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作者:
白寒 更新:2021-02-19 17:17 字数:5012
“你来了啊。”他道,哭腔没了,声音却沙哑似落了尘的琴弦,好像只要那么一挑,就断了。
“啊?”王婉一愣。看来这楚凤歌清醒过来了啊。她将炭盆搬到了楚凤歌脚边,双手抱起他的脚,悬放在炭盆上方,又搓又揉地为他活络了起来。“再不暖起来,你这脚可能会废掉,要是废掉的话就只能锯掉了,”她一脸后怕地道,“还好你没傻到不穿靴子地跑出来,不然你以后就只能坐轮椅了!”
楚凤歌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就这样看着她为他做着这个。
时间好像被装在了沙漏里,一点一点地漏了下去。炭盆里泛出的微微红光,照在王婉的脸上,她那白皙的皮肤透着嫩嫩的微红,煞是好看。楚凤歌偏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似,这般就能看到天长地久。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王婉感到了楚凤歌不同往日的目光,抬起了头,讶然问道。
“不……没什么。”楚凤歌低下了头。垂下来乌发遮住了他的面容,让王婉无法窥视到他的内心。半晌后,只听楚凤歌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今天不是初七也不是二十二。”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想着应该过来看看。”
“哦。”
便再就没有话语了。
空气因有了这盆炭火,仿佛流动得快了起来。那气流是温暖的,好似有了生命,慢慢地膨胀开去,在楚凤歌与王婉四周缓缓地舞蹈了起来。楚凤歌与王婉就像被包裹在一种奇妙的气氛中,虽一直没有言语,但丝毫未觉尴尬,王婉专心致志地为楚凤歌暖脚,楚风歌时不时地凝视着她,仿若,这是一个隔绝开的小小世界,这个世界里,仅有楚凤歌和王婉。
“好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婉终于放下了楚凤歌的脚,“热起来了。你把脚放在炭盆边,我帮你烘干靴子。”
“嗯。”楚凤歌很听话。
“把大氅裹好,你才穿多少,方才身子都僵了。”
“嗯。”
一方小小的空间里,王婉细致地为楚凤歌做着这些,楚凤歌则裹着大氅,靠坐墙边,默默地等着。而待到王婉帮楚凤歌烘干靴子,抬头想要唤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轻轻地为他穿上靴子,靠坐到了他的身边,抬手抚上他的额头。“唉!”重重地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发烧了。
半夜单薄地在雪地里奔走,通过地道到了这边后又抱膝坐了一夜,现在彻底放松了下来,不发烧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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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侯嫁之表妹王婉 第57章 喜欢 T
楚凤歌的烧来得又快又凶,才不过一会儿;他浑身就烫得如同火炉。
王婉第一时间想着如何给他降温;而不是去搬救兵过来。没有办法;楚凤歌通过地道出现在这里是个天大的秘密,知晓这个秘密的大人此时偏又不在府中。
至于,烧能不能降下来;降不下来又该怎么办,这……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能去想了;而如何给他退烧呢;
王婉咬着牙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便奔了出去;在当时为楚凤歌找到伤药的架子上搜寻了一番;果然,发现了一坛尚未开封的烈酒!——侯得乐是个酒鬼,常来书楼的他,怎会不在这里准备上一些好酒呢?只是,需要用时方恨无,王婉平时里没有注意,如今却很无法理解为什么侯得乐不在这里弄个卧房什么的,难道他从不休憩在此吗?
