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
嘟嘟 更新:2021-02-19 17:26 字数:4795
“和你聊天很愉快哦,小椋。这话是真心的。”
“不,从头到尾只是您一个人欢快地胡扯而已。”
“还真不是一般的直率啊。”临也失笑,接着换上漫不经心的神色终于切入了主题,“那我们说点正经的好了——
“据说小椋的毕生梦想是重回日常?”
微光至此,戛然而止。
岫野椋停住了脚步,而临也并无察觉地自顾自眉飞色舞:“我当时非常吃惊呢,正值青春飞扬年纪的高中生居然会梦想着重回日常?不都应该满脑子拯救世界的非日常幻想,为自己的雄心壮志努力奋斗吗?重回日常什么的听起来意外的平庸耶?”
得不到任何回应,临也这才发觉并肩的位置没了人影,扭过头,看见少女沉默地垂首而立:“嗯?小椋?”
“不,不对。”她平静地出声否认。
“哦?”临也挑眉,等待下文。
“重回日常,并不是‘毕生的梦想’。”
少女纤细的身影被橙红色的夕照湮没。古井无波的双眸此刻却泼泛出亮的骇人的光华,整个人浸在柔和而又恢弘的暖色中,仿佛在眨眼的瞬间就会融化在天穹里消失不见。
临也下意识走近一步。她的声音很轻很轻,顷刻间弥散在倏忽狂盛的风中。
重回日常,并不是‘毕生的梦想’——
“而是‘毕生的愿望’。”
她像一只椋鸟,被折断了翅膀,却依然渴望飞翔。
折原临也毫无准备地一下子望进了她的眼底,那里面仿佛盛放着他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哀伤。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食用说明】
本文有一个定律,一旦小静和临娘同时出现,椋妹就要遭殃… =【才不是情敌气场不合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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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错字/_
☆、Period。13 敝帚自珍
“这是一辈子的愿望,自始至终不会改变。”
折原临也目前仅有十八岁,但是纵使到了二十八岁、三十八岁、往后许多年,他想他也许都无法忘记、面容沉静的少女一字一句清晰地叙说着不知是决心还是誓言的时候,所带给他的足以洞穿心壁的强烈震撼。
那份不可理喻的虔诚是从何而来;那份超乎想象的坚强又是依靠什么来维系。
岫野椋,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折原临也深邃的红眸微微虚起,愈发不可捉摸。长风破空,在相距不远的两个人之间奔流而过,仿若将一道无形的壁垒迅速消蚀崩碎,把彼此无所保留地袒露在对方眼中——即使如此,依然无法看透。
良久,折原临也的眼角铺上一层淡薄的笑意,把惯常的嘲讽和贪婪尽数掩盖。他轻启薄唇,流溢出来的音节在风声中支离破碎。岫野椋怔住了,整个世界一片阒寂,却有什么在心中炸裂,震耳欲聋。
傍晚六点,丧钟长鸣。他们的身影,熔化在一整片瑰丽的霞光中。
少年用云淡风轻的笑容和呢喃低语就把向来从容淡定的少女一举击溃,体无完肤。在眼泪夺眶而出之前,少女遵从本能选择了夺路而逃。少年自如地微笑着,任少女仓皇逃蹿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猩红的双眼暴露出深切的恶意与冷光。
“你逃不掉的哦,小椋。”
岫野椋一路狂奔,冲进家门后反身把门“嘭”地撞上,背靠门板大口喘气,在妈妈知和子错愕的注视中,缓缓走向她。
“椋子,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还好吗?”
岫野椋在轮椅的一侧跪坐下来,把脸埋进知和子的怀中,不一会儿,传来了低声的啜泣。
“对不起,妈妈……我很好,请不用……担心。我只是……
“稍微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
知和子慢慢伸出手,落在了岫野椋的发顶,另一只手轻拍她颤抖的脊背,像是害怕惊扰到什么,半晌,才轻轻地问:“发生了什么呢,椋子?”
“……不说,可以么。”
知和子无奈地笑道:“可以喔,毕竟椋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想说的话,不说也没关系的。不过呢,妈妈很高兴啊——椋子,越来越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了,会向妈妈撒娇了呢。”
“才没有啊,妈妈……”少女倔强地否认着,哭音却更重了。
“在印象里,椋子一直坚强、懂事,简直到了不像话的地步,好像从没哭过呢。嘛,让我猜猜看好了。莫非——椋子失恋了?”
