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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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火车 更新:2021-02-19 16:42 字数:4889
思伽微叹:“她第一次送我的见面礼是玫瑰,现在送了牡丹。她比我所以为的要聪明许多,只要能活,她总能让自己更好的生活下去,只是,觉得这样一个人在我们家走一圈是糟蹋了,真是好白菜被猪拱了。”
韩昭旭正经系着袍子上腰带道:“老三在五军都督府里的差事没了。他原来算是靠了孙家的裙带进去的,盯着他的人多了,还不知道检点,家里就是想给他兜着都兜不住,听说在衙门里遭人挤兑,自己受不了闲气辞了。”
热衷权利,没有比打破他的权利更好的报应了。同时,孙氏一事,家里对他失望透顶,不是对人,而是对事,男人的野心,狠毒不是坏事,坏在他没有掌控的能力,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的人,怎么游刃在庙堂之上,这样的人还是放在家里养废保险点,放出去只能为家里招祸。
许多事情认知不同,心理感悟就不一样,韩昭昉还没动手杀妻,最多灭子,现在这个社会,卖儿卖女是合法的,理论上父母打杀子女不需要承担后果,所以,韩昭昉杀了自己未成形的孩子,只能在道德上谴责,谴责有个屁用。实质的惩罚降临,思伽才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气。
擦了黏黏的汗,思伽换了一件干净的肚兜,罩了一身杏黄色绣莲花的薄衫下床,现在思伽的作息是很有规矩了,几时睡,睡多久,几时吃,吃多少,几时动,怎么动,都安排好了,现在这个时候,得走走散步,今天外面暑气大,就在屋里转圈。
韩昭旭扶着思伽在狭长的屋子里傻傻的转圈,走够了五百步,思伽微喘着气,半躺在一张藤椅上。韩昭旭弯腰给思伽脱了鞋子,从脚背一路往上捏到小腿肚,两只脚交替捏十几次。几天前,韩昭旭看阿芒给思伽怎么做过一次,看见思伽浮肿着,一压一个坑的双脚就上心了,今天凑巧在家了,就不劳丫鬟动手。还别说,男人的手劲伺候起来,比阿芒的强多了。
思伽在本质上,是一个大大咧咧,喜欢享受男人娇宠的小女人,从不认为,相敬如宾是和谐的夫妻相处模式,对待丈夫像对待客人一样恭敬,太违和,那样时时刻刻绷着是不正常的。所以,对于韩昭旭主动的体贴,思伽是来者不拒的,还很惬意的眯着眼睛指点韩昭旭的手艺,哪里捏重一点,哪里捏轻一点。
韩昭旭摸着思伽香软的身体,渐渐的,原本规矩的手往上走,一只手臂撑在扶手上,半颗头虚压在思伽的胸口上,喷着濡湿的热气。思伽呵呵的笑了笑,伸进韩昭旭衣襟的手,伸了一半,突然推开道:“二郎,晚上吧,他醒了!”
思伽就穿了薄薄一层衣服,韩昭旭当然看见了,重重的吐出半口气,骂道:“出来再收拾你!”话是那么说,脸上是挂着笑,边整理衣襟边伏到思伽肚子上,逮着肚皮下的小手小脚说话,男人傻起来是很可爱的,韩昭旭感受着孩子的手劲,兴致起来,竟然讨论起拳法来,一说就停不住,孩子安静了,还和思伽讨论了一遍孩子的教导问题,男孩不用说,这次韩昭旭特意再强调了一遍,万一生下来是个女孩子,手上的功夫也要学几招。
这一天的同一段时间,孟希文上了格致斋二楼,芜湖会馆的格致斋,算是赵厚昕包场的。
赵厚昕穿了一身玉白色薄绸袍服,从窗口看见孟希文走上来,脸上的笑就没有停过。
二楼除了赵厚昕和孟希文,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赵厚昕在孟希文面前很是规矩,让了孟希文坐了,端出两盏白瓷薄胎的莲小碗,当着孟希文的面用清水洗了一遍,用绢帕擦干了水渍,在一个一寸大小的白瓷薄胎大盅碗里舀出两碗银耳雪梨羹,放了一把白瓷勺在碗边,递到孟希文的面前道:“听说你最近犯了咳疾,喝几口润润嗓子吧,是罗师傅做的,你好久没尝他的手艺了。罗师傅在外面伺候,你陪我吃一顿饭再走吧。”
赵厚昕嘴里的罗师傅是王府厨子,伺候了赵厚昕二十年。赵厚昕和孟希文相伴多年,幼时无邪,同吃同住,只要靠近,就能轻易勾起情谊,所以,孟希文之前才避的决绝。
孟希文把小碗推到一边,赵厚昕眼光黯淡,默默的坐下。
孟希文盯着赵厚昕的眼睛,一字字的缓缓道:“听说宗室以齐王为首,联合了各地藩王,请求皇上在宗室里遴选子嗣过继,这是真的吗?”
