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
绚烂冬季 更新:2021-02-19 16:54 字数:4839
副校长姓黄,三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挺精干,这时就问旁边的人事主管,“Jenny,这种没有简历没有经验的,你还通知她来面试?”
学校的人事主管头上一滴汗,仔细翻了翻手里的名单,“黄校长,这次来面试的十一个人,是我们从上千份应聘简历里筛选出来的,其中并没有这位黎小姐。”
黎悠眼看自己要穿帮,被人当骗子赶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先往一旁摆着琴的桌子前一坐,随手脱掉小毛衣外套丢在一边,试了试琴音,觉得还行,就随手弹了一曲豪放激荡的《酒狂》。
《酒狂》曲是晋代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为了抒发心中愤懑,积郁不平之气所作,慷慨激昂,寓意深刻。可惜古曲即便有谱,也需要琴师代代口传心授其完整准确的节奏,这首《酒狂》传到现代已经是谱存绝响。大家所弹的一般都是后人臆测出来旋律。
黎悠这一首‘原版’的弹出来,效果奇佳,不管懂行不懂行的都一起鼓掌,确实弹得好啊!
副校长也不再急着赶人,“弹得不错,黎小姐,那就再试讲一段吧。”
试讲就更没问题了,随便邹几句就能唬住人。
“伏羲之琴,一弦,长七尺二寸,传于后世神农之琴以纯丝为弦,刻桐木为琴,至舜定琴为五弦,内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宫、商、角、徵、羽。后来周文王被囚于羑里,思念其子伯邑考,加弦一根,世人称之为文弦;武王伐纣,再加弦一根,世人称之为武弦。合称文武七弦琴。”
黎悠巴拉巴拉巴拉,讲了一套之后,看看大家都正襟危坐,听得很是认真,就再接再厉,“我还要应聘书法老师,再给大家讲讲书法吧。”
也不等人同意,自顾自的就开讲了。
“书法分真、行、草、篆、隶各体,自魏晋以来,真体书法大多脱胎于王羲之,风格转呈严谨雄健、法度森整。行草体的书法风格走向飞动飘逸。隶篆虽然不再有什么大的发展,但是很好的继承了秦汉遗法,形成或严整紧劲或遒劲圆活的信风……”
卖力忽悠了一通之后又走下来当场写了一篇小楷,钟体字势圆润,笔画妍媚,遒劲有度,黎悠能写出她老师的三四分意境,已经比刚才那位市书法协会的好了不知多少。
沁严中学的办学宗旨就是在教学方面力求做到最高质量,它是A市乃至全省最好的一家贵族中学,有能力把孩子送到这里来读书的父母绝不会在意什么升学率,文凭对他们的孩子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也不会领着孩子四处去考级,在他们看来素质教育才是最重要的,要能学到真正的东西,学出兴趣,学出思路。
所以最后,没有文凭和教学经验的黎悠和另外一个外表很个性但是能画一手好画,已经在不少大赛上拿过奖项的美院男生胜出,得到了三个月的试教机会,黎悠教古琴,书法,那一位教国画。
“真的?”
黎强听得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学的书法和古琴,还到了能教学的水平,我怎么不知道?”
黎悠敷衍他,“就是这两年没事干的时候学的,你姐姐我聪明啊,学什么都快。”
黎强摇摇头,觉得自己有点晕,“你从来没当众讲过话,上学时文艺表演都一次没参加过,上去试讲的时候你不紧张啊?”
