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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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盖有奖 更新:2021-02-17 01:18 字数:4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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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如此!”静激动地道,仿佛失却了魂。
鸣跃身上马,居高临下,令人不忍仰视他的光华,尽管面具无情地挡去了他鼻子以上,眉毛以下的部位。他神秘得仿佛一尊神,没有人知道神的想法,神的过去,神的一切,神只是神,高高在上的俯视者。
他向疏桐伸出一手,那手上的黑色扳指好像也带着一种嘲弄,“上马!”
一切的命令都是那样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疏桐迟疑地将手搭在他的手心,他掌心的温度没有他表情看起来那么寒冷。他的手掌很宽大,只消轻轻一个用力,便将她拉上了马,在他的臂弯里,在他坚实如铁胸怀里,她开始惴惴不安,更开始迷惑。
连个预兆也没有,那马嘶鸣一声冲出去老远,疏桐在这一刹那,只觉得耳边生风,身体仿佛被隔空抛起一般,失重尖叫,她不由得抱紧了鸣的身体。
这一切都是故意的,疏桐可以见到鸣嘴角得意的笑容,不知为什么,她想起了心然死前说的话,他是个骗子,他爱的永远只有自己的仇恨!
疏桐更加迷惑了,倘若说心然对他有利用价值的话,那么她呢?她什么价值也没有。没有她,照样可以有千千万万的人做好她做的事情。
她想不透彻,或许他做事本没有什么理由。就和喜欢一个人一样,不需要理由。
待马跑稳了,疏桐才缓慢松手。
她不觉得失礼。
他也装着浑然不觉。
鸣的臂膀一紧,他将疏桐紧紧钳制在臂弯里,马儿开始狂奔,疏桐胆战心惊地再次靠近他,两个人是如此接近。
经过几个岔路口,路渐渐有了尽头,一座山峦渐渐清晰,一个山庄渐渐浮现,山花烂漫,仿佛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尽数活了开来。
那个山峰唤做骆驼峰,峰上终年积雪。半山坡有一座座青灰色的古建筑群,称为临活山庄。
两人一路无语,只有些默契,自觉拉扶,不约而同看向同一方山角,去往同一方高地,不约而同会因鸟的惊飞而停步沉思,不知道是谁影响了谁,谁跟随着谁。
鸣每走一段路便会停下,让她坐在岩石上歇息片刻,自己则将双手环抱起来远眺湖光山色,一席白衣在山风中摇曳刮擦出好听的节奏。
疏桐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么近却又那么遥远。
这一路无声的行走倒也别出心裁,疏桐也不打破这份宁静,在这里他们远离喧嚣,远离争斗,对他来说更是远离仇恨,这样很好。
一个人走山道或许会孤独,但是两个人却又不同,尽管没有一丝言语的温情,但至少身边有个人在便也足够了。
山庄里有仆人早在那里等候,仆人不做声,只是递上两碗热茶,予他们喝了,随后有人领他们去到另外一个山道,那是冷冷清清的一段道路,两个人在前头引路,他们只打手势不说话,他们不会说话?
疏桐从盘山道上望下面的山庄,极美,那种苍凉让她想流泪,那种凄婉像冷风丝丝灌入心里,屋角瓦楞上遍布的是一层如练的光华,她竟在那里发起呆来,有一个人徐徐从下面穿过,极小,依稀觉得他是个跛子。好生奇怪,那个人好似见过让她移不开视线,他渐渐隐没在树丛中。
鸣拍了拍她的肩膀,疏桐潮润的眼睛望向他,也望了望已经走出老远的两个领路人,原来自己神游了那般久!颇觉歉意。鸣没有责怪,坚持走在她的后面,也不与她并行。
又转过一个弯口,眼前豁然开朗,翠生红隙,山草铺碧,蒙蒙山雾扑面而来,宛若人间仙境。山坳间有一长亭,长亭四周草木繁盛,莺歌流转,暗香萦绕,内有案台香烛,后方有一墓碑,碑上无字。十分怪异。
那里已有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在拜祭,见有人过来便回转了身子,眼中颇为热切,他道:“四弟,你来了!二哥在此地等你多时。”
他见疏桐也一道来了,微微有些诧异,他对疏桐微微颔首。
疏桐回礼:“民女见过二殿下!”
