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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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火车 更新:2021-02-19 16:42 字数:4851
韩昭旭看今天早上就用了四个,桔皮一点点的撕得碎碎的,还不敢放开了用,皱着眉头算了算道:“一百多个太少了,我再去弄几框子。我不在家的时候,二奶奶难受了,你们及时剥给她嗅,别吝啬东西。”
有些东西是银子再多也没法子找的,就像腊月里想吃三月的樱桃,挠碎了心肝也没用,芦柑这样桔子一类的水果虽然耐储存,到了这个月份也差不多销声匿迹了,家里一两百个,也是五六天前,思伽开始这样孕吐了,心里挠着新鲜芦柑皮儿的香味,家里收罗了好大的功夫才得的这么些,韩昭旭不管吃用上的东西或许不知道现在芦柑的精贵。所以思伽自己捧着盘子嗅着味儿道:“我不会那么倒霉的,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一阵,过了十天半个月,我就好了呢,或许,又捯饬别的了呢。”这话也是真的,孕妇怀胎十月,喜欢的东西忽来忽去,没个定性,今天闻着芦柑皮能止吐,明天闻着还犯呕呢。
韩昭旭给思伽摆放刚刚推倒的靠垫,又给她拉好被子道:“有备无患,万一呢,我又不是弄不来这些东西。后面你再想捯饬什么,天上地下,我确实不能的就算了,但凡我能的,怎么能不尽力。”
韩昭旭把剥在盘子里的果肉尝了一瓣,咬了一口就吐了道:“果肉有些苦涩,看着还好,已经不对味儿了,你就单闻着想吃吗,想吃换个新鲜一点的。”说着对屋里的丫鬟仔细嘱咐道:“二奶奶要是想吃芦柑,你们仔细些,每一个都尝一尝,味儿没变的才能递给二奶奶吃,别马虎了。”放了大半年的果子,特别是桔子一类,藏得好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皮还新鲜,里头的味儿也变质了,仔细存到现在的人家,原不是为了吃的,纯当个摆设好看而已。
夏果剥了四个芦柑,只是撕了皮好让香味尽可能浓郁的挥发出来,果肉还是完整一个,韩昭旭把另外三团果肉掰开尝了,只有一个味道是正的,递到思伽的嘴边给思伽吃。
思伽动容于他的心意,吃了两瓣才道:“我就是爱闻它的味道,闻着这个味道,我混沌的脑袋清醒了,胸口这个泛酸的感觉也压下去了,你说这算不算以毒攻毒呀,吃在嘴里倒是没味。”
韩昭旭一听就舒心了,道:“不喜欢吃才好,你就闻闻。你想吃酸的,枇杷,杏子,杨梅,樱桃,早是早点,稀罕着,已经有了,我给你弄来。”
思伽嘟着嘴道:“其实我不想吃酸的,我想吃辣的,辣辣的,上面一层红油和花椒油的鸭血粉肠,还有我现在每天要吃的核桃仁,无滋无味的,我想炒成鲜香麻辣味的,当零嘴吃。”
韩昭旭挥挥手,让屋里的丫鬟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养出的习惯,韩昭旭和思伽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干什么事,晨起,吃饭,看书,聊天,沐浴,欢爱,或是仅仅彼此拥抱在一起,都习惯两人独处,而不是在一群丫鬟的围观和伺候下。低头抬头之间,你的眼里只有我,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丝余光都不用留给不相干的人。
待人退出去,韩昭旭把手放在思伽肚子上,发出一阵轻笑:“这一胎我先想到的,的确是咱们先生个儿子,或许是因为我是男子,他要是个儿子,我容易琢磨出来怎么当一个好父亲。其实它要是个小小的,白白的,眼珠大大的,眼睛亮亮的,小嘴软软的,笑起来乖巧可爱的的女孩子,我也要捧在手心里疼爱着,被臭小子还要用心,尽我所有,让她在闺阁内外,顺遂一生。”
思伽揉揉耳朵,不好意思的道:“还得四个多月才出来呢,哪到哪儿呀。”
韩昭旭大方笑道:“你难道就不是这么想的。”
思伽把就放在鼻子下的果盘子递给韩昭旭,韩昭旭接了放到床脚的床柜格子里,思伽道:“时间不早你,你快去吃饭吧,别出门晚了,我还要歪一歪再起床……”
正说着,阿芒轻轻敲了三下门,没有进来,只站在外头道:“二爷,二奶奶,大姑奶奶来了。”
“什么?”思伽一听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什么时辰,卯时初刻。思伊一向知礼,卯时不是待客的时候,再说了,亲戚朋友之间来往,之前都是先打发了丫鬟婆子说定了时间,你有空,我方便,才是礼数,才互相走动,怎么外面天还没亮呢,赤剌剌的就来了。
“是大姑奶奶来了,现在就坐在厅里,急着要见二奶奶。奴婢瞧着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刚刚曼霜奉茶的时候,大姑奶奶眼泪都掉下来了。”阿芒站在外面仔细的回道。
真是那么急的事,思伽也不耽误,让韩昭旭从后面转出去吃早饭,披了衣服请思伊在床前见了。要是正经穿了衣服,梳了头发,少说也要两刻钟,思伽等得了,思伊不是要急死了。
思伊一身朴素的鹅黄色素面通袖袄,绾了一个松松的斜弯月髻,别了一支赤金花钿式宝钗,抹着眼睛匆匆进来,见了思伽,新的眼泪又滚落出来,没有前面的铺陈,直接道:“四妹,怎么办,你姐夫昨晚上被锦衣卫抓走了,是锦衣卫……”
锦衣卫,能止小儿夜啼,在民间,在官场上的名声不是一般的恐吓,听着闻风丧胆。
阿芒坐在床头,思伽直了直身子,靠在阿芒身上,握着思伊的手,安慰道:“大姐别急,慢慢说,锦衣卫……和姐夫有什么干系?”
