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节
作者:猜火车      更新:2021-02-19 16:41      字数:4861
  一个女子,有她一半的美艳。
  绿孔雀见主人来了,咕咕的再叫了两声,飞过去,停在少女的手臂上,脑袋却还对着赵祁泽,像示威一样,唰得,打开了华丽的羽毛。
  那一刻,万籁俱寂,经过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日久弥新。
  金黄色的阳光,沐浴着少女袅娜纤巧的身姿,辉煌华美的尾羽流过少女璀璨生光的面庞,那个艳绝无双的少女侧转过脸来,眼眸含情,桀骜妖魅的注视着手中聪明精怪的鸟儿,嘴对嘴的从口齿见吐出一物,让孔雀啄过去,温柔如水,像是对待恋人一般。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一眼,已经变成魔障!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寤寐不得,辗转反侧!
  赵祁泽知道,眼前的少女,是开国元老,手掌过天下兵马大印的公爵嫡女出身,这样的女子,求,是求不到自己府里去的,在颖国公府声势鼎盛的情况下,求到府里来,会引火烧身,把祖父早已经开始了的,对颖国公的猜疑和忌惮,烧到父亲的头上。
  如今,颖国公府,已经烟消云散了!
  赵祁泽揉了揉熬了两天两夜,疲累成猩红的双框,决定放弃五年的隐忍,帝都贵胄,天家龙孙,有什么女人得不到呀。
  韩令宗是幼年赵祁泽的伴读,也是赵祁泽的臣属,身为臣子有劝诫之责,看到赵祁泽稳操胜券的,忍不住再次苦劝道:“二殿下,您已经有了正妃,年初已育有嫡子。傅姑娘的性情,可不是宜室宜家,甘为妾室之人。何况,傅姑娘已经有夫,过不了几天,就要随丈夫移居甘州了。”
  韩令宗不劝还好,一劝,赵祁泽瞬间就像暴怒的老虎一样在房间里困走:“祖父当年把她贬到延安府来,是来戍边的,她怎么能嫁人呢?她可以嫁人的吗?我看上的人,哪个不长眼睛的敢娶呀!”
  韩令宗耐着性子解释道:“傅家之罪,已经用傅家的满门惩罚了,已经把傅姑娘流放边地作为惩罚了。一罪不二罚。傅姑娘无宗无亲,自然能决定自己的婚事,边地戍民,只是限制嫁给平民。边地戍民,军户,男多女少,打光棍的不知道不少呢,就是寻常,朝廷也要从内地迁来一些贫苦女子,和边地的戍民,军户配对。傅姑娘这样的……”
  后面半段,韩令宗真不知道怎么说了,傅姑娘这样的女子,在男人堆里,就是香饽饽呀,要不是自己遵从了赵祁泽的意思,违着良心私下暗示了安塞县卫所的官差,傅姑娘早能把自己嫁出去了。不过,就是这样防备着,傅姑娘又没有离开过卫所,还是能大老远的,把自己嫁到甘州去。
  赵祁泽端坐高位,这样的常识还是有的,要不是在京城收到了傅好突然嫁人的消息,也不会,不管不顾的,打扮成传信的驿兵,偷跑出京来,骑了两天两夜的马,现在大腿内侧上的皮都搓破,被汗水腌的深疼,两天来,累得困了,就靠在树边睡一会儿,饿了,就啃一块饼子,好在身上有驿兵的传令牌,到了驿站换马不换人的飞快赶来。看见韩令宗办事不利,还一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就来气,提着韩令宗的衣领,急吼吼的问道:“现在呢,傅好和她那个……野男人,离开安塞卫所了没有呀?去甘州了没有呀?那个野男人哪里冒出来的?”
