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冷夏      更新:2021-02-19 19:13      字数:4809
  陈为民当没看到他们的眼神,拿着公文包直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放下东西后去换衣服。夏明晖让大家都散了去工作,陈为民却突然转过身对纪卓珩说道:“纪主任,要不要换张办公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办公桌。
  办公室里,除了何主任有一间单独的办公间,其他人都是共用办公桌,而陈为民和夏明晖作为副主任是有自己专用的办公桌的。
  纪卓珩已经站在自己常用的办公桌前,陈为民一开口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们。
  陈为民脸上浮着笑,望着纪卓珩一副好说话又任君所为的样子。
  纪卓珩迎着陈为民的视线,脸上的情绪自始至终没有变过,连语气都是平常说话的样子,他说:“谢谢,我习惯用这张。”然后就坐了下去不再理他。
  纪卓珩的态度很真诚,不带任何的轻蔑甚至漠视,当然更不是示好或迁就,而是,他是真的用惯那张桌子了,认为完全没有必要。纪卓珩这种淡然无他的态度让陈为民自讨没趣,僵硬地坐在了椅子上。
  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在这一次短短的交锋里,体会到了纪卓珩不为人知的一面,那就是不费任何力气就让对方无地自容,而且还流露出一种博大的胸怀和气度。
  紧张忙碌的工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正常进行,只是办公室里的气氛总是很奇怪,自打处理结果出来冯善尧已经好多天没上班,陈为民进进出出都是一副别人欠他的样子,弄得别人都不怎么愿意和他说话,也不怎么待在办公室里。
  查完房回来,温西月推开办公室的门跟陈为民走了个对面,温西月愣了愣,叫了声,“陈主任。”
  陈为民轻轻一笑,退了半步,说道:“已经不是副主任了。”说完还冲她笑了笑。
  温西月稍显不自在地别过陈为民的视线,侧过身子让陈为民先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没人的时候很冷清,有人在的时候也是讨论病例或是各自查资料,温西月自己坐在办公室里,想着过去这几年,陈为民确实挺看重她,重要的手术都会让她参加,就连去年一个重要的学术交流会议都给她申请了一个名额。
  温西月明白,一个人努力是应该的,有人看到很重要,更重要的是有人说,陈为民总在领导面前提起她,这让她比别人更早获得了领导的认可。她不会只认为这是自己努力后的结果,就算是千里马也要有伯乐才行。
  可温西月一直很矛盾,她有想要的也有不想做的,陈为民帮了她也会找各种借口让她做一些她不想做的,她很难在此中间找到一个平衡,终于,她还是倾斜了,选择远离陈为民。她原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下定的决心,后来还是陈为民提醒的她,因为纪卓珩的出现。
  纪卓珩身上那股隐隐散发着的正直让她悄然间就做了决定。
  温西月把目光投向对面纪卓珩的桌子,脑子里首先出现的就是纪卓珩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许是温西月想的太入神,连纪卓珩进门在她对面坐下都不知道,仍是定定地望着对面。她觉得纪卓珩那双眼睛忽然变得真实了,像王雪萌说得那样清湛无余又深不见底,看人的时候很安静,有种不畏世俗的澄净。就是这份澄净让人不敢长时间的直视,怕在里面看见自己的不纯净。偏偏温西月像个无畏无惧的初生牛犊,盯着那双幻象里的眼睛看了个透彻。
  直到,纪卓珩轻淡的声音响起,“温医生,看够了吗?”
  像是被人突然从梦境里拉出来,温西月猛然惊醒,看着纪卓珩的眼神很不可思议,他竟然真的坐在自己对面。回过神的温西月稍稍有些慌乱,竟然又被他抓了现行,急忙收回视线稳定自己的情绪,说道:“我以为办公室没人。”
  原以为以纪卓珩跟人交集甚少的习惯会就此放过,没想到纪卓珩却说道:“就算没人,也不用盯着我的座位看这么半天。”
  他语气轻轻淡淡,连表情都若有似无,却偏偏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她,戏谑也好,不满也罢,总之让温西月很意外,又难为情,忘了上下级的身份,回了句,“发呆不行吗?”
