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
  心如死灰。
  但是这一刻，鼬的心中开始燃烧求生的欲望。
  （我……想活着。）
  （想要……和佐助一起活下去。）
  *
  对于佐助来说，在喊出那声哥哥之后，他马上就愣住了。
  他曾经认为自己已经超越了鼬，但是现在的事实却告诉他，那只是他的自以为是而已。
  他又一次比鼬少看了一步。
  “又”……这个时候令他无比痛恨的形容。
  （这次也是那次也是……）
  ……从小到大，他总是落在鼬的后面。
  佐助的骄傲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所以一直不愿意再叫鼬“哥哥”，就算有，也是完全讽刺的语气。
  就好像一旦叫出口，他就永远只能是“弟弟”了，就像一直以来那样，亦步亦趋跟在“哥哥”身后。
  ——尤其是在他已经发下了那样的宏愿之后。
  （鼬，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任何能够伤害到你的，我都会阻挡下来。）
  但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其实自己心底已经承认了鼬总是领先自己一步的事实，所以那声“哥哥”才那么畅顺地叫了出来。
  这样的心思在心中流转，而外界也不过是过了一瞬。
  ——只是这一瞬，就足够八尾抓到空档把他完全绑住了。
  佐助几乎红了眼。
  井底之蛙。
  目光短浅。
  自以为是。
  想要超越鼬是佐助心中一直埋藏着的愿望，但是这个时候，他却觉得这个愿望根本无关紧要。
  但是眼前已经是鼬两手力量合一时，所放出的光。
  （……“又”来不及了吗？……“又”……我讨厌这个字。）
  脑中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这样的念头。
  *
  八尾放开他之后，佐助只能失魂落魄地走到安静地躺倒在旷野中的鼬身边。
  就连瞬身术也使不出来。
  体内的精神能量紊乱着，想要令它平息下来制造查克拉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任务。
  所以佐助只能用走的过去，双腿一软跪倒在鼬身边。
  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好像逐渐模糊起来，又看不到鼬的样子了。
  他甚至连伸手确认鼬的生死也忘掉了，被鼬的样子勾起了最想埋藏的回忆的佐助，此刻仿佛遗忘了外界的一切。
  （如果你不在了，我又要去超越谁呢？）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被你保护……我其实也想保护你的。）
  *
  “他怎么还不醒！？”
  “很快……很快……他的求生意识很强，又年轻，很快就会醒来好起来的。”
  鼬是被佐助的声音吵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色的天花板，以至于他一时之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大脑逐渐清晰起来，这里应该是木叶医院吧。
  然后他继续闭上眼睛。
  很长时间里，他都听着佐助和另外一个人……大概是负责他的医疗忍者的吵闹声，一点也没有想表示自己醒过来的意思。
  佐助的声音好像也变得有点低哑起来，他又错过了他的变声期开始吗？
  脑袋里想的的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很累，很放松，很安心，不想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不想应付任何事情。
  （对不起啊……止水、父亲、母亲……）
  （我还是……想要活着。）
  九十二．结局
  佐助第二个21岁的生日，仍旧是以“庆祝佐助21岁生日”这种令本人无力的理由，由鸣人带头，带着一大群人在宇智波大宅中玩闹着度过的。
  虽然现在佐助已经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了，但是只有两个主人的宇智波大宅在平时仍旧显得很寂静，这是难得的喧闹。
  所以他虽然多少有点无奈，但仍然是抱持着默许的态度。
