第 7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2-19 20:24      字数:4919
  “戚少商,你知道电影协会新下来个规定么?”顾惜朝揉了揉眉心“同一导演的作品无论正副,送选作品不得多出两部……”
  “这个我自然知道,为了评选公平,鼓励更多的人参与到其中。”戚少商打断道,但随即一怔。心底隐隐有某种猜想,却宁愿是自己猜错了。
  “是了,我之前没有和你说过,我和傅氏有签约的关系,所以,我算是傅氏的导演,而就在前几天,我发现,我竟然是傅氏送选的两部去年作品的副导演。”顾惜朝看向他的眼睛“你明白什么意思么?”
  “我怎么不记得有合约的事情?”如果要是早被傅氏定下来的话,早被看重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三百击了。
  “时间这个问题,不提也罢,”顾惜朝苦笑道,他倒是没有料到,当时傅宗书所谓的签约竟然还有这层意思,当时倒是他忽略了“总之,我的合约一直在他那里,他说是什么时候签的便是什么时候签的。”
  是自己一切都签好了的合约交到傅氏的手里么?
  戚少商微怔,到底当时,顾惜朝要多走投无路才会交一份对自己如此毫无保障的合约?
  而傅氏,却真是可恶。
  冒着被众媒体炮轰的危险,把去年的作品拿出来继续参加今年的评选,不过为了让三百击这部尴尬的作品彻底的失去参选的资格。
  一部影片,纵使有票房基础,却还是要有学院的肯定的。人们永远记得的是享有荣誉的东西,而一部电影再好,如果没有奖项的肯定,最终也不过淹没在茫茫电影的洪流中。
  他们都是如此认为的。
  而傅宗书只需要轻轻的说那么几句话,或者暗中稍使那么一些手腕,三百击就只能被压抑着成为遗憾着失落奖项的电影。时间过去,不再有人记起。
  于是,顾惜朝便狠下决心,把自己的名字全部抹去,让这部三百击彻底和傅氏脱离关系,以独立的身份竞选其中。
  “说威望冲动也好,赌气也罢。只是,连云实在是太需要这次机会了。
  连云作为一个独立制片商的存在,与那些大公司竞争上本来就处于弱势,何况现在傅氏有意的打压,而雷视和其他的影视集团仍是观望状态,态度不明。连云只有靠自己。
  “傅氏想要把三百击打入死地。我偏偏不让他们如愿!他说不行,我却非要让三百击参加不可!这回送上去,实力显而易见,他作弊不得的。我到要看看这结局是怎样!”
  三百击,是顾惜朝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的梦,这种冲动使他沉浸在梦之中,而忘记其他的什么。
  浮生若梦。
  顾惜朝仰头轻轻的笑了出来,就算浮生若梦,那就且热爱这梦,精神bao man的把这梦做下去,暂且享受这梦的情致和美好。
  某些现实的东西,暂且不去思考。
  可是,梦总会醒来,而有些现实,不去思考,并不代表着不存在。
  电影协会的颁的奖叫做倾城。古代闻说有倾城之绝世容貌,用来比喻电影的神奇造化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典礼的地点定在H市著名的大剧院内举行。这个剧院仿照莱比锡剧院的风格。西欧气息浓郁。从正门到剧院内,中间有一个宽阔的殿堂一样的中廊。里面悬挂着各个时期的伟大的导演剧作家——自然也是倾城奖的获得者们。、
  顾惜朝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些或凝重或微笑的面孔,停下脚步。他很小的时候,最大的梦想,便是有一天也能在这之上。
  戚少商在他旁边说“走吧!”
  最佳影片,三百击,最佳导演,戚少商……最佳剪辑,三百击,嘴角视觉效果,三百击……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他们一个个走马灯般的轮流上台领奖,面无表情。
  三百击得到了本就属于他的位置,获得了本就属于他的奖项。
  一切的荣誉,都将降临。
  只是这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顾惜朝,便是被这庆典所忘记的人,独自坐在观众席上,观看一场热闹。
  典礼之盛大喧嚣华丽,于顾惜朝来说,不过是一场美好结局的戏。
  纵使大团圆结局,也与他无关。
  没有令人窒息的美丽,倒有令人窒息的厌烦。
  等到快结束的时候,顾惜朝转身欲离开。不防备,便撞见了相熟的人。
  傅氏集团的傅宗书携带着黄金鳞、冷呼儿等几位有作品入选的导演经过。
  不该被遗忘的总是被忘记,不该被记得的总是被记起。
  傅宗书看着顾惜朝只是笑。
  冷呼儿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傅氏那两部去年的作品,在初次选拔的时候便被刷了下去。自然,此次颁奖典礼和顾惜朝也就毫无关系。
  明明应该是有关的。
  顾惜朝语气冷淡,看不出情绪“我来做什么,与你何干?”
