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猫王      更新:2021-02-17 01:16      字数:4820
  我哪里敢说是要找人去丞相府听听风声,随便扯了个理由。
  许是太过牵强,他怒火中烧:“翅膀硬了,居然骗你爹!”
  大掌不客气地在我的屁股上,口中唧唧歪歪细数我的罪行。我扭头欲辩驳,却看见他额发灰白。
  我爹不惑之年终得一子,很是珍惜。好吃好喝供着我,让我拜最好的老师为师,还亲自教授礼数与我。我诞下后,他便早早告老还乡与我娘住在坊间颐养天年。待我大些做了太子伴读,他方放心地将我一人留在帝都,和我娘回了老家,偶尔才来看看我。
  三年不见他也没怎么变,他这几日真真憔悴了许多。
  我让他如此操心,实在不该。
  “爹,你的白头发长出来了。”我提醒道。
  他愣了愣,手掌停在半空,半晌狠狠地落下:“不要以为煽情可以打动我,别想!”
  “……”
  忘了我爹并非常人,怎会理会我这话含的乃是我的真情。
  仍是我娘赶来,心疼地拉过我抱在怀里:“别打了别打了,不是你生的孩子,你就不心疼么?”
  我爹气的负手直转圈:“就你爱护着,如今闯下这么大祸端,你还不让我收拾他。”
  他指着我,手指被我娘一掌拍开。他终是不能跟我娘较劲,在原地跺跺脚,甩甩袖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娘……”我窝在她怀里装可怜。
  我也真是被我爹吓糊涂了,忘记了我娘也……
  她在这庭院中,四五个小厮的围观下撩开我的衣服,观察伤势。
  感觉到后腰一凉,我的心顿时凉了。
  她的手窜进我裤子,隔着亵裤抚着我肿的老高的屁股。她的脸搭在我肩上,眼泪留下来,打湿了我的肩膀。
  “娘,没事的。”我安抚她道。
  她抽出手扶着我,另一手取出绣帕擦擦眼泪:“你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动起手来比谁都快,别放在心上啊孩子……”
  我恭顺地点点头。
  她叫来婢女扶我回房,又问我:“你跟丞相家的事情,你想好了?”
  “想好了。”
  她复又从衣襟中取出一药瓶:“既然是你的决定,娘也不说什么。你姥爷的药,细细地抹一层在伤口上,一宿便好。”
  我接过药瓶,放在枕边。
  她看着我半晌,忽又哭哭啼啼:“一想到你不日便能成亲,我这个做母亲的未能陪在你身边看你长大,也不知错过了你多少时日。”恐怕是思及旧事,添了新愁。说的话也让我有点伤感,有些哽咽不成语。
  我娘是个孩子脾气,我爹许是怕她受不了朝中虚伪作态才告老还乡。这些年担忧她的那些花花草草,在我身上倒是极少操心,如今麟儿已大她才将注意力挪回我身上,这叫我伤感却又觉得万幸。
  这一宿,我与娘唠唠叨叨说了些话。她怕我晚上动了伤处,与我同睡。自打三岁后,我便再没受过这待遇,这一晚听着她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倒是睡得很香。
  第三日,丞相府中终于有人鬼鬼祟祟地进了我府邸,呈了一封信给我。
  信中沾了些脂粉香气,我向来不喜这味道。打发走送信的人,我便将信扔给我的贴身婢女墨龄。
  “沈郎,见字如面……”她读了两句声音渐小。
  念及晚信一贯的语气,大抵又是一封情话绵绵腻腻歪歪的情书。墨龄皮薄,自是不敢再念。
  我笑着看她:“跟我呆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是那么容易脸红。要么你挑些重要的东西读罢。”
  她嗯了一声,音色仍是软软糯糯带着羞意。
  那双纤长的手指翻过一页,指尖蹭在最后一句。她认真地看了看才道:“今日戌时,帝都章台……章台,说的是那处烟花地?”
