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宫本宝藏      更新:2021-02-19 19:35      字数:4934
  。只是在自己眼里,
  这样一个可以高枕而眠,坦荡入睡的青年,又能坏到哪去呢?他是大智若愚还是压根就不聪明?方天宇不知道……
  直觉告诉他,楚怀风这类人是一口水井,看上去波澜不惊,你却永远探不透它的深沉。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在做一颗问讯井水深浅的石子,在激
  起涟漪后,恐怕便得身不由己的沉沦。暗下决定明天开始全力搜索玉脂龙杯以便早日离去,方天宇以头枕臂,合上双眸。
  其实……他很想告诉睡在地上被隔离开的楚小侯爷……之所以不愿与之同榻,是因为很不巧……他喜欢的……恰恰亦是男人……而楚怀风,也
  很对自己的胃口。
  第二章
  新婚三件事:拜堂,洞房,见公婆。
  首先拜堂一事,因为武阳侯府并非明媒正娶,又怕招来英雄侠士们路见不平的拔刀相助,所以就在老侯爷的示意下,草草带过,省略掉了。而
  洞房一事,又只限于夫妻之间,即使是身为新郎的爹,武阳侯也不好意思和毛头小子那样跑过去闹洞房,所以只能在看到儿子房中的红烛熄灭
  后,依仗那屋中暧昧的沉默开始胡思乱想。这也就是为什幺……他在见公婆这最后一项上,无论如何也不肯妥协的缘故……
  「儿子,不管那周家小姐不愿意,她已经是我们武阳侯府的人了!早晚得出来见人吧!」懊恼的五紧拳头,武阳侯皱起眉头,瞪了尴尬的陪着
  笑脸的儿子一眼,沉声抗议道:「况且,爹到现在还没机会见到周节度使的女儿长得是何模样,公公与媳妇行同陌路,说出去岂不叫世人耻笑
  !?」
  「……爹啊!」已经懒得提醒对方,抢婚逼亲的他们早就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嘲笑谈资了,楚怀风咬牙切齿的向前一步,环臂抱胸,只想和老
  爹算清刚刚对方说漏嘴的那笔帐:「你都不知道人家的女儿是胖是瘦,是美是丑,就说抢就抢啊!万一儿子落在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
  花』,『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绝代丑八怪手里怎幺办!」可别告诉他,老侯爷从头到尾都没考虑到这一点……那可关系到他的终身幸
  福啊……
  「……唔,反正~看周节度使夫妻长得都不差,女儿应该也丑不到哪去吧……」被儿子的目光瞪得底气不足,老侯爷有些心虚的在太师椅上扭
  动里两下。
  「……爹!你实在是太草率了吧——」睁大两只明显睡眠不足的熊猫眼,窝了一晚上地板,心情本就不爽的楚怀风,在听到老爹火上浇油的辩
  驳后,双眸一翻,险些背过气去!他真的很怀疑,那个年轻有为的皇帝堂弟是哪只眼睛看出他们武阳侯府具有威胁性?照此趋势,朝廷什幺都
  不用做,只要放任武阳侯自生自灭,不出数载,他爹肯定可以「自理门户」,把唯一的继承人活活气死……若非二十几年来,武阳侯当爹又当
  妈的把自己拉扯长大,百般「疼爱」,他真的要怀疑,自己会不会是对方拿来报复某人的筹码了!
  「怀风!你敢说爹草率!」老羞成怒的横了儿子一眼,武阳侯贵为皇脉,气势也不是假的,老当益壮的狠狠一拍桌子,吼声犹如洪钟:「丑媳妇又怎幺样!好歹也是个女人!总比你喜欢男人要好得多吧!起码,她还能生出孙子给我——」
  「爹!你真把自己的儿子当种马啊!」
  「你难道不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爹,你自己还违抗天理,打算逆天篡权呢……居然好意思拿礼法来压我……」
  「你说什幺?」
  「……我什幺也没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见到武阳侯已经气火攻心了,楚怀风很聪明的立刻放软了口吻。等了半晌,发现老爹赌气别开头不理会自己,他露出个老谋深算的奸笑,故作遗憾的拱手告辞:「既然爹暂时不想见到儿子,那我就先回房去了。」
  「哼!」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儿子逃难似的背影,武阳侯端坐在太师椅里,不怒自威的在思考着什幺。许久,他忍不住回头问身边的心腹道:
  「……老夫刚刚是不是有忘记什幺很重要的事情?」为什幺他总觉得儿子这次认输的太痛快了?走的时候更是笑得让人碍眼?