  坐在走廊上，佐助靠着廊柱，面前是静默中带着几分深幽的庭院，背后的纸门里却是群魔乱舞的景象，他吐出一口带着酒味的浊气。
  “这是醒酒茶，喝一点吧。”来人在佐助边上坐下，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他。
  “唔。”
  佐助听话地接过杯子，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然后自然有另一只手将空杯子拿走。
  “鼬……”
  鼬哭笑不得地看着已经长得比自己都高的弟弟抱住自己，无意识地蹭着，白皙的脸上透露出饮酒过后的红晕。
  “嗯，我在这里，怎么了？”他只好伸出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抚弄佐助的头发，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没有……”佐助蹭了几下，低声地含糊不清。
  第一个21岁的生日，他喝醉酒之后看到了鼬的幻象，想要伸手碰触的时候却只摸到了冰冷的廊柱，但是现在这个人自己却可以摸到，温热的、人类身体的触感。
  看着难得有些撒娇趋势的佐助，鼬没有说话，仍然一下一下地安抚。
  “哟~你们两个躲到这里来了啊！？”
  纸门被“唰”的一下拉开，里面有些朦胧不清的声音一下子涌了出来：鸣人在哈哈大笑，阿凯和夕日红在拚命对卡卡西劝酒，雏田很担心地看着老师们不停灌酒，　小樱和井野在聊天，小李不小心喝了酒之后在席间开始打醉拳，天天正试图制止他，牙则是已经醉倒在地上……当然也有宁次、志乃那样不声不响喝酒和丁次那样胡　吃海塞的人。
  只是当有些醉意的纲手这么喊出来之后，大家都不禁把目光投向了这里。
  “我刚才就在想佐助你去厨房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原来是躲出来了。”
  面对纲手的目光，鼬有点不好意思，推推佐助示意他放手，但是佐助不但没有松开，反而还抱得更紧了，像是示威一样地抬起脸，刚才闲适的表情已经不见，而是一脸不爽。
  鼬有点失笑，难道喝酒之后年龄也退化了吗？
  “干什么，不就是打扰了你们一下嘛。”纲手说这话的时候，多少也有点心虚，毕竟论辈分来说她是长辈……不过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底气十足了：这个不知道尊老敬贤的小鬼！
  鹿丸撇撇嘴，身为木叶顾问团的一员，不得不站出来在一喝醉就较真的现任火影纲手和暗部部长佐助之间打圆场，“好了好了，鼬你要不要一起来喝？”说着晃荡了一下手里的酒瓶。
  “就是嘛！鼬你怎么能一个人什么都不喝呢？好歹也是佐助的生日宴会耶！”
  鸣人咧着大大的笑脸，趴在桌子上说道，一边的佐井扶住连坐都坐不稳的他，让他靠到自己肩上。
  “呃……我不太会喝……”
  鼬还想说什么，但是离他们最近的纲手已经把手里拿着的酒瓶塞到了他手里，“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不会喝酒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鼬也只好拿着酒瓶，有点不知所措。
  佐助看着鼬有些苦恼的神色，终于放开了他，一把抓住酒瓶一饮而尽，“好了，我帮他喝！”
  纲手带头，屋子里面顿时响起了一阵叫好声。
  “佐助——”鼬不赞同地看着他，然后伸手制止了还想递酒瓶给佐助的纲手。
  纲手讪讪地缩回手，刚才凭藉着酒气冲脑她干了强迫鼬喝酒的事情，现在冷却下来一点，马上就后悔了。
  既然是鼬制止，其他人也知道没办法再灌佐助酒了，于是发出了一阵失望的嘘声。
  “呃，你们两个继续吧……我回去喝酒。”为老不尊的纲手讪笑着拉上纸门，将门里的声音阻隔了，走廊上顿时又恢复了刚才的安静。
  “感觉怎么样？”
  佐助靠在冰冷的廊柱上，借此冰一冰已经烧起来的脸，“有点热……”
  初夏的夜晚还没有到最热的时候，但是一下子灌进一瓶酒的佐助却觉得热到不行了。
  鼬好笑地看着他，不管酒量再怎么好的人，那样一整瓶灌下去，都会有点受不了吧？“我去给你打点冷水来。”
  “嗯。”佐助歪着头靠着廊柱，看着鼬的身影。
  普通的家居和服比忍者服更适合他呢，佐助心里像是被什么完全塞满了。
  温热的感觉一波一波地从身体里透出来，令他感到满足。
  ——自从第四次忍界大战最后，和斑的一战以来，忍界已经平静地度过了五年。