  前人云:“时罢朝会,过章台,诸臣以袖遮面。”
  章台,本是一条街,多妓院、戏院和酒馆。只是因有五家妇孺皆知的妓院而出名,从而被卫道士挂在口边屡屡咒骂。
  太子曾多次白龙鱼服携着我和晚信,偷入章台。初入是因新状元的一纸奏折上书要封了章台,太子得了消息便微服与我二人去了章台。
  章台满街都是脂粉味。白日萧条一片,只有几个酒家还做着生意。到了晚上,道旁站着些衣着暴露的女子,对着来往明送秋波,或是三两成群地嬉笑着。嘈杂中还夹着徐娘半老的老鸨尖声细气地拉客,还有贩卖春药的小贩肩负扁担随街高声叫卖。
  一派生机却又萎靡。
  入了最大的花满楼和那些烟花女子有了些接触才晓得她们的苦楚,或是良家被骗,或是家中徒壁,总有些不为人知的缘由才入章台。
  极为讽刺的是,我朝名门望族以看戏为乐,以品戏为判定优雅的标准,而这天下唱戏唱得最好的,是章台最大的妓院,花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的感觉真好,虽然我的字数达不到3000但是还是每日都有进展的说,对于一个正在努力学习的孩纸来说,你们还等什么,求评,求包养。
  小人不仅会更文还会暖被窝的说……
  ☆、第二章 章台一行(2)
  晚信说的地方应是我们常聚处,花满楼。
  待我戌时到了花满楼门口,拒绝一众妖艳女子的请求径直找了老鸨带我去了我们常去的厢房。
  “今日是什么戏?”我看身侧走过几个脂粉厚重,着着亮眼戏服的女子便问道。
  老鸨听闻我问起,一手拢成弧形压低了声音道:“沈大人,今日上了新戏。别人我还不告诉,我此时告诉你,你可不要给别人说了去。”
  我陪笑道:“如此神秘,说来听听。”
  她道:“名字叫《青衫泪》,说的是章台的轶事。正旦是头牌花枭枭,沈大人可得好好看着。”
  “噗。”我笑了笑。她似忽然想起什么拍拍额头:“却是忘了,大人您好那一口……这次的角儿也是俊美异常!”
  我一时之间哭笑不得,这断袖之名传的倒是远,以后只怕不能轻易调戏章台的姑娘了……
  坐在厢房,戏还得一刻才开演。
  临走前,我爹道:“既然快要成亲,就该毫无间隙,所有的事情都要一并告知晚信。王上那边,要是出了漏子,爹替你摆平。”
  眼看戌时将至,将心里的谋划好好盘算了遍,打算一会儿全部和盘托出。但想想我将要说出口的事,我顿时心乱如麻。
  “公子,您等的人到了……”老鸨在房外尖声喊道。
  侧头。
  视线所及处,一个绿衣女子安静地站立着,手指不安地搅动着捏着的锦帕。我坐在厢房中,她立在厢房外,大抵有七步之远。似是精心打扮过,我坐这么远都闻到她身上的脂粉味。应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身上的东西实而不华看似朴素却贵重异常,头上玉钗应是和田玉质,衣衫裙袄皆是修华坊特有的布料所制。
  她慢慢抬首,我觉着她的面容隐隐有点熟悉,但我今日在章台见过的女子少说也有十几个,许是我方才遇见的。
  我想她大抵是见自己的情郎走错了房间,故站起道:“姑娘,你可是走错房间了?”
  她娇羞一笑,帕子拂上脸,声音我再熟悉不过:
  “沈郎,我常想若我告知天下我是个女子,我们的婚事是否能顺利些?”
  我想天下最糟糕的事不过如此。
  我一心以温柔的断袖这个标准来挑选我的伴侣,不曾想,温柔的伴侣兴许不是个断袖。
  这着实超出我的预计。
  “不。”我瞪大眼,立马拽她进门,并关了房门。
  她面上绯红,因我刚拽她时不小心触及她胸前,那片柔软之处。她的胸部并没有裹着裹胸布,触感……还不错。
  怪不得她偶尔会扭扭捏捏不像个男人,原来她本就不是男人。
  她不安地解释道:“我娘是小房,生了我一个孩子,故买通了产婆说是男子。那日我娘产子,王上正好在府,所以就钦点我为太子伴读……这期间的事,我只说与你听,不要告诉第三人。”
  如今这般细看去,她的耳垂有耳洞,与平日无区别。为何我当时没有发觉?
  “晚信。”我叫她的名字,她磨磨蹭蹭地侧过头,我尴尬一笑,“这婚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她脸上的羞红顿时不见,问:“为何?”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到底男女有别……”我支支吾吾道,“而我又是个断袖……”
  她有些不乐意:“你是喜欢上我,还是喜欢上我的性别?”
