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作者:天净沙      更新:2021-02-19 20:17      字数:4789
  就在这个当口,扬州终于传来消息,黛玉要进京了。可是并不是她一个人来,而是随着调往京城的林如涛夫妇一道进京,并送惠如进京待嫁。贾母接到黛玉的亲笔信并她做的一副抹额后,心里终是痛快了些,虽然不如自己所愿,可是黛玉仍是想到自己的。
  黛玉到的时候,宝玉的婚期已经在眼前了,府里之人忙上忙下。饶是如此,贾母强留下林如涛夫妇,却不让他们住梨香院,单辟了一所近的房子让他们住下。家具一应东西全是贾母亲自瞧过的。林太太推辞不过,只好住下了。
  贾母见了黛玉,又哭了一场,心里积着的抑郁之气倒是疏散了不少。王夫人只是露了个面儿,便特意在黛玉面前说宝玉亲事准备进度。贾母本就不耐烦此事,又恐黛玉多心,忙挥手道:“你自去吧。”
  黛玉却假装没听见的样子。邢夫人却本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的原则,拿出了自己的架势,对黛玉嘘寒问暖,还代表了全家都感谢林太太在扬州对贾琏一家的照顾周到。贾母对邢夫人也和颜悦色了许多。黛玉仍住潇湘馆,贾母见了惠如心里喜欢,也命园中住去。林太太推辞不过,惠如就跟黛玉一道住了潇湘馆。
  人多的时候,王熙凤说不上几句话。等到散了,王熙凤才带了巧姐亲自往林太太这边去了一趟,仔细琢磨了一阵,又回了贾母,送了好些摆件过来。巧姐本来还想往潇湘馆去,无奈天太晚了,只得作罢。
  府里为宝玉的亲事,忙得昏天黑地。巧姐担心黛玉心里有芥蒂,第二日清晨便早早梳洗了往黛玉这边来。
  走到半路,她迎头便碰上了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贾兰。巧姐只觉得头皮一紧:只顾着担心黛玉了,却忘了还有这位。自己回来的时候,他正好在考试。貌似,昨天是听人说兰哥儿回来了。自己只担心着黛玉,倒忘了这一茬。巧姐用眼角描了一下他的身高。都长这么高了,应该比以前出息了点吧。
  贾兰其实本打算在请安后就去找巧姐的,倒不承想在路上就碰见了。他心里本是欣喜,暗暗打量着巧姐,觉得她貌似高了些,瘦了些,还有就是,他的目光扫过她微微隆起的胸口,顿时觉得有火从心上掠过,还有就是她长漂亮了。隔得这么远,他似乎也能嗅到她身上传过来的香味,和母亲身上的味道是不同的。他的脑袋逐渐地混沌了起来。
  “哥哥,有什么事吗?”眼前的人儿抬起头来,清脆的嗓音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倒唤地他心里痒痒的,想伸手去挠挠,却不知道何处着力。
  巧姐看着他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抬头,一会儿挠挠脑袋,却一句话也没有,就在这里傻傻地站着。想到自己找黛玉的事,她清了清嗓子:“那既然哥哥没事的话,我先去找玉姑姑了。”
  “妹妹!”贾兰下意识地伸手。巧姐不防贾兰会来拦自己,于是两下里一凑巧,她就撞入了贾兰怀里。
  温香软玉。贾兰此刻才将这个词体会的淋漓尽致。他能感觉到巧姐的发丝在自己脸上轻轻扫过的清香。他正在陶醉,忽然听见一声断喝:“你们在干什么!”