  十尾再度被封印之后，从一尾到七尾的七只尾兽也都完全分散，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大概是不想再被人类利用了吧。
  而宇智波斑也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了。
  事实上至今为止仍然没有人知道斑解放十尾是为了什么，但总之肯定不是为了和平。
  不管理由是什么，在十尾被坚固地重新封印之后，他的计划和野心都成了泡影，就算现在九只尾兽重聚，修补过后的封印也不会像原本经过百年而衰弱的封印那样容易撼动了。
  除非能等到封印重新衰弱——但那也是百年之后的事情了，跟佐助和鼬不会再有半分关系。
  ——百年，对于人类来说实在是一个太过庞大的数字。
  就算斑有耐心为了他的计划等了50年，那么他是否会还有这个耐心再等100年呢？
  精心准备50年的计划最后破灭的滋味，只要是个人，就没有办法等闲视之，而五影也是同样的看法——受到巨大打击的斑不会再对忍界造成任何威胁了，所以只是将他的名字列入最高级通缉了事……想必以斑的实力是不太可能会被杀或者被捕的。
  ——而鼬呢？
  当年那巨大的阴与阳之力虽然并没有要了鼬的命，但是过于强大的力量却破坏了鼬体内所有当时运行过那些查克拉的经络，自那以后鼬就再也无法动用查克拉了。
  对于忍幻型忍者的鼬来说，这意味着忍者生涯的彻底结束。
  但是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鼬却露出了摆脱重负的释然表情。
  佐助于是觉得，对于不喜欢杀戮又背负了太多的鼬来说，这说不定反而是一件好事，是一个能让他彻底脱离杀戮生涯的契机。
  现在的鼬作为一个普通人，和木叶绝大多数非忍者一样，过着平静的生活。
  而木叶现在的高层大多是第四次忍界大战的直接参与者，包括火影纲手在内都有意无意地袒护为了封印十尾失去忍者能力的鼬，不会和他争执。
  鼬离开木叶已经是他13岁的事情了，而且他以前大多只接触族人和忍者，因此很多木叶居民根本不认识他，也不知道这个总是笑的很温和的青年曾经是声名远播的S级叛忍宇智波鼬。
  ——是的，笑。
  佐助的印象里，鼬很少笑，只有在灭族事件发生之前会对自己笑，脱离了木叶之后就再也没有笑过，但是现在的鼬却会经常笑，很好看。
  “怎么了？”将浸着冷水的布贴到佐助额头上之后，鼬看见佐助嘴角上挑笑的很高兴的样子，不由询问道。
  “嗯，我觉得很开心……”佐助在走廊上躺了下来，脑袋枕在鼬的腿上，可以透过屋檐看到夜空中遍布的繁星。
  鼬伸手缓缓梳理着佐助的头发，“开心吗……？你的部长升职令刚刚下来了吧。”
  “你知道了？……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佐助有点诧异。
  “是佐井告诉我的。”
  “……他？”佐助在心中把那个笑面虎剐了一百遍，开始想着要不要月读一下对方——不知道为什么，佐井总是喜欢时不时给佐助弄点不痛快，但是佐助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总是有着正当的理由。
  同在暗部，在佐助升职暗部部长的同时，佐井也被授命重组根部，他们两个都明白这是纲手要将火影权利交给鸣人的前兆。
  和前世不同，虽然纲手有意让鸣人做六代火影，但是鸣人却跑到外面游历去了，隔很久才会回来一趟，倒是成长了许多，而在佩恩攻村一战中未伤到元气的纲手也只好仍旧窝在火影的位置上，直到最近鸣人回来，终于被纲手抓到了。
  佐助突然想起，前世那个21岁生日过后那一天，自己和鸣人在火影岩上的对话。
  ——喂，佐助，一直这样闷着不是很无聊吗~？
  ——笨蛋，你以为做火影是很好玩的事情吗？＇1＇
  现在回想起来，成为火影固然是鸣人的梦想，但同样也意味着要牺牲自己的自由。前世的鸣人16岁当上火影，除了众望所归、纲手重伤的原因之外，也是因为被关在木叶最深处黑牢之中的自己吧。
  所以，那时在鸣人当上火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释放佐助，并且给予他暗部部长的职位。
  而在这一世，延续前世轨迹进入暗部的佐助，则是到了五年之后的现在才当上了部长，便可以看出两次生命的不同了。
  “鸣人快要当上火影了吧。”虽然远离权利中心，但是以鼬的才智，当然也能猜到这个任命的含义。
  “嗯，这次回来被纲手抓住了，村里已经开始准备火影就职仪式了，只有他自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