  「……侯爷……你忘记要求见媳妇了……」
  「累死了……和老爹周旋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哀怨的趴倒在八仙桌上,楚怀风哭笑不得的翻眼瞪着坐在铜镜前梳妆的「娘子」,贪婪地将对方高挑柔韧的身形尽收眼底,沉醉地凝视着与自己相同款式的青色男衫,潇洒的用一根朴素的翠色发带系住青丝的后者。
  感觉到背后射来的堪称炽热的目光,方天宇无声一笑,缓缓回眸,淡淡地扫了邀功请赏的楚怀风一眼,奖励般的由怀中摸出瓷瓶,毫不犹豫的倒出一颗丹药,反手口入前者唇间:「多谢小侯爷帮忙,今天的解药给你。」
  「呜……」来不及躲闪,口齿中便逸开了幽香。呆呆的吞咽下所谓的解药,楚怀风的心思完全不在体内的余毒上,满脑子里,回忆的都是刚刚贴上自己唇瓣的对方青葱般的指尖。
  ……早晚他会应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名言。
  如果此时坐在对面的男子生得尖嘴猴腮有碍观瞻的话,或许他还能从自己不多的良知里挖出几分凛然大义来,义正词严的拒绝作「开门揖盗」
  的帮凶。然而,映入眼帘的这张面孔,偏偏端正清俊的犹如天工造物,硬是把每一个他欣赏的细节浑然一体的融合在一起。所以,楚怀风很痛
  快的把立场转移到了「发气」这边来:「……你准备什幺时候开始行动?」
  「贡品的事情耽误不得,在下有意立刻动身查探侯府。」深深的看着楚怀风,方天宇闪烁的眸子与其说是戒备,不如说是心怀不轨。当然没有
  看漏他的笑容,前者本能的嗅到危险的味道,纵使男色当前,也还是瑟缩了半步:「你……你若离开,万一爹派人来新房偷窥,见不新娘起疑
  了又该如何是好?」
  「小侯爷所言极是,所以……要辛苦您一下了。」人畜无害的笑容挂在俊朗的容颜上,明明和煦如春风东来,却让楚怀风体味到数就寒潮。眼
  睁睁看着对方取出衣柜里准备齐全的女装,他拼命的摇了摇头,摆好抵死不从的架势:「等、等等!你给我等一下!凭什幺你嫁过来,我却要
  穿女装!?事关原则,你休想——」
  「在下并无折辱小侯爷的意思,也没有要您男扮女装。」安抚地浅笑了一下,方天宇状似严肃的分析:「先不说您虽俊美,却无阴柔之貌。若
  是新房里只见新娘而未有新郎,估计下人还是会有疑心的。」
  「那幺——」毒药在身,美色在前,楚怀风理所当然的失去了主动权,只能任由后者牵着鼻子走,乖乖充当了棋子的身份:「你手里的女装究
  竟由谁来穿!?」
  「由它……」温和的笑着上前,方天宇俐落的把棉被卷起来,将长裙套在了外面包裹住,然后小心翼翼的以横抱的姿势,将柔软的物体塞到了
  目瞪口呆的楚小侯爷怀里,坏心眼地眨了眨眼睛:「那幺……就请小侯爷好好的『疼爱』一番新娘子吧!在下去查贡品了。」
  「喂——」狼狈不堪的搂住朝夕相处的棉被,楚怀风懊恼的跺了跺脚,想要抗议,去发现屋内早就失去了对方的踪迹。只剩一缕清新的风,穿
  窗而入……
  「这算什幺跟什幺啊——」居然让他堂堂小侯爷抱着棉被卿卿我我!?厌恶的斜了一眼怀里无辜的被子,楚怀风想将其拆个粉碎,但前提是他
  能想出比现在更好的应付方法。
  哭笑不得的将裹着女装的棉被颠来倒去的折腾着,渐渐地,他嗅到触手的柔软里隐隐约约透出了……那个人昨夜残留的味道。不知为什幺,回
  忆起方天宇的清俊,那压在心头的怒火就像没有存在过一般,刹那间无影无踪了。将脸贴入被衾中,包裹有自己的,是犹如那个人气息般的暖
  ,是犹如那个人身体般的柔软,是犹如那个人发丝般的独到的清香……
  「哼哼哼……其实棉被也很可爱啦……」既然脑子乱如麻,那不如不去想他。拿出老母鸡心态,楚怀风索性把头整个塞到棉被的凹陷里,闷闷
  地呢喃着,自我催眠:「抱起来也不会挣扎,更不会把我赶到地板去睡……好棉被~好娘子~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了~夏遮阳,冬御寒,裂了
  有得靠,困了有得趴……比起那些无情无义的男女,你可爱多了!」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他抬起头,狠狠亲了棉被一口。倦意涌上,
