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龙崎很清楚；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和进藤的关系只要自己说是同学；月就没有理由怀疑。至于进藤的那句“流河”；月也没有再追问什么。
  只是；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一直纠缠着龙崎；让他很容易就能失神很久；就好像费力埋藏起来的真相要被人揭穿了一样。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吧；一定是的；一切不是都隐藏的很好吗？
  手机的震动让龙崎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几点了；但是至少不失眠的人应该都已经睡觉了。那么；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你好。”龙崎把电话举到耳边。手机屏幕上幽蓝的光把龙崎的脸色映衬的更加苍白了些；不过总算在黑得如此彻底的屋子里面有了一小块比较明亮的地方
  “流河；好久不见了。”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
  龙崎感觉心脏瞬间剧烈跳动起来；幅度大到自己全身都在跟着颤抖。那些明明耗费了全部力气下定决心要遗忘的东西；却在同一时间毫不留情地闯入脑中。心脏被剥开的疼痛渗透到血液中；随即流边全身。龙崎狠狠地咬住自己还停留在嘴边的手指；让自己冷静一点。
  其实；不用花时间去思考电话那头的人是谁；这个声音；龙崎永远都忘不掉。
  “…火口卿介。”龙崎冷冷地开口。即使只是说出他的名字；自己都会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被叫做火口的男人满意地笑出来；“不错；你还没忘了我。前天听进藤说你也在关东；我还不大相信呢。不过说真的；查你的手机号倒是废了我不少力气。”
  龙崎没有说话；其实自己早该想到了；进藤怎么可能会不告诉火口呢。
  “流河；我想请你帮个忙。”火口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语气里完全没有“请求”的意思；更多的；是漫不经心和自信；似乎是肯定龙崎不会拒绝。
  “我想我没有义务帮你什么。”龙崎的语气依然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很清楚；绝对不能再和火口扯上任何关系；绝对不能。
  “呵；别这么绝情嘛。”火口轻笑着；语气里充满玩味；“听说；你和一个叫夜神月的人关系很好呢。”
  听到月的名字从火口的嘴里说出；龙崎握着电话的手又紧了些。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现在就挂掉电话；可是龙崎知道；他不能；因为火口的“夜神月”这三个字。
  “我想；他对于你的一些事；应该很感兴趣才对。”完全是无所谓的语气。
  可是龙崎听到之后；就忽然害怕了；怕得整个人都紧紧地蜷缩起来；想要填补心里空洞的感觉。那些在月面前回避过无数次的话题；就像猛兽一般威胁着龙崎；龙崎明白；这一次；他又输了。甚至不是输给火口；不是输给自己；而是输给了月。龙崎致命的弱点；夜神月。
  “你要我做什么？”无法让自己的声音再那么平静了；尾音的颤抖更是明显得让龙崎懊恼。
  “呵呵；这就对了。”似乎是意料之中似的；火口笑起来；然后缓缓开口；“你可能知道；我四叶集团的总部已经从大阪转移到了关东。前几天；警察临检；带走了一些磁盘去检查帐目。其中有一张盘上的数据表面上很正常；可是如果深入研究就会发现一些问题了。我知道你可以自由出入警察署；所以还麻烦你帮我偷出来。”
  龙崎轻轻皱着眉听完。
  四叶集团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大型集团。虽然表面上生意都是正当的情色场所；还有赌场。可是私下却进行军火走私的生意。不过由于真正的帐目一直都隐藏的很好；所以也就一直没被发现过。对于这些；龙崎再了解不过了；可是当重新回忆起它们的时候；龙崎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记得如此清楚。
  “怎么？你不是一直以做出完美假帐而自豪么？”龙崎平静地开口。