  甘州在周王的管辖范围,傅好飞到甘州去,她的生活,就再也不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祖父还在,祖父猜忌多疑,处事反复无常,父亲才做了一年的太子,根基未稳,要是现在去求祖父,把傅好赐给自己,祖父或许转头就把傅好杀了,或许……不能冒这个险,再等一等,等一等,等到祖父……等到父亲做了父皇,才是时候。
  韩令宗掰开赵祁泽勒着自己脖子的手,喘了一口气道:“傅姑娘的……”韩令宗想用丈夫这个词,因为现在傅好的户籍上,已经冠上了夫姓,看到赵祁泽瞪圆的双眸,识趣的把这两个字省略了:“他是居住在安塞腰鼓山上的猎户,平民的出身,不归卫所管辖,父亲是汉人,母亲是遗下来的辽民,用了穆姓,名九百。去年,周王府在甘肃,陕西六府十三州一百零三县招纳兵丁,整编王府八千铁骑,那小子就跑去甘州参了军了,还头一轮,就凭本事,当上了什长。这一次是护卫周王府的长吏官到西安府办事,进过延安府,就和傅姑娘办了户籍,现在他人还在西安,所以傅姑娘……”
  人还在,赵祁泽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瘫坐在条凳,人也和气下来道:“公济呀,你身上有铜钱吧,快点让人送顿热菜热饭热水进来,我先吃一顿,洗个澡,再睡两个时辰,等天黑了,我们再下安塞县,我来和好儿说说,一个猎户,粗鄙的俗人,怎么配得上她。”
  韩令宗看着说着话都快睡着的赵祁泽,面脸的胡渣,满身的尘土,忽然感到恐惧。
  是的,灵州卫指挥使延云伯的长子,凭着自己在沙场上出生入死立下的军功,坐着延安府指挥同知的韩令宗恐惧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将来若有报应,也不知道,应劫在谁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怕大家看不懂我列了个时间表
  元和是太宗的年号
  元和12年开阳王被封长沙
  元和18年傅家满门自缢傅好被贬为边防戍民
  元和19年太宗立长子为太子立次子为景王幼子为齐王
  吧孔雀又要来了,你们懂看了这章你们会明白怀阳公主和太子真是皇上的种呀哈哈!!!
  第149章 巴掌(番外二)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平民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傅好背着一个放了几段碗口大的烂木头背篓;踏月而归;沿途都是静悄悄的。路过一户人家;推开篱笆门走进去道:“李婆婆;我回来了;回来晚了。”
  傅好口中的李婆婆,原是延安府城里的人;年过六十,是个苦命的人,少年丧父,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养了三个女儿,都嫁了男人。一个人活得下去,也不愿意去投靠女婿,城府开销大,李婆婆把城府的房子租给了别人,自己在安塞县住着,靠着手上的租子,三个女儿一年多多少少的孝敬,种了些地,再有精力,织几块粗布补贴,生活清苦,一个人也饿不死,在安塞县住了有四五年了。
  李婆婆坐在门口正等着傅好呢,看见了傅好,就站起来道:“这么晚回来,饿了吧,快点洗个手吃饭吧。”忍不住抱怨,“出嫁从夫,你已经不是卫所的人了,他们怎么还拉你出去干活。”
  傅好笑笑道:“卫所就这个月最缺人手,要安排人春耕,新的牲口上面摊下来,得赶紧翻修过冬后的牲口棚,没忙过来,昨天下暴雨倒坍了好几处,这不是没人手了嘛。我来卫所两三年,中间没少受他们照顾,今天就是过去帮个忙。吃饭不急,婆婆,你把柴刀拿出来。你看,葛大爷还分了一筐木头,是前头牲口棚用的木桩子,都烂了,太粗,我劈一劈,晒干了,您好当柴火用。”
  李婆婆知道傅好说是要劈了柴吃饭的,就是一定得劈了柴,才会吃饭的,转身把家里的柴刀找出来。
  晚上月色好,傅好在空地里,几下就把柴劈出来,李婆婆赶紧让傅好去吃饭,自己来捡柴火。傅好的确是饿了,放下柴刀,熟门熟路的摸到厨房,舀水洗了脸和手,从温热的灶上端出一碗小黄米粥,一块红薯,和两个肉包子吃。
