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标点      更新:2021-02-19 19:41      字数:4795
  “凶手是老公爵的独子,宴会的主人,那些失踪的人全部都被他杀了然后拌进了豪华的晚宴里,每天死一个人,每天一道主菜,那些人在二十年前合伙杀了老公爵,而那个不小心迷路开车抛锚又逢大雨被困城堡的冒失鬼男主角其实深藏不露,最后他还故意放走凶手,这是个一般套路的侦探小说……我们离婚吧。”
  不怎么爱好务正业的我已经将他不久前买回来的那本书看完了。
  他盯着书的造型表情一点没变,不用看都知道颅腔里的那坨肉正在进行着怎样激昂澎湃的运动,我百无聊赖的又拿起桌上的纸和笔,哼着歌嘎滋嘎滋的写上几个字,然后用手拈起来,摇了摇让它自然干,放下又等了一会,再然后那位定住的大叔估计终于把剧情理清楚了,然后散着危险的气息缓慢的把书扔在一边缓慢的站起来缓慢的逼近我。
  “皮痒了是吧。”他背光散出重阴影。
  在别人看侦探悬疑小说看到一半的时候放鸽子是可以立马拖出去凌迟了的重罪,我赶紧架上准备好的笑脸无比明亮无比灿烂无比阳光把他脸上的重阴影全部变成高光。
  “你从午饭过后就在写……”他被我笑的没脾气了,注意力分散到别的地方,低头把我面前的纸转了向,“到底在写什么。”
  然后我目睹他在看清楚手上的东西后脸就像贴了铅皮一样突然沉下来。
  “离婚协议书。”我不辞辛劳,在一边很狗腿的把关键字念出来,担心发生什么冲动事件,还是小心翼翼的从他手上取了下来那张纸,“我练好半天字才找到感觉,签在上面是所有里面写的最漂亮的,你别弄坏了,我人生的第一张离婚协议书,多有收藏价值,以后拿出来欣赏也要色香味俱全才行,对了,你的名字也要签得漂亮一点啊。”
  “你到底什么意思。”和我的春光灿烂强对比的就是那边的台风压境。
  “这是离婚协议书,”我耐心的举起那份从格式到内容都散发着法律意义的纸,“还能有什么意思。”
  “你……”他好不容易挤出来一个字。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你到底是在表示生气还是在表示难过,我们默契度不够,你的这个表情我需要翻译一下。”
  他直起身子,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的呼出来,
  “凉夏,你这个人,为什么就这么的让人难以理解。”
  呀呀呀,叫全名了耶,第一次耶,一股小凉风就沿着我的脖子后面飕过去了……
  我咽口口水,考虑到他问的是个主观题不太好回答,只好用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敷衍了过去,然后从放在地板上的我午饭过后和漫画书动画碟一起搬下来的一堆东西里面抽出一份文件,毕恭毕敬的递到猫粮眼前,
  “还有这份文件我也签好了,请过目。”
  他怀疑的接过来,然后啪擦眉毛就皱在一起,苦大仇深的就像第一次看到一样从左到右由上至下一直读到我签的不代表本人真实水平的名字上,可能连旁边印章的纹路都看了一遍,然后抬眼,很深刻的看着我。
  长达三分钟的沉默。
  “……我告诉我爸的时候他也才沉默了一分钟……”我有点气短的恭喜他破了记录。
  话说我打电话告诉老爸的时候电话那头整整一分钟没有声音,排除电话坏掉的可能,我还以为他老人家被我气得这十年间得的什么不为我所知的老年病犯了呢。
  毕竟是他从年轻时代就辛辛苦苦流血流汗打拼下来的公司啊,人说富不过三代,这才刚撑了一代半就被他女儿大笔一挥送人了。
  这么一想果然是令人发指的行为啊。
  就在我开始进行第七十三次反省的时候,对面那个人终于结束他冗长的心理活动,一字一顿的开口,
  “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开始跳针了。
  “如果没有发生之后的事,我坚持不继承公司,老爸也只能选一个可靠又有能力的人来接管吧,现在事情回归正规,我们一家人讨论过了,你就是这个不错的人选……我说,吃亏的是我你这么咬牙切齿干什么……”我紧张的微微往后挪了一下,提醒他,“你不是都已经计划好了么,就差骗我签这份文件了,现在我连设圈套的功夫都帮你省了……”你不赶快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摇旗呐喊你在这里阴郁什么……