  “这次是有内鬼告的秘；我还在调查呢。”火口的语气中多了些恶毒的成分。
  龙崎没有说话；他知道；“我现在就打电话去警局告诉他们彻查你的磁盘”这种威胁毫无意义。因为很清楚自己绝对不会用月的感情去换取四叶的崩溃。他不想月知道任何事情；绝对不想。
  “明天下午3点‘一品咖啡店’；我会让人带一张假的磁盘给你；你只要用那个把真帐目换出来就可以了。”火口的话音刚落；龙崎就挂掉了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挣扎似的亮了十几秒；然后暗了下去。周围又恢复到了完全黑暗的状态。
  龙崎更紧的抱住自己；别无选择了；只有帮他。本来以为自己逃到关东；就不会再和那家伙有任何的交集；可是为什么忽然就出现了。。。在他以为可以很好的生活；可以隐藏好过去的时候；又出现了。
  感觉胸口痛到了自己也无可奈何的地步；黑暗所带来的莫明的压迫感让龙崎不得不大口呼吸起来。那些被自己小心奕奕地埋藏在心底一个角落的回忆就这样被人牵扯出来；不停袭击着龙崎的大脑；撞击着那马上会破碎不堪的心脏。龙崎想要用习惯的坐姿来安抚自己；可是却只是徒劳；难道自己已经脆弱到一触碰到某些地方就会无可救要地疼痛起来的地步吗？
  忽然很想念月。
  龙崎很快的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串熟悉的号码。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数字；龙崎却觉得似乎能够拯救自己一般。
  月应该睡觉了吧；可是龙崎却固执地握着电话等待月的声音传来。能让自己停止疼痛的；只有月；只有月。
  1秒；2秒；3秒；4秒……
  “龙崎；你还真是容易失眠。”月的声音响起；就在耳边；带着一些被人从睡梦中拉回的模糊；可是却真实又温暖。
  “嗯…月在做什么呢？”龙崎抓住胸口的衣服；等待着疼痛减缓；却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再傻不过的问题；这个时候；当然在睡觉吧。
  不过月没有笑；而是十分认真地回答；“我在想啊；某个熊猫眼的家伙是不是想我了呢？”
  龙崎微微笑起来；月的话融化成一种温暖的液体从听筒里渗透出来；流进自己的左耳；最后抵达在了那个因为疼痛还在颤抖的地方。
  “是呀。月也偶尔试试熊猫眼吧。”心里被什么温暖着；龙崎轻轻地开口。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大概几秒钟吧；然后月带着暖暖的温度的声音传过来；“龙崎；我爱你。”
  龙崎愣了一下；柔软的感觉流边全身；安抚着每一个慌乱不安的细胞。然后他缓缓闭上眼睛；身体松弛下来；嘴角带着一种名为幸福的微笑；“彼此。”
  你的那分温柔；值得我去做任何事。
  身在不同地方的两个少年；就这样握着电话；数着彼此的呼吸；直到天空出现第一道可以划破黑暗的光。
  第十八章
  阳光大片地铺到地上；让深色的柏油路看上去亮了许多。仍然是过高的温度；似乎吹来的风都暖的让人气闷。所有的店都挂出了“冷气开放”的牌子。
  推开“一品咖啡店”的门；由于和外面过大的温差让龙崎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环顾周围；没有费力找太久；龙崎就直接走到了角落的那张桌子；坐在了一个老爷爷对面。
  “渡；好久不见。”龙崎看着对面的人；他还是和原来一样；给人感觉很温和；脸上永远是老年人特有的看晚辈时那种慈祥的微笑。只是头上的白发；比自己最后一次见他时又多了许多。
  “流河；好久不见了。最近过的还好吗？”渡仍然微笑着；眼神里是对亲人般的关爱。
  “还好。”龙崎轻轻点头；渡是在过去唯一一个算是帮助过龙崎的人。所以龙崎对他；并没有对火口时那样的冷漠；而是对长辈一般的尊重更多一些。
  “这个；是火口少爷让我给你的。”渡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了一张磁盘递了过来。
  火口少爷？也对；所有四叶集团的下属都这么称呼火口。渡也只不过是火口身边一个算是管家的人物；可是火口的对渡的信赖；确是有目共睹的。
  龙崎接过来；目光没有在那上面停留一秒钟；就放进了裤子口袋。一切和那家伙有关的东西；都让自己觉得恶心和厌恶。
  “流河；一定要小心啊。我会在这里等着你把磁盘拿回来。”渡像长辈似的叮嘱着龙崎；语气也是只有经历过几十年的岁月才会磨合出来的语重心长。
