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
嘟嘟 更新:2021-02-19 17:26 字数:4776
“呐,清见。”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水户清见的表情。
“怎么了?”清见头也不抬地应着。
“你好像很不高兴——每次我和折原学长说话的时候。”
“……没有。”清见咬咬了咬下唇,半晌,闷闷不乐地吐出了否定句。
“绝对有吧,太明显了。”岫野椋困扰地晃了晃脑袋,果决地按灭了脑海里骤然亮起的“清见该不会是暗恋学长所以才不满我和学长说话吧”的小灯,压抑着心头横生的吐槽欲望,试探性地说道,“不讲出来的话,我是帮不上忙的哦?清见自己一个人头疼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吧……”
“所以说让人头疼的明明是阿椋你才对吧?!”似乎隐约猜到了岫野椋不切实际的脑补,清见忍无可忍地截断她的发言,气恼地一跺脚,压低声音,“阿椋为什么会和折原临也走那么近呢?那分明是来神最危险的人物啊,很容易给自己惹来麻烦的吧?!”
岫野椋当即懵了。
就如囚于笼中的野兽会渐渐失去它寒光凛凛的獠牙和利爪,温水般的日常生活早已让岫野椋在某方面鲜有的警觉和敏锐大大生锈钝化了,她从没考虑到那个层面上去,如今这分量十足不怀好意的问题当头砸来,她一下子失去了思考能力。
和当初折原临也说要帮她实现回归日常的愿望的时候一样——
“……抱歉,清见。我会好好想一下的——请让我好好想一下。”
——再一次落荒而逃。
清见的质问似乎打开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阀门,从那一天起,有关折原临也的各种风闻,通过各种渠道有意无意地、争先恐后地钻入了岫野椋的耳朵。
个性糟糕兴趣古怪,头脑聪明但很不合群,搭配温柔的相貌反而让人产生强烈的违和感。国中时靠暗地里组织棒球赌博发过横财;不明原因捅伤过唯一的好友岸谷新罗,接受过警察辅导;在某个特定群体内具有不正常的号召力,身边时常围绕着一批信徒似的女学生,据说曾害一名学妹退学,具体情况知情者甚少——如果这样的家伙有一个已经敬谢不敏了,那么更令人退避不及的就是把与其最不对盘的另一个来神恐怖分子,平和岛静雄一同拎上台面。这两个人一旦撞上,总是伴随着毁灭性的杀伤力,在池袋范围内都相当出名。
一言以蔽之,劣迹斑斑,疑点重重。折原临也这个存在本身,好像就已经违和到了极点。
岫野椋恍然发觉,她一点都不了解这个总是面带爽朗笑意,许诺要帮她实现愿望的学长——他和传闻中的,确实是一个人吗?
在岫野椋极为有限的交往圈中,想要找一个人解答她的困惑简直比登天还难——水户清见的排斥态度显而易见地摆在那里,去找折原双胞胎似乎不太合适,岸谷新罗她不熟,平和岛静雄……他压根不认识她。
——很伤脑筋啊。
叼着波板糖的棍子,舌尖残余的奶味正渐渐淡去,岫野椋拎着书包背过双手,穿行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绯红的夕照在脚边流淌成沉默的长河,追逐着深浅不一的足迹无限延伸,薄光照映着身旁来来往往却留不下印迹的人们的脸庞。身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茕茕独立,形影相吊。
岫野椋偶尔抬头望一望行色匆匆的路人,总感觉每个人的脚下都衍生出以自我为中心,半径不足一米的小圈,把自身与外界分隔,随着步伐跌宕,时而与别人重叠,时而与别人分开——这好似一个沉默的隐喻。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小世界,不断与他人交汇,不断与他人分离,不可能有永远并肩的人,但同行一段路的伙伴还是允许存在的。
岫野椋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她脚下的那个圈,即使在人往人来中依旧显得如此孤寂——即便保持前行,也没有能够与她重合世界的人,至少这条繁忙的街道上没有。
仔细算一算,进入她世界的人有多少?
岫野知和子。水户清见。折原临也。折原九琉璃。折原舞流。苍川泽奈。射击部的学姐。撑死了再算上岸谷新罗。不多,真的不多。
——随随便便因为谣言之类的理由就从中剔除掉一个的话,岫野椋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的。
“所以说,让人头疼的明明是阿椋才对吧?!”
