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
冷夏 更新:2021-02-19 19:13 字数:4788
那一刻,温西月是彻底死心了。
可如果你被噩运选中,那么之前发生的都只是一个前奏,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等她想起去买避孕药的时候早已经过了避孕的时间,于是在她的担惊受怕中还是迎来了那个让她更加恐怖的结果,她怀孕了。
接下来的事全在温西月的意料中,她的父母因为她的事几乎崩溃,全家陷入无限的悲痛中,因为她不能流产,所以只能把孩子生下。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冯善尧的母亲找上了门,为了她的儿子逼她们家搬家。
冯善尧的母亲是怎么逼她们搬家,温西月已经记不太清楚,因为后来又发生了更多让她难堪和痛苦的事,直到现在,她已经成为习惯。习惯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生活,习惯别人对她的误会。
就是现在,对着方娟和苏小米,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解释的清楚。
三个人沉默很久,不知道是出于惊讶还是同情,对面的方娟和苏小米都没说话,同时也都选择回避了温西月的眼神。
温西月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到让她们不能辨别这些事是不是真的发生在温西月身上,又或者面对温西月的平静她们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
这样的场面温西月似乎是预料到了,像当时她跟纪卓珩说起自己未婚生育的事,当时纪卓珩也是愣了。只是,他很快就恢复平常了。
“西月,当时为什么不报警?”方娟最先出声,带着气愤。
“什么证据都没有,怎么报警?”温西月抿了口果汁,润了润干涩的喉咙,随着方娟的问题往下想了想,就算报警,能查到什么?唯一能知道点情况的只有潘育,可那天她还没问出口,潘育就一口回绝。
“那你跟冯善尧,你们,打算怎么办?”苏小米还是问了出来,这些天她跟齐达为了潘育的事吵了好几次,齐达就一口咬定潘育是受害者要讨一个说法。她夹在中间很为难。
“你觉得我们还能怎么样?”温西月问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按说他们订了婚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了,可冯善尧的态度大家都看见了,所以,想看你什么态度。”
温西月知道苏小米找她的目的,一半是关心她,一半是帮齐达做说客,让她放弃冯善尧。温西月也不想让苏小米为难,她只能做自己的主做不了冯善尧的主,说道:“小米,我的态度早就跟冯善尧说过了,至于他的态度只能由他自己来决定。对潘育,我可以很直接地告诉你,只要她不来找我,我是不会给她找麻烦的。”
提到潘育,温西月脸上的表情并不友善,苏小米打量着她的神色,略带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是我有偏见,这个冯医生做事太冲动,完全没想过后果。那天院会上,要不是纪主任据理力争,你们可不只停职这么简单。”方娟说道。
温西月点点头,说道:“替我谢谢纪主任。”
方娟扫她一眼,说道:“等你回医院自己跟他道谢吧,又不是回不去了。”
齐达把车停在餐馆外面,透过玻璃窗向里面坐着的几个人点了点头打招呼,苏小米拿起东西临走前想跟温西月说几句话,想了想又算了,只说道:“等你回医院再把温灿送到我妈那去吧,这些天她老念叨温灿。你别多想,我先走了。”
“好。”
苏小米走后,温西月就沉默了,总觉得这事到这还没完,想到那些未知的变故温西月心里觉得萧瑟茫然。
方娟瞅了温西月半天,知道她脸上不会再出现什么别的表情了,临了替她叹了口气,说道:“西月,你是有主意的人,可感情的事其实挺难说的。我是想劝你,没必要委屈自己,这件事你已经挺委屈的了。”
温西月抬起静秀的脸庞,因这几天睡不好,脸色反倒比以前更要白些,人也不那么精神。再配上她那文文气气的笑容,方娟心里狠狠地酸了一下。
“不是委屈,是希望能就此结束。”
爱情在温西月这里早就枯萎了,她现在唯一能打起精神灌溉的就只有温灿了。爱情于她,只是一场太过华丽又奢侈的梦,开始的美丽,结局却潦草,而这中间的曲折又太过荒唐。
作者有话要说:
☆、29