王婉只能让楚凤歌平躺在地上,褪了他的衣裳,把酒倒在自己的手上,从颈部两侧开始,沿着肩膀擦抹至腋下,又从两侧腋下擦自手心,接着把他扶起,直接倒了些酒在他的后背,用力地揉擦了起来。
楚凤歌身材精瘦,肌肉结实,想象的出这个年仅十二岁的男孩定是长期练武。只是,背上那一道无法消掉的疤痕破坏了一切美感。
王婉的手抚上了这道疤痕,顿了一下,但继而又卖力地在他的背部从上至下,从下至上用力地擦拭着。
酒精可以退烧,王婉曾在前世听闻过,可是具体如何操作,她根本不知,现今,也不过是活马当死马医了。
期间,楚凤歌低低地呻*吟着,显然难受得很。不过,他并没有彻底失去意识,最开始在王婉脱下他的上衣的时候,他还会无力问道:“小婉……你做什么……”不过,后面就闭口不言了,随王婉去任意折腾他了。
王婉按着自己的方法给他上半身擦抹上烈酒后,为他穿上了衣服,拿过大氅,将他严严实实地围住。接着又把他扶到了墙边,把炭盆拨旺,提到了他的边上。
本是一样靠墙坐着,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但很快的,王婉就将他紧紧地抱住了。
前世曾在某本书中看过,有一种帮人退烧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和对方都脱光,然后用身子为其降温。这个王婉当然做不出来。但是看着楚凤歌这样难受,王婉不自觉地就将他抱住了。或许,这样做,他的烧也能退去。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
外头北风是如何得咆哮,都与里边无关。
王婉与楚凤歌的世界是这般得安静,静得仅有他们的心跳声。
楚凤歌的头靠在王婉肩上,一脸潮红,双目紧闭,睫毛轻颤,眼角是或因发烧难受而淌下的泪珠。
而王婉,紧抱着楚凤歌,鼻中除了那浓烈的酒味外,还有楚凤歌那特有的体味,小小少年干净的因为发烧似乎一样滚烫起来的体味。
楚凤歌如何是想王婉是不知道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开始抑制不住地狂跳了起来。原先为他做那一切的时候是如此的自然,就像对待一个自己极为熟悉,熟悉到非常的亲密的人一样,而现在,一切都做完了,平静之中,王婉才陡然发觉自己是做了多么不得了的事!与上回为楚凤歌清理伤口不同,这一回,她不但碰触了他的脚丫子,还把他的上半身给摸了个遍!
天哪天哪!她是做了什么啊!王婉脑中的混乱快要将她淹没。
那颗心就像不是自己的,激烈得几乎快跳了出来。胸中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无法理清。
于是,她的脸一下就烧了起来,烧得仿佛和楚凤歌的一样烫!
这这这……,她是疯了吗?是疯了吗?!竟会为楚凤歌做到如此地步!还始终浑然不觉这样是有多么惊世骇俗!
只是因为他陷于不幸中,又高烧痛苦吗?
不、不是的。扪心自问,换个人的话她王婉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一切只因为,他是楚凤歌!——其实……她、她该不会是喜欢上楚凤歌了吧!
脑中突然闪现这个念头。王婉被震到了。
她喜欢楚凤歌?她喜欢楚凤歌?!
天哪!
王婉就这么抱着楚凤歌,一动不动,那身子,僵硬得连一丝感觉都没有了。脑中,则是一片空白了。
前世因为小学连跳两级,超前读书,班上的同学基本大她三四岁,从来都觉得自己是被当成小妹妹一样的角色。校园恋爱什么的只在其他同学身上见过,觉得就是大孩子间的游戏,放在自己身上想都没想过。而后来本硕博连读,读的又是最不浪漫的理工科,读到博士的时候,周围全是一堆早就有了另一半的准大叔了。博士毕业,直接被扔去了研究院,待了不到一年,就被调到了发射中心,她的工作环境也如学习环境一样,单纯得简直就像一张白纸。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她都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向来属于被照顾一个。而她,好像也从未因为什么人际问题烦恼过,从来只闷头学习做研究就行了。无需为人际问题烦恼,这包括了恋爱问题。连“喜欢”都没有过的她,哪有什么恋爱问题啊!可在这一世,不过几年,……前世二十三年都未有过的感觉出现了……
王婉的耳边尽是自己那如鼓作响的心跳声。哥哥王越曾经说过,楚凤歌在安国公府里,只有爷爷对他好,那么,常常进宫的他,必是将唯一的嫡亲姨妈当作生母一样来看待了。而他又常伴太子左右,想来与太子感情深厚。太子去了,他的姨妈也去了。这短短时间内连失两位重要的亲人,想到楚凤歌突然之间遭受到如此重创,王婉的心便抽痛得厉害。
会因他的痛而痛,会因他的生病而做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这、这就是“喜欢”吧!