“不紧张。这有什么好紧张的。”黎悠心想,一般都是别人对着我紧张,很少有我对着别人紧张的时候。
“那工资多少啊?谈好了吗?沁严中学据说待遇非常好,一招聘就抢破头,你混进去一起面试的那几个,肯定都是已经被筛选了三四轮的了。”
说到这个黎悠有点小胸闷,“他们招聘启事上说好每个职位月薪一万八的,我顶两个就应该是三万六才对。可是人事的李小姐,我听大家都叫她Jenny,可真小气!非得说我一个人顶两个职位,课程安排上会造成一些麻烦,还有平常一些乱七八糟的什么事情也不方便,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她说了一堆,最后说只能给我一月三万。我本来一生气就想走人的,后来想想,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忍忍吧,等稳定了以后再说。”
“三万?!”黎强彻底晕了,一头栽进身后的花坛里,“姐,你厉害!我原来满打满算你一个月挣两千就是好样的了。”
13、黎悠去上班(一) 。。。
物业的保洁员打扫过卫生后,黎悠和黎强才上楼进房收拾。
清点一下,发现还差着一大堆的生活用品,好在黎强有准备,提前就请好了一整天的假,开着借来的雪铁龙C2载了黎悠先跑家居卖场,后跑大超市,搬运回了无数的东西回来。
详细购物内容包括枕头,床垫,床单,被子,被罩,浴巾,毛巾。还有餐具若干,外加油盐酱醋,水果,牛奶,蔬菜,洗衣粉,洗洁精……
黎悠累得差点虚脱,晚上七点钟,和弟弟相对瘫倒在楼下客厅的大沙发里,“小强,多亏有你在,要是你不和我一起住,我还真是搞不定呢,竟然要准备这么多东西!累死我了。”
“搬家是这样的嘛,我还好啦,要是你少刺激我两次,我应该还没这么累。”黎强想起某人非要闹着买的那两套日本进口的床上用品,还有那些高档骨瓷餐具,意大利水晶玻璃杯就心惊肉跳。
价钱贵得吓死人不说,那种一只碗就几百块的餐具怎么用啊,他以后都要不敢吃饭了,牙齿磕了碗边都得心疼,而且心疼的肯定不是他的牙而是那只碗。饭后洗碗也必将变成一项极具挑战性的工作。
黎悠挣扎起来拍拍他,“放松,不就是两条被子几只碗吗,别把它当回事就好了,我以后尽量不再乱买东西了还不行吗,走,下楼吃饭去,我看见小区外面的街上有几家餐厅还可以。”
黎强也挣扎起来,“我现在发现了,你说还可以,那就是贵得离谱的代称,不许去了,今晚在家吃,咱们不是从超市带了菜回来的。”
“自己烧饭啊?”
黎悠很为难,饭她是会烧的,前黎悠在这方面的经验很充足,那时为了取悦婆婆,黎悠还专门学了一段时间的厨艺,在家里厨师太忙或是休假的时候,也能应霍太太的要求单独给煲个汤,煮个美容粥什么的。
可是现在黎悠对下厨没有丝毫兴趣,虽然理智上知道自己既然已经决定要在这里当一个普通人,那普通人应该做的一切,她也都应该认真去做。
不过溶入生活也是要一步步慢慢来的嘛,黎悠替自己开脱。
现在累得半死还要烟熏火燎下厨房,实在是没这个雅兴。
“今天累了,还是出去吃吧。”她好声好气的准备和弟弟打个商量。
黎强很认命的站起来,“我去烧吧,先说好,吃番茄鸡蛋面啊,我不会做别的!”
黎悠看着弟弟高高的背影晃进厨房,已经到了嘴边的抱怨又被咽了回去。鸡蛋面就鸡蛋面吧,能吃饱就行。
正所谓我心安处即故乡。
初来乍到的惊喜和兴奋过去之后,心头难免会有一缕寂寥挥之不去。黎强是她的安慰,有黎强在身边,她的心会觉得很温馨安宁,这么乖的弟弟她要好好珍惜。
黎强能让黎悠感到安心,这很不容易,很少有人能让她产生这种感觉,以前只有她的母亲,薛绍大概也可以算一个。
黎悠是一个很果决的人,做事从来不会拖泥带水,瞻前顾后,也很少会后悔。
是的,她至今也能对自己坦然的说:我没有后悔!放弃了那些常人不可企及的荣华富贵,滔天权势换来这样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她并不后悔。
享有那些荣华富贵,滔天权势是有前提的,她必得是她母亲最疼爱的女儿才能理直气壮的享受那一切。
一直以来,她们母女间也确实是十分的亲近融洽,可是当薛绍被处死后,一切就都变了,她再容忍不了母亲的强势,她们母女两个的性情过于相似,一旦出现了矛盾,就必将针锋相对,难以调和。
黎悠又想起了薛绍,那个温柔斯文的男人很漂亮,虽然是她的丈夫,但一直不是很受重视,自己我行我素的自在惯了,很少去顾及他的感受,估计薛绍这个驸马做得挺累。
嘴上虽然说着不在乎,但那抹清俊的身影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闪过脑海,以前念及他的时候会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黎悠想自己也许是很爱薛绍的,只是明白得太晚。
当薛家牵涉到李冲的谋反事件时,她就应该小心把薛绍护起来才对,可惜那时还是自以为不在乎,没有多管,直到那个人死了的消息传来,她才心头有若重锤砸过,痛得几欲呕血。
扪心自问,此事也不能全怪她母亲,但心中的钝痛逼得她再也无法面对母亲,只得选择离开。
感伤时间持续了半小时,然后黎悠就被弟弟的番茄鸡蛋面给打击到了,事实证明,弟弟就算很乖,他也是弟弟,不能什么事都依着他。
“小强,你就这厨艺还敢叫嚣着不让我去外面吃饭!”黎悠挑着一根疑似面条的东西,同时还挑起了一根眉毛。
黎强也有点难以下咽,苦着脸,“我看咱妈就是这么做的啊,怎么差了这么多?”
