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津股巡览      更新:2021-02-19 19:24      字数:4788
  “我怎样想的,我自己都不明白。欧阳,只要你明白就好。”他摸摸我的脑袋,因我正趴在床沿,带着被重重刺伤后的疲惫,他摸着我的头发,缓慢而深刻,认真地几乎像对自己珍爱的小宝贝。
  我也摸摸,探他衣服里面摸到他胸口裹的纱布,一层又一层。曾经都是模糊的血染满我的手心。
  “谢谢,秦展。好兄弟。”
  他停留在我头上的手,微微迟钝,他的眼也是如此,他摇摇头,久久看我,却再不说为什么摇头。
  附注:各位朋友的回帖,全都仔细看了,拜读了,非常感谢大家!木木送给你们每人一朵闪闪发亮的星星~~~亲爱的按业,木叶,自由射手,游戏人间,qinqin,木木非常喜欢你们,致以最衷心的祝福~~~还有,木木要在大家的督促下,继续奋进、奋进!
  19
  “念念,你在看什么?”二堂弟老早就懒得用“念念书,念念课本,快念念念念……”来纠着我耳朵嘲弄,他看见大热的天里,我径直盯着车窗外面,才一起凑过来。
  我们的加长林肯,车外的小小摊子,在卖着冰棒。
  他一笑,随便按了车上的钮,“下去把所有冰淇淋都买来。”
  里面回答是。
  不是冰淇淋,是冰棒。你见过又破又小的摊子卖哈根达斯吗?我无知的二堂弟还沾沾自喜地啧啧笑话我:“大少爷,你口味果然异于常人啊——”
  车停在那,后面的车也停了,跑出来堂弟家的两个黑衣保镖,大热的天里还套着厚厚的黑西服,扎着长长的黑领带,我在凉快的车里看他们个个牛得像黑市流氓。
  小摊子上的老头看得目瞪口呆。
  本来是简单的人货两讫,老头先哆哆嗦嗦吓得不能说,两个保镖又跟个死人一样什么都不说,掏过钱就抢人家东西,东西抢到手,才把钱随手撒了人家一地——钱是很多,比人家几厢几车的小摊子的冰棍都多——他们好象还很趾高气扬,自以为替主人好好打赏了,可以好好回去交差了。
  这群猪。
  堂弟看了眼,继续对我念三堂弟怎么怎么现在压着他了,想他跟我小时候玩得怎么怎么好了,怎么现在反倒是他的地盘和势力被人挤兑到最底下了。
  我推开车门,白色的衣料反着光,不觉得热,只觉得还不够热。
  人高马大的保镖立我面前,抱着他们那一堆冰淇淋,堵着我。我抽了最上面一根,剥了皮,嘎吱嘎吱嚼,嚼着我的冰棍,我走到老头前面,他守在这十子路口可能不少年头,估计真没碰见过我们这号人,他现在面前一汪票子,却两手惊恐绞在一起,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看看能一巴掌拍死他的保镖,再看看闹着要吃冰棍的花花公子哥,他是想跑又绝对不敢跑:不是都已经吃到嘴了,我——到底还要干什么?
  “味道不错。”我咽下一口冰,点点头,有点透心凉的舒爽,我抬手,老头一抖,保镖兴奋地往我靠近两步,手往口袋里摸摸,一个子都没有——我才想起来我身上好象从来都是没“子”的。
  我弯身,从地上拾起一张,抬起身,伸手,递给老头。
  老头又发抖,别提伸手接过,连举根手指都哆嗦如秋风扫落叶,脸上核桃一样的皱摺纹路可以夹死大夏天蚊子。
  我身边两个还算有点脑子,连忙学我下腰,哆哆嗦嗦收拾一地钱币。
  “念念,你这是何必?”二堂弟在身后阴阴讽我,“不过是一群没脑子的东西。”
  我嚼我那根冰,好整以暇,忽然很有兴致。
  “二弟,话不是这样说的,他们没脑子,你总得有点脑子吧。干我们这行,干得好还能算行侠仗义,干得不好那就是地痞流氓,当年二伯父和我父亲出来闯天下,也就是和我们一般大的小毛孩,但照样挑了洋人贩毒的老窝,有哪个在道上混的不知道欧阳家出了两个有仗义有情意的好汉子,你看你,整天计较这些地盘你多一尺我多一丈的小事,你还有点男人的出息没有?”
