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节
作者:冷夏      更新:2021-02-19 19:14      字数:4830
  韩培玲把胸针拿在手里默默垂泪,那种伤心让楼上观看的冯善尧心里疑窦丛生,同时又生出几丝烦闷。这种烦闷压得他喘不过气,因为他从来没见过母亲为父亲这么伤神过,她对父亲不闻不问却在这里对着一枚‘老朋友’送的胸针黯然流泪,让他觉得这怎么也说不过去。自他懂事以来就知道,母亲根本不喜欢父亲,而且还把这种不喜欢表现得很明显。他从未在他们身上感受过那种父亲母爱的温馨快乐,虽然他们都很爱他,但这种割裂开的爱不是他想要的。他不喜欢这个家,他想有一个自己的家,一个深爱的妻子,一个可爱的孩子,然后把所有的爱都给他们,决不让自己的孩子像他一样从小生活在压抑中。
  他甚至问过父亲为什么不离婚,父亲只是蔼然笑着拍他的头,说这样至少他还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所以要为了自己珍惜的学会忍受。
  当时他还太年轻,当然不能忍受这些,可即便再不能忍受他也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些。就连温西月也没有,可她却总在他不开心的时候笑着跟他说,如果别人让你不快乐你就自己让自己快乐。而她做的让自己最快乐的一件事就是明知道不能跟他在一起,却还是选择跟他在一起。因为,如果不在一起,她就不会快乐。
  冯善尧回想,这大概是温西月和他说过的最让他窝心的话,可也就是这一句,他才义无反顾,因为他是那么想让她快乐啊。所以他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把自己珍爱的东西和人都放进去,然后和她一起守住这份快乐。
  冯善尧垂下眼睑,抿起的薄唇让他在暗淡的光线里有一丝冷漠,回身前他又看了眼楼下,随即僵着一张脸回了自己房间。
  他给潘育打电话,这些日子他和林子锋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她的人影,林子锋说如果找到了她,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会带她远走高飞。冯善尧只得苦笑,憋在胸口的那句对不起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林子锋只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然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寻找潘育。
  潘育的电话关机了,他早该想到,如果潘育要干脆地告诉他就不会只说一句就挂电话了,现如今,要找到她也只能等到开庭的时候。
  鬼使神差地,冯善尧打给了温西月,荧亮的屏幕上那三个字早就刻进了他的骨血里,正随着他的血液流进他的心里。尽管他不知道电话接通后他该跟她说什么,可他就是不肯摁断电话,就是不肯。
  一段铃声听完了,又响起第二遍,第三遍的时候才有人说话,冯善尧把手机贴近耳朵,听着她又喂了一声,上扬的尾音可以听出她有点着急了。冯善尧扯了扯嘴角,抬起手盖住自己的眼睛,直到听到她叫他的名字,他才似笑似叹地说了句,“潘育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电话那端声音停了一下,随后便是一声叹气,说道:“太晚了,睡吧。”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秘密吗?”
  “不管是什么秘密,都与我无关了。你别胡思乱想了,早点休息。”
  听到那边传来的嘟嘟声,冯善尧低低地笑了,握着手机的手越收越紧,然后砰的一声,手机被他甩了出去,翻了几个跟头之后,荧亮的屏幕顿时熄灭了。至此,屋里唯一的光亮没有了,只剩了床上低低苦笑的人。
  温西月挂断电话后,连头发上的水都没心情擦了,‘秘密’就像一个最神秘的去处,哪怕是在丛林深处的暗藏玄机的鬼屋也一样吸引人要一探究竟。可同时它又像一个最丑陋的脓包,一旦揭开,流出的就都是让人恶心窒息的脓水,那脓水就像一道道符咒,画着最最不堪的东西。
  温西月换好睡衣去卫生间洗衣服,到了卫生间才发现自己竟然把手机给带进来了,她朝镜子里看了一眼,那个满脸心思的女人正是自己。她摇着头要把手机拿出去,脚下一滑整个人全身离地向后仰了过去,后脑重重地磕在浴缸上。温西月脑袋一懵,然后感觉到有凉凉的东西顺着脖子流下来,她抬手一摸,竟然出血了。接着便是一阵头晕目眩,腿上没有力气,后脑还在流血,她捡起地上的手机自己叫了救护车。然后趁着意识还清醒时自己捂住出血的地方等着救护车过来。
  罗青今晚在急诊值班,温西月被送到医院时已处于半昏迷状态,紧急措施后罗青让人安排去拍脑部CT。
  急诊的一个小护士说,“幸亏温医生还知道自己叫救护车,我看新闻上有一个男的住宾馆,在浴室里摔了一跤脑浆都出来了,多危险。”
  罗青瞅了她一眼,温西月倒不至于她说得那么严重,可也流了不少血,如果要是有内出血问题就严重了。想了想还是去楼上值班室把纪卓珩给叫醒了,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把纪卓珩给叫醒,就是隐约觉得有这个必要。
  纪卓珩在值班室看书,听到敲门声开了门,见是罗青,问道:“你不是在急诊值班吗,出什么事了?”