水户清见恼怒的质问不期然炸响在耳边——确实,让人头疼。
最近一段时间,关于来神两大恐怖分子惹事生非的风闻似乎愈演愈烈,甚至连外校党派都牵扯了进来,平和岛静雄总是麻烦缠身,而所有人好像都心知肚明那些恶性事件中,总有折原临也在掺一脚放冷箭——这两人铆足了劲要在即将告别同学生涯的高三尾期好好折腾一把呢,不,也许是身为好斗分子的折原临也单方面的意愿也说不定。
总之,不管怎么样——和折原临也走得太近都不是一件好事。岫野椋清楚当下的状况,也理解清见的担忧,一味徘徊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会迷茫,跋前踬后。
岫野椋茫然地眯着双眼,景物的轮廓的缩放比例失调,局部失真,而岫野知和子坐在玄关外沉默微笑的面容却在一片模糊中显得异常清晰。岫野椋怔了怔,继而加快了步伐,轻快地向前跑去。
不知道啊,那种事情——一点也不能明白这样珍惜而胆怯的心情意味着什么。
距离在缩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来实现小椋的愿望吧。
虽然不清楚回到日常的愿望要怎么在在别人的帮助下实现,但还是……高兴得想哭啊。
岫野知和子端坐在轮椅上。微微抬高了双臂,敞开怀抱迎接飞奔而来的少女。
太过珍惜的这份心情……好像一点点都容不下犹豫啊……胆怯,胆怯着这份过于直白的好意是因为害怕失去……
完全没有办法啊……完全没有办法放弃这份好意或者抹消成为朋友的可能性。
少女在距离母亲几步之遥的地方有意识地收敛力道,双脚一踮,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不想远离啊……有着和妈妈一样温柔笑容的人,根本不可能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就远离守护在自己身边的人和许诺要为自己实现愿望的人——无法拒绝被给予的爱和善意,并且想要守住然后回报更多。
少女轻轻纵跃,扑入了母亲怀里,毫不吝惜地流露出足以被称为“幸福”的笑意。
——不管椋子遭遇了什么,要记住、妈妈一直在这里,在这里等你回家。
“欢迎回来哟,椋子。”
“我回来了!”
“椋子今天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是!”岫野椋坦率地点头承认。
因为突然意识到——实现了,早就实现了,“毕生的愿望” ,她所拥有的,不知不觉中就已超出原本祈愿的太多太多,她非常知足了。
岫野椋所记得的高中时代,是她对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奇迹感到不可思议的敬畏,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啊,原来有很多人陪着我”的一段时光,不论未来发生什么,这都将成为她即便陷入绝望也依然坚强的理由——
体会过幸福的她是无法被摧毁的,正因对幸福的存在怀抱虔诚的信仰,她才会无所畏惧地向前走,穿过流年,穿过黑暗,穿过无边无垠的恐惧和懦弱,最终再次找到她所执着渴求的东西。
岫野椋第二天起得比平常要早一些,梳洗完毕吃过早饭,与岫野知和子道别,拎上书包走入初秋弥散着薄薄凉意的街道。铅灰色的地面自脚下不断地向前延伸,随着鞋跟起落,不间断地发出“咔咔咔咔”的轻响,一成不变的同时又蕴含着某种抑扬顿挫的起伏。渐渐有各种丰富的节奏型汇入进来,不同的方向,相异的婉转,凭借着这种变化,一直低头看着地面的岫野椋才能作出自己在向前、晨时出门的人们正越来越多的判断。
一阵微寒的风刮过,岫野椋不自觉地抬起头,伸手拢紧衣领,视线漫无目的地四下扫着,猛然间落在前方少年颀秀的背影上。漆黑的短发被树缝间漏下的朝暾描绘出清爽干净的轮廓,甚至连鬓角碎发被风带起的线条也格外清楚,学生制服套在身上规整之中又不乏随性,少年就这样挺直脊背,不急不缓地朝前走,恣意悠闲。
岫野椋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原地。
她看到少年在路口停下脚步,和人群一同等候,接着信号灯转绿,复又前行。她看着他渐行渐远,快要淹没在群潮之中。
信号灯跳红,横向而过的车辆阻断了岫野椋的视线。她一惊,急忙赶到路口数着秒数,等待信号灯再度转绿——
如果犹豫着停下来的话,会看不见。会追不上。会无法再遇到。
咚!