王婉在情感上再如何迟钝,也不会笨到都这样了,还分辨不出自己如此明显的感情。如鼓心跳声中,她沉思片刻,突然不想自欺欺人了,她确定了,没错,自己是沦陷了!
她喜欢楚凤歌!
是的,喜欢!
那种女人对男人两*性间的喜欢!
就算两人年岁不大。
但那又如何呢?喜欢就是喜欢。
只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回忆开始远去,从初见时那张嚣张的俊脸开始,到后来的救命一事,再到接下来的两次书楼相见……近两年下来,见面并不多,但细细想来,因着哥哥王越的缘故,其实有关于他的消息常常就在耳边,只不过自己好像一直在故作不在意罢了。这般回想,竟是抓不住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真是个笨蛋!
狭小的空间,空气的流动缓而温柔。王婉很想直起身子,看向楚凤歌的侧脸,可现在一下就没了那种勇气。楚凤歌的又重又热的张嘴呼吸就在她的耳边,弄得她的心跳越发快速了起来,俨然要蹦出来了一般。
不敢一动,只这样抱着他,头靠在一起,任时间慢慢地走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凤歌的呼吸渐渐缓了下来,张着的唇也闭上了,那压抑不住的低低呻*吟声也停了下来。
王婉终于同他分开,通红着脸,看向他的面庞。只见他一头的湿汗,脸色好了许多。她把手覆上他的额头。还在烧,但已经好了许多。看来那用酒去烧的法子还是有效的。
就在这个时候,露葵的声音突然自楼下传来:“小姐!快午时了!该回去了!”
王婉陡然一惊。
午时?竟然这么快!感觉根本就没过多久啊!
为难地看向楚凤歌。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把他给扔在这里!怎么办!王婉咬起了唇。
“小姐?”露葵又叫了一声。
“哎!”王婉高声应道,“你等一会儿。”
可是,她能叫露葵等上多久呢?总不能让露葵先回去,或者两人都不回去,告诉露葵不要用膳了吧?
王婉急了。果然还是这样啊!哪里可能就这么快在这种简陋的地方把烧给退了的?“怎么办?怎么办?”她急得喃喃地自语起来。原先不敢去想的大麻烦最终还是来了。
“小婉,你先回去吧!”本以为已经睡着的楚凤歌突然开口了,声音无力无比。
王婉吓了一大跳。原本就通红的脸好似更红了,烧得火烫烫的。“你、你……你不是睡了吗?”确定自己心思后的王婉根本不敢看他。
楚凤歌没有回答她,只是道:“我在这坐一会儿,有力气了,自己会回去的。你先和你那丫鬟回去吧!路上小心点!”说着就把头一偏,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一副明明弱得不行却强装坚强的样子。病中的他根本觉察不了王婉的异样。
王婉更不可能扔下他一个人了。强压下“砰砰”乱跳的心,迅速思索片刻,道:“我让露葵先回去吧!就说我在这里有重要的笔录要帮侯老先生做,想尽快完成,过一两个时辰再回去,让她先回去帮我把午膳带过来。”
结果那楚凤歌一听,居然转过头来,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好蠢的理由。”
“……”都生病了,嘴巴要不要这么毒啊!
偏偏人家说的很对。这理由是太假了。王婉敲了敲脑袋,脑中一片空白,真是想不出该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露葵不起疑心地把自己留在这里,或者和自己一起留在这里。
“露葵她……”终于,王婉开口了,准备说出一个最行不通的办法。
“想都别想!”却是王婉话才吐出三个字,就被楚凤歌一口否决了。只听他道:“别说什么你的丫鬟忠心耿耿。这二楼,是绝对不允许其他人上来的!更别说让她知道我在这里!”
“好吧!”王婉无力地垂下了头。
“回去吧!”楚凤歌再一次劝道,“你的那个办法还挺有效的,我好多了,过上一会儿就可以自己回去了。”
“可是……”王婉不放心,她如何能放心,楚凤歌还在发着烧,就是待会儿好上一点了,她如何能让他就这样裹着一件长度不够的大氅,单薄地穿过地道,回去安国公府。一急之下,王婉跺了跺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