思伊回握着思伽的手,语速放慢,语调却是恐慌的道:“我又怎么知道,当场他们也没有说明,锦衣卫出手,只抓人,不问事,只有一个从七品小旗的令牌和盖了锦衣卫指挥使官印的文书,景年就上了镣铐被带走了,子时初刻被带走的,现在两个多时辰了……”
半夜有宵禁,一片区一片区的划分着,信国公府这片区权贵林立,管得最严,只出不进,思伊在外围等到坊间解禁了才进来,叩响了信国公府的门。
“曼霜,看看二爷出门了没有,若还在就请过来。”能大度的时候,思伽是会大度的。思伊这事涉及到了锦衣卫,就不是家长里短的内帷女人之事,思伊可以算是夜奔求救而来,找到就是韩昭旭。
思伊来的时候,心里还悬着,没想到思伽那么坦率,想着见妹夫,怎么也是外姓男子,一味软弱啼哭不好,赶紧控制住眼泪道:”四妹……我……”思伽给思伊擦眼泪道:”何姐夫不仅是姐姐的丈夫,还是我的何大哥哥呢,要是受了冤枉,我能帮的,自然不会看着不管的。”
第162章 舞弊
韩昭旭早膳还未用完;曼霜过去一请,韩昭旭就从正面过来了。思伊试干了眼泪;站起来一福道:“四妹夫;我知道这样赶着过来;又是大早上,委实莽撞;我原也应该请二弟出面才合乎礼数,只是说句实诚话;沈家不如贵府;便是我回娘家托了二弟;二弟也探听不到内里去,到头来还是要麻烦到贵府头上,别的倒也能缓缓,只是锦衣卫,锦衣卫是什么名声……景年抓进去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不管干涉了什么事,我怕的是他要受活罪。”思伊的眼睛湿润了起来,在妹夫面前,倒是没有在妹妹面前放纵哭泣,又止了回去。
锦衣卫镇抚司在外人眼里就是十殿阎罗的地方,其实,那地方也不负十殿阎罗的名声,最恶毒的酷吏,最残忍的酷刑,都集中在那里,且锦衣卫侦察、逮捕、审问只对皇上负责,三司不得过问,神秘又是另一层恐惧。锦衣卫是一群油盐不进的主,虽然锦衣卫隶属京卫军,沈惟俊正七品总旗的身份绝对不够看,所以人抓进去,思伊第一想到的就是拍信国公的门。锦衣卫刑堂,还有不成文的杀威棒一说。何景年一介文弱书生,扛得住几下,关键是,怕平白受了冤屈,锦衣卫诛心而杀,嫌隙而屠,里面的无辜冤死的,不甚枚举。
韩昭旭一拱手道:“大姨姐放宽心,大姐夫要是真不沾尘埃,锦衣卫传进去依例问话也是有的,倒是没有外面谣传的那样残酷无道。”
思伊不会在韩昭旭面前扮娇弱,没有和韩昭旭对脸,强撑镇定的垂头道:“我不说每天了解他在外面的一言一行,多年夫妻相携,育有二子一女,为夫为父,他是什么样的人品我是可以担保的。何家的一切,我和几个孩子的一生都尽负在他的身上,违法乱度,他没有这样的必要,也绝没有这样的勇气存着侥幸来承担失败的风险。”
韩昭旭对何景年见过几面,有些印象,心中自有认识,平静的道:“大姐夫那里,招呼我是能打进去的,保出来却是不能够,后面如何还要看大姐夫牵涉的是什么事。锦衣卫出动都是秘密而行,外面的事我现在一概不知,现在也说不得什么,还望大姨姐理解。”
远有汪家倒卖军粮,近有思仟以权放债,何景年是什么德行,韩昭旭自然不似思伊一样坚定,所以也没有立即大包大揽。
如思伽所言,赵氏没有那么大公无私,把继女当亲生女儿待,思伊一直都站在继女的位置,十几年来行事至少没有乱过分寸,不像思仟一样,强行挟着沈家的名声求人,思伊求人就是放低了姿态求人,韩昭旭谨慎,思伊也不敢要求韩家依仗权势盲目的力保何景年,韩家能出手关照何景年在锦衣卫大牢里的,思伊已经是不虚此行,真诚的感激。