有些事总会事与愿违地发展,就像树上的叶子想安安静静地欣赏路边的风景,或是安安静静地扮演风景中一个并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总有一阵让你意想不到的风,将你吹得乱七八糟。
温西月接温灿回家,顺路去菜市场买了晚上做饭的食材,母女俩一路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晚上的饭食,普普通通的一件事,都是寻常人家最常见的场景。温西月在感叹世事无常时又不无享受,只是前者总是更能准时报到。
看着眼前的韩培玲,温西月很想当做看不到,可她站在那里不能动,韩培玲以一贯的强势姿态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多年后的这一面,温西月没有准备但又知道,她会再来找她。如此类似的场面在她们之间不知上演了多少次,韩培玲先是以老师的身份说教,说辞不外乎他们年纪还小当以学业为重。这些老掉牙的说辞在哪对早恋的恋人那里都是听不进去的,何况,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影响学习,冯善尧依然是尖子生,而她的学习成绩也在稳步上升。这成为了推翻她阻止他们恋爱的最有利武器。
后来韩培玲干脆放弃了老师的身份,变成了普通的母亲,站在保护儿子的立场上对温西月严词批评。批评的内容依然是老掉牙,温西月家在滨城,一个人口不足十万的小县城,父母都是最普通的工人,高中时到北江市最好的高中借读,在他们眼中算是半个乡下人,跟冯善尧比起来她家显然太不上门面。所以多次劝说未果后,韩培玲说她是自不量力要高攀,小小年纪就懂得利用人际关系为自己谋出路,并且明确地告诉她,他们冯家要娶也肯定是潘育那样的千金小姐。
当时的温西月对韩培玲说不上好感跟反感,因为这种情况实在是太普遍了,哪个父母在知道自己的孩子早恋后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连老师也都如惊弓之鸟,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召集学生谈话。所以,温西月平常心待之。当然也不是不害怕,当时韩培玲曾威胁她说如果继续跟冯善尧在一起就让学校开除她。
温西月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学校的,她花了父母的积蓄,是自费生,这也成为了韩培玲不看好她的一个原因,她是一个不上进的女孩子,跟成绩优异的潘育根本没法比。而父母肯拿出积蓄送她上省城的好学校,自然是期许了很多的期望,温西月明白。所以,无论当时韩培玲跟她说什么,她都是垂着眼睛默默地听,一双手死死地握紧,不反抗也不松口跟冯善尧分开。
温西月这副沉默又倔强的样子自然又不招韩培玲待见,一来二去韩培玲就对温西月形成了心机重又难以管教的印象。即便后韩培玲不再明令禁止他们在一起,但对温西月从来都是冷眼相待,等于从根本上就断了温西月进他们家门的可能。
温西月并非那种心胸十分豁达的女孩子,每次从韩培玲的办公室出来,顶着那些老师异样的打量眼神和窃窃私语她都想着不然就算了,她一定不能让父母失望。可每次都是在办公室门口默默等候的冯善尧让她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他不会说一句安慰的话,就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跟着她,哪怕她一个星期不跟他说话,他都跟着,一句怨言都没有。每当这个时候,温西月就狠不下心,愤愤地瞪着冯善尧,瞪着瞪着两个人就和好了。
许多事她自己也能想到,当然也能感觉到同学对她的那种若有似无的冷淡,原因无非是韩培玲说的那些。
温西月其实已经当做不在意,继续跟冯善尧在一起,但他们之间的差距是明明白白地存在的,只是冯善尧一直在迁就她。可越是这种迁就越是能激起她的自尊,这种自尊的外在表现就是她会为了一点小事跟冯善尧闹矛盾,而且是她毫不控制的。当时的温西月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就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学习上,难免就忽视了对冯善尧的关注。
