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位俊公子，是第一次来这儿吧。”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婉转动听。
  “恩。”我淡笑着答道。
  透过薄纱，我看见她的五官干净，本算平凡。
  而额头斜挂绣花珠链，秀发松松地用玉纱簪绾在脑后，身披红紫锦线细织的凤袄，淡色绸裙，竟显得娇贵，妩媚。
  “我们这里各色的姑娘都有，娇柔的，安静的，艳丽的，桀骜的……不知公子喜欢哪一种呢？或者我们这里的小倌也应有尽有，只是不知公子……”
  她笑容满面地扇扇羽扇，她右手刻有芙蓉的尾戒闪耀着红艳的光芒。
  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子莫非是老鸨？这楼果然不简单。
  “不知姑娘有何推荐？”
  我表面上感兴趣地问着，其实心里在不停地盘算着自己该如何打听消息。
  哪有嫖客来青楼却不要姑娘或小倌的，所以我必须装成嫖客的样子，才能好好观察，了解情况。
  “公子赏脸，奴家一定让公子满意。我们这儿有一位冰雪佳人，傲霜。对琴棋书画洋样精通，温文典雅，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还行。”
  “只是她素来是本楼的头牌，至于价钱……”
  我摸出五百两银票，在她面前晃了晃，漫不经心地问：“够了吗？”
  她笑得更艳了，兴奋地接过银两，道：“公子果然爽快！”
  然后微微招手，轻唤，“绿儿，快去叫傲霜，让她梳妆好，来二楼上房伺候这位公子！”
  “是。”
  一粉衣奴婢应了一声，便疾步去了。
  “这位公子，跟我来。”
  第十四章　芙蓉门
  “这位公子，跟我来。”
  手拿羽扇，身披凤袄的老鸨红光满面地引着我走上楼。
  这楼真是热闹非凡，来这里的人皆是身穿绫罗绸缎，或者金冠绣服。
  各个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怠慢不得。
  好几个龟公和老鸨热情地招待着客人，奴婢小厮们更是四处走动。
  来来往往好几个脂粉浓艳的姑娘翩跹袅娜地与我们擦肩而过，娇声贯耳，媚眼纵横，倒引来我满身的鸡皮疙瘩。
  放眼望去，皆是画栋雕檐，珠帘绣幕；好是繁华。
  轻扶朱栏，上了二楼，红木地板被踩得‘嗒嗒’空响，墙角摆放着一簇簇鲜红的血芙蓉，镂空绮户上微用薄纱遮挡其中绮丽的春光。
  楼下的情景一览无余，那一串串大红灯笼从最顶层吊下来，轻轻的摇晃，倒像鲜红的吊兰。
  略略一看，每个房间其上皆有匾额对联，一时看到许多：水中月、镜中花、风月情、昙花景、玻璃盏、琥珀杯……各有风味。
  每一个房间的门口都挂有长长的绣花锦帘，仅是时时偶听其中的甜言蜜语，或者让人心惊肉跳的声音，却无法偷窥其中的云雨之欢。
  待到门上匾额为‘美韶华’时，老鸨停步了，微微用手拂开锦帘，笑嘻嘻地望向我，说：　“公子，请。”
  我点点头，步入其中。
  果然是上房，实在是非同一般。
  房内红床、圆桌、屏障、古画、新诗、瑶琴、花瓶……样样齐全。
  更不错的床边的一座宝鼎上徐徐飘起缕缕香烟，在空气中渐渐飞升、旋转、升腾、弥漫。使房间里显得朦朦胧胧，恍若仙境。
  我缓缓在其中漫步，欣赏着各种装饰品。
  只听她轻轻拍手，两个丫鬟便走进来，恭恭敬敬地为我倒了一杯热茶，低头甜甜地说：“公子，这是‘群芳水’，采集十八种香花之蕊熬成的清茶，芳香提神，清热养身，望公子喜欢。”
  “放在那儿吧。”我摆摆手，继续欣赏着。
  “公子，傲霜姑娘马上就来。”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扇动着羽扇，然后笑得有些玩味，“她可是很销魂的啊，公子可要好好享用！”
  “这是当然的。”
  我转过头对她微微一笑（老鸨是看不清晰的），“姑娘你就继续忙吧。”
  “好，那奴家就不陪您了。”
  她微微摆手，两个丫鬟跟在她的身后，缓缓离去。
  “且慢！”
  我突然叫住了她，含笑着问，“姑娘，为何这楼的绣花装饰都是芙蓉呢？”
  她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但转瞬即逝，又恢复灿烂的笑容：“公子可知这芙蓉美人，美艳高贵么？我们楼主正是希望无论是‘迷香楼’的女子或是男子都如芙蓉一般啊！”