“……请多少靠谱一点,妈妈。”
“啊,也对,椋子没谈过恋爱呀——那么,是喜欢的男生有了别的心上人?”
“……妈妈怎么不干脆说我喜欢的男生是gay呢。”
“诶?!那样子的话椋子不是太可怜了吗?!”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岫野椋抹了把脸站起身,平静如常,只是眼眶略红:“我没事了,有点累,想睡一会,晚饭不用叫我了。”
“嗯,椋子好好休息吧。”知和子点点头,而岫野椋没走几步又开口叫住她,“椋子、
“——我在这里哦。
“不管椋子遭遇了什么,要记住、妈妈一直在这里,在这里等你回家。”
岫野椋抬头,指尖搭在眼睑上,眼泪顺着指缝滑过掌心,留下一道道温润的痕迹。
“我知道的,妈妈。一直……都知道。”
实际上,岫野椋不过是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罢了,凭她的迟钝和反射弧,能困扰她超过二十四小时的事情基本不存在,一觉睡过就全都抛在脑后了。之所以会失常,她全部归结为——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没经验。
但凡日常带给她的,或惊或喜,或好或坏,她照单全收,所以,没什么好顾虑的,顺其自然。
抱定这样的想法,岫野椋心安理得地阖上眼睛。她的确有点累了。耳畔回响起折原临也低柔的嗓音,逐渐变得遥远,变得杳不可闻。
——那么,我来实现小椋的愿望吧。
——回到日常。
——作为对等的交换,我希望,小椋能够信赖我哟。
——像朋友那样信赖我。
少年面带和善的微笑,伫立在晚风中,郑重地说——
我想为你实现你的愿望。
星期一上学,意料之中因为额头上惹人注目的绷带遭到水户清见、苍川泽奈一干人等的关心和追问。
关于受伤原因自然只能拿“在人行天桥下被板砖砸了”当挡箭牌。虽然把“被莫名其妙卷进三年级两个人间祸害的械斗中不幸挂彩”的事实说出来也无妨,但传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岫野椋便泰然自若地睁眼说瞎话把受伤风波平息下去了。至于她那被板砖砸了的扯淡说辞到底有没有人真的相信,在她看来无足轻重。
午休的时候,借口有事没有和水户清见一道,岫野椋特意挑了三年级楼层人丁稀少的时间段,去了三年A组的教室。
“咦,岫野?”
“岸谷学长。”岫野椋欠了欠身,“日安。我来找折原学长。”
“临也吗?那家伙现在在天台吹风——要找他就趁静雄不在抓紧时间吧~”
“……非常感谢。”
……弄得我好像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岫野椋在心里不找边际地暗自嘀咕了一句,甩甩头,转身迈开步子,向天台跑去。一级级登上铺满浅灰色暗影的阶梯,视界明暗度被调到一个尴尬的数值,浑浊不清,然而随着相对海拔的逐渐增长,仍旧可以隔着厚实的墙壁感受到一股慢慢强烈起来的清和。
岫野椋将手掌覆在冰凉的门板上,似乎透过这层合金材料,有什么轻快灵动且极富张力的物质呼之欲出。按住门把手,推开。
哗——就像海潮上岸时那种清明湿润并且洒脱的畅快感,无边无垠的蔚蓝涌入视野。与此同时,一股不明由来的喜悦随之涨满心房。头顶好似伸手就能触摸到的浅蓝色洪流涌进身体里,淌过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每一撮神经末梢,舒张着明亮的快意。
岫野椋把手搭在前额,滤去部分刺眼的光线,焦点落在趴在栏杆边吹风的人的身上。清澄的暖熙为他粉刷出了夺目的轮廓,尽数倒映在岫野椋的眼睛里。
时间猝然定格一秒,接着秒钟继续转动。
岫野椋一边走近,一边把双手背在了身后:“折原学长。”
“啊咧?”折原临也应了一声,转过身来,唇角微微弯起,“嘛,是小椋啊。午安哟。”
“午安,学长。”
“啊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很重要的事。”岫野椋微抬下颌,认真而郑重地直视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临也,“关于学长昨天说的,我想我有必要给您一个正式的答复。”
“哦哦?这样啊……噗,小椋有的时候真是正经得让人扛不住耶,糟了糟了,有种腹肌都快因为憋笑而断掉的错觉、咳。”临也清了清嗓子,停止了并无恶意的取笑,换上了惯常的平静温和的神色,“好吧,那么小椋的答复是?”