岫野椋听见心脏重重一跳。
秋日的大街,少女纤瘦的身躯在人流中灵巧地穿梭,飞快地前进,突破一切障碍奔跑,穿过重重人影急切地追寻。
已经没有什么能成为伫足和犹豫的理由了。她心明如镜。
愈来愈近。愈来愈近。折原临也注意到身后轻捷的脚步声,困惑地停了下来,偏过头,望见棕发少女的发带宛如青色的蝴蝶振翅而舞。他吃惊地微睁眼睛,然后对在身侧急刹车停住、扶腰喘气的少女露出一如往常平和的笑容。
“哟,早安,小椋。”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食用说明】
没有要说明的
从下章更新开始,来看更新的妹纸自备清风面纸500抽☆
果然我一加更评论就少了/_,积分这两天也很捉急,不知道它怎么突然涨那么慢…不过那几个评论每回都是四五行的你们都是我真爱QAQ为了真爱们我开始理HE大纲了,说实话最近特别倦怠,真的有种我再也不想写的无力感,如果我暑假写不完。。。求别怪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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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bug……orz
☆、Period。15 急转直下
平和的日子冗长琐屑,大约没有再多值得叙说的东西了。那些记忆宛如被时间研碎的沙石,沉积在心口,难以溶化。
高一第二学期稍显漫长,结束之后便迎来短暂的寒假,没几天就是新年。水户清见依然在放寒假第一天就乘上回千叶县老家的列车,通过邮件联络——在关于和折原临也来往的问题上,岫野椋选择直接回避和水户清见冲突,对此闭口不谈,用沉默表达自己固执而坚定的态度和立场,而清见亦不再多加过问,那一次分歧便被可有可无地一笔带过,一切照旧。
新年是岫野椋和岫野知和子两个人过,这点从来没变过。除夜之前要进行大扫除,知和子腿脚不便,所以大部分的清洁任务要依靠岫野椋。拖地,除尘,晒被子,一样一样忙活下来,到了最后颇有点直不起腰的疲累感,在玄关上方挂好草绳后算是大功告成,还没等她喝杯水喘口气,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喂?阿椋姐吗?新年好哟!”
“……新年好,舞流。”岫野椋不自觉地小幅度弯弯唇角,“有什么事呢?”
“嗯嗯!放假了超开心,想见见阿椋姐呢!阿椋姐,除夜晚上的祭典一起来玩吧!”
“诶?”岫野椋一愣,轻声重复道,“祭典啊……”
“是啊,新年祭典!有苹果糖有捞金鱼有章鱼烧有烟火大会——丝毫不输给夏日祭。最~最重要是还有百八钟啊!很令人期待不是吗!九琉姊和阿临哥都去——所以阿椋姐也来嘛!要穿上漂亮的碎花和服哟~”舞流在电话那头兴奋不已地叽叽喳喳,而岫野椋却为难地皱眉。
除夜她向来不会跑去参加热闹的祭典,而是留在家里陪伴知和子,另一方面知和子身体欠佳,一般不能熬夜,往往在一百零八钟响起之前就睡下,岫野椋早已习惯在新年的深夜独自躺在床上数着钟声许下愿望,这是她从不打破的惯例。但是……
用这么饱含期待的口吻邀请我,要我怎么才能狠心拒绝啊……
岫野椋无声叹气,正思索着如何遣词造句,却见知和子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只好对舞流说声抱歉,约定一会儿再打过去。
“妈妈?怎么了?”
“不要拒绝啊,椋子,很难得机会呢。”
“……妈妈都听到了啊……可是我果然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
“不可以哦,椋子。”知和子温柔而坚决地否决道,“椋子从小到大都没有交过什么朋友,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就更不可能。呐呐,椋子不需要为我放弃那么多,毕竟椋子做的已经够多了——比起除夕夜椋子在家陪我,我更希望在百八钟响起的时候,等待在外面玩得开开开心心的椋子回家啊。”
隔了很长时间,岫野椋才勉强抑制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