  “纪主任,温医生被救护车送来医院了,后脑出血,现在已经送去拍CT了。”
  罗青很踏实,说话也是不急不躁,来因去果都一次说清。说完就看着纪卓珩,跟平时等指示别无二致。
  纪卓珩眉心一皱,回屋拿工作服,边往身上套边问道:“怎么回事?”话没问完人已经出了值班室,大阔步着往电梯方向去了。
  罗青把值班室的门关上,小跑着跟了过去,说道:“送来的人说是温医生自己打电话叫的救护车,人是在浴室里摔倒的,后脑撞到了浴缸。”
  “其他情况呢?”
  “现在一切正常,人处于半昏迷状态。”罗青说完瞅了瞅身边的纪卓珩,波澜不惊的外表,可眼中的情绪分明不对了。以前再大的手术他也都是平常对待,可这会儿却很紧张。
  温西月已经被送去了普通病房,脑CT还要再等,罗青知道自己不用跟过去了,说了一声就又回急诊值班去了。
  纪卓珩进去的时候,床上的人闭着眼,纪卓珩走过去伸出手指拨开她的眼皮,他才碰到她人就睁开眼了。
  “我没事了。”
  纪卓珩收回手指,站在床侧垂着头看她,失血后脸色纸白,精神还好,听到她说话才松了口气。
  “要不要喝水?”
  温西月眨了下眼睛,她侧躺在床上避开了伤口,纪卓珩蹲身跟她平视,拿过矮桌上的水杯拉开抽屉找了跟吸管,递到她嘴边,低声嘱咐,“小口,慢点。”
  因为侧躺着不方便吞咽,温西月一口水还是有的流出了嘴角,她伸出手去擦。纪卓珩一把摁下,“输着液呢别乱动。”沉沉的语气带着点责备,瞥了眼她,然后直接用手背蹭去了她嘴角的水渍,手指拂过她的唇瓣,抖了一下躲开了。
  温西月望着他一笑,纪卓珩碰她一下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反倒不像那时候,捏她的胳膊,抱着她劝她不要冲动。她忽然想知道,那个是不是就叫做情不自禁,而现在反而更清醒了呢?就是在那个下午他抱过她以后,就再也没对她有亲密的举动,就是说他还是有障碍。
  “你笑什么,受伤好玩儿?”纪卓珩睨了她一眼,把杯子放回矮桌上,仍是蹲着身子瞅着她问。
  “纪主任,你刚才那样真像是在哄孩子,我可不是温灿。这些事我能自己做的。”
  “你千万别跟她比,她比你可爱多了。”
  温西月不否认地笑了笑,就这么侧躺着看着眼前这双深海似的眼睛,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觉得这双眼睛更让她看不透了。她笑问,“纪主任,你的眼睛和深海比起来,哪个更黑更深邃?”
  “深海。”纪卓珩毫不犹豫,薄俏的唇轻轻抿起一个弧度,注视着眼前的人。
  “为什么?”
