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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那众人中朝服冠帽，看着三匹骏马从南门那边出现。为首的是个打扮肆意的女子，一身白色劲装，腰间别着把弯刀，相貌大抵二十来岁，应是二公主。跟在后面的是位紫衣女子，看上去娴静文雅，虽容颜稚嫩，但神情隐隐有着老成之感，大抵是五公主。最后的就应是那位一夫七侍的六公主，着着红色衣装，手腕上戴了银铃随着她的动作铃铃作响。唯一不同的是，她的马是由一男子牵着，而其他两位都是自行拎着缰绳。
  行至宫门前，带头的女子招呼着后面的车辆停下，领着那三匹马上的人下马。
  她大步向前，下巴始终昂起，傲视一切。
  圣上身后跟着明黄衣衫的太子和青色长衫的敬王，见那三人前行，便都朝前迈了一步。
  白衣女子走到跟前，优雅一行礼道：“水云云敖姿见过陛下。”
  后面紫衣女子也跟着一行礼：“水云云清涯见过陛下。”
  那年龄尚小的红衣女孩倒是不急着介绍自己，大大方方道：“陛下的宫殿倒是很大，不晓得里面是否有如花美眷成千？”
  她这话一出，我旁侧的小吏立马变了颜色。
  这的确有些不合我朝的礼数。
  圣上背着双手在那女孩身上凝视了眼哈哈笑道：“没有多少如花美眷，倒是有不少青年栋材，不知道你府里还缺不缺？”
  言罢，那三位女子连着圣上都是一番欢颜。圣上侧了身对太子与敬王道：“我觉得这三位姑娘倒是很可爱，你们二人得好好招呼好了。”
  那紫衣女子看着眼前的两人，忽地红了脸。
  我哼哼两声，又见那六公主朝着那二人一摆手，叫道：“苏大哥，你怎地在这里？”
  圣上拧头，分明的疑惑颜色。敬王作揖道：“儿臣曾在庙中帮过六公主，是以认得儿臣。”
  又转头对六公主道：“六公主，好久不见。”
  六公主兴冲冲地本想说什么，被二公主打断道：“婉玲，勿要坏了礼数。”
  不乐意的六公主一撅嘴，双手环在胸前，趁着二公主又拧头过去，做了个鬼脸，甚是可爱。
  我站在人群中看着她这么鬼马一动作，扑哧笑出声。
  这一声笑在安静的人群中尤为明显，旁侧的人都低下头去，唯独我还手捂在嘴前。
  那五人的视线穿过人群，直直看到我这里。眸中颜色各异，有顽皮的笑意，有微微的不悦。但那些眼光中我只记得敬王淡漠一眼，复又转过头去。而那位五公主则是连我看都没看，视线黏在敬王身上。
  待他们走远，我站在人群中，那位调皮的六公主又侧头对着我吐了吐舌头。
  这位六公主着实是个有趣的人。
  圣上将他们安排在别宫住着，先让下人去将所有行李一并置好，开宴宴请水云国宾和诸位大臣。而六公主得了时间就寻了个小厮，让他来找我这位笑了的臣子。
  我随着小厮行至她面前。她呆在别宫的偏殿里，在卧房中甚是无聊地趴在桌子上。
  那位给她牵马的少年垂头站立着。
  我作揖道：“臣沈涵，见过水云六公主。”
  她从桌上爬起：“沈涵？你们都不怕两个字的名字会重复么？”
  “咳咳。”我有点尴尬道，“这……名字父母所赐，沈涵恐不能改。”
  她手撑着下巴，压根没有理我又对那位少年道：“百席，你说你的名字是不是就有重复的？”
  百席摇头又点头，恭敬道：“未曾，只是百席村中有一屠夫名字也唤作baixi，只是姓白叫西罢了。”
  这位六公主的思维着实非我所能理解，我本以为她会再说些什么有关名字的事情，却见她想了想又对我道：“沈涵，你知晓苏大哥的住处不？百席，你说我方才这话算得上套了近乎不，可以问苏大哥的住处了么？”
  那少年脸色难看了番插口道：“公主，套近乎不必说出来的。”
  “那好吧，”少女为难了番，扭头又问我，“你知道苏大哥住在哪里不？”
  “……”原是这个缘由，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我不得黑线道，“公主，臣委实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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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水云公主（2）