  巧姐和贾兰同时回过头来,看见李纨扶着素云满脸愤怒的样子。巧姐退开一步,非常有礼地给李纨行了礼唤了声:“大伯娘。”
  李纨的脸色顺了些,轻轻恩了一声。巧姐心里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对着贾兰道:“兰哥哥,如果你有什么要问我父亲的,晚饭后他估计就回来了。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去找玉姑姑了。”
  巧姐说着,便绕过贾兰往潇湘馆走去了。就算不回头,她也能感觉到身后那两道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贾兰,台阶给你铺下了,只是你母亲不怎么相信,那么,你自己惹出来的事,你自己负责摆平吧。
  李纨看着贾兰看向巧姐的目光,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儿,终究是啪的一声断掉了。自己最怕他因为这些事移了性情,如贾宝玉一样,所以贾兰亲近巧姐的时候,李纨想着堂兄妹,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只是如今,这模样,竟不是哥哥妹妹那般简单了。想着前儿听见的黛玉的流言,李纨的眸子黯淡了一下:贾兰可没有一个疼他的祖母和曾祖母来帮衬着,就连父亲也是没有的,这些事情,还是要自己给他打算才是。
  巧姐并不知道李纨在心里的盘算,只是对她来自己家里的次数感到好奇。不过,她继续埋头写她的字,反正不关自己的事,有什么事情,现在的王熙凤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卖了的。
  王熙凤觉得有些好奇,前儿北静太妃旁敲侧击问巧姐有没有人家相看,现在李纨也在问。晚间得了空儿,她瞧着正在灯下打络子的女儿,越看越觉得标致,突然开口说道:“巧丫头也大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巧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看着王熙凤,似乎没听清似的:“母亲,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喵。。。要说亲了。。
  ☆、黛玉归来
  王熙凤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坐到了巧姐的身边;轻抚她的头发:“一眨眼;你也十二了;也该是说亲的年纪了。如今你宝叔玉姑姑她们的事情忙过了;就该是你的事了。”
  巧姐觉得脸上有点烧:“母亲;我;我还想多陪你几年。”拜托;十二岁诶;难道王熙凤打算让自己一手持小学毕业证一手持结婚证吗?
  “不早了。当初你与我说了那美玉之事后;我这心里始终是惴惴不安的。”王熙凤拿过了梳子;给巧姐梳着头发,“尤其是娘娘的公主夭折了以后,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放下。现在想来,却是你的事。你且别忙,先让我说完。”
  巧姐安静下来,感觉到梳篦在她的头上轻轻刮过,心也安静了下来。
  “前儿说的那祭田之事,早已没影儿了。如今家里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却是人人不自知,还想着摆场面铺架子,恨不得迷了所有人的眼。甄家已经败了,薛家如今的境况,你宝姨竟耽搁了下来。虽然是紫微舍人之后,只是有几个人愿与商贾之家联姻的。就是小门小户,你薛姨奶奶也是瞧不上的。女大不中留,果然是留来留去留成愁。
  “在扬州的时候,当真是吓着我了。这回北静太妃隐约提了你的亲事,想探探我的口风。当初你父亲与我说了,你玉姑姑的堂叔曾经说过那傅家的事。他的母亲是北静太妃的侄女,往常家也是多走动的。你父亲也探听清楚了,家业不大,读书人家,也不像我们府里这般复杂。只是,受人之恩,我怕你受委屈。”
  王熙凤这番话确确实实是推心置腹了。巧姐觉得眼底润润的,她将头搁在了王熙凤肩上,轻轻闭上眼,低唤道:“母亲。”在别人眼中,王熙凤是辣子,是厉害的当家奶奶。可是她在巧姐眼里,却只是一个母亲,一个会为孩子打算,一个会为孩子患得患失的母亲。她双手环住了王熙凤的腰:“母亲,让我再多陪你两年吧。还有三姑姑他们呢。”
  “傻丫头,如今只是帮你相看着,哪里就越过她们了。让你心里有个数,若是你不愿,横竖也没有放在明面上,我想法回了就是。”王熙凤将她鬓边发别在耳后,“人你也见过了,心里是怎么想的?”
  巧姐怔了一下,略微有些窘迫。貌似她在古代接触到的同龄男子也不过就三个,板儿、贾兰和傅越。如果是这三个人的话,傅越确实算佼佼者了。只是巧姐觉得,这范围是不是小了点儿。她只得含糊地回答了一句:“我也没有见过其他人。”
  王熙凤听了,哑然失笑,细细一想还真是。只是听这个语气,王熙凤心里有数了,也就不提了。
  再说时间倒回到黛玉初来那天,宝玉那天正好去了北静王府,晚间回来后才得知黛玉回来了,便急急忙忙要去瞧。袭人拉了他:“林姑娘那边还有她的堂妹,今儿才过来,天晚了,她们还要收拾屋子呢。二爷如此忙忙慌慌过去,她们还要招呼你呢。”
  宝玉听了,竟句句在理,闷闷不乐地坐了回去,只不理袭人。晴雯见了冷笑一声,掀帘子出去,也不触这霉头。
  第二日一早,宝玉去了潇湘馆,竟得知黛玉已去了贾母处。他急急赶往荣禧堂,自己掀开帘子进去,顶头看见贾母身边坐着的人儿,不是黛玉是谁。宝玉顿时怔在了原地。
  察觉到门口的动静,黛玉抬起头来,触到宝玉的目光,仅是那么一瞬,便起身行礼:“二哥哥。”
  宝玉快速上前两步,在离黛玉两步远的时候停下了,眼里竟泛起了水光:“林妹妹,你一向可好?”