韩昭旭看思伊还算通透,也不耽误事,立即让小厮先拿了个人的拜帖去锦衣卫属衙,自己去宫里当值。锦衣卫出动都是奉了圣谕的,昨晚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是进宫看得明白。
思伽素知韩昭旭胸中有计较的,中间就没有为思伊帮腔,既没有拍着胸脯作保何景年的清白,也没有承诺韩家一定会不计代价把人捞出来,待韩昭旭出了屋子,思伽也是觉得任何宽慰的话语显得空洞,只是看到思伊青色的眼眶,浮肿的面色,不由道:“姐姐要不要吃点东西,在我这里歇歇,事情才开始,后面还不知道要熬几天呢,姐姐别一下子就垮下去了。”
思伽还坐着床上,思伊哪会那么没眼色,摸摸憔悴的面色,虚弱的道:“不了,家里还有两个哥儿在,我不放心。小的那个不懂事,实哥儿已经明白事理了,昨晚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却是吵醒了的,我还是回家看顾着好。我也想着都是同道的读书人,章家,贾家,多个人多条路,我现在是六神无主了,妹妹你别多心,还有……”思伊从袖子里摸出几张银票,道:“关照打点,面子是面子,银子是银子,何家用了韩家的面子,这个人情还,是没能耐还的,银子再不能让你们出了。”
思伽没看银票的面额,思伊的礼数是对的,思伽接着却是烫手,推拒道:“姐姐太见外了。不怕说句姐姐恼的话,姐夫的事,也不是银子能使劲的,至于中间的细枝末节,我们算得那么清楚也没有必要。”
要是强行推来据去就太显生分和做作了,思伊没有勉强,收回了银票,惨然的道:“何家所有的,也只有银子了!”
挺嚣张的一句话,家里穷得只剩下钱了。其实,社会上,一个家族,一个家庭,所有的,只有银子,何其悲哀。不然何老爷当年也不会巴结沈家这样的破落户;不然何家也不会一门心思的供着何景年读书,以期出人头地;不然思伊也不回避居在朱雀胡同,一步都不轻易走出来。
思伊急着回家,思伽也不再挽留,另套了马车,派张德家的和春燕两个稳重的,送思伊回去,顺便看一看何家的情形。自己也不歪着了,起床梳洗,用了早膳,干等消息只会越等越急,请了姚先生来弹曲,听了两支曲子不得其味,又抬出绣架做针线来消磨时间。到了午时,韩昭旭的一个小厮隔着屏风说了何大爷在狱中一切安详,至于别的,二奶奶莫急,转告大姑奶奶莫急,晚上二爷再去探寻。
这是韩昭旭会亲自去锦衣卫过问的意思,思伽又让春燕跑了一趟,把原话转述给思伊。
过了晚膳时分,思伊在思侬和杜氏的陪伴下,再来到苍擎院等消息,虽然脸色依然憔悴,至少比早上好的很多,至于思仟,她还在做月子,深陷恶名没有出来。众人枯坐到戌时末刻,韩昭旭和沈惟俊同来,两人面色凝重。
丫鬟们新换了茶点,苍擎院里的,还有思侬杜氏的随侍都退出去,思伊的丈夫是主子一层,说得又是*之事,下人们听不得。
过了一个白天,京中已经议论着锦衣卫抓捕之事,抓捕的都是今科的贡生,干涉了什么事情,在坐的也有数。
昨晚临宫门下钥,主考官之一的右都御史蓝大人进宫告发另一主考官礼部尚书熊大人,泄露了会试的题目,随后熊大人被传唤进宫自辩,在和蓝大人的对证中气急攻心,中风了,人现在还躺在太医院没醒。虽则没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