东风胤上前扶起疏桐,道:“疏姑娘不必多礼!倒是前些日子给你添了些麻烦!”
“二殿下言重了!”
东风胤转向鸣道:“四弟,你居然连她也带来了?”他再次打量起疏桐来,颇有深意地道,“此女虽无宫中的女子千娇百媚,但也英姿飒爽别有风情,四弟果真眼光独特!”
鸣一直一言未发,径自到那墓碑前敬上了一杯水酒,上了炷香。随后他才对胤道:“二哥来此有什么要事?”
胤朗声笑道:“四弟,你也太缺乏人情了,二哥知道你今日会来看望她特来找你叙旧,你怎一开口便是那样的话呢?!如此一来少了些情趣!”
“……二哥,何事吩咐?”鸣依然直入主题,放着他二哥的埋怨不理。
胤叹了口气道:“也罢,给你此图!这是当年建造皇冢的时候留下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瞒过父皇的眼睛得来的,但你要记住这里的机关却不详尽,去时小心为上。关于近日传闻要在北里的竞拍上的那东西出现了!你当耍个心眼!”
“明白!二哥不必忧心,我答应的事情即便是丢了性命也会做到。”
“四弟严重了,小心最重要,二哥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兄弟!兄弟就要有兄弟的样子,岂可相互猜忌自相残杀!至于大哥的死,我很痛心,不提也罢,都过去了!”胤搭着鸣的肩膀,重重拍了拍,眼中热诚真挚。 鸣似乎也有些动容,他眼中波光流荡,他没有开口,但他放在二哥肩上手劲力量已经说明一切。他相信他的二哥,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胤独自离去,鸣对疏桐道:“你应当知道我的身份。”
疏桐听得清清楚楚,二皇子称他为四弟!管他是结义的还是亲兄弟,她见四下无人折了一枝山间的茱萸,走向他,仔细地别在他的胸前,她在他诧异地注视中从容地道:“不管你是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只想为你别上一枝茱萸!过节自然要有过节的样子,天天想着别的心思做人多无趣!”
鸣视了她半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笨拙地道:“你可知道为什么要别茱萸吗?”
“重阳节,听说别茱萸可以招徕吉祥,我希望你以后可以拥有很多吉祥!”
疏桐仔细别着,却没有发现鸣目光中点点湿润。他的喉咙干涩地滑动了下,面对一个女子如此亲近无瑕的行为,一时无措。
许久,他才不对题地说:“你就只知这些?”
“还有别的寓意吗?”疏桐没有抬头,她要将吉祥物给绑牢一些。
“没有!”鸣顿了顿回答。
“一定有!”疏桐抬起头逼视他。
“……可以……生财……”鸣说这话极为不连贯。
疏桐狐疑:“生财?那我要发财!”她说着往自己身上也插了一枝。
鸣将它给拿了下来,采了朵罕见的蓝菊,轻轻插在她的鬓发上,作为回报!
他凝视了她片刻,温柔如玉的眼神,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这双眼睛看到心底,仿佛一不小心便会迷足深陷!
他看着她,那日一个猛冲进来竞价的奇怪的女人;他看着她,那日在他剑下说“你心里不想杀我”的自信的女人;他看着她,不顾他的警告公然接受静的玉镯的胆大的女人!
他有些发愣,他的眼神迷茫,仿佛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声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该回去了,记得你依然是你,我依然如我。如若你有任何差池,我都会杀了你!” 疏桐呆愣在原地,他究竟是何意?他难道忘记了他是不能随便剥夺她的生命的吗?
“喂!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你想反悔?”疏桐重申道。
“那我怕是要辜负你的信任了!你最好别相信我的话!”鸣短促地冷笑了声。
辗转回到京华楼已近傍晚,外头下起了小雨。朦胧中带着点轻愁。
疏桐心不在焉地查看了客栈的运行状况,心里盘算着十日之期一到如何向黄天要东西。
寂四跑来将一封信交给疏桐,双手略微颤动,头竟也没抬起来。
疏桐不甚在意,随口问道:“是谁送来的?”
寂四答:“是瑰宝先生!”
疏桐心里一个扑通,当下拆开信读,慌忙道:“寂四,真糟糕,是静写来的,他说太奶奶逼得紧了需要提前给予答复,如若不成,也好稍稍挽回一点静水的颜面,故不能亲自前来,要我去淑芳亭相商!”