  我这番话说出来，六公主不悦地撅着嘴道：“我就说他定然是不知道的么，百席你的自信都是统统从哪里来的？”
  百席看着我，似是犹豫道：“是百席考虑不周了。”
  这神色分明是不信我，半晌百席又道：“沈大人是太子伴读又陪过敬王些许日子。这么几年敬王忘了这位故友委实不该。”
  这人果然不好打发，我只得呵呵笑了笑：“六公主说的是敬王啊，敬王就住在沈府对面，在下路很熟啊。”
  女孩喜形于色抓住我的手：“好哥哥，那你速速带我去吧。”
  这称呼弄的我一阵恶寒，拧头看看周围，估摸着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开宴，终是挠挠头道：“这会儿时间只怕不够，等到公主吃了酒席在找在下，我带您前去。”
  她兴冲冲地应了，起身挽上百席的胳膊道：“百席，既然你帮公主又达成了一个心愿，我今晚就与你同睡！”
  相比之下，百席甚是平淡，回了句：“好。”
  随后开了宴，我的事情就多起来。头日的晚宴差了些舞娘跳舞，赐宴算是迎水云国宾。故大臣们的吃食就简陋了些，坐在离圣上王爷一干人等较远的位子。我虽曾是伴读，只得了远远的一个席位，加之因是管事自是要前后奔波，故索性教人撤了位子。
  吩咐着宫里的人小心地端上瓜果菜食，我朝着那最端的席位望了眼。那三位公主的着装比白日所见更妖娆了些，端的有着我朝女子比不过的优雅风采。二公主的桀骜不驯，五公主的文雅端庄，六公主的天真烂漫此时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那席中还坐着太子的姐姐XX公主，看着贤良淑德番，但就是少了些灵气。
  长叹了番，我们这等俗气女子自是比不过那些教养优良的女子，更何况水云女子是按着男子的养法来培育，自是比我朝“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般理念好得多。我若不是奉命装作男子，只怕也是养在深闺见不得大场面。
  正思索着，却觉得一道视线落在我身上。
  细看去，旁侧众人忙碌自是没时间看我，远处圣上与那几位公主相谈甚欢，太子侧着头附和，而敬王端了杯酒仰头正饮。
  应是我多虑了。
  如此盯着众人奔跑大抵一个时辰，顾子召从席间起身对我道：“你钻个空子吃点东西，我替你盯着。”
  他这话说的着实很有底气，本就应是我俩一起照管，他坐在席间与众人攀谈吃喝甚欢。我瞪了瞪他，碍于周围还有一众小吏不好发火便道：“我去后厨，你好生看着。”
  甩甩袖子奔往后厨。
  这会儿都到了快要散宴的时辰，后厨得了空闲给诸位下人做了饭菜。我捂着肚子走进去，有认得我的人道：“沈大人。”
  我朝他摆摆手：“你这里还有吃的没有，与我分点。”
  他指着后厨桌上的碗碟道：“这里还要我们下人吃的饭菜，若是大人不嫌弃就用罢。”
  此时饿极怎还管得了其他，坐在那里捏起筷子一顿海吃。六公主寻我那会儿我本找人开了小灶，刚拿起筷子就听闻有人找我。我便没吃成，教顾子召拜拜占了便宜，吃的精光。再加之，我又在席间看着诸人吃饭看了一个时辰，不仅心里不太好受，肚子也早都咕咕叫。此时就算是泔水，应也会觉得味美如珍肴。
  只是这么饿极了吃就容易海吃，待到起身却是肚圆腹胀，撑得走路都走不动了。
  方才还想吃完再去换顾子召，可是如见这般模样，还是待会儿消了消食再去。是以思忖片刻，我便转了方向去御花园。
  各殿里的小姑娘们都去了殿前看水云的公主们，太监兵士抽了大半去殿前守着待命，故此时的御花园寂静无人。
  踩在那鹅卵石的小路上，扶着腰慢走。这鹅卵石小路也是我颇喜欢的一处，路边栽着些翠竹，此时除了两三枯死的竹木带来些黯淡的黄色，乍一看还是惹人欢喜的一片新绿。这鹅卵石小径初踩时有些钝痛，到了后来倒觉全身畅通，不踩在上面倒有些不舒服。
  我踩了会儿，趁着无人又脱下鞋袜，光脚踩在那石子上。
  这般玩了会儿，想着这地应是被我的脚蹭干净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百无聊赖间，手拔着路旁的枯萎小草道：“哎……不理你才对。那么多女人，你偏偏不是最出色的那个，谁会理你？”