  傅好常常到李婆婆家里吃饭,可不是占便宜,或是把李婆婆当老妈子使。不过是方便的,相互帮一把,容易过日子。傅好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现在落到了这步田地,也没有兴趣,天天算着柴米油盐过日子,厨房的事,刚来那会儿,烧个火也不会,别提做饭。后来倒腾了几回,虽然该学会的生活技能都会了,一个人,白天要去卫所放羊,割草,论着空了,要进山打猎,采草药换铜板用,再回来对着冷锅冷灶,也没有精力。所以,就这样常常来麻烦李婆婆。米和红薯都是早上傅好给李婆婆的,反正李婆婆天天要做饭,一个人是做,两个人也是做,李婆婆做饭,傅好出柴火,谁也不亏待谁。
  李婆婆是城府出来的,做的饭菜挺干净,又是厚道的人,不会贪傅好的大便宜,傅好也是大方的人,饭一锅做了,也不会计较你多吃了一口,来来回回的,你顺便,我省事,也就那么过着了。
  傅好饭吃了一半,李婆婆点着油灯进来,傅好咽下嘴里包子道:“婆婆,我看得清楚,这个月色,点灯多费油。”
  李婆婆护着灯芯,把油灯放在傅好前面,感叹的道:“我知道,我只是过来看看,看一眼,少一眼了,我嫁了三个女儿,现在,怎么像是嫁了第四个女儿似的。”记着正事,先从身上摸出一块包得四四方方整齐的青白色帕子,一角一角的打开,像李婆婆这样年纪的老太太,是用不惯荷包的,有铜板都是这样用帕子一层层的包着,贴身藏在身上。
  李婆婆数出十个铜板,连数了两遍,放在桌子上道:“今天你的马车被陈三子借去了?他天黑前来还马,看你还没有回来,把马和钱交给我了,马我栓在屋后,钱嘛,他来回上延安府一趟赚了二十六个大钱,按你说的,得了钱,一人一半,三个铜板,替你带了两个洪记的肉包子,还剩十个,你数数。”
  马是军需资源,一般人有钱也买不到。傅好手上有一匹马,是才两岁多的黄骠马,不是买的,是去年春天,傅好进腰鼓山打猎的时候,遇上的,落了单的野马,当时同时盯上它的,不止傅好一人,不过,傅好的御马术是谁教的,大半数男人都要甩在后面,驯马规矩,谁先套住马头,马就归谁,所以,一场你追我逐的较量,马归傅好,人也归了傅好。
  有了一匹马,就能去更远的地方狩猎。要是去卫所干活,马就借给别人,来往于县城,府城,拉人,拉货,马车比牛车好,跑得稳又快,傅好靠着这一项,就是和别人对半利,每次都能进账十几个铜板。
  傅好不用数,把钱揣到兜里道:“我回来的时候,听到黄毛的声音了。”傅好的马,名叫黄毛,虽然傅好能取个更好听的名字,不过,在这样的地方,跟着这样的主人,干着这样的伙计,叫赤兔这样的好名字有意思吗,没意思,还不如黄毛。
  李婆婆又拿出一个布包,这回,苍老的脸上浮着笑,一层层的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块绣着并蒂莲的红盖头。李婆婆展开盖头道:“老婆子我前世不修,这辈子命不好,这盖头,是嫁大丫,新做的,大丫用过了,二丫,三丫出嫁,都是用这个盖头。我那三个丫头,出门子这些年,个个也是有儿有女了。所以,这个盖头,吉利。我知道,你在针线上面,没有功夫,外面买的,没有这个意头好。你出门子,我没什么送的,这个红盖头,你一定要收下。将来和穆小子呀,也能生许多男娃女娃。”
  穷人家,衣服都没得穿,谁有钱,有闲功夫,费劲做一件,只能成亲的那天穿一次,以后穿不出去的红嫁衣,多是当天穿一件颜色亮眼的衣服,上一块红盖头,就是新娘子全部的装扮了,红盖头还是母女,姐妹传着用,李婆婆这个盖头,还是特意从小女儿那里拿回来的,心意,全在上面。
  傅好也不扭捏,吃完了饭,当场就在油灯下扮了一回。碧玉年华,在红盖头的衬托下,愈加风姿妖饶,李婆婆看着傅好姣美的容颜伤感道:“也不知道你家里犯了什么事,只留了你一个女孩子。都说女人呐,要长得俊,才有好运道,只是,像我们这样的苦人家,要是长得太俊,倒还是不俊的好。你但凡平庸一点,平日介的,也不用像个假小子一样的,比男人过得还累。”
  傅好十分平静的自嘲:“老天安排我活成这个样子,也不容易,我一天过一天,总能过上好日子,为我自己活着,为我的家人活着!”
  李婆婆依原样,把红盖头包好,道:“我知道你是难得的好孩子。就说你来的这几年,看着我们是搭着过日子,其实,我舔着老脸,多受你照顾。要是没有你,老婆子我也没有这个闲钱,三五日的,蹭一顿荤腥。好人会有好报的,女人,只要找对了男人,前半辈子吃的苦,后半辈子都能找补回来。”
  傅好收下红盖头,坚持让李婆婆去睡觉,自己洗了碗,才去屋后面牵马,回自己的家里去。
  傅好住的地方,是卫所分配的,一个人,当初也没有给她分好房子,就着犄角的边上,给了一间土房子,就一间,漏风漏雨的土房子,傅好住进去后,好歹修了一遍,加了草盖,隔了厨房,砌了炕,围了篱笆,在门前空地上种点菜。因为地方偏,来往的人少,傅好一走近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