  “嗯。那么；一会见。”龙崎起身；向渡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咖啡店。
  阳光很刺眼；让人看什么都不得不眯起眼睛。偶尔经过一两棵树；茂盛得有些过分的树叶会帮你暂时遮挡几秒钟的阳光。于是；一路走下来；你就这样不停地在照得地面泛白的阳光和零零散散的树荫之间来回穿梭。
  龙崎低着头慢慢走着；双手随意地放在口袋里。由于磁盘的关系；让左边口袋的空间显得有些狭小；龙崎不得不轻轻握住那个有明显的几何形状的塑料外壳的东西。
  再走两个路口；就到警察署了。
  龙崎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要怎么形容。因为这件事是不得不去做的；也就是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那种“被迫去做某件事而产生的不情愿”也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其实；这对龙崎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到警察署；像以前一样光明正大地走进去；然后找到磁盘；确认哪一个是火口想要的；最后只要换出来就可以了。可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龙崎就是觉得心里一直处于慌乱的状态；似乎自己再多走一步；就将万劫不复。
  停下脚步；龙崎忽略所有自己的感觉；抬头看了看面前拥有着警察局特有的威严感的高大建筑；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进入大厅；里面同样是开了足够的冷气。不停地往返在“凉”与”热”的交界点；让龙崎感觉不太舒服。
  “啊；龙崎君！”充满活力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回荡起来。龙崎循声望过去；果然是松田。
  “松田君；你好。”龙崎点点头。对于松田的印象；如果一句话形容的话；大概只是“工作很热情”吧。他是关东警察署的探员；以前和龙崎也合作过几次。
  “你好久都没来了呀！还是喜欢和你一起破案的感觉啊；不用动脑子的。”松田似乎很高兴再见到龙崎；快步跑了过来；鞋子和大理石地板撞击的声音格外清晰。
  “嗯；很期待下次合作。”龙崎点点头；打算去坐电梯。资料室的话；应该在3楼吧。
  “哎？龙崎；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夜神局长还有一些高级探员都出去开会了。”松田好奇地开口。
  “我去资料室看看以前的一些案子。”龙崎随便地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可是当听到“夜神”两个字的时候；还是瞬间失了神。
  月现在应该在家里吧；本来今天是要和他去吃蛋糕的。如果他知道自己将要做的事；又会有什么反应呢？只是仅仅想到”月知道自己要去偷警局资料”这句话；就让龙崎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倾斜得近乎崩塌了；于是胸口又传来熟悉地疼痛；带着冰冷的温度游走在全身。怎么能让他知道呢；绝对不能。
  “那好；不打扰你啦！我也去忙啦！”松田笑了笑；然后摆摆手转身跑开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离；直到消失在走廊尽头；龙崎转身走向电梯。
  其实；对于进入资料室这种事；如果是一般的在警局工作的人是十分困难的；毕竟里面放置的都是对侦破案件起到关键作用的资料。可是对于龙崎来讲；进入资料室的那些程序是再熟悉不过了。自己曾经在这工作过将近几个月；也进入过这里无数次。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将要做的事；是完全违背法律的。
  龙崎在资料室的电脑前一张张地查看着四叶集团的磁盘；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淡淡地映在了龙崎没有血色的脸上。
  看着那些收入的来源；让龙崎有一种时光倒退回了几年前的感觉。最近自己似乎过于敏感了；只要一接触到与火口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