  不管是无法理解的六公主还是相貌才能出众的五公主，配上太子或是敬王都是刚刚好。
  不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喜欢上一个断袖。
  尤其是敬王。
  虽说叹气不好，但不叹气不能将我心中的郁结稍稍抒发些。
  且最近着实不大气了些，每每想到事情不知怎地都会联想到敬王那里去。我觉着这应是跟墨龄一样，受了敬王的魔怔了。
  看来敬王一趟修行，蛊惑人心的手段学了不少啊。
  正自顾自地叹气，却听身后有人道：“苏大哥。”
  那声音悦耳动听，天生的好嗓子。
  我的身影恰好被竹林挡住且我此时还坐在地上，他们在另一侧自是看不到我。女子正对着我这个方向，而男子背对着我，身影也大半被竹林挡住看不清楚。我本不想听这个墙角，但无奈要是坐起溜走动作委实太大，也不想麻烦捂着耳朵，便再朝着另一侧坐了些，好让他们即便靠近也看不见我。
  我仰面看去，那厢少女拂了面纱露出那张五官精巧的脸。心里忽地一震，这不是宴前的五公主么？
  许是上天觉得我今日的发现还不太够，那男子道：“清涯，你何必跟到此处？”
  语调甚是深情，这番语气着实是敬王苏迟语无误。
  我坐在地上咬牙切齿。这半月我敲门不给开，递帖子不予见面，原是为了整理传闻等这位公主前来。果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五公主红了脸拉住他的袖子又道：“你说你……我晓得你是为了糊弄他人，我们关系如此，便不要讲究这些虚的，坦诚相对吧。”
  他轻轻躲开女子的触碰，背手在身后：“清涯，我没有一日不对你坦诚相对。”
  听此我心中简直怒不可遏。这对狗男女已经，已经，已经到了如此境地，果真……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就在我几乎要暴走之时，敬王长叹了句：“清涯，你既来此便是客。这些日子要是有了吃穿用度的事便来敬王府找我，莫要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若是能满足，我定不负你的希望。”
  “那你愿意跟我回水云做王夫么？”纵使五公主胆色不同与常人，可终归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子，她说完这话久久得不到答复又自嘲道，“是清涯多情了。”
  她这番脸色着实伤情，但这问题若是我站在敬王的立场上也不会答应。如今敬王身侧站有圣上，与太子角逐新帝的天平早早倾斜，定是不会放弃将到手的东西，离京去水云。
  我替她惋惜了阵，看着她垂头丧气地离开此地。敬王环顾四周，却是喃喃自语道：“许是去了冷宫？”言罢他也离开了此处踏上去往冷宫的那条道。
  这两人终于离开了这里，我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此时，略带慵懒的声音道：
  “我皇妹的墙角，听着可舒爽？”
  闻声，我失手跌回地上。
  这深蓝色的劲装着实惹眼，分明是二公主。
  她端着一盘瓜子走过来，悄无声息。忽地蹲下，脸靠近我的，歪着头自习瞧了瞧。又伸出手捏着我的下巴，仔细盯着我的脖子。
  “小子，你是个女人？”她捏着一把瓜子悉数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今日看见你时我就觉得奇怪，明明十七八岁的少年喉结怎地这么不明显。而且你身上绑着裹胸部，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男子当然是不用裹胸布这类的东西，自然……”
  既被戳破，我不得不谄媚，加之她说起裹胸布一片傲然之色只好借口道：“望公主饶命。不知公主是怎么知道臣身上有裹胸布的？”
  她唾出瓜子皮在手中一锦帕上道：“我也喜欢这般打扮，清爽许多。自是有许多情趣……”
  她说这话双眼微眯起，不自觉地带了些笑意，弯成月牙般的形状。后面两字带着些萎靡的意味，音节拖得冗长。
  她这般提示，我怎不懂她的真实含义。
  不得不硬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