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人马,相随而行。
前行快到巴郡,人报前面有巴郡太守严颜迎接。刘璋亲自去见。那严颜年过六旬,犹自精神矍铄,上前见了礼,道:“主公直欲与刘备相见耶?”刘璋闻言已是八分不悦,因敬他年老,勉强道:“正是。老将军有何高见?”严颜道:“主公,老夫愚见,今引刘备入川而欲自固江山,真乃独坐穷山,放虎自卫,岂能得平安!可急急安排人马,将其逐回荆州,以免日后追悔莫及!”刘璋大怒:“老将军!我敬你忠勇,怎如此胡言乱语伤我兄弟情分!请毋多言!”便叫车驾起行,入巴郡,安排与刘备相会。严颜自到后面,与张任商议道:“都督你是蜀中大将,如何教主公入此犯险?”张任道:“都是法正孟达两个匹夫撺掇的,多官苦谏,主公只是不听。”严颜皱眉道:“如此则我西川基业甚险了!”张任摇头叹道:“主公心肠虽好,只是太忠厚了些。”问严颜:“老将军,请问刘备现在何处?”严颜道:“报得先锋离开尚有一日路程。法正孟达已自与他会合了。”张任低声道:“某家倒有一计,先叫主公在巴郡安排,我等暗自起兵,往前头布置埋伏,阻截刘备军马。不须大胜,只要杀得他不敢小窥我川中将士,自然退去。”严颜拍掌呵呵笑道:“妙计,妙计。叫那大耳贼亦要吃俺一刀!”
两个商议定了,张任便去调集本部军马万人,准备交战。一面与黄权、李恢等人说好了,不要叫刘璋得知。那刘璋随行三万军马称为“天府营”,乃是刘璋亲卫大军。内中一个大将刘璝,与张任甚相得,闻言也引本部数千兵准备协助。严颜一边安排刘璋在巴郡休息,假作布置,一边亦整顿本郡数千军马,与张任、刘璝合军一路,悄悄从巴郡往东,来迎刘备。
再说刘备令魏延、刘封、索超三将引五千兵马为前锋,孟达带千余人为向导,勇猛前行。这日黄昏,走到离巴郡尚有三十里处。孟达道:“不妨且先安营歇息,明日正午便可到巴郡。”魏延道:“如此甚好。”正说间,前面杀声暴起,军兵突出。魏延大惊道:“此处如何有敌军截杀!”孟达哑口无语。索超喝道:“管他甚么,且先厮杀了再说!”正是:已闻谋臣卖主意,先看大将擒敌心!不知厮杀结果如何,请看下回。
正文 第十五回:刘璋枉耽兄弟义,马超大战葭萌关
且说魏延等正在行进之间,忽然前方兵马杀出,为首一员老将,须发雪白,精神抖擞,手提金刀高呼:“刘备小儿,引兵进川,欲霸占我主公的基业,先过老夫这关!”魏延问道:“此老将军是谁?”孟达看了,回答:“此乃巴郡太守严颜,虽然年老,有万夫不当之勇,不可小看!待我先去说他退兵。”于是纵马出阵,道:“对阵可是严老将军?”严颜答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孟子敬。你本是益州大将,为何与荆州人马一起耶?”孟达道:“老将军,我奉主公之命,迎接刘皇叔进川,以讨伐米贼张鲁。眼下主公便要在巴郡与皇叔相会,老将军为何兴兵阻拦?”严颜骂道:“呀呸!汝这小匹夫,勾结刘备,名为救援,实在想夺我西川五十四州,谁个不知?没说头,胜得我的宝刀,便放你西去!”孟达脸色苍白,旁边早恼起急先锋索超:“也好,我去会会这老将!”提了斧头,拍马而出:“老头子,先来与索大将军厮杀几个回合!”对阵严颜呵呵大笑:“无名鼠辈,真真污我宝刀也!”将辔一提,纵马杀出。两个刀来斧往,一场好杀,只看得两边军卒都呆着。魏延叹道:“索将军武艺自然不说,不想这老严颜也有如此能耐!”