  “我很好,劳二哥哥挂念了。”林黛玉欠身,声音平静。
  贾母最是喜欢两人的,现在看了两人的模样,越看越登对,不过转念便想起了两人的亲事,心下的欢喜散了一大半,招手道:“宝玉过来。”
  宝玉坐在了贾母的边上,眼睛不住地往黛玉的方向瞄。王夫人一进来便看到这副景象,眉微微皱了一下,随即心里又泛起了得意。就算老太太心里早有打算又如何,只要有娘娘在,还不是得听自己的。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再瞄一眼黛玉:沾上了南安太妃又如何,自己这门亲事可是娘娘首肯的。王夫人敛了敛衣裙,上前去道:“老太太,新房已经收拾完毕了,还请老太太移步去瞧瞧?”
  巧姐眉一皱,这话里的得意连自己都能听出来,那黛玉就更能听出来了。果然,王夫人此话一出,屋里的人顿时有一大半都不痛快了。贾母瞬间觉得自己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宝玉犹如五雷轰顶一般,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黛玉,眼底竟然流露出了悲哀。
  邢夫人见了众人此样,心里暗乐,直骂王夫人蠢,站起来笑道:“林姑娘,林亲家刚到,昨儿天晚了,也不好去叨扰。今儿想过去拜会一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
  黛玉忙起身道:“多谢大舅母想着,二堂婶一般卯正便已经起身了。”此时已近申时了。
  邢夫人站了起来,对贾母道:“老太太,媳妇想过去瞧瞧林太太那边昨儿歇得如何。他们扬州来的,这边的生活习惯恐不适应。既是我们府里的贵客,怎么也不能怠慢了。”
  贾母听了,点头道:“正是这理。只是这府里如今也不是你当家,自是不能亏了你。你且与凤丫头去瞧瞧,若有什么缺的差的只管回禀我就是,我自出,不必使官中的钱。对了,挑两个会做淮扬菜的厨子专伺候他们的饮食。今儿中午暂不忙,你过去的时候邀了她们一道过来坐坐,中午就宴在园子里,摆在红香圃好了。”
  邢夫人答应了,便要去。黛玉对贾母道:“老太太,我与大舅母一道过去吧。”
  贾母见黛玉如此知进退,满怀深意地点了点头。黛玉上前与王熙凤一左一右扶了邢夫人自去了。王夫人也不着恼,横竖邢夫人如今也就只有这点子能耐能入贾母眼的,她也没个好儿子好女儿当娘娘的。等宝二奶奶进了门,贾母自会将她看在头里。王夫人一面在心里盘算,一面服侍着贾母往宝玉新房去了。
  在场的人几乎都忘记了一个当事人:宝玉。方才还热闹的厅里,如今就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他心里纷纷扰扰,竟理不出个头绪来。
  往常间听到自己要成亲的事情,那时的他万年俱灰,兼之是有冲喜的意思在里面,元春亲自发了话,贾政那边他如何敢驳,这亲,在外人看来,他竟是丝毫没有反抗地应了下来。只是这心里把谁放在第一位的,是谁都知道的。好在黛玉不在,除了老太太提,别的人也不在他面前提。
  宝玉想着,他和黛玉本是一个心,怎么就能生出这么多枝叶来。哪怕他另娶他人,黛玉也定能明白她心里的苦。千盼望万盼望,终于将黛玉盼来了,却发现以往的一个心,似乎已经生分了。自己在她的眼里,竟也不是那个最贴心的知心人儿了。迎春去了,宝钗去了,难道现在黛玉也要离开不成。
  鸳鸯瞧着他的样子,拉住了欲上前唤宝玉的袭人:“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袭人看了眼那失魂落魄的宝玉,觉得他一个人呆坐着也好,便悄悄地与鸳鸯去了。鸳鸯和袭人站在门边说话,既看得见来人,也能看得见宝玉。
  “如今宝二奶奶就要进门了,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鸳鸯开门见山。
  袭人与鸳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