赵厚昕避开了正面回答:“皇伯父年过四十,膝下无子,宗室不得不为皇位的传承考虑……”
“先太子才人还在西苑养胎,皇上还有孙子的可能,听说极有可能是男胎。”
赵厚昕笑笑道:“希文,你略同医理,怎么相信那种无稽之说。是男是女,落地了才见分晓,极有可能?女人生孩子是男是女各占一半,这句话是宽慰世人最大的昏话。”
孟希文幽黑的眼眸空灵的看着窗户外面的远景,话题一转道:“怀玉呀,你明明是家里的长子嫡孙,却过得像个幼子纨绔,文武不显,为什么?因为王爵的继承者,不需要文成武就的才华。”
赵厚昕表情僵硬,下了所有的勇气,才出口道:“可是现在,我是接近皇位,血缘最近的继承人。”
孟希文转过头来道:“你以前不是说过,还有一人?”赵厚昕和孟希文,就像一个人一样,彼此一点秘密都没有保留。
赵厚昕仰头直望屋檐上的浮雕,重重捏着拳道:“他?虽然不可思议,但他到目前为止的确没有一争的雄心。他连皇伯父赐给他的,两代颖国公随身用的匕首都没有开锋。他的身上遗传了一半傅家的血统,傅家遗传的傲骨确实让人钦佩,可是,傅家人一代代都折损在了他们的傲骨里,他太像傅家教养出来的人了,所以,他的命运,注定要步他外家的后尘。”
孟希文悠悠的道:“既然如此,你现在着急什么?”
赵厚昕激动的站起来,与他平常嘻嘻哈哈的样子判若两人,俯着身居高临下,严肃道:“希文,我是一个庸俗的人,那个位置,值得我运筹帷幄,冒一次险!要是错过了,我终生遗憾。”
孟希文仰头,抬手捂住了赵厚昕野心勃勃的眼神,在赵厚昕看不见的视线里,流露了他对这个相伴十五年的男子,斩不断的深情:“太子位不值得你冒险,大梁朝八十年的历史,已经吞噬了两位太子,我不想你成为第三个!”
第169章 慈心
思伊一身簇新的桃花红刻丝襦衫;下面一件月白底绣碧玉烟柳的褶子裙;斜斜的坠马髻上压了一对赤金蝴蝶双喜钗;见着思伽扶着肚子走来,加快脚步接着道:“四妹不嫌我麻烦叨唠就罢了,怎么还亲自出来接我呢!”
“我天天坐在家里,这个不许做;那个不许动;无所事事,闷得很,出来走走而已;大姐能来陪我说一会子话,怎么能不请呢。”
丫鬟婆子两拨人合到一处;慢慢往屋里走,春燕给思伊上了一盏瓜片,给思伽上了一碗羊乳。
思伊含笑道:“原来我想着回来的时候外甥已经落地了,没想到两边事情那样顺利,所以比计划的早回来了半个月。”
“老太太在路上了,爹和大哥甩了贵州的摊子追上,姐夫留在了翰林院,我们一伙儿都住到一块儿去了。”思伽拍手笑道。
思伊欣喜中有一丝忧虑道:“发了榜后,景年就是按照规矩给国子监的几个先生送了谢师礼,就是三妹那里也没有去就先回老家了,再不敢多走一步,怕落人口舌,文人清高着呢,真清贵也好,假清贵也罢,名声拖死人,就怕再动出可疑的痕迹来,强留在京里也没什么意思,即使如此避讳,景年在翰林院坐了一天,背地里议论的话已经出来了。”
思伽嘟着嘴道:“管那些尖酸刻薄的,还文人雅士,整一个嚼烂了舌头的八婆品格。咱们走得正,别听那些闲话,安心在翰林院做几年学问。谁能得所有人的如意了,姐夫只要在上官那里过的去就行了,再说句霸道点的话,咱们家在京城人多势众,姐夫脸皮练厚点,谁能把他挤下来,硬杵着,杵着杵着就坚如磐石了。”
何景年多少有点瑕疵,进士及第后报考庶吉士被打回,就绝了留京的指望,没有想到又一次绝处逢生,待官候了一个从七品检讨,位置清苦了些,翰林院清贵呀,何家不是供不起,没有权利又不碍眼,脚踏实地做事熬出官品来,过个三年五载的,舞弊案的风头过了,前程还是有指望的。