正说之间,忽然两边鼓声大震,突出无数军卒呐喊。刘封惊道:“不好,有伏兵!”魏延厉声道:“伏兵便来,慌乱甚么!”叫刘封、孟达压住阵脚,自己引百余骑,先往左边去看。便见一队川兵,奋勇杀来,当头大将旗号“刘”。魏延喝道:“汝是何人,敢截杀刘皇叔大军?”刘璝冷笑道:“汝等欲要喧宾夺主,岂能得逞!”魏延大怒,拍马舞刀杀过,刘璝横枪抵挡。两个大战了二三十合,刘璝见魏延勇猛,难于取胜,退马将枪一招,背后川兵汹涌杀上。魏延部下人少,只得退回本队。这时右边伏兵亦杀出,三路人马将刘备前锋部队围在核心猛攻。魏延、刘封、孟达、索超等皆非等闲,各自指挥军马奋力招架,当不得蜀军势头正胜,荆州兵抵挡困难。
正在这时,背后鼓号齐鸣,旌旗招展,却是刘备中军大队赶到。一旁呐喊声又起,张任引军杀出阻截。刘备远远看见自家人马被围攻,不由大怒:“我与季玉兄弟相会,这班川将好没道理!”言未落,老将黄忠高呼:“待我去接应文长出来!”催马杀出。这边严颜看见,乐道:“不想又来一个老将!”提刀迎上,两个老头一般的须眉如霜,这边黄忠骂道:“汝这老匹夫,无故挡我军马,莫非想死么?”严颜回骂道:“皓首老贼!不安心在荆州养老,千里奔来图谋我地盘,却是何苦!”两个更不答话,双刀并举,两马盘旋,厮杀起来。两边军卒看二老年高,却有如此精神,都大声喝采。正是:
鼙鼓震地,战云蔽天。两马得得疾驰,四目忿忿相看。黄汉升老牙紧咬,一心拼得兴汉地;老严颜银须乱张,舞刀护得郡县安。旌旗大书英雄姓,刀光不问战将名。两军阵前皆呆看,万卷青史留壮行。谁言年高无用武,今见苍龙卷暮云。
两个大战到三十余合,严颜见黄忠刀法精奇,不易取胜,于是打个转念,拨马便走,只道用拖刀计取之。黄忠看他走,冷冷一笑,一边缓缓纵马赶来,一边暗取雕弓在手。严颜只是不知,对面张任看得清楚,高叫:“贼将休放冷箭!”话音刚落,弦声一响,严颜急躲闪时,背心上早着,伏鞍而走。黄忠高叫:“老贼哪里逃!”催马追上,一边张任急急挺枪杀出,拦住黄忠厮杀。刘备见黄忠取胜,将手中剑一挥,部下大军潮水般涌上。对面张任早安排下防卫队伍,牌刀手后面弓弩手一起冲出,乱箭如飞蝗扫来,刘备军士顿时倒下一片。一连三次,死伤无数,不得突破。前面刘璝更是加紧围攻刘备前军,魏延督军抵挡,也不轻松。刘备在中军,一时亦无法可想,不由对陈到道:“川中人物,未可小看也!”
正是交战激烈之时,忽然前面有人高叫:“两军休得再打!”川军闻声,纷纷停手,便看刘璋亲引卫队,赶到前面,分开两军。刘备众将也急将军马约住。刘璋气喘吁吁,急忙赶到前面,见了刘备,翻身下马。刘备急也下马相迎,两个四手相握,挥泪唏嘘不已,各自诉说兄弟旧情。刘璋道:“我率人马前来迎接兄长,只在巴郡等候。不料部将愚蛮,前来生事,惊了兄长。”便叫唤张任来,大骂道:“汝自作主张,欲加害我兄,莫非要断送西川五十四州么?”张任慨然道:“末将只为保全主公的家业,只怕玄德公来了,这西川五十四州倒是难得讲清了。”刘璋大怒,叫推出斩首,张任哈哈大笑,面不改色。刘备慌忙道:“季玉不可!张都督也是一片赤诚,季玉若是为我杀他,吾有何面目见川中文武乎?”刘璋大将泠苞、邓贤等纷纷相劝,刘璋方挥退张任。刘备泣道:“方今汉室倾覆,奸雄为患,朝纲失振,民不聊生。我二人同为宗亲,当携手为国家出力,若得汉朝兴复,则我辈纵万死,又何辜也!想季玉必能解我苦心!”说罢,两个抱头大哭。刘璋泣道:“诸将无谋,皆说兄长此来不善。我必知兄长不负我也!”
