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
冷夏 更新:2021-02-19 19:13 字数:4821
齐仲生保养得当的脸上始终带着薄薄的笑容,瞅着纪卓珩不动声色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眼中那一抹诡异的笑意在接触到纪卓珩的眼神时越发明显。
纪卓珩只轻淡地点了点头,连话都没说,看齐仲生的眼神像是把他装在了眼底又像是根本不屑去看他。只是在心里将身体紧绷,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面对纪卓珩的冷淡齐仲生只不在意的一笑,跟院长说道:“还是年轻人好,什么都有资本。”
院长并未察觉他二人之间的微妙反应,笑道:“是啊,我就要退休了,多少都有些不放心,不过好在年轻人里还是有一批资质不错的。”说着看了看纪卓珩,满意地笑了。
“院长,我还要上去开个会,先失陪了。”纪卓珩道完别,又扫了一眼齐仲生,那一眼不带温度,除了无视还是无视。
苏小米在心里对这位纪主任稍稍做了个评判,外表出众举止成熟稳重,口碑也不错,只是对他们的态度太过冷淡了点。
回到办公室,纪卓珩心思沉闷地坐在窗边,默着一副表情,平素内敛的眸子此时散发出一阵阵的冷厉,整个人都变了。
坐在对面的温西月小心地瞅了他好几次,眼瞅着查房的时间就要到了,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叫他。
纪卓珩突然抬头,温西月跟他冷厉的眼神碰了个对着,怔了一下,瞅着他半天没回过神。
纪卓珩倏地收回眼神,沉下心思,说道:“查房。”
查房时她跟罗青都跟着,纪卓珩给病人检查身体他们跟在后面报指标做记录。前几个病房都没什么问题,到了最后一个病房,一进去,几个病人就围在一起议论着什么,看见他们进来都停了下来盯着他们看。
纪卓珩瞅了瞅他们几个,又看了看身后的温西月和罗青,没发现什么疑问,就拿了病例叫患者的名字接受检查。
纪卓珩叫了几声没人应,那几个病人还围在一起眼神怪异地盯着他们。他‘啪’的一声合了病历夹,略沉了声音问道:“谁是韩秋梅?”
听到纪卓珩生了气,才有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慢腾腾地说道:“我是。”
纪卓珩瞅了她一眼,重新又打开她的病历夹看上面的情况说明,新收治的病人已经刚做了检查,显示没什么大问题。说道:“回到你的床位躺下,我现在给你做检查。”
韩秋梅挪过去,纪卓珩把病历夹递给温西月,说道:“说一下她的情况。”
韩秋梅见纪卓珩把病历夹给了温西月当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气硬地说道:“我要求换医生。”
罗青惊讶地抬头去看她,纪主任亲自给她看病她竟然要求换医生。
纪卓珩问她,“为什么?”
