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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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找事 更新:2021-02-19 18:01 字数:4705
“公司的钱赚得够多的了。你赵光个人啥也趁了,房子,车子,位子,(去年赵光成了哈拉努里市最年轻的政协委员,)高抬贵手吧,我的赵总。”韩起科一路没有歇息,和司机倒换着开车,只用了十来个小时,从冈古拉赶回了哈拉努里。离开冈古拉前,他就打电话给赵光,让他立即回哈拉努里。“啥事么?我这里还有点事儿,丢不开手哩!”当时赵光还在省城。“要不你来省城?”赵光建议道。“我不去。你回来。”他断然说道。“啥事么?啊?
“赵光急着追问。”见面说。不费你手机钱了。“”哎呀,手机能花我多少钱嘛。快说。“
“还是见面说吧。我还有别的问题,要跟你请教哩。”“嗨嗨嗨,到底出啥事了么,痛快点,别说什么请教不请教的屁话!”“还是见面说吧。”这一回他挺沉得住气。
见面后,听完韩起科激动的叙述(应该说“控诉”),赵光沉默了一会儿,冷静地反问了一句:“你以为这事儿只关系到我赵光一个人?”
“这事儿还跟谁有关系,我不管,我也管不了。那些人跟冈古拉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赵光,你有。我有。”
“你在冈古拉就瞧见那些黑杨树消失了,白杨树减少了,草场有一定的荒漠化……”
“不是‘一定的’荒漠化,而是‘很严重的’荒漠化,我的赵总!”
“你为什么没瞧见那些新盖的楼房,新修的水泥大道?你听没听冈古拉那些老职工跟你说,现在冈古拉几乎家家都有万儿八千的存款?”
“别跟我揣着聪明装糊涂。你知道我这会儿跟你说的是哪一档子事。”
“起科啊起科,看来你还是没听明白离开省城前,我跟你苦口婆心掰扯的那一番话。商、政……商、政……这两者的关系……”
“我不觉得这档子事,跟‘商政关系’又牵扯上啥关系。”韩起科直愣愣地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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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点什么事来赎赎我这个‘罪孽’
“……”赵光轻轻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呆坐着了,过了一会儿,才苦笑了一下,抬起头问韩起科:“小时候,你玩过滚雪球的游戏吗?从大高坡上,往下滚雪球。一开始团上一个篮球那么大的雪球,鼓捣着往下滚。雪球越滚越大,往下出溜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到了一定的程度,你就没法制止那雪球了,只能跟着它跑。这时候的它,只服从一个法则,那就是重力加速度的法则。这时候,谁要去阻挡它制止它,它就会毫不留情地把谁撞到一边的路沟里去,让这个人脑袋开花,血流成河。但是……雪球还会按它自己的运动规律,继续往下滚动……”说到这里,他稍稍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本能地撩起衣服的一角,擦了擦左手中指上戴着的一枚黄澄澄的金戒指,目光却依然注视着韩起科,仿佛在观察他对自己刚才那一番话的反应。这戒指是他这回刚从省城带回来的。以前还没见他戴过。韩起科瞥了那戒指一眼,那样式跟冈古拉副场长手上的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圆环环上顶着一个硕大无比的方框框,那框框里铸着的是一条昂首待飞的盘龙。韩起科从来都不喜欢“龙”这个玩意儿。他更不明白为什么华夏民族偏偏要拿龙这个东西来做自己的象征?他尤其不喜欢它那模样,嫌它霸气,凶煞。嫌它的那副“尊容”不带半点宽容和善良。龙从来只归皇帝一个人所有。它分明是千百年血腥皇权的象征。皇帝老儿把它刻在大殿上,绣在大袍上,印在圣谕上,吓唬文武百官黎民众小。它从来就不属于平头百姓。早已奋争着向民主共和的方向前行的华夏民族,干吗要以它来自喻自诩呢?说得不好听,就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顺民,从古董店里买回一把沾满了他祖上鲜血的屠刀,居然欣喜万分地到处跟人说,看呐看呐,这可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啊,哎呀呀呀……“是的,甘草苁蓉,最早,是我带人搞的。但搞到现在这个程度,早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甘草苁蓉项目已经成了哈拉努里重要的利税来源。大家太穷了。政府穷。老百姓更穷。实在是太穷了。穷的时间也太长了,长得让好几代人都麻木了,麻木得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东西叫‘绝望’,叫‘后果’。