思伊喷笑道:“我也是那么劝景年,景年自己也想透了,恶名身边过,多少沾了腥,在翰林院里受些冷嘲热讽也是应受的。那些同僚们,能处则处,不能处,埋头干自己的就是了。”说着转身像兰茶道:“把循哥和箐姐抱来给四姑奶奶瞧瞧……我们这次回老家呀,家里重新誊抄了族谱,几个孩子的大名都取了,我的女儿妹妹还没有见过呢。”何家终于供出了一个二甲进士,完成了从富户到官宦的蜕变,光宗耀祖呀,好多东西就要讲究起来了,比如族谱。
循哥就是以前的实哥儿,已经六岁了,自己走着进来,一个年轻媳妇抱着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就是箐姐,兰茶接过孩子,箐姐乍到了陌生的地方,见了一群生人,有些怯怯的。
兰香把箐姐抱给思伊,循哥自然熟,见了思伽就迫不及待的道:“四姨,我有大名字了,叫何恪循,恪是恪守的恪,循是遵循的循。”小孩子喜欢新东西,新名字也一样。
思伽点头道:“四姨知道了,以后就改口叫你循哥了,四姨这里的姐姐们,也叫你循哥了。”
循哥笑着露出小米牙:“爹爹说,取了大名字好给我读书用,不过,弟弟妹妹也有名字了。”回身抓着妹妹的手介绍道:“我妹妹叫何箐,我弟弟叫何恪衡。”
思伊笑着捏着循哥的嘴道:“大人要说的话,都让你小孩子说完了。”
思伽把循哥搂在臂弯间道:“循哥这样伶俐活泼的,我多爱呀!”
思伊温和低头对女儿道:“箐姐,来,叫一声四姨。”
女孩子长得文文静静,皮肤白皙,穿了一件大红色折枝莲花纱衫,眉心点了一个绿豆大小的朱砂痣,有些怯懦的盯着思伽看。
循哥小大人一样的走过去摸着箐姐的手不伦不类的哄道:“妹妹别怕,四姨很漂亮的,四姨家里有很多好吃的点心,很多好看的东西,四姨家里还有吨吨,它可好玩了。来,叫四姨呀。”
箐姐对着思伽又看了看,口齿清晰,声音细细小小的道:“四姨好!”
思伊明显松了一口气,思伽对思伊摆摆手,柔声应道:“昨天四姨知道你来要了,就你准备了很多好看好吃的东西,来,你先看看这个,喜不喜欢?”思伽接过阿芒捧着的一个圆扁盒子递给她。
箐姐礼数是懂的,转头看思伊,思伊点头示意接了,箐姐才伸出一双小手把盒子抱过来,可是,又没有说话。
思伊接手打开盒子,入眼的是六对时兴的宫花,东西不贵重,却是精致无比,且是内宫新传出来的样子,市面上没得卖,做得又是这般小巧,就是给三四岁的女孩子戴着顽的。思伊才带孩子出来,该给孩子置备的,京里流行的行头还没有整治出来呢。情多为债,思伊其实愧不敢当,就怕思伽随手拿件贵重的东西,这样一盒宫花,礼轻又体贴,才合了思伊的心意。
箐姐已经是爱漂亮的年纪了,又不会掩饰,看见里面的东西就喜欢了,眼瞅着看。
思伊对思伽笑了笑,温柔的对箐姐道:“咱们箐姐想戴那朵花,娘给箐姐戴上,咱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箐姐点点头,选了一对纱堆嵌着红珊瑚的花儿。思伊不用兰香动手,把女儿放到小杌子上,解了她头上两个小包包上的珠花,换上新的,春燕早拿了镜子出来,思伊接过给女儿比着臭美道:“来来,看看,我们家小姑娘更漂亮了。”
箐姐被夸得害羞,捂着自己的眼睛笑。周围人凑趣,也夸了几句漂亮,箐姐更加不好意思,躲到思伊怀里偷乐。
见过了孩子,思伊叫兰香领孩子们下去玩,思伽又叫夏果好生跟着,准备下的点心玩具都拿出来。
一群人簇拥着两个孩子去了,思伊摇头叹道:“四妹别见怪,箐姐脾气本心都是好的,就是太认生了,才不敢多说话,我刚回家的时候,第三天才哄她叫了母亲。原也是我的不是,从她落地起,出了月子,我就跟着景年走,这几年只顾着一边,她留在婆婆身边,没带过她几天。管生不管养,就算母女血缘,也比不上公公婆婆守着她的情分。抱了她出来,她在船上想公公婆婆,哭了五天呢,可知是个少有重情重义的!”
思伽感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