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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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找事 更新:2021-02-19 18:00 字数:46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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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在哈拉努里,能充满激|情地谈论“明天”的人,毕竟不是很多。而宋振和想见她,原因就要复杂得多。他不否认自己喜欢她那种特有的敏感和多感。这种敏感和多感表现在每每被他轻轻一触碰,她就会颤栗和呻吟。在老婆那儿,他从来就没有享受过这种惊颤般的喜悦。
苦心孤诣地“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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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婚前,也没有。而婚后,她已经发展到每次都要催促的地步:“你能快点不?人家干了一天的活了,困死了。哎呀,你真够烦人的。快点快点。”当然,另外一点,也是很重要的。小哈虽然从来也不许他越雷池一步,但每回一走进她那保密室,你都可以真切地感觉到她那种期待,由衷的期待。她的期待从不附加任何条件,比如,让你明天派个人替她送点烤火煤,不会的;或者替她搞一副猪下水,也不会的;或者搞一点机动粮票机动布票,或替她争取一次提前晋级的机会……都不会的。她等待的只是你本人。等待一点点温馨。而保密室一般人是不可以随便出入的。他喜欢保密室天生就带有的这种安全感,喜欢整个屋子被许多高大的铁皮文件柜充塞。它们一律地都油漆成墨绿色。它们让整个室内的气氛变得格外庄重和沉静,甚至还会有一点让人激动的那种压抑、窒息。只是在火墙的背后,有一块特别明净的空间。
那里有她的小床,小桌子,小镜子,一把专为他准备的椅子。她煮好他喜欢喝的奶茶,一点镇上自己食品厂出产的饼干,一点当时不多见的酸奶酪。有时,她还能搞到一点更不常见的麻油馓子。这是一种当地少数民族的食品,而像宋振和、小哈那样打小就在哈拉努里长大的汉民,一般也特别喜欢吃这种少数民族的食品。他在她这里能得到一种必须的心灵放松。男人是需要经常放松的,用各种方式放松。有人说,无论从生理的角度,还是心理的角度,She精实质上也就是一种放松。
宋振和当然不同意这种无聊的说法。毕竟不能把男人等同于一头种公羊。还有一件事,使他挺感谢这位小哈同志的,那就是:她从来也没有要求他为了她而回去跟老婆打离婚。没有。甚至连一点点这样暗示性的提示都没有过。这的确让他很感动。男人在这一点上,跟许多雄性动物并无本质上的区别,它们都想既吃着碗里的,又要占着锅里的。当然,宋振和同志有时也会为哈采英同志着急。是啊,她既不让他得到她,又没在苦心孤诣地“谋划”着由她来最终得到他。那么,一个已然二十五六岁了的“老丫头”,到底在等待什么?期盼什么?又刻骨铭心地在图个啥呢?
有时,他觉得自己真读不懂这个“老女孩”的心……
认真说起来,她没在等待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待什么,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图个啥”。正因为如此,她经常有些恍惚,有些惶,有些害怕,有些茫然,会站在保密室那个装上了铁栅栏的窗户子跟前,发呆。但话又得说回来了,如果她真的什么等待什么企图都没有,她也不会恍惚,不会茫然了。所以,实际上,她心里还是有所向往,有所期待,有一个男人的影子,的确有那样一个蒙蒙的男人影子。但这个男人不是宋振和。