相慰半天,刘璋吩咐全副仪仗摆开,迎接荆州军入巴郡城。刘璋与玄德两个并马而行。进得城中,刘璋设宴款待,兄弟二人尽兴畅饮。
其时,庞统与史进统带后军人马,离巴郡尚有二十里路程。魏延前军驻巴郡城东门,黄忠统大军驻扎北门。法正所率军马及士徽统带交州人马扎营于城南门,陈到率宿卫营千人随玄德入城。刘璋本军人马,驻扎于巴郡西门,城中也只留了刘璋亲卫千余人。
宴到一更时分,刘备作别刘璋,自回本营。人报庞统先生到。刘备大喜,急忙来到大帐,只见庞统与法正一起等着。庞统见了刘备问道:“主公,今日如何?”刘备道:“与蜀军冲突,幸得季玉赶到,不致酿成大祸。”庞统道:“刘璋虽是老实,部将多有不平,主公当一不做二不休,便乘此时整顿军马,五更动手,一举攻克巴郡,拿住刘璋,然后相挟以进讨诸郡,西川可传檄而定也。”刘备摇头道:“不妥。我与季玉兄弟也,他以诚待我,我岂能如此下作?”法正道:“士元所言甚是道理,主公勿要错过机会。”刘备道:“公等欲陷我于不义耶?”两人再三劝说,刘备只是不听。两个只得出来,法正道:“皇叔不肯动手,如何?”庞统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只好先斩后奏了!”二人出了刘备大帐,径去前帐,吩咐召集魏延、陈到、黄忠、士徽等诸将前来,庞统说了事情,道:“主公心慈手软,不肯用我计策,这争霸天下,却是拖沓不得的。今晚便动手,一举拿住刘璋,西川可得也!”魏延道:“军师所言极是!便请军师安排!”
法正道:“川军大队驻扎在城西的,我却不可乱来,以免打草惊蛇。此时我统带的后军尚在巴郡城东十里处,待我引军悄悄从北部山道迂回,突袭川军大营,彼必慌乱。然后黄汉升率军从北门突入,魏文长从东门突入,法孝直从南门突入,各各去抓刘璋。陈叔至你率本部人马,保卫主公。士公子却带本部交州儿郎,从城南悄悄抄到城西,张网等着。若是吃刘璋从巴郡城里逃脱,他不归到城西的大营,则必然是从小路潜走。士公子分派人马把路口把牢,则刘璋可擒,益州可获也。”众将听了齐道:“军师高妙,无愧凤雏也!”庞统哈哈大笑,又叮嘱道:“各军自去准备,看城西火光起,方可动手,不要冒失!”众将各自领命去了。
庞统安排下去,自己带几个亲卫,急急往城东后军营寨赶去,到营中,史进出来迎接:“军师,安排如何?”庞统道:“万事齐备矣。只等我这边动手,全军齐出,刘璋必不免。”史进道:“只是他也有大军在侧,军师不怕困兽犹斗么?”庞统笑道:“这般兵将,便有十万也是无用的。再讲了,纵然今夜这一战不得全功,甚或刘皇叔遇了甚么不测,岂不更逞梁山军之意?”史进一怔,两个哈哈大笑。
正在准备,忽然白花蛇杨春闯入道:“军师,大郎哥哥,事情坏了!方才出外巡探,我军营寨外面离开两里,有一队川兵屯扎,看来是盯防我等!”庞统正在吃惊,又一小校奔来:“禀告军师,前军魏延大人遣小的来报,说巴郡城头,有老将严颜人马严守四门,戒备森严,恐怕不得轻入。”庞统听了,沉默片刻,长叹道:“蜀中人物,真非等闲也!”便叫小校回报各营,今夜不再起事。
次日,刘备设宴招待刘璋。酒席之上,刘璋道:“兄长,今有米贼张鲁,遣马超引大军攻打西川甚急,望兄长不吝相助。”刘备慨然道:“自家弟兄之事,何必多说!”刘璋大喜,连连敬酒。刘备求一二本地文武为向导,刘璋便以法正、孟达相随。当日欢宴,第三日,刘备便与法正、孟达统带全军,前后马步军近五万,往涪城而去。刘璋心下甚是欢喜,多多供给粮草辎重,自转回成都,以为安如泰山。沿途之中,张任道:“主公叫刘备去战张鲁倒也罢了,如何又把法正孟达二人派给他为辅佐?此二人心怀不忠,今给刘备,是为虎添翼也。”刘璋怒道:“张伯放!某父子两代,待汝不薄,汝数次三番挑动我兄弟关系,究竟是何居心?”张任叹道:“主公既有此说,我缄口便了。日后身殉大义,好歹教主公见我赤诚一片就是。”刘璋闻他如此,更加不悦。
再说刘备引军直趋涪城。庞统道:“主公既到了巴郡,何不就此直取成都?远来涪城,多费甚多手脚,又要与马超死拚。”刘备笑道:“我若在巴郡起事,一则孤军外悬,二则民心未服。不若先到涪城,修养士力,结交民心。至于马超,虽然骁勇,毕竟是偏军,不难破之。”庞统点头叹服。
四月中旬,刘备军到涪城。涪城白水军都督杨怀、副都督高沛前来迎接。两下见过礼,刘备问道:“马超动静如何?”杨怀禀道:“马超自攻下葭萌关,军势更添,就屯住于涪城外三十里,不时前来挑战。我等坚守不出,倒也未出大乱。”刘备又问:“马超军马多少?”杨怀道:“约有二万余。”刘备又问:“本处兵马钱粮若何?”杨怀道:“本处本有兵马五千,前番张任将军前来协防,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