  傅宗书收敛了笑容,转身说“你们先过去,我有话要和他说。”
  看着离开时冷呼儿等人恨恨的眼神,顾惜朝轻轻的笑了出来,对着傅宗书说“董事长,你费尽心机又有什么用?你看到了,三百击一样会成功。”
  “成功么?”傅宗书轻拍顾惜朝的肩膀“顾惜朝啊,就算三百击成功了,也不过是戚少商的荣耀,戚少商的成功罢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是了,这些成功了,好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又怎样?”顾惜朝强自挣扎的看向傅宗书。
  “没有怎样,年轻人,眼界要大一点,不要局限在一个点上——我设下这个局不过是让你知道,现在这样就是你坚持在连云的下场。不是威胁,而是事实,没有傅氏,你做再多都没有用!区区一个戚少商,根本帮不了你!”
  “不过……你办事够狠,我很欣赏。你若回来帮我收拾了那些不听话的独立制片商,其他的也都还好说。”
  顾惜朝低头,咬牙切齿,可再抬起的时候,便笑的一脸恭和安然“还是董事长了解我,我自然要回去的——毕竟我和傅氏有约的么!”
  除了傅氏,他到底,还是无路可去。
  顾惜朝心底一片细密的疼痛,那疼深入骨髓,痛彻心扉。
  因为很在意,所以背叛起来格外的痛。
  可是和扭曲着压抑了许久的欲望相比,那隐约朦胧的破土而出的感情,足够重要么?加上戚少商的相知,加上戚少商的信任呢?
  能不能比得上,已经不再重要,顾惜朝只知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而那些已经产生结果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傅宗书离开。
  顾惜朝转身正要离开,不防备被一把拉住。
  “喂!正到处找你呢!”戚少商笑的眼睛晶亮“”他们说要敬你酒,你行不行,不行我就帮你推了啊!”
  这是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以伙伴的身份在一起。
  “谁说我不行?”抬眼挑眉,依旧是那个犀利的顾惜朝。
  ……
  顾惜朝醉眼迷蒙的强自挺着,浓密的睫毛扑朔迷离的上下跳动,在因醉酒呈现出玫瑰色的脸颊投去一抹淡淡的阴影。身子软软的靠在旁边的戚少商身上。
  三百击奖项票房两得意。大家都高兴的很。连平时冷峻自持的顾惜朝顾导演都是谁敬和谁干。地下的人闹起来更没有分寸了。
  还是戚少商察觉的时候,顾惜朝已然喝多了。戚少商扶着顾惜朝对其他人说“我送他回家,你们继续玩。回头到我那里去报账。”
  “别啊,戚导,你走了我们还有什么意思啊!”阮明正拦到,他们之前一起出去喝酒,倒了也就倒了,都是自己爬回去的。像他们这种成天摸爬滚打的行业的,也没有什么送来送去那些讲究。又不是男女朋友。“顾导多大人了,你还担心他不成?”
  “恩,我担心他。”戚少商极其自然的回答让阮明正噎的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个身影,渐行渐远。
  依稀可以听见“惜朝,能自己走么?”
  过了好半晌,模糊的声音传来“可以的……”
  这是最后一次了,顾惜朝心想,就当自己醉了吧。什么都不去想。
  酒有时候真是一个好东西,驱向幻觉,或者驱向放纵。怎样效果都是显著。
  “顾惜朝,你有心事。”戚少商说。
  顾惜朝没有回答。
  戚少商一转方向盘,向自己家方向开去。
  第四章 鱼嗜水之欢
  “你从刚才就一直心情不好,为什么?”戚少商将顾惜朝带到自己公寓里,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我之前有看到傅宗书找你。”
  戚少商从上而下的看着顾惜朝,周围的气息充满了压迫“他和你说什么了,恩?”