黎悠果断起身去抓外套和包包,“我明早就要去上班了,饿一晚上肯定会影响状态,我要出去吃了。你自己选,是跟我一起去呢,还是让我给你打包点东西回来,再或者你自己坚持把这两碗面吃掉。”
黎强立刻跳起来,“一起去,一起去,这还选什么,难道我不饿啊。”
第二天早上七点,黎悠床头新买回来的大闹钟就开始响亮的报时,“七点!起床!七点!起床!”
黎悠捂着脑袋爬起来,第一次体会到劳动人民的不容易,她平时也不睡懒觉,但一般要七点半以后才起床,差了这半个小时就感觉这个难受啊!
下楼一看,发现当学生的到底是比她的生活有规律,黎强都已经跑步回来了,顺便还带了豆浆,烧饼,油条做早饭。
“真是乖孩子。”黎悠夸奖他,顺手又在黎强的头上摸了一把,还是觉得男生的寸头摸起来很有意思。
“别卖嘴了,快吃吧,趁着今天车还没还,等一下我送你去上班。”
“好。”
黎悠坐下来撕油条泡豆浆,“说起来我上班的学校离家里还有点远,这边开车过去大概需要半小时,早上叫出租车时间没保证,看来我还得买辆车。”
这是工作需要,黎强并不反对,“买辆二手的吧,或者就我同学这种雪铁龙,还不到十万块,市内开开足可以了。”
“行啊。”黎悠面对现实,不再去为难自己那越来越干涸的钱包,主要是她认为车子就是个代步工具,不比居住的地方,一定要舒服了才行。汽车嘛,只要有四个轮子,跑稳当点就成了,反正在市区里开,性能再好也就那回事。
14、黎悠去上班(二) 。。。
下午六点。
黎悠站在教师办公楼一楼大厅的玻璃门前发愁,望着外面的霏霏雨丝,再揉揉自己已经饿得有点疼的胃,走?还是不走?这实在是个问题。
“吱!”一声,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卡宴车停在了楼门前,溅起一片积水。
黎悠皱眉往后退两步,校内不得开车,这是谁啊?
后车门一开,跳下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穿深棕色长裤灰色休闲装,个头不高,白白净净,看着挺斯文。
两步就跨进了一楼大厅,随意看了黎悠一眼就快步往里走,走过去两步又停住退回来,“咦?你不是那位…那位…?锦言的太太吗,叫什么来着…,你怎么在这儿?”
黎悠对着吴一帆点点头,“你好,你是霍锦言的那个小个子朋友。我叫黎悠。”她其实记得这人大名叫做吴一帆的,但是因为对方很没礼貌的忘记了她的名字所以黎悠毫不客气的原样回敬了一下。
“小个子朋友……”吴一帆郁闷,可惜他还是没听清对方叫什么名字,“霍太太,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这里的老师,才下班,别叫我霍太太,听着好像霍锦言的妈妈似的,只有她才会被人称呼为霍太太,我叫黎悠,黎明的黎,悠闲的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