年级考试每上升一个名次都会让她兴奋不已,如果下降一个名次,在她看来就是不能忍受的。为了弥补自己的退步,她会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陪冯善尧的时间越来越少。冯善尧觉得她太过紧张,课间想带她出去散步,都被她以复习为借口推掉了,她没有注意到冯善尧的隐而不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等她终于意识到冯善尧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的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此时的她已经像个停不下的陀螺。她不想为此花费太多的时间而耽误了学习,她很清楚自己拼命学习的原因,她要让自己变优秀,她想证明自己不比潘育差,她能配得上冯善尧。
她的辛苦努力终于在那次期末考试上得到了巨大的回报,从未上过年纪前十的她,终于挤进了前十名。她看着榜单上的成绩,差点为自己流泪了。她觉得自己终于能站到冯善尧面前,跟他一起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可当她回头带着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去找冯善尧时,得到的只是一张淡漠的面孔,冯善尧的眼中并没有跟她一样的笑容和兴奋,更多的是沉默。
温西月终于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她的失望和不解瞬间被害怕所取代,冯善尧跟她在一起时话虽然不多但从没有过一句话不说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要失去冯善尧了。
当时自尊的温西月做的平生自认为最疯狂的一件事就是毫无征兆地抱住冯善尧,然后再毫无征兆地贴住了冯善尧的唇。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她就是死死地抱着冯善尧,在冯善尧惊诧的眼神下用舌头撬开了他的嘴。
等她呼呼喘着气要放开冯善尧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了冯善尧怀里不能动了,那个上一秒还和她闹别扭的少年正用着她不能挣扎的力量死死抱着她,同样在她耳边呼呼喘气,说着她听到的最动心的一句话:“温西月,你就只会欺负我。”
当时年少的冯善尧跟她一样的骄傲,而且绝对有着骄傲的资本,却在她面前像个孩子,带着怨愤,用赌气的语气跟她诉说自己的委屈。
当时温西月满心的欢喜,困在冯善尧还不宽阔的胸膛里,却像是找到了最温暖的去处,一边点着头,一边用埋怨的口气跟他撒娇,“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得是一辈子的。”冯善尧趁胜追击的在后面加上一个期限。
温西月呵呵笑着,用两条胳膊圈住那个索要承诺的少年。当时她还想着如果那就是一辈子,她一定是最幸福的。现在终于成真了,恐怕那真是她最幸福的时光了。她为冯善尧犹豫过,迷失过,努力过也确定过,是不是就够了呢?
想起当时答应冯善尧的那个承诺,温西月忽而不能确定自己此时的心意,她之前明明很清楚自己跟冯善尧已经不可能了所以把心思放的很淡,刚刚和苏小米也是这样说的。但为什么,现在对着韩培玲,除了些许的尴尬和不自然外,她不能挺起胸膛,跟她明明白白地说,“我跟他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来找我。”
是因为惋惜那段感情,还是因为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是韩培玲,一个曾经竭力阻止过他们的人?
温灿在一旁已经看了好半天,这个称得上奶奶级的人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们,而她的妈妈也似乎是在走神,神思微怔。温灿晃了晃温西月的手,叫了声,“妈妈?”
温西月陡然回过神,先对上了韩培玲的脸,在她脸上看到了明显的惊讶,韩培玲足足在温灿身上愣神了好几秒,随后看向温西月时的神情变得有些尴尬和不自然。看到韩培玲的这个表情,温西月也突然明白过来,自己的尴尬和不自然来自于什么了。就是站在她身边的这个孩子。
当年,韩培玲找到她们家的时候,温西月还不知道怀孕,而现在,她的孩子都已经九岁了,难怪韩培玲会惊讶。
温西月不自觉的攥紧了温灿的手,一瞬间,当年韩培玲在她们家门口说的那些话都像涨潮的潮水扑向了温西月。虽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温西月还是觉得难堪。
温西月有些局促地松开了温灿的手,低声说道:“先上去开门,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