只要有钱挣,都不顾后果。这状况,不用我说,你应该也是了解的。穷啊,有一点甘草苁蓉的收入,就跟疯了似的,一下全扑了上去。唉,(他又叹了口气)关起门来跟你说句悄悄话,包括哈拉努里地区的一些领导,也是我这‘甘草苁蓉’项目的受益者。这些年,地区GDP的数字上得很快,政绩‘明显’,不能说跟这个‘甘草苁蓉’项目没一点关系。你想啊,成千上万人涌入哈拉努里和冈古拉挖甘草苁蓉,同时带动多少三产项目跟着繁荣,得产生多大的连锁反应。这些领导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在暗中支持我这么干,他们也需要由致富而改变地区现状的政绩,否则怎么能争取再往上提一格,在现有的,或更高的岗位上多待几年呢?“
“但是……”韩起科急切地想打断他的话。
“别跟我说什么‘但是’。我明白你这个‘但是’是什么意思。你无非是要说,我们得考虑考虑一百年后会怎么怎么样。这些当官的心里也非常明白。有的也在考虑一百年后的问题。
但是,具体环境,具体情况往往逼得他们只能考虑眼前……把谁放到他们这个位置上,都得是这样。把你放上去,你会咋样?“
“你倒挺会替这些当官的着想的。”
“将心比心,都是人。”
“那我们就这么继续挖下去?挖到冈古拉最后成一片沙荒?”
“当然不会。自从得到这第一桶金以后,我就一直在考虑,做一点什么事情来赎赎我这个‘罪孽’。”
赵光告诉韩起科,对付眼前这场新的“大火”,简单地使用“灭”的办法,“堵”的办法,“压”的办法,是无济于事的。因为它跟当年韩起科点的那把火毕竟有本质的区别。当年那把火,只带来伤害。而眼前这把“火”,确确实实给方方面面带来不小的“眼前实利”。上面要制定政策限制。下边他们这些人就得设法去“疏导”。要为这些疯狂的“刨土客”开辟新的谋生门路,以转移他们澎湃的能量,约束、减轻他们对冈古拉环境的直接危害;同时,还得把已经进行中的“甘草苁蓉”项目规范化,产业化,科学地进行药材采挖、药材深加工处理和药材的人工栽培研究,(比如说,把肉苁蓉中的有效成分进行提纯处理,做成拥有我们自己知识产权,具有中国特色的“伟哥”系列产品。行不行?)(这里,我要稍稍为一部分缺乏中草药常识的读者做一点简单的说明。甘草是适用性极广的一味中草药。就其特定的药用性能来说,主镇咳、祛痰、解毒。因此,有些大夫,有事没事,都会给你在药方里加上一味“甘草”。而肉苁蓉这东西对男人来说就太好了。它是特效“壮阳药”啊。在众多的男科疾病中,往往都用得着它。所以我才会拿它跟走红欧美的“伟哥”来相提并论。)赵光接着又说道,这两种东西毕竟是冈古拉特有的东西。放弃不利用,也是傻×的做法。如果随后又能加上一些行之有效的恢复植被和修复自然环境的善后系统工程,这样多管齐下,正反面一起出击,“创造冈古拉的新繁荣,赎我赵光之不赦‘罪孽’,以谢天下人。”
但是,要做成这几件事情,没有个几千万的资金准备,就别想启动。
该系统一颗“耀眼的新星”
几千万呐!钱从哪来?赵光说,找银行啊。
但银行为什么要贷给你这么些钱?你比谁多长了个脑袋呢,还是多长了条腿?赵光说,我也没比别人多长个脑袋,也没多长条腿,但我比他们多长了个心眼儿。这事儿,首先得看你这项目过不过硬;项目不过硬,不上档次,当然一切免谈。这一点,你头脑一定得清醒,银行不是慈善救济总会,更不是你家私人小金库,可以随意开支。但经验告诉我们,并不是所有过得硬的项目都能如愿以偿拿到想拿的那点贷款,这还得看你关系过不过硬;其次,你项目再好,没有人替你说话,或者说的只是坏话,这不就跟当年的王昭君一样了?自身条件再好,长得再出色,只怨君王无缘识得真面目,只能远嫁塞外自哀嗟。再有,还得看你在游戏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玩这把‘关系牌’的本事过不过硬。“关系”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长期经营的结果。你去问问当下中国的那些企业家。他们有多少精力放在经营“企业”上,又有多少精力是放在经营“关系”上的?多数人都会极痛苦地回答你,三七开,或四六开。而这所谓的“三七开”“四六开”中,大头是放在经营关系上的,只有小头才放在了经营企业上。假如有人咬咬牙跟你说他是五五开,甚至说是倒四六开三七开,这话一多半是假话。有了这三过硬,别说几千万,就是几个亿,也能从银行金库里置换得出来。这并非没有先例。当然,“在游戏规则许可的范围内”,这句话说起来好说,但做起来就实在太难了……也可以说是太难太难太难了……因为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它的界限实在是非常非常的“模糊”,而且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模糊”。一不留神,后患无穷啊……赵光的这一番“肺腑之言”再次把韩起科说傻了。一时间,甚至都让他真假难辨了。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讷讷地问:“那你……那你在上头到底是有人,还是没人?”