而是……而是……我说出来,你们既别跟我跳脚,也别跟我唉声叹气,更别跟我说不可能——那男人是高福海。
年富力强的场领导身上使心眼
是场长?是父亲?还是自己真正心仪的男人?都这么些年了,她依然说不清道不明……
前面我提到过,冈古拉有人好编闲传,说高福海跟小哈她妈有一腿子。这纯粹是在嘴皮子上跑火车,吱嘛鬼叫唤哩。但要说高福海跟小哈她一家有一点特殊关系,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小哈她妈和她爸,是冈古拉最好的缝纫女工和补鞋匠。近十来年,人们,尤其是城里人,已经很少再买布请裁缝做衣服穿了,大都上店里买现成的。但在当年,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尤其像冈古拉那样一种十分偏僻的穷地方,解决穿的问题,一是靠自己家的女人常年地缝缝补补,再就是去裁缝铺量体现做。因此,裁缝,尤其是手艺比较好的裁缝,在冈古拉那样的地方,虽然没有政治地位,但还是会有相当的“社会影响”的。因此上,小哈这一家子,自然会受到农场场长高福海的密切关注。再一方面,高福海天性喜欢娃娃,老伴偏偏又没能给自己生一个半个娃娃,而这个出色的工匠之家里却恰好有一大堆活蹦乱跳的狗屁娃娃。有事没事,他老人家少不了要上那儿去转转。冈古拉场部就那么点儿大,有人说,撒一泡尿就能从场部这头流到场部那头。这当然是在故意寒碜冈古拉。但最早那会儿,场部还没安电话,当场长的高福海就凭着自己办公室房顶上插着的那一杆儿小三角红旗,就能指挥场部各直属分队的行动了。你说这场部能有多大吧。所以,当场长的他常去各家各户串门,也就是常事。不光是小哈家,谁家,高老爷子都去。只不过,小哈家,去得多一点儿。他上小哈家,主要还是去看望小哈她爸的。当年,小哈她爸来冈古拉探亲,所探的那位亲戚,就是当年跟高福海一块儿转业到冈古拉来的三位军官中的一位。而且都是上尉。小哈她爸到冈古拉,没探上他那位“上尉亲戚”。因为已经牺牲了。牺牲得特别壮烈。那是开荒初期。有些地碱大,种啥,啥不成。必须得先用大水压碱,也就是用大水漫灌到地里,把那碱溶化了,再排走。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活儿。万古荒原土壤中的含碱层没见水时硬得跟铁疙瘩一样,一见水便稀松。荒原上还有完全不为人所知的地洞,兽窝,经水泡过后,自然要塌陷。这种塌陷,有时是小小不然的,有时塌陷得很大很深,就会把正在地里引水劳作的人整个都“吃掉”。可以说一转眼间,整个人就不见了。后来,人们有了生命的教训,再去压碱时,都记着在腰里横起绑上一根扁担。只要这塌陷的洞口超不过扁担的宽度,往下陷时,就能保住性命。但那天,那位“上尉亲戚”偏偏遇上了一个特大号的塌陷口,大水漫灌进地,他在泥水中正干得欢实,踩着踹着铲着挖着,轰地一下,一片比房顶差不多大的地整个往下塌落,眼瞅着他带着那根扁担,整个陷进了那个泥坑,两边突然分开的泥浆又突然合上,“上尉”连一声“啊”都没来得及叫出口,就完全不见了……小哈的爸没探上这位“上尉亲戚”,当然挺难过,但更大的难题是,下一步上哪儿去?高福海对他说,你要有地方去另找一口饭吃,我不拦你;要是没呢,我这儿肯定能给你个饭碗。这个“饭碗”还挺光荣,挺重要,它叫:保卫边疆,建设边疆。小哈她爸就这么留了下来。当时她爸红红脸跟高福海说,我还带着一张吃饭的嘴哩。你也能给她找个饭碗吗?高福海笑着问道,一张嘴?太少太少。你要带一个团来才好哩。我这儿正缺劳力哩咧。小哈她爸又红红脸说,但那是个女娃娃。高福海忙高兴地说,好啊好啊,女娃娃,我们这儿就更欢迎了。她们自己是劳力,还能给我再生产劳力。
好啊好啊。
留下留下。全留下。
应该说,小哈她妈在后来的这些年里,在这位年富力强的场领导身上还是使了点儿心眼的。
但同样要说句实话的是,高福海总在回避她,甚至有些故意冷落她。但不管高福海怎样地故意冷落她,只要听说他要上她家来,她总是赶紧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总是以十二万分的殷勤和周到,特别是以十二万分的知趣和得体,出现在高福海跟前。上完茶和烟,她总是一边乖乖地呆着去了。假如场长愿意留下来吃饭(这种情况千年难得有一回),她就赶紧上外头的小厨房去和面,剥蒜,上屋后的自留地里摘西红柿豆角,绝对不掺和在两个男人的交谈中。直到他走,(这时,小哈她爸会恭恭敬敬地一直送到路口。她当然不会跟着往外送,但是,)她会故意依靠在自家的门框旁,用一种特别留恋的眼光扫射偶尔还会回过头来跟她和几个娃娃告别的高福海。她会一直用这种目光,把这位场长同志送得很远很远。