  欧阳青被当众骂得面红耳赤,想想上前一步,但还是握握拳头,退了步,使劲憋住他早就想狠狠揍我一顿的冲动。
  算他识相。
  我再看看那写保镖,只看到他们又撒了一堆冰棍,双手规矩捧着刚才抛洒飞满天的一堆钞票,九十度弯身,头皮青青晃我眼,我本想给他们一人一脚散散暑热,但想想还是不要破坏了方才的义正严词,我叹叹:“像你们这样的要放在我家早就按家规打个半死。以后你们有空就到戴总管那受受调教,等他说好了,再不用来。”
  提到戴威他爸,二堂弟脸色一黯,受过他调教还终身难忘的可不止威威和我两人。
  “他们两个跟我有些年头了。”他跟我朝车上走,拽我袖子:“堂哥,你总给我点面子。”
  “打狗也要看主人?”我拿冰棒棍子戳他手,他转而搭我肩,嬉皮笑脸:“念念,还不都是因为你要吃冰棍,我也是想你开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有多难讨好。”
  我上我的车。他求我不得,又讽刺我:“你当年喊我们揍秦展揍个半死的时候,也不见得多光明正大,亏他现在为你拼死拼活。你还为一根冰棒,一个老头跟我计较。“
  我悠悠看他,他顿时住口。
  “欧阳青。”我给他把松垮跨的衣服领子紧了紧,再紧了紧,他瞪我,知已惹我这个混世魔王发飙,“秦展只有我能欺负,他的命当然是要给我的,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他瞪大眼里,分明不懂。
  我放过他,阴沉无语。
  附注:亲爱的女子艾才,雷煌不是丑男,怎么会以为他丑的了?我要回头翻翻。亲爱的趴趴眼,呵呵,人家一直都有想到你的!发誓发誓
  最后,92年,祝愿你生日快乐,好好上学啊,祝你的病马上好!立刻又漂漂亮亮!
  20
  妈妈弯腰在剪下一片残缺的叶子,她的侧面如同剪影,细腻生动在阳光下散发仍然年轻的明媚光泽。二堂弟先跑过去了,跟她说说笑笑。在她眼里,我们都还是孩子。
  我也是,一个任性的大孩子。我拽着那些鲜艳的花。
  “他可好些了?”妈妈问堂弟。
  “好多了。只要念念没想出新法子闹腾他,他好得比谁都快。”堂弟瞥我,笑。
  我坐在小圆桌上,把刚才揪的破碎花瓣都洒进去,喝我的茶,但不明白为什么闻起来如此芳香的事物在咀嚼的时候,却这么苦涩。
  “我想到希腊去玩些天,念念,你陪妈妈过去吧。”
  堂弟走了,妈妈坐我面前,细细看我,在我眼里,岁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痕迹,她高贵的容颜仍旧像少女时代一样精致而动人。
  我有些倦,趴在桌面,回想近日波折。“妈妈,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
  妈妈给我把额头上垂下的发拨到耳后,轻轻摸着我总是凉阴阴的脸颊,她的手指温暖,从来都是镇定。“念念,你这么快就长大了,我总想你能在身边多陪陪我,你小时侯跟现在真的不一样,整天只知道粘着我。”妈妈叹气。
  “——是出事了吗?”我拉住她手,“怎么了?”
  她从不骗我,但她这次骗了我,尽管摇着头,微微笑,却完全不开心。
  我拍桌子,信誓旦旦:“妈妈,我会保护你和所有人。”
  她清澈的眼底里说你这个孩子,你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一声枪响,天上那点黑就坠地,父亲猎下了一头野雁,他的枪法比我好,也是他们弟兄中最好。我的父亲并不英俊,但富有男子汉的坚毅气概,和枭雄的霸气豪迈,和我妈妈简直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据说只是平凡的相遇相爱结婚生子,毫无悬念,多么奇怪。
  “接着!”父亲把他的老猎枪抛给我,声音洪亮,霸气十足,“打不到个头更大的,今天就没你的饭了,麻利点,小儿子——”
  我扛着沉沉的枪,期待看天空,天空阴阴的,像是要下雨。父亲点了一支烟,蓝雾缭缭,老派,但很酷。
  这是父子的独处时间。没有寸步不离我们的保镖。这时父亲不叫我欧阳念或念念,而会随口叫我“小儿子”,他惟一的、珍贵的、他的儿子。
  “洪水来之前,蚂蚁老鼠都会把巢穴搬空。人就不会,总有人只能等着被淹死。但也只有蚂蚁老鼠才会这么干。”我瞄到一只仓皇躲雨的大鸟,在一片阴沉里飞得悠忽。“父亲,我哪都不去。”
  父亲不说话,多年来,他什么都不必说,就足以震慑。
  非常快地就掠过我们上头——我举枪,瞬间,“砰——”后座力猛冲到我肩头,扎扎实实,一如那猛坠地面的大鸟,它的好日子就到今天为止。
  我不无炫耀,昂头看父亲。
  父亲的眼光顺着坠地的鸟,按道理他该高兴拍我肩头,但他却跟妈妈一样,眼底里没有喜悦,好象他所目睹坠地的并不是鸟,而是他宝贝的小儿子。
  “果然是头大鸟。”父亲揽我胳膊,揉揉我脑袋。我就快和父亲一般高了。“该把你妈带来看看,她总以为你还是她的小念念。”
  父亲风采如常,我想就算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嘴里那根烟都照旧吞云吐雾。
  附注:最近都比较忙,所以速度慢下来了,但阿弥陀佛,激情仍在,请基本放心,我想我定能为大家撑到填完它吧!