  考虑到眼前人脸色不佳,引号以外的话我实在是没什么胆量说出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他把文件和离婚协议并排放在桌子上,直直的盯着我,眼神里闪烁的情绪我很熟悉,就是我刚刚见他的时候,他看我的样子。
  冷漠,疏离,怀疑,防备。
  还容易唱片跳针一直重复问我什么意思。
  “如果你问的是二十八岁的那个我,大概在你的计划冒出些苗头的时候就知道了吧,这个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要说一下你了,沈秘书是因为很喜欢你才擅自入伙帮你忙的,但是你对她不感兴趣又不肯牺牲色相委曲求全,我说,这样是最危险的了,人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因爱成恨了,这样危险你还敢放着她继续,我都紧张不下去想帮你了……不过你放心,她暂时还没有出卖你,好像是些细微事件败露的,虽然具体是怎样的我是不太懂啦,不过还是觉得那个工作狂,神经紧张到那个地步也不容易……有时候真是难以想象那个是未来的我……我一直觉的有那个取向也得有那份实力啊……”
  “我问的是你。”他冷漠的打断我的严重跑题。
  我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说话的语气里面没有夹着冰碴子了,以至于突然来这么一下还有点不适应。
  再深层一点的感觉就是非常的不舒服。
  就算是料想的到也还是不舒服。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于是我就答得比较认真。
  “一开始?”
  “对,一开始,从我醒过来后没两天,就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你早就恢复记忆了是不是。”他声音冷的平稳,但是很容易就感觉到冰层下面压抑的涌动。
  “这到不是,”我从那一摞东西里面再抽出来一本资料递给他,“这是我找姜绾医生诊治之后她推荐给我的催眠治疗法说明普及版,我已经看完了,写得很不错,文字浅显易懂还富有趣味性,等有空你可以慢慢看。”
  “催眠?”他七分不信三分不懂,翻看着手上的资料。
  “说这个之前我先稍微的声明一下,关于催眠的事,我也是最近才弄明白,我原本可是诚心诚意的以为自己是穿越了的……”
  至于当初不管过路的是哪路神仙,实在不好意思,不小心抱怨错了,穿越是自裁不是天灾,对不起了。
  补充声明完毕我继续解释,
  “丧失记忆的目的和结果到是一样的,跟找块砖拍自己脑袋唯一的差别也就是技术含量多一点,靠的是实力不是运气……”接收到他目光中犀利的“讲重点”三个字,我赶紧正襟危坐,抽出来一份资料有点无聊的看了两眼,“二十八岁的那个凉夏,找到了这位……权威。”
  这份资料也是从姜绾医生那里拿来的,是一份简介,就是严岩私交甚好的教授也就是被姜绾鄙视的蒙古大夫。
  整个简介相当之长,基本上每隔两三页看几行也不影响剧情,简而言之敛吧敛吧也就四个字,此人权威。
  我把手上的资料递给他,
  “使用催眠的方法,洗掉了十年的记忆,从十七岁到二十八岁,经历了的痛苦的事,喜欢上的人,喜欢过的人,挣扎还有犹豫,她认为继续不下去了,就将这些改变了自己的记忆统统洗掉……洗掉了二十八岁的凉夏,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十七岁的凉夏……咦,你有没有觉得挺起来有点像ID自杀。”
  刚才想到的,觉得还蛮贴切的嘛。
  他把资料往桌子上一扔,一副连不相信三个字都不屑说的样子。
  “呐,鄙视可以,怀疑的不行。”我严肃的伸出一只手指,郑重的左右晃了晃,“我给你的资料来源很简单,你要是不嫌麻烦可以自己再找一遍。”
  “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这么问,但是一点也没有相信了的感觉,我的抗议就这么被无情的过掉,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
  “推卸责任啊,这么简单还看不出来,她留下一堆纠结的难题然后就‘光荣’的退出历史舞台,把那些都扔给我……”我换口气,“不过要是往安慰我的方面来讲,大概是她觉得,事情如果交给我,也许会变得比较好一点吧。”