  温西月把头略微偏转躲过纪卓珩的视线,露出半个侧脸给他。纪卓珩在她脸上发现些细微的粉红色,临江城市气候潮湿,人们的皮肤大多白皙细腻,这一抹细微的粉红极浅淡,却让时常素颜又脸色略显虚白的温西月顿时有种生辉的感觉,看着健康了很多。
  纪卓珩知道温西月可能是起了情绪,仍是神色未变地坐着,说道:“有时间发呆是不是检查已经写好了?”
  温西月不禁扭头去看纪卓珩,知道他这人应该不会开玩笑,及时收敛了情绪,找出写好的检查递给他。
  纪卓珩接过检查,大致扫了一眼便收了起来,又抬起头去看温西月,却一言不发。
  温西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想应该是没有别的事了,拿起桌上的病例打算出去溜达一圈。
  纪卓珩却说道:“你贫血。”
  温西月一愣,随后点了点头,然后老实地望着他,看他还有什么事。
  纪卓珩拿起桌角一直放着的一叠资料推到温西月的桌子上,说道:“那你应该多休息,不过,”他抬起头看向她,“你答应过要写那个夹层动脉瘤病例的材料。你一直都没写。”
  看到纪卓珩推过来的那堆材料温西月恍惚了下,确实还没写,而且都已经过了有一个月了。“对不起,我忘了。我尽快写。”
  纪卓珩抬眼慢慢扫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也许你是忙了点。”
  温西月从纪卓珩的话里听出了戏谑的味道,的确,工作上的事加上她自己的事,一件一件的就给忘了,可她明显感觉到纪卓珩说的是别的事。温西月重新坐下,望着那堆资料温声温气地说道:“过了这么久,纪主任要是着急,怎么没找别人写。”
  纪卓珩从一份胸部造影图上转回头,黑白分明的瞳仁在光线下闪着亮亮的光直直地望着对面,说话时嘴角有点上扬,像是在笑,“记得一开始我就已经告诉你让你写的原因了。”
  “我知道了。”
  温西月垂着眼睑,没什么语气,看上去一副不甚经心的样子,纪卓珩看了她两秒,干脆转正身体,换了严肃的表情,说道:“温医生,我希望你能静下心好好写。”
  “我会的,不会再出错。”温西月说话时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纪卓珩,“不会像上次误诊那样。”
  纪卓珩望着她,轻笑着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纪卓珩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让她不要因为私人的事情再影响工作。被人这么直接的警示,温西月有种有口难言的无奈感,当下只能点头,说道:“明白。”
  “另外,这有一份新转来的患者的病历资料,你看一下,然后找相关的资料,针对患者自身的情况做一份病因分析和治疗方案,明天交给我。”
  温西月稍犹豫了一下,接过了病历,说道:“是。”
  纪卓珩似是很随意地说道:“虽然时间紧迫,但院长跟我说你很有能力,如果做不完,可以不用勉强。”
  经过刚才纪卓珩的一番敲打,温西月不想退缩,保证道:“我会尽力的。”
  “好。”
  纪卓珩交代完任务不再管温西月,自顾去接着研究刚才的造影图。温西月原本是想出去换换气氛,突然接了这么多任务只得留在办公室看病历查资料。照纪卓珩刚才的意思,他给她这么多任务,一是院长的意思,再就是他在考验她。跟他做事,以后更得打起精神,像刚才,他不温不火的,其实细想,是被他教训了。
  回过味的温西月心里觉得不是滋味,原本以为自己不声不响那些事就能过去,可总有些事情出现的很突然,就像对面这个人和冯善尧,只是在接下来的日子她能把握住多少?