  当然，她的异常是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正想着如何支开那两个丫鬟时，锦帘半开，一淡衣女子走进。
  “哟，傲雪妹妹你终于来了，人家公子可是等你久时了呢！”
  老鸨走出房间，“奴家可不打扰公子了。傲霜，你可要伺候好咯！”
  她的脚步声愈渐愈小，然后混入于众人迷乱的脚步声中。
  “傲霜耽于梳妆，让公子久等了。”
  “没事儿，姑娘请坐。”
  我也坐下，懒懒地用杯盖拂拂茶面，端详着她。
  这姑娘十八九岁，削肩细腰，鸭蛋脸儿，头上挽着油光的玉簪儿，蜜合色的坎肩，米色的洋褶儿裙，一点也不奢华。
  而她白皙的脸蛋上眼若水杏，漫溢柔情。
  她的背挺得很直，毫不畏惧，还隐约有一种高傲的气质。
  这‘傲霜’和她本人还真配啊。
  而这样的女子流离于青楼中，还真是遗憾啊。
  “公子是要傲霜为您做什么呢？抚琴，对诗，饮酒，还是……”
  “不了，你陪我聊聊便是。”
  “……”
  她竟有一丝惊讶和疑惑，但又归为平静。
  也可以理解。
  有哪个进青楼的嫖客给银子买了姑娘，却不享用的道理？不过我的目的不在这里。
  “过来。”我微微向她勾勾手指。
  “呃？”她愣了一下，然后乖乖地走过来。
  我看她太慢，干脆一把将她拉进我的怀里。
  她果然是被训练过的女子，毫不挣扎，顺势坐在我的腿上。
  她抬头看我，竟怔住了。
  朱唇微微张开，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忽略她的表情，用右手揽过她的玉颈，轻轻用手指抚摸着她的脸，由光滑的额头，滑过眼角，最后游移于她细嫩的脸颊上。
  渐渐的，她脸上展开两团潮红，她的双眸预料中变得雾茫茫的。
  她轻轻地靠在我的怀里，如睡梦中一般呼吸缓慢而平稳。
  呵呵，还挺见效的。
  “霜儿，现在我问你的问题，你可都要详细地如实作答哦。”
  “是。”
  “霜儿，你可知‘舞火麒麟’么？”
  “……上过月出现在楼的周围……‘芙蓉门’中价值连城的异兽。”
  “为什么玉瑾河沿岸的人都不肯说呢？”
  “被芙蓉门严厉封锁了……”
  “芙蓉门？迷香楼可属于芙蓉门？”
  “是。……正是由芙蓉门五宫的宫主……分别为冷焰宫的霰雪，沉璧宫的晨曦，玉曼宫的莞彤，浊酒宫的残云，彩霞宫的花潮共同管理的……”
  怪不得到处都是‘芙蓉’花样。
  “‘舞火麒麟’在迷香楼吗？”
  “不知道。”
  “五位宫主可知道？”
  “……不知道。”
  “五位宫主管理芙蓉门的，怎会不知？”
  “……一主三观五宫……只有最上头的才可能知道……”
  “霜儿，你做得很好。好好睡一觉吧。”
  我将她轻轻地抱上红床，为她盖好棉被。
  又有些不放心，便从怀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倒出一颗白色的豆大药丸‘遗忘丸’于手心。
  我将放有药丸的手握紧，用内力将其碾碎成粉末，再撒入一杯茶中，扶起她，轻轻喂她喝下。
  这种剂量足够让她永远忘记刚才发生的事。
  她大概要在明天早上才会清醒。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我轻轻吹熄蜡烛。一直有一种习惯，喜欢在黑暗的地方思考问题。
  我坐在圆桌旁，静静地饮着茶，整理着刚才傲霜给我的信息。
  现在我知道了这些关键消息：
  一　‘舞火麒麟’属于‘芙蓉门’。
  二　‘迷香楼’是由‘芙蓉门’中五位宫主管辖。
  三　按目前的消息来看，只有‘一主三观’中的人才可能知道‘舞火麒麟’的下落。
  而‘一主三观’的人在哪里呢？五位宫主又会不会知道呢？……
  我想得入迷，忽然竟看见一个人影投映于圆桌上！
  我赶紧站起身，抽出赤红色的银针默念咒语，手中瞬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赤血剑’。
  我冷冷地盯着坐在绣花窗上的人，淡淡地问：“你是谁？”
  第十五章　紫月
  我冷冷地盯着坐在绣花窗上的人，淡淡地问：“你是谁？”
  “紫月。”
  月光下澈，柔情似水，温柔地包裹着窗上的小女孩。
  这个叫‘紫月’的小女孩大约只有十岁。
  白净的额心点了一颗小小的红痔，显得聪明灵巧又深不可测。