  21
  把猎物摔在地上,我嚣张叫唤:“人都到哪去了?快看我都带什么回来了。”
  大屋子好安静。父亲却一点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他自如地走进大厅。
  “你过来了。”父亲亲切地招呼,对着他面前人。
  我越过父亲肩膀,看那个人。
  我终于明白家里如此安静的原因。上上下下都在忙于招待贵客、忙于窥看贵客了,哪里管得了我这小人物!
  那个人——
  再出现得毫无预警。
  他跟父亲握了手,用绝不逊于父亲的气焰,笔直地站立,眉目狭长,非常英俊而且冷酷,他的穿着极其简单,但即使是最会吹毛求疵的花花公子,也无法从他这一身打扮上找出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他身上的每一件东西——帽子、上装、手套、皮靴——都是一流巧手的作品。
  他不仅跟父亲握手,还要与我。像大人物式的对决,不见血却步步惊心。我萎在那,吃个大苍蝇吞吐不得。他索性就张开手,搭在我肩膀上,微微使力,轻轻拉近我,“我很想你,念念。”
  他颈间清晰坠着一条链子,隐隐金色。
  父亲什么都不说,拿出他对待我的慈祥看待雷煌。
  当他温文而雅喝着妹妹新沏的西湖龙井,谈吐高贵与父亲论着事业将来,冠冕堂皇和翠姨对视,甚至连他的世家风度都博得妈妈的默默赞许,她坐在父亲身边,默默打量这个年轻人,眼神怅惘,无疑他的仪表和卓越都让她回想起少女时代的闺秀生活。
  我看这枚早已预料到的定时炸弹“嗖”地果然应验的时候,自己好象蚂蚁或老鼠无力阻止。
  少女们等候的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男性。
  我瞪着这一大群傻瓜。这么狡猾又厉害的父亲,这么聪明又冷静的母亲,怎么就拆不穿他这西洋镜?!我该把秦展拉来,看那个直觉灵验的家伙能否分辨!
  他转过头,忽然看我,“你脸色总不太好。”好象很熟稔的仔细。
  父亲拍拍我背,“念念跟我们待久了,朋友不多。”
  我眯眼,有些不爽父亲话里的惋惜,雷煌一直瞧我,这时候兀然亲切接过话茬,“世伯就把他交给我吧,我在国外待久了,朋友也不多,念念和我倒是能合得来。”他的语气堂皇正派得可怕。
  我站起来,简直是跳起来,急吼吼打翻了茶具,扑洒出去,滚烫的开水就浇到雷煌衣裤。他还不及动,妹妹就迅速惊叫了声,连埋怨我都顾不上,掏出自己的手绢就给擦起来,一边赶忙问着烫到没,疼吗?一边终于想起凶巴巴瞪我!
  雷煌不怒反笑,只接过手绢,淡淡带过“谢谢,萃儿。”从容无心的坏模样更加可恨。
  父母亲看这一幕上演,交换过的眼神却是开怀。
  我站在那,根本没人管我是怎么想!
  父亲居然允许他无所忌惮就登堂入室,我还从来没见过父亲对这么可怕的年轻敌手这般放心,对黑道上每个人来说,有能力杀死自己的无疑都是潜伏的敌人,父亲对他如此欣赏,好象肯定年轻一辈中,能叱咤风云的竟唯有他了。
  他开始频繁出现在我的家里,碉堡一般牢固威严的家族里,我不知道管理着那么些国际国内的银行、企业和黑道事业的大财阀、大人物哪来那么多能耐和精力,他的出现是存心打破我们的和平与安宁,但他自己却蛮不在乎,好象一无所觉。他只是想来,所以就来了。
  维系着表面的疏淡,谁都无法看出雷煌和翠姨的波澜。如果他真有这么大的勇气,偏好在父亲眼底下玩出格把戏,就该有能力面对事发时父亲的震怒,父亲肯定会赢的;但人被逼到没路走,什么凶恶的念头都会出来。
  他这样明目张胆,彰然若揭,哪怕是我们这样的大家族,都会隐隐有所期待——期待一头狼叼走我们最爱的小羊!
  妹妹从那晚就被他迷住了。我们家的人犯起倔来十匹马都拉不回。
  谢天谢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