  “你就是这样将事情变好的?”他微微撇了一眼那些被他扔在桌子上的文件,然后看着我说。
  我知道他看的是那份签好了的把公司交与他人的文件。
  我笑了一下,
  “通常人们在面临选择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了,虽说她把所有事交给我,但是该怎么做想怎么做她自己都已经知道,不过是心里的纠葛太多看不清楚也下不了手罢了,”我拿起那份文件,说实话讲些什么我完全没有耐心看,“只不过她认为年少时的她也就是ID为十七岁凉夏的不才在下我是个心狠手辣毫无责任感的白眼狼,这样。”
  他表示赞同……他居然表示赞同……
  “那么,从你醒过来后的那个没两天到现在,这段时间又是什么意思。”他问,表情有点含义不明。
  “我只是想看看,”我说,“我想看看,十年后的自己,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周围的人变成什么样了,喜欢的人是怎样的,还有,他喜欢的又是怎样的人……为什么一直坚持的东西,就这样轻易的改变了,全盘的改变,你也说了‘对事情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并且可以相信自己的判断坚持自己的决定’。”
  “那你现在看清楚了?”他冷笑了一下,“你玩够了,于是想起正经事还没做?”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我奸诈一笑,指了指离婚协议书,“严平,名律师哦,最近才迁来本市的,我就赶了个早,话说让这位律师出马还是姜绾医生引荐的,不然人家才不会办这种小小的离婚案,我们说关系不一般哦。”
  我用一副商场开业大酬宾限时抢购的嘴脸交待。
  大叔没抗住。
  “是因为没有时间了,”我见好就收,“你不是告诉我,公司最近会有大的人事变动么,与其被逼宫,不如主动让位来的好看啊。”
  他窒了一下,眼光突然变的很复杂。
  “还有一个原因……”我认真的叹,“我去姜绾医生那里检查过了,如她所说,这个催眠手术做的很失败,虽说ID二十八不可能复活啦,但是她的很多东西都会慢慢地恢复,熟悉的环境是绝对诱因。”
  “会怎么样?”
  “爱上你,”我笑,看他愣住,我大喘气完毕,“……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啦,但是既然决定洗牌重来,就要尽可能的避免重蹈覆辙,对吧……对你来说这样也比较好不是么,摆脱的干干净净。”
  虽然其实已经四不象了。
  “你还有什么知道的想要说。”他反应的很正确。
  我咧出个笑容,从那堆东西里抽出来一摞相片,店长小姐的笑容在上面定格。
  他的表情则僵住了。
  “你调查我。”他开口,不冷不热的最可怕。
  “这是旧资料,”我顺手拿了一张看,人长得美真是什么角度照得都漂亮,“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这句‘你调查我’还真没有错……毕竟不管是十七岁还是二十八岁都是凉夏这个人,这么容易造成混乱,所以我们说穿越有危险,介入须谨慎啊。”
  他沉默了一会,在认真思考,
  “这段时间听你说话,控制情绪的能力倒是大幅度提高,”他直视我开口,语调缓慢,“我不想做任何的主观推测,还有什么,你直说好了。”
  “真不错,”听他这么说我很愉快,“我先晒出来这张离婚协议书和这张公司的卖身契就是先交待结果把自己的好处抹干避免发生‘哦,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你闭嘴,我什么也不要听’‘你听我说……’‘我什么也不要听……’或者‘你真是个卑鄙的人’‘我哪里卑鄙了’‘你哪里不卑鄙了’……这种浪费篇幅的事……”
  “你已经在浪费篇幅了。”他终于不耐。
  “看来你提高的不够……”我捎带得意的指出,终于在他的目视下音量渐小,清了清嗓子,端正态度,“好吧,我要开始长篇论述了,最好不要打断,很容易跑题。”
  就算不打断也很容易跑题!
  他眯了一下眼睛,明明很想把上面那句话说出来的样子,考虑到后果最终还是放弃。
  我无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