  她的眸子大大的，还闪耀着淡紫色的光芒。
  可是在那里又似乎有一面薄薄的屏障，看不到一丝情绪，无喜无忧，没有一点波澜。
  她长长的淡紫色长发似乎根本不知道弯曲为何物，温顺地垂在她的耳边，慵懒地轻靠于扶在朱户上的小手。
  它们时不时随风飘扬，遮挡一些月光下显得特别干净，白皙的小脸。
  她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水晶娃娃，漂亮神秘。表情却一成不变。
  “我不会伤害你。”
  她的口气竟有些成熟，根本不符和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我心里感到有一些好笑，是不是弄反了？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并且可以告诉你怎么得到。”
  “哦？小妹妹，你倒是说说……”我淡笑道。
  “成为这半年的‘五宫芙蓉王’，到三观，见楼主，或许你便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呵呵，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凭我这个名字。”
  此时，风变大了，她的长发和片片雪色花瓣飞舞与空中。
  她眼神中的神采依然毫无变化，只是盯着我，却让我一刹那感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她绝对非同一般！
  “楼主期待着你的光临。”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很轻，差点就淹没于窗外风中飒飒作响的树叶。
  然后，她的整个人竟向后一倒，就这样从窗上掉下去！
  我一惊，赶忙追过去，企图拉住她！
  我手扶栏杆，向下望去。
  除了夜间看不清晰的棵棵梨树，瓣瓣纷飞的梨花，她哪里还在？
  紫月？
  我思索着她的话语……
  “成为这半年的‘五宫芙蓉王’，到三观，见楼主，或许你便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的确，傲霜也说有‘一主三观五宫’，也告诉我只有‘上头’的人才知道‘舞火麒麟’的下落。
  她的最后一句话……
  她应该是待在楼主身边的人，而且也许是为楼主带话的。从她的气质也可以看出她的地位绝对不低。
  可是楼主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把宝贝拱手让人？
  我真的要听她的话么？
  其实也只有这样了。不试又怎么能知道结果？况且目前也只有这种方法可以。
  恩，那好！我就按她说的去做！就算有人要害我，哼，我是他们可以轻易算计得了的人么？
  我收回‘赤血剑’，轻轻推开锦帘，走出房间。
  “哟，公子。这么快就走啦！”手拿羽扇，身披凤袄的年轻老鸨惊讶地说，“难道傲霜妹妹没有伺候好么？”
  “她伺候地很好。现在她很累，睡着了。”我淡淡地说。
  她顿时笑得好象很了解的样子，显得十分妩媚：“傲霜妹妹一直很听话，客人都特别喜欢……特别是她那声音哦，叫起来可不是一般的缠绵起伏，令人更加疼爱她吧，活活……很销魂吧……”
  本来我还觉得她年轻漂亮，不适合当老鸨。
  可现在看她那个德行，好象在推销商品，特别是她那冷不伶仃的“活活”笑声，绝对是一个标准老鸨的形象。
  说得好象她享受过一样……（小妖子：汗死……）
  “呵呵，是啊。”我感觉嘴角在抽搐，幸好她看不到。
  不过重要的事我一定要问她。
  “姑娘，‘迷香楼’里可有‘五宫芙蓉王’一说？”
  “公子是初次光临，所以不知道吧！‘迷香楼’之所以这么生意兴隆，红红火火，众位姑娘相公们都生得漂漂亮亮，又多才多艺，都多亏了这选‘芙蓉王’一赛。……”
  她说得有些得意，清清嗓子，“咳咳……我们这楼一年就会举行一次‘芙蓉王争夺赛’，只要是这‘迷香楼’里的人，无论是丫鬟小厮，还是什么的，都可以参与。这‘五宫芙蓉王’只有三个名额，得了它就会被‘上面’的看中，幸福日子都可以扳指头算了！还有那‘五宫芙蓉后’有五个名额，就留在这里当老鸨龟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