疏桐未作太多思索便带上了静的玉镯小心放好,打上油纸伞出门。
赶了好些路,见淑芳亭空无一人,疏桐觉得疑惑,以静的为人按理说不会迟到的。
雨越来越大,滴滴重重敲击在她的心头;嗒嗒嗒……嗒嗒嗒……分不清楚雨声还是脚步声……
入夜,打烊!
寂四还没有关上大门,只是焦急地查看着,疏老板出去也该有一个半时辰了,却还没有消息。他神情憔悴,眉头的疙瘩久久不散,打理也心不在焉,不是打翻了茶碗,就是碰翻了椅子。
顾清将算盘子拨得直响,喜上眉梢,看来今日的收益颇为可观。见寂四磕磕碰碰,便责问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寂四!”
寂四抽了口冷气,惴惴地道:“没什么,只是疏老板,现在还没有回来,小的担心!”寂四仿佛憋了许久,他不安地搓着手,似是鼓起了勇气,才道,“顾掌柜,让小的出去找找吧!”
顾清停下手中的活儿,“她这么大一个人难道还会找不到路吗,你瞎担心什么?静爷定会将她给安然送回来的!”
寂四双唇颤动,猛地跪倒在地,顾清仿佛也感到事态有些严重,一个箭步上前扶起他来,“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你给她传的信笺吗?”
寂四半天才道:“有人定要我说是瑰宝先生送来的!”
顾清放下了记账的笔,紧盯着寂四道:“信呢?”
寂四将信递于顾清,顾清定眼一瞧,心情略微宽了起来,“这看起来却是十分像静爷的笔迹!只要她是去见静爷了,便不会有事。”
寂四将信将疑,道:“真的吗?”
顾清拿着信急忙去了蓝苑,这一路雨声胜过了脚步声。
鸣在窗前看雨,胸前的茱萸还端正地别着,见顾清长驱直入,未得允许,厉声道:“放肆!越来越没规矩,是谁教你的?”
顾清这才发觉,鸣的手紧握着,慌忙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道:“属下知罪。”
鸣发怒的时候他也不敢开口说话,越说话死得越快,只得等他开口问话。只是同疏老板相处久了,原先对她的鄙视有所削减,连对人的态度也潜移默化随意多了,如今这一瞬间恐惧的袭来才将自己拉回到了原本那种危机的心态中去。
“何事慌张?”
顾清将信笺递上,“请爷过目!”
鸣接过来凝神一瞧,那张纸顷刻间化为了飞灰,鸣的神情异常,手掌间渐渐凝成了一层薄雾,他的手掌在顾清头颅上,慢慢压下来,游移不定,“她出去多久了?”
他的声音很冷静却似碾压般,顾清大汗淋漓,怕那信是假的无疑,自己性命已在须臾,也只得道:“约近一个半时辰了!”话完,便闭目,等待处置。
半晌不见他的掌落下来,顾清才发现,鸣已经不在了,他颓然跌坐在地上,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鸣浑身湿得仿佛从水中捞出来一般,他竟不知道此刻他有多么失态,只是一路轻功追寻到淑芳亭,心中冀希着她依然在淑芳亭,晚归是因为大雨给耽搁了。
可是他失望了,淑芳亭中空无一人,只有大雨铺天盖地,他在原地怔了片刻,突然低头,他的脚踩在了一个破败的油纸伞上,心头不禁剧烈抽动了起来,仿佛要冲出咽喉,一朵被人践踏过的蓝菊无力地漂浮在肮脏的雨水上,掺杂着泥,仿佛被人狠狠掴了一巴掌。
雨点啪啪啪打得猛烈,溅起地面水珠无数,打得人皮肤刺痛。
途中一老叟匆匆收拾好东西,正打此处路过,躲入亭中躲避大雨,见鸣在那里发愣,便道:“年轻人,以后出门记得要带雨伞啊,这年头老天说变脸就变脸。”
鸣猛地转身双手揪住他的衣领道:“你有没有见到这里的一位姑娘?她去了哪里?!”
老叟惊吓一时语塞。
鸣抖着他,越揪越紧,“就是那位衣着嫩黄,举止端庄的女子,你有没有见过,快道来!”
“大侠饶命,老头子也是刚刚路经此处,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鸣一松手,老叟跌得四脚朝天,一下消失在雨幕中,他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