韩秋梅略带嫌恶地瞅了眼他身后的温西月,说道:“我是说你不能把我交给她。”
温西月不解地看着她,纪卓珩回头看了看温西月,又转身去看韩秋梅。韩秋梅翻了个白眼,很了解情况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主治医生,你给我检查完身体就把我交给她负责了。我不用她负责,你给我换个医生。”
韩秋梅很理直气壮,虽然她的要求可以满足,但她的态度太过强硬不满,纪卓珩还是问了原因。
韩秋梅一脸嫌弃地说道:“这个医生生活作风不检点,年纪轻轻的就有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我眼里容不得这样的人,你赶紧给我换个医生。”
这间病房里住的都是几个上了年纪的阿姨,刚才围在一起就是讨论这个,听韩秋梅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也都说自己不想让温西月负责,又出声指点。
温西月一下子懵了,脑袋里嗡嗡直响全是那几个阿姨的指责跟白眼,不知道她们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站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
“真不明白,医院怎么会让这样的人当医生,你们也不怕她在医院里乱搞。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教育的。”韩秋梅似乎越说越气愤,把温西月当成了罪大恶极的批判对象,让她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
纪卓珩收起她的病历,板起脸,沉声道:“现在是医生查房时间,你们应该在自己的病床配合医生给你们检查。医院提供给你们病床是因为你们需要住院治疗,有些是你们自己提出要住院的,现在医院病床非常紧张,如果你们不想看病现在就请出院。还有很多病人等着住院治疗,请你们珍惜自己的住院机会。”
然后又转向韩秋梅,正色道:“韩秋梅女士,我刚刚看了你的病历,根据这上面的检查结果,你的心脏很正常,轻微的胸闷药物治疗就可以,完全没必要住院。通知你的家人,尽快来办出院手续吧。”
纪卓珩很直接,说完不再理她,拿过另一份病历夹,叫下一个病人的名字。被他这么一警示,剩下的几个人都脸色讪讪的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乖乖配合检查。
罗青偷偷地在背后看纪卓珩,纳闷纪主任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往常再难缠的病人也是耐心劝导解释的,就算私下对他们也是鲜有发脾气的时候。
温西月觉得难堪想退出病房,纪卓珩眼神凌厉地盯了她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如果受不了这点委屈就随便走。
温西月一直坚持到检查完,从病房出来后她什么也顾不得把病历往罗青手上一塞,红着眼圈跑开了。
罗青本想叫她,被纪卓珩制止了。罗青看着纪卓珩说道:“纪主任,其实温医生不是那样的人,至少我看到的不是。她是一个很负责的医生。”
纪卓珩深沉的看了罗青好一会儿,从早上一直严肃的表情在罗青诚实坦然的回视下渐渐复温,带着温和口吻说道:“我知道。”
罗青不明白纪卓珩的这句‘我知道’是指温西月负责还是说她不是那种不检点的女人。罗青虽然不是很机灵,但他也能感觉到纪卓珩对他比对温西月要宽厚很多。更多时候,纪卓珩对温西月更为严苛,除了在工作上要求严格以外,在其他方面,比如说话,从来不会因为她是女的就口下留情。
“这段时间你得多辛苦,就当体谅她吧。”纪卓珩拍了拍罗青的肩,心里也感叹着他是一个难得的心思单纯的人。
“纪主任……”罗青有些欲言又止。
纪卓珩瞅着他,带着些鼓励。
罗青诚实道:“我觉得您今天火气有点大。”
纪卓珩想了想,笑了,点点头,道:“去忙吧。”
纪卓珩在医院顶楼的天台上看到了温西月,她站在围栏边,清瘦的背影看着连楼顶的风都敌不过,却偏偏把脊背挺得直直的,齐肩的头发在风中乱舞。如此的她,像是用倔强在跟外界的扰乱因素做抗争。
纪卓珩在她背后站了很长时间,风从她身边吹过又吹向他,响起的呼呼声让他听到了一个人心里的呐喊,他不知道是她的还是自己的。他很少回想过去的事,那一段不光彩的过去,想起时总让他难以克制地去产生愤恨,以至于逃似的跑去了美国。
如果人生是一盘不能重来的棋,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一步已经被人打乱了,现在这样活着时常也会觉得没意义。
“我不会跳下去的。”
温西月的声音被风吹了过来,微弱的声音里分明能听出无奈却还是一副坚强的样子。
纪卓珩干脆走了过去,跟她一起站在围栏边,看着江面上缓缓驶过的邮轮,其实那看着更像是一副静止的画面,只有汽笛的呜鸣声让人知道那是动的。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站着,温西月的头发被吹起,碰到纪卓珩的脸颊,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在鼻端缓缓蔓延。