找机会报答高场长的恩情
有一回,她爸不在家。高福海又来了。她惊喜,慌乱。高福海站在门口,听说小哈她爸没在家,转身就要走。她忙取了根皮尺追了出来,说是场部后勤处让她给几位场领导每人做一身上外头去开会时穿的制服,一直也没机会给高场长量尺寸,今天既然来了,就量一下吧。高福海犹豫了一下,回到屋里。她放下皮尺,取烟,沏茶,然后去关门。却听高福海冷冷地说了声:“开着门!”她一怔,忙微微红起脸,只得让门依然敞开着。她量得很慢,却快速地“倾诉”了许多平日一直深埋在心里的话,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对高场长的“崇敬”,“汇报”她从职工干部嘴中听到的许多对高场长的种种“反映”,感谢他这些年来对她一家子人的帮助,也埋怨自己家那位“补鞋匠”如何地不争气……甚至说到,要不是为了找机会报答高场长的恩情,她“真的没那个勇气和可能,在冈古拉的这个家里强撑强熬到今天……”“你还有那几个可爱的娃娃咧!”高福海冷冷地撅了她一句。“那是……那是……还有我那几个娃娃……也为了他们……”她忙拿起皮尺,重新又量了起来。这次,她故意让自己的手在高福海的身上慢慢地拂掠过。很有些男人,受不了她的这种“拂掠”,总是会做出她期待中的那种强烈的反应。等到量腰围了,她站在他身后,双手向前包抄过去,手指合围后,故意在一个瞬间里,没有动弹,并把自己的额头轻轻地轻轻地抵住高福海的后背。一开始,他不作反应。她壮起胆,抱得更紧了一些。他仍不作反应。她觉得,此时的不作反应,应视作为一种默认,便把自己的脸整个儿地贴到他的背上,双手使劲地去搂抱。猛然间,她觉得他有动作了,他抓住了自己的一只手腕。她暗喜起来。刚要进一步去贴近他,却觉得抓住她手腕的那只大手越来越使劲。手腕几乎要被他捏断了似的。那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倒吸口凉气,又低低地惊叫了一声,并摇晃着身子,忙倒退小半步去。这时,他这才松开手,却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依然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到最后,问了声:“量完了?”就走了。后来,他仍无事一般地常来看望她们一家,从来不提这档子狗屁事。直到小哈她爸病逝,直到她妈送小哈去哈拉努里镇完中住读,他又来过她家。他把小哈支开,要找小哈她妈“单独谈一谈”。他对她说:“最近不少人到我跟前来反映,说,白天黑夜都有人上你这儿来胡搞。”她妈冷笑说:“胡搞?那,你派人来抓奸啊。”“娃大了……”“哼,娃大了,也是我奶大的……”“今天下午,我要召开个连以上干部会……”“咋的了?想在会上当众处分我?好啊。处分吧。抓吧,干吗不早抓?早抓起我,早把我毙了,多好啊!我就不用费恁大的劲吃恁些苦拉扯这一群狗屁娃娃!你当场长的到今天才来跟我算账。那些公狗不腆着个脸使劲往上爬,母狗能撅屁股吗?嘿嘿……嘿嘿……”“在下午的连以上干部会上,我要当众处分那几个常上你这儿来胡搞的干部。”高福海板着脸说道。“然后就轮到我了,对不?好啊。抓吧。我等你来抓。我就等着去吃你劳改队的定量了。那多省事……哼……抓吧。一会儿我就把几个狗屁娃都送你高场长家去。我就等你来抓。谁要不来抓,谁就不是他爹妈操的!”“啪!”一声脆响,显然是有人打人了。显然是高福海打了她妈。肯定是扇嘴巴了。她妈哭喊起来:“你打我……你打我……”“啪!啪!啪!”连着又是三下。这下不作声了。双方都不作声了。她妈捧着两边顿时红肿起来的脸颊,呆呆地看着高福海。大颗大颗的泪珠不住地从她高耸的颧骨上往下淌来。高福海扔了几元钱在桌上,说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