“首先,我务必要再次确认一下——学长会实现我的愿望,相对的,我要像信赖朋友那样信赖学长。学长是这么说的,对吧。”
“没错。然后?”
“然后,我的答复是——”
扑通、呼吸屏窒的静默中,她听到他们的心跳踩中了同一个鼓点。
“不管学长能否实现我的愿望——”
临也稍稍睁大的双眸表露出他的吃惊,梳着棕色双马尾的少女伸出了背在身后的右手,一支奶白色的波板糖递到了他的面前。有那么极短暂的一个单位时间里,他听不见少女平淡无味的嗓音,听不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全身的感知意识都集中到了双眼,他只看得见那漂亮的奶白色、以及少女干净的眸子里隐隐流动着的温柔神采——
她原来也会露出那种温柔的表情。折原临也无端地这么想。
啪!一只无形的手在陷入怔忪的临也面前打了个响指把他唤醒,他又能听见声音了,视野里其它景色的线条和色调也逐一浮现了出来。
咦咦?她刚刚说了什么?快想想,仔细想一想……
不管学长……
不管学长能否……
不管学长能否实现我的愿望——
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已经是了。
“……啊,说的是呢。”
临也接过波板糖,撕下包装纸塞进嘴里,舌尖上扩散开浓郁的奶香味——很多年以后,他跑遍了整个池袋、整个新宿的甜食商铺和便利店,只为寻找那一支令人怀念的味道。
“啊,对了。”岫野椋亮出背在身后的左手,捏着两支波板糖在临也面前晃了晃,上面系着的颇具少女气息的粉色和蓝色蝴蝶结跟着动作顽皮抖动,“还有这个,是给九琉璃和舞流的,拜托学长代为转交吧。”
“什么啊……还以为只有我有……”临也歪了歪嘴角,扯扯那小小的蝴蝶结。岫野椋盯住他的指尖,淡定地建议:“您要是喜欢,我下次给您扎朵小红花上去怎样?”
“……还是免了吧。”
其实,把时间轴往前拨、把射击部部长的电影票悬赏那件事作为开头,从电影院折原兄妹与岫野椋偶遇直到现在的朋友立场宣明,都只能算作一段推动发展的小插曲而已——还没完呢。
高一第一学期,已经接近尾声,一年一度的全国高中生射击大赛即将拉开帷幕,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本该代表来神高中出赛的射击部部长却掉链子了。
在上鞍马课的时候不幸扭伤了手腕,软组织严重挫伤加上轻度骨裂,医生关照至少修养两个月,尽管有时间但绝对赶不上七月初的比赛。午休的时候,射击部部长吊着绷带双目含泪地在教室门口现身了——岫野椋不知为何眼皮一跳,当即就想放下手头的东西脚底抹油。而吊着绷带的可怜姑娘则眼疾手快飞身而上果断将她扑倒在地。
“呜哇哇哇哇哇哇拜托了岫野同学!!请务必代替我出赛!!!!”
其哭天喊地的架势好似在控诉岫野椋是个对她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岫野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三年级生的学生压在地上动弹不得,顿时一手捂脸,丢脸得无以复加,恨不能给自己脑门上来一枪。
“替学姐出赛倒不是不可以——但是美术部部员跑去射击大赛上现丑,您不觉得太可笑了吗。”尽管内心已在痛苦不堪地哀嚎,但岫野椋依旧顶着全班的注目礼保持着被压倒的状态镇定自若地发问。
“没关系!”部长顿时来了精神,“我早就动用各种手段通过学生会和督导给美术部施压,你的退部批准已经下来了!刚才麻烦谁替我拿着的?”
水户清见举起一张纸怯怯地上前。
岫野椋眼角一抽:“清见你也不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