纪卓珩望着江面上那艘缓缓前行的邮轮,神情渐渐深沉了下去。
“十年前,我去美国之前,在北江医学院上学,再有一年就毕业了。当时走得很仓促。”纪卓珩眼角浅浅地向下垂了下去,嘴角溢出的笑容有苦涩,又有自嘲,说道,“突然间就从学校消失了。”
纪卓珩清冷的声音在风中有些暗哑,有些突然的,带着对往事的缅怀和苦涩淡淡地向温西月飘过来。
“我父亲也是在北江医学院学的医,后来在北江医院当医生,在这认识了我母亲。我在这家医院出生,小时候他们经常把我带到医院,我是看着他们给人治病长大的,觉得很神奇。当我告诉父亲要念医学院来北江医院当医生的时候他很高兴。后来,父亲不当医生了,我考上了北江医学院。再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把这一切都打乱了,我跑去了美国,我母亲也提前从医院退休了。我以为自己没有勇气再回来,可再站在这里,还是很熟悉,现在,我终于能在北江医院当医生,完成儿时的梦想。可有些事,我已经永远没办法挽回了。”
说到最后纪卓珩微微沉下了脸色,眼底渐渐浮起些晦涩和暗痛,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收拢变得僵硬。
温西月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见纪卓珩的情景,当时他站在医院进口处的那块大石头前,她以为他是来参观。现在想来,当时纪卓珩站在那里的样子很虔诚,应该是在纪念自己的这次回归。
温西月想不通纪卓珩为什么会突然跟她说这些,而且应该是很不开心的一段过去。她只是觉得单纯为了公平她也该说一说自己的事,何况早就也不是秘密,医院里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再者说,身旁的这个人,看到的比一般人还多。
“我跟他是初恋,他是在我出事的第二天走的。因为跟他在一起我才变得勤奋好学,他太优秀,我怕配不上他,所以才不停地努力,后来我发现,即使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可他教会了我学习。只有这样,我才能在以后的日子里,给我的孩子一个稳定的生活。我也没想过,他走了之后我还能再见到他,就是我在医院碰到你的那天。在那之前,我刚从他的订婚典礼上回来。原以为一切都这么结束了,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潘育说得没错,我自己当初糊里糊涂地犯了错,就推到了他身上。他……”温西月不知道该再怎么去形容冯善尧现在在她心里的样子,干脆停在了这里,似有无奈地笑了。
纪卓珩转过身去看温西月,她如此坦诚的承认自己的过去不知道是真的无所谓还是被形势所迫。可不管怎样,她提到冯善尧时没有半点怨愤。
“真的不怪他?”
“开始有,后来没了。他有苦衷,而且,我也相信他一直在找我。我一开始的态度是因为都已经这样,他也订婚了,装作不认识对大家都好,我也不用再去回想过去的事。是我自欺欺人了。”
温西月的神情里有些落寞,嘴角却是笑着的,头微微垂向一侧,阳光打在她脸上,正照亮了嘴角那一抹浅笑。
纪卓珩觉得有些事情是自己一开始想错了,因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件事让他先入为主的对女人有一种误解的成分在里面,因此对温西月本人产生了些本能的偏见,以为她太过小心谨自保的成分太多,不够坦诚,以前跟着陈为民又做过一些他不看好的事情。又比如以为她擅长掩藏,心机深重。
现在看来,其实他了解的还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24
苏小米送走齐仲生后仍然留在门诊大厅,正准备掏出手机个温西月打电话,听见从身边经过的两个小护士聊天说:
“今天真是奇怪了,往常纪主任对人态度都挺和蔼的,从来没对病人发过脾气。刚才在病房里对那个病人冷冰冰的,还直接就让人出院了。”
“那个病人也真是的,要换医生就好好说,直接指着温医生就说她不检点,乱搞男女关系。”
“是吗?”
“反正说的挺难听的。”
“这也不是新鲜事了,医院里都传遍了,是昨天潘医生跟冯医生吵架的时候说的,当时大厅里很多人,估计都听到了。”
“也许潘医生就是说气话,到底怎么回事谁知道呢。”
苏小米心里一阵嘀咕,收了手机琢磨着要不要给温西月打电话。突然大厅里就嘈杂起来,叫喊着要医院赔礼道歉什么的。苏小米赶紧看过去,门口涌进来一群人,看着有十来个,男男女女老少都有,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带着一群人往大厅里进,指挥着让他们各个方向去找人,来势汹汹。
他们一进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