  “海最深的地方有10911米,我相信没人能到达。可我的心,你可以。”
  纪卓珩平淡的语气让他的话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情话,像是在叙述一个事实,而他的眼睛在说完这句话后像黑沉沉的夜里点起了一盏灯,照亮了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一直觉得冯善尧才是最可怜的,西月和纪卓珩至少等到了彼此,他什么都没等到,却还要失去所有……
  我今天继续更新了新文
  另带萌图两张:
  还原一下当时温灿模拟叩诊法教纪卓珩挑西瓜时的样子,O(∩_∩)O哈哈哈~~
  可怜滴纪卓珩,我是长成那个样子吗?
  ☆、54
  纪卓珩说,温西月你的计划破产了,因为我把自己给暴露了。
  温西月只得承认,自己这一受伤,加上那晚纪卓珩在床边陪了一晚上,差不多就已经是在向别人宣布,他俩在一起了。温西月索性也就坦然起来,因为纪卓珩显然比她更淡定,进进出出没受丁点影响。
  “还好没有硬膜出血,下次得小心。”纪卓珩放下她的脑CT,转过身看着她说道,“浴室里怎么没放防滑垫?”
  “之前那个太旧了,拿去扔了还没来得及换新的。对了,过几天开庭,咱们先去接小米,然后一起去。”
  纪卓珩却说,“不去了。”
  “为什么?”
  “你觉得那个对我重要吗?”纪卓珩望着她的眼睛,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别的。
  温西月抿住唇,想了想,说道:“我没把你当成那种记仇的人,不然也不会远走他乡。我也说不清你去看庭审是为什么,我就当是你去了结自己心里的一个结。虽然我们总说都过去了,但可能有一个仪式或是一件象征性的事会更容易解脱吧。我们都是凡人,就算我以前总把你看得很高,但现在,能看到你的平凡我很高兴。”
  纪卓珩静静地听完,忽而笑了,点了点头,抬起手指在她唇边隔着空气做了个抚摸的动作。温西月忽的心中一动,略略倾过身体,用自己的嘴唇碰了碰他的手指,感到他的瑟缩,她抬起头看住他的眼睛说道:“纪主任,你有感觉吗?”
  “当然有感觉。”他的声音像是只有气息,因为他心里正泛起一波波涟漪,一时平缓一时又激荡。他是个医生,给那么多女病人检查过身体,除了心底的排斥没有过任何感觉。可碰到她,虽然还会排斥,可更会悸动。她大抵也是看出他的心思所以才会这么试探他,望着她盈盈水光似的眼睛,心里的那圈涟漪更厉害了。
  “还是不喜欢?”温西月问。
  纪卓珩没说话。
  温西月点了点头,又问,“那次你捏我的胳膊,是不是挺解气的?”
  纪卓珩稍一愣,随后说道:“仔细想想,是挺解气的。”好像他当时真的是生气来着,具体是为什么,大概是看到她又和高森在一起吧。
  “那次在手术室外你抱我的时候也觉得不舒服?”
  “当时情况有点紧急,没感觉。”
  温西月干干的咳了一声,她还以为他那是情不自禁,原来什么都不是,禁不住有点尴尬。她想了想,又问道,“那我在餐厅握你手的时候是不是不高兴来着?”
  温西月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不管当时是不是,反正在他家的时候她拉他的胳膊,他就特别不高兴,还把她给甩开了。
  “温西月,为什么你对于和我的肢体接触都记得这么清楚?”纪卓珩带着戏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等她惊讶着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时才看清他眼中不知什么时候藏起的笑意。
  温西月顿觉窘迫,可面上还是镇静的,暗吸了口气,面不改色地说道:“纪主任别多想,我只是想帮你做心理疏导。”
  温西月从他脸上收回视线,垂着眉眼暗生闷气。殊不知,她脸早就红了,落在纪卓珩眼里就是一副娇憨的小女人模样。
  “温西月。”纪卓珩叫她。
  “嗯?”温西月应声抬头,然后就有一片影子投了下来,接着便是一个温温润润的柔软东西,轻轻盖住了她微微张开的唇。
  像是被投进了一个温水池里,全身迅速地热了起来,每一个毛孔都舒张着,让温度源源不断地进入到身体里,再汇集到心口处。那一瞬间的舒坦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机灵,然后便感觉有人拉了她一把,再慢慢靠向另一处热源。
  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闻到这个味道温西月才渐渐恢复意识,纪卓珩竟然在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