  我慎重地想了想,方答道:“性别。”
  她的表情霎时变得难看:“沈涵,你真是个断袖?”
  我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她又道:“可你不都给我爹提亲了么?”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男人。若是你是个女人,那就另当别论。”我又垂头想了想,“做不成夫妻,我们还是朋友。难道你当时愿意嫁给我,是因为喜欢我?”
  “不是。”她立马否认。
  “既然如此,就当我欠了你一回。以后有难我替你扛着?”
  她红着眼睛想了想,面上闪过一阵凶光:“即是你欠的我,下次我的祸难你可得扛好了。让我好生伤心,我耍你一回也不过分。”
  我心中大叫不好。
  她掐了掐自己,让眼泪留下来,哭着跑出门:“沈郎,你就这般骗了奴家的情,着实是个烂到不能再烂的断袖!”
  这下倒好,房外的人悉数停下来手中的事儿望向这边。
  我……着实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果断还是好冷啊……
  有木有亲跳出来勾搭下的……台长很希望被勾搭的说……
  小人不仅能日更还能暖被窝……
  ☆、第三章 故知为仇敌(1)
  到了出戏的时辰,老鸨敲门引我至席。
  途中,有个应是新进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妓女大胆扑进我怀里。老鸨揪住她耳朵,骂道:“浪蹄子,没看你这资质,还在这儿发骚。搅了大人的兴致,你担得起么?”
  又转头对我说:“新来的姑娘不懂事,大人不要介意。”
  “无事,无事。”
  “大人,你是哪一种?”她忽又神神秘秘地问,“毫不沾女色的那一种?还是……”
  我讪讪笑了笑,接话也不是,不接话也不是。
  她“哦哦哦”了几声,又道:“今日的角大人得瞅好了,从林都挖来的人,长相没得挑,那嗓子也是林都一绝。要是大人您喜欢,今晚……”
  想想既然今日晚信弄出这么一场戏,倒不如将这浑水再搅搅。连忙挤眉弄眼地摆摆手:“不必。大人我晚上还有一出戏。”
  老鸨意会地挑挑眉,嘿嘿笑了两声。
  我选了第一排的位子坐下,接过小厮手中的瓜子盘抱在怀里,侧倚着椅背嗑瓜子。
  戏一开场,三位小生上场,一人道:“宴游饮食渐无味,杯酒管弦徒绕身。”
  应是三位才子,一白居易,一孟浩然,一贾浪仙。三位听得花满楼裴兴奴艳名在外,尤擅琵琶,便去吃酒听曲。
  我行为欠端,又是花满楼的常客,早被人说成那眠花卧柳的轻浮男子。昨日才被天下皆知要娶丞相之子,这会儿又出现在花满楼悠哉地听戏,的确落人口舌。没一会儿就听见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声音。兴许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我侧着头顺道听了听那流言现在传成什么样子。
  恰好我身后坐着两位极有兴趣的人,从入座到现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那声音也不怕我听到,很是大声。
  内容大抵是我是个男女通吃,偏爱欺骗女子的骗子,或是与丞相之子订了婚约还在花楼见姑娘看戏,瞅向小生的眼神不怀好意,应是想要收入府中。更有甚者说我如今是太子心腹只怕是服侍的好的缘故,晚上伺候太子有功,白日便对我大加奖赏,家里金山银山都是我委身于人所致。
  真真成了烂到不能再烂的断袖。
  我哈哈笑了两声,注意力再次回到戏台上。此时饰演裴兴奴的花枭枭和那白姓小生已见了面,小生一身白衣端的是风流倜傥,再加上那双多情满到快要溢出的凤眼,着实俊美异常。花枭枭抱着琵琶从幕后走来,蒙面一步三摇,将那前行的犹豫现出了八成,只听花枭枭唱道:
  “我不曾流水到天台,你怎走马至章台?”
  这番话本没异意,我居然听得难过异常,泪水险些就从眼眶中滑落。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我面前,握着一锦帕。慌忙间,我只得眨眨眼睛将泪水逼回去。
  转头,身侧的位子不知何时坐着一位暗黑袍子的男子。他看戏看的很是入迷,我推了推他的手,他才半知半觉地收回手,转头看我。
  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幽黑的瞳孔直愣愣地看着我。抿着嘴唇久久不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我惊讶至极,压低声音叫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