  “……也没有说什么,”顾惜朝顿了顿“今天的酒喝的不过瘾,不痛快。戚少商,我还没有和你喝过……”
  戚少商想了想,的确,那么多人轮流着敬他们,他们喝了那么多,竟然没有和彼此喝过。
  趁戚少商去取酒的时候,顾惜朝从沙发上撑起来,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闲聊“今年的新晋导演,很多有才华的。”
  戚少商拿酒过来的时候,正赶上顾惜朝的话尾。
  顾惜朝说“江山代有人才出,有谁又会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叫做顾惜朝。”
  语气冷淡的,嘲讽的。
  戚少商只觉得心中一纠,“酒。”
  顾惜朝接过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只觉的入口一阵甜爽冰凉,可待咽入腹中,却又有一团火从下而上蒸腾而起,满脸满头的烟霞。
  随意向书房走去,在那张大的惊人的红色实木桌上发现了一本书。散杂在其他东西中间,却依旧一眼可见。
  陈子昂诗注
  “什么时候对他的东西敢兴趣起来。”顾惜朝笑道。
  “正巧喜欢上他的一首诗,就开始看了。”
  “哦?哪首?”顾惜朝挑眉看向戚少商。
  “彩树歌,刘禹锡的彩树歌。”戚少商深深的望着顾惜朝,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
  顾惜朝却没有注意到,他咽下一口酒,争着说“哦,彩树歌,这个我还记得!”摇摇晃晃挣扎着背诵着,
  “嘉锦筵之珍树兮,错众彩之氛氲。状瑶台之微月,点巫山之朝云。青春兮不可逢,况蕙色之增芬。结芳意而谁赏,怨绝世之无闻……”
  背到这里,顾惜朝猝地顿住了话语,不可置信的望向戚少商,那诗的后面,那被戚少商所喜爱的,被他反复想念的,是什么,他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戚少商见他停住口,接着背道“红荣碧艳坐看歇,素华流年不待君。故吾思昆仑之琪树,厌桃李之缤纷。——顾惜朝,纵使素华流年不待你,纵使嘉锦华宴不为你,纵使天下之人都不识你,我却要你知道,这天地之间,你不是孤独一人,我也不会让你孤独一人!”
  心仿佛被重物猛击,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孤独,孤独到了绝望,似乎他本就是因孤独绝望而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从没有有什么长久的相知相伴,所以,他本没有如此的期望。
  顾惜朝望着戚少商,震惊,喜悦,挣扎,许多情感糅杂在那双眼中,产生以一种微妙的含义。
  这世界上,待他如此,知他若此的。只有戚少商一人。
  欢喜伴随着疼痛,带着怨念,带着不甘。
  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不一样的。
  是在那走廊中对穆鸠平说:我只想实现他的梦。还是在宾馆内,用法语说。我所需要的只有他一个。是在坚持任他做副导演,顶着一切压力,却对他说,这没有什么,还是在那刚才,那人用着悠扬的声调说着:故吾思昆仑之琪树,厌桃李之缤纷。
  抑或,只是最开始,那个人阳光下伸出的一只手,说着: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
  “戚少商,你到底想要什么?”惆怅的,迷惘的声音。
  戚少商回给他的,是浓烈到炽热的目光。
  于是,顾惜朝笑了。放纵,且恣情。
  仿佛,那是最后的狂欢。
  小分线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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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九点,正是彻夜纵欢的人补交的大好光阴。谁料门铃却不识趣的响了起来。
  响过之后,便是开门声。
  戚少商猛的惊醒,不好!
  有他家里钥匙的只有息红泪一个。
  戚少商看向床 上,两个人纠缠了一夜,真是一塌糊涂。
  慌忙将睡的沉沉的那人推醒。
  顾惜朝困倦的睁开眼,看到面前那人眼里闪过的一抹惊慌和焦急,还未及有别的反应,已经一把被戚少商连床单带人推如卧室内侧的洗手间中。
  同时,推门声响起,一个娇俏的带着些许埋怨的声音道“戚少商,说好打电话的,你居然给我忘记了,你真是说话不算数!”
  话是情人间才有的笑谑和撒娇。声音隐约的熟悉。
  是息红泪!
  顾惜朝猛的察觉,大脑瞬时一片空白。
  紧闭的门只有隐隐的声音“昨天情况太乱,就没顾得上……怎么,生气了?”
  “我要是生气就不来了,直接在家里呆着等你道歉好不好。”息红泪到也不计较,只听见脚步接近的声音“不打就不打吧,估计我要真和你闹别扭,你也不会来的。”
  “我什么时候这样小气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