  温西月先看了病历,材料可以放在稍后写,但病人的情况需要尽快的了解。看完患者的病历,温西月忍不住去看对面的纪卓珩,思忖着他的意思。她不太敢确定,又是一例极易误诊的病例,而且是较为罕见的一种。
  纪卓珩拿下造影图,起身时看见温西月欲言又止的犹豫摸样,说道:“你先看着,我去趟病房,有问题回来再说。”
  “是。”
  闻言纪卓珩盯了温西月一眼,对她恭谨的态度有些不舒服。她要是发自真心的也就算了,可明明就不是,还做出这么一副面上无它心里不服的样子。纪卓珩又盯了她一秒,唇角若有似无地勾了勾,没再理她走开了。
  温西月又把病历仔细的研究了一遍,根据自己心里的判断去查资料,因为病例罕见,国内关于此类病例的报道仅仅是个案,而国内外近几十年来的病例也才四十几个,能查到的资料很有限。
  温西月用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的时间把能查到的资料全部浏览了一遍,能和手上这个病例相关联的资料几乎没有。她自己也没有经历过类似的病例,以她目前的专业知识要想推翻胸腺瘤这个诊断还缺乏大量的佐证,更多的要等到术后病理分析才能确诊。
  一筹莫展的时候温西月突然想起以前上学时老师提到过的一个外国医学院的网址,温西月登录后将要查询的内容输进之后,出来的内容让温西月不禁吃惊。在相关的资料中最全面的两篇竟然全出自纪卓珩,而且这两篇文献不仅被这所学校的资源库收录而且还被刊登在著名的外科杂志上。
  温西月点开旁边的人物介绍链接,一张蓝底的工作服证件照,跟现在没什么变化,除了更年轻些。32岁的纪卓珩在美国有着太多的荣誉,他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是美国州公立医院心胸外科的主刀医生,救治的病人很多都成为经典案例,各种头衔让人像看到了神。温西月一行行看完,心里被某种情绪冲击,有激动也有失落。
  温西月关闭网页,打开他写的两篇论文,从病因到病理分析方方面面很详细,看完之后温西月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写那些病因分析了,直接写了一份治疗方案。搞定之后已经七点多,纪卓珩还没回来,她把东西放到他桌子上,然后去食堂买饭。
  作者有话要说:
  ☆、19
  温西月先去了趟卫生间,走到门口时听到里面有人谈话,谈话的内容正是那天方娟提醒她的那些。
  “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不是寡妇,孤身女人带着个孩子也容易出事。温医生今年才二十多岁,孩子都九岁了,这算一下,她跟冯医生应该是上学的时候出的事。十七八就把该办的都给办了。”
  “也是,不过他俩可够能藏的,一个办公室这么长时间,一点风都没露。这俩人当年肯定是不欢而散,现在故人重逢,心里指不定都怎么别扭呢。还有潘医生,心里得多难受,他们一家三口算是重逢了。那俩人又天天在一个办公室,看冯医生那意思好像还没放手呢。”
  “有孩子又怎么样,要我说冯医生当年肯定不知道温医生怀孕了,现在也订了婚,后悔也晚了。不过我倒更想知道冯医生会拿这孩子怎么样,是认还是不认。”
  “认了孩子不就得连妈一起认,这下好了,医院里一直悬着的一个秘密终于破解了。我猜,温医生这么多年不结婚,肯定也是在等孩子她爸回来找她。就怕她到最后白等,听说潘医生她们家……”
  温西月转身走了出去,心情有些沉重,因为一件事几次三番的成为别人眼中口中议论的焦点,这种感觉让人很无奈,是真的无奈,因为阻止不了。她以为他们已经习惯,原来只要有一点的风吹草动她就逃脱不了被指摘的可能。
  私下议论的那几个护士洗过手之后去做事了,潘育从另一个厕格里出来,刚才的话她也听到了,脸上的情绪很复杂。她拨了冯善尧的电话,提示已经关机,一连几天都这样。她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收起手机又去了冯善尧的宿舍,在门口她敲了半天门没人应,路过的人告诉她,里面没人,冯医生已经很多天没回来住了。
  心情不佳的潘育听到这话情绪控制不住地坏到了极点,她不禁想,不该让冯善尧回国的,他一回国她就再也看不住他了,即使订了婚也不能改变他。
  在食堂吃过饭,温西月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