  昏昏沉沉的,在那陌生却销魂噬骨的幽香环绕下,楚怀风打了个哈欠,悠然自得的占回自己的床,安心睡去……
  梦里,还不忘记诽谤一下确定不会在场的某人……
  「可恶……狂妄什幺啊……有种不要生成我喜欢的那副样子……」
  「……」帅气的藏身在房梁上,临走前不忘把屋内某人精彩的表情看个清楚,方天宇自嘲的苦笑了一下,想不到正正经经活了二十多年的自己
  ,一旦整起人来也竟然乐此不疲!大概……是屋里那个人瞬息万变的脸色太吸引人了吧。他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要泥足深陷,却又忍不住越来越
  频繁的争取与楚怀风有所交集。难道说,自己真的这一生,都逃不出那张面容的诱惑吗?楚怀风不是那个人,纵使再相似,他也不是自己记忆
  里,那抹追逐不到的阳光……
  深吸了一口气,方天宇强迫自己平静下翻腾的心绪,纵身悄然若家猫,轻盈地消失在侯府庭院深深的院落中。只是他以为自己把楚怀风的身影
  排斥出了脑海,却在不经意间,抬手吻了吻曾和那扇薄唇碰触过的……仿佛还留有那唇的弹性的指尖……
  「父母生我既如此……有种……你便不要看上我吧……呵……」
  ……方天宇足足花了七天的时间在武阳侯府探路,楚怀风也理所当然的抱着棉被睡了七夜的地板……
  这晚,他依照惯例,脑子里翻涌着扰乱心湖的万种心思,唇齿间咀嚼着苦甜相杂的千般滋味,守在红烛前,等到月上梢,见对方还是没有要回
  来的意思,无聊的在棋盘上敲落一粒黑色的棋子,接着有顺手抄起白色的。
  「为什幺……娶媳妇的是我,独守空闺的还是我……」慢悠悠的重复着哀怨的台词,望眼欲穿的看向树影婆娑的窗棂,楚怀风开始同情那些大
  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们了,但眼下,最值得同情的是自己!一个人下棋虽然风雅,但连下七天人还是会疯的……
  爹只要见到他出现,肯定会三句话不离开媳妇,所以他不敢出门……
  方天宇只要回来时见不到他在屋里,肯定会蹙起俊眉,垂下眼帘默不作声,让他那还没有叫狗啃吃的良心在死寂中发酵,到最后不得不放下身
  段,凑上去陪笑讨好,直到筋疲力尽才换得一丝醉了自己五脏六腑的淡然笑容,所以……他不想出门……
  可是……
  不祥的预感紊锁眉梢,楚怀风紧张的攥热掌中的棋子,什幺棋路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望着棋盘,看到的全是方天宇似笑非笑的容颜。仿佛是
  要应证他的猜测似的,当他的手指扣下了白子的同时,一声刺耳的尖锐哨声撕破了深夜的宁谧,骤然间响彻云霄!花了三秒钟回忆起,那是武
  阳侯府的藏珍阁遇袭时的专用警报,楚怀风的心脏没来由的一紧,满盘棋局就在房间的窗户被推开的刹那,散落了一地……
  「方天宇——你——」呆呆的看着眼前被鲜血点缀出一抹艳丽的俊美男子,楚怀风倒抽了一口凉气,在大脑提醒自己对方是敌人之前,身体就
  自行有了动作。回避着那绽开在对方的身体上就变得刺目起来的喜色,他毫不犹豫的冲过去扶起拼着一口真气翻窗而入,背靠着墙壁滑倒的方
  天宇,并顺手紧紧的关上两层棂双,隔绝掉外面此起彼伏的吵杂喧嚣。
  「……」眯起眸子,别有深意的凝视着撕扯内襟为自己裹伤的楚怀风,沉默了半晌,方天宇聚集起一丝气力,虚弱地划开笑容,淡淡地暗示道
  :「小侯爷……全府都在捉拿我这个盗宝贼,你窝藏我……不怕武阳侯怪罪吗……」
  「若要怪罪的话,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是你的共犯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有深意地地声嗫嚅着命令后者不要多话,楚怀风草草的包扎方天
  宇还在渗血的伤口,半是责怪半是趁人之危地抬手在上面拍了一把,成功的使英雄气短的对方闷哼一声,反驳不出话来。
  「真是的……你号称御史功夫怎幺如此不济,居然受了这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