赵光淡淡一笑道:“当然有啊。”
韩起科忙问:“谁?”
赵光笑道:“这人你也认识。”
韩起科追问:“到底是谁嘛?”
赵光答道:“宋振和。”
韩起科一愣:“宋振和?当年哈拉努里的那个宋镇长?”
宋振和早就不当这个“镇长”了。哈拉努里撤镇改市之前,他就离开了哈拉努里,调到县和地区去工作了;干了一段县委副书记,又当了一段地委组织部长,都觉得不怎么得劲儿。这个干大事的家伙一直没忘了他心中那个“开发冈古拉”的大计划。
他还是那样一种人,宁可在下一级组织当一把手,也不愿在上一级机关当重要的副手或幕僚。也就是俗话说的,宁为鸡头,不当凤尾,因为他很清楚,在中国这个体制下,尤其在基层,真正管用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一把手。只有一把手的那张嘴那支笔才能发生真正的实际效用。当时,他是县地两级领导班子中,主张哈拉努里撤镇改市最积极的人。他觉得,哈拉努里撤镇改市,能使它拥有更大的行政权力,去实施冈古拉的开发。为此,他出了不少的力,因而也得罪了一些人。(县和地区,尤其是县里的一些人并不愿意让哈拉努里撤镇改市升格儿。因为哈拉努里升格后,它将直接归地区行署领导,县里就管不了它了。而且看趋势,它还有可能成为一个计划单列市,直接归省管辖。这样,将来连地区行署的那帮人也得不到它的好处了。所以,即便在地区领导班子中,力主哈拉努里撤镇改市的同志,也不是太多。)哈拉努里撤镇改市成功,宋振和由于得罪了那么多的顶头上司,他的处境免不了“每况愈下”,自觉在这儿,政治上已无多大的发展空间,再不能勉强留在这儿了,就奋力去上边走动了一下,索性请求改行。
省组织部一位熟人建议他去金融系统试试。那个熟人告诉他,随着改革的深入,金融战线会显得越来越重要。中央已经几次下文件,要求各级组织部门严把金融干部关。但他当时确确实实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下决心改行搞金融。后来的事情,却应了那句老话:“树挪死,人挪活”,也证实了省组织部的那位同志提示是“英明”的。他下大决心,去了省银行系统。不惜降格从一个信贷科副科长干起,埋头数年,迅速崛起,三十八岁那年,被任命为省某一个商业银行主管业务的副行长,是当时全省金融系统最年轻的一位副厅级干部,成了该系统一颗“耀眼的新星”。正式调离哈拉努里镇之前,他曾找小哈谈过一次话。他说:“我要走了。你怎么办?”小哈说:“你走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说:“别这么说话么。
“她说:”赶紧把自己老婆带走。别的不用你操心。“他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你不想在哈拉努里呆下去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尽力帮你的。“她说:”好吧。你就等着我的电话吧。“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也再没去找过他。两人再也没有单独见过面。宋振和这个人,还是有一定的个人魅力的。他走以后,镇机关的不少干部,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