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高挑的身姿从阴影中走出。
  “你一点儿都不吃惊？”红鸾有些嫉恨地看着那刺目的大红，便是在这夜里，也红得令她觉得体内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叫嚣着欲往外鼓。
  无欢叹口气，“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话果然不错。就算你今夜用尽手段，也不会得到他的眷顾，只会令他觉得想远离你，你真的想不明白吗？”
  “爷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知道得清楚。”红鸾缓缓逼进，“你不曾出现前，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你看看爷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他已经被你迷惑得失了本性。那不是爷，是你折了那只高高在天的雄鹰的翅膀。”
  无欢沉沉地看着她，直到她有些不自然了，才缓缓地说：“那是你自以为是。你怎知他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你只想把他定位在天上，孰不知那样的他，会有多累？他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懂了爱的男人，将来也会是一个幸福的男人。这些，你既给不了，便是给了，他也不会接受，因为你不是我。”
  最后四个字，她咬得重。红鸾听得脸色越发的惨白。
  “你说，若是你一直都没出现，会怎样呢？”红鸾危险地眯起了眼。
  “便是没有我，墨之也是墨之，只不过过得无情无爱，没有人温暖他的心罢了，他也不会成为你的男人。”无欢斩钉截铁地说，“若是对你有心，早就收了你，何苦费心将你调开？他不过是想全了你的面子，也不想因你的存在，伤了他的兄弟之情。你，已经令他觉得是个负累了，你却还不自觉。我能说，你自欺欺人的本事还算强悍吗？”
  对于她的执迷不悟，无欢觉得用不着再客气了。虽然有红梅在，但什么也不能影响她对男人的独占。不能得到唯一，那便会弃之，绝不苟活，与人分享。前世的她，就是这样的想法，如今再重活一回，难道就要改了？
  “你果然是善妒之人，就不怕他早晚有天厌了你，一样会纳别人？”红鸾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就算没有我，爷以后也会有别的女人。”
  “有就有呗，我又没说他不能有？”无欢无谓地一笑，“但我不会跟你一样。虽然也有痛苦，却不会为了博取他的怜悯，一定要跟别的女人分享他的爱，他的身体。若他不爱我了，就算我再爱他，我也会离开他，会让他知道这世上，除了我，再没有人会用一样的心去看他。更何况，你怎知他就会变心呢？我会用尽一切，让他觉得这世上只有我最好，若是做不到，那也是说明我的失败或是我所爱非人而已。但我还会更好地活下去，也许会再遇上比他更爱我的男人。他不珍惜我，是他的损失，我会让他知道失去的才懂得珍惜是什么滋味。”
  “你这个女人是疯的吧？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红鸾摇头，“你既无守他一世的心，又何苦来跟我抢他？”
  “谁说我没有？我只是说各种可能下，有可能的应变而已。更何况我用得着跟你抢？你从来就没入过他的眼，令他动过情。若有，以他那样的人品，也不会轻易答应有我之后，再无别的女人。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不属于你的，何苦死死抓住不放？”无欢转身欲走，“我已经把话说透了，你若再不识趣，休怪我不讲情面。相信红梅郝六爷一定会理解我的，不会因你而与爷生了间隙。”
  才走出几步，无欢就觉得身后疾风袭来。当下将鱼皮灯往上一抛，挂在不高的枝杈上，左脚向横下一闪，诡异地向后下方一退，头顺势转过去，身子微低，右手反抓红鸾挥到的拳头，顺到手腕处，猛地一较力往下压，右肩猛抬，直顶到红鸾的心窝处，“嗨～！”伴着一声清喝，将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红鸾甩出二米多远，狠狠地落在了地上。
  “呀～！”红鸾痛叫一声，一个翻滚成半蹲之势，双掌护在胸前，强忍着心口的翻滚。“你居然会武？”
  无欢摇了摇头，“谈不上会，只学了皮毛，会点儿花拳绣腿，但对付你，足矣。”顿了顿，又道：“我还真不知道郝家人出了位背后出黑拳的能人，可说是独葩一枝了。”
  红鸾银牙一咬，“既已如此，我总要拼个鱼死网破。”说罢，起身向无欢冲了过来。
  “住手～！”“住手～！”“你这丫头恁不懂事了～！”
  三道人影，三个方向，冲了过来，如大鹏，如雄鹰，如海燕……
  无欢似没听到，红鸾也没半点儿止步的意识，两人拳来脚往，没几下子，一道人影跌出，狼狈地摔了出去。
  关墨之第一个冲到，一把将无欢揽在怀中，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梵修止于半步开外，同样上下扫视了一遍，目光中带有无法掩饰的震惊，双唇紧抿，背在身后的双手有些紧张地攥了又攥。
  最后一道身影落在红鸾身前，看着爬了几下没爬起来的侄女，痛骂道：“你这妮子莫非心毒到这份上？主母已经不计前嫌并将道理细说于你，你居然还敢起那样的心思！俺虽然不是你亲爹，却也知道大哥绝对不会原谅你的的，就算今晚杖毙了你，相信他也不会怪我这个做叔叔的狠心。”
  说罢，举起厚重的大掌便拍了下去。
  “六爷住手！”无欢连忙阻止，“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不止我跟墨之，这岛上说不定还能成就几对佳偶，不可流血损了福泽。六爷若是方便，不防把她送回家去吧，想必她也是一时钻了牛角尖。”
  郝老六举着巴掌回过头，脸色复杂地看着无欢。“主母虽有容人之量，但郝家不能没有自知之明，出了这等不要脸面的丫头，是要有个交待的。”
  无欢重重地叹口气，“六爷不必这么说。男欢女爱本是最美好的事，她喜欢爷也是正常的。这岛上，不止她一个姑娘喜欢，对不对？有别人喜欢墨之，才说明我的眼光不错。我想，今日之事，落到这步田地，也有墨之的错。”
  关墨之一听，心里一紧，连忙说：“小欢，我只喜欢你一个的，你是知道的。”
  无欢安抚地看了他一眼。“紧张什么？我说有你的错在，就是有。若你对红鸾姑娘无心，就应该早早地告诉她，让她还没陷入这么深之前就悬崖勒马，死了那心，重新接受别人的爱慕。可你只是一味地躲，态度太暧昧。若是换成我，也会生出别样的心思。我说你有错，就错在此，把话说明了，当面锣，对面鼓的，岂会弄出这些事来？你是男人，做事尚且如此不干脆，婆婆妈妈的，她一个芳心初动的女子，如何会理会你诸多的暗示？”
  关墨之一时语塞，可又不想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呶了呶嘴，“可是我将她调离，不用再近身服侍我，就已经很明白了呀？她一个大姑娘，我若真的直说了，万一想不开，做出糊涂事，岂不是我害了她？”
  “再说，”关墨之看了眼已经苍白空洞的红鸾，“就算她之前服侍过我几年，我也从来没有逾越过，又怎么知道她对我的心思？小欢，你这么说我，太不公平了。我是有了你这后，才……之前从未动过心，如何能知晓你们小女子的心思？只把她跟红梅，绿萼一样的看待。”
  无欢看向坐在地上的红鸾，“如今你可是亲耳听到了他的话。回去好好想想吧，是不是没有他，你真的就舍得抛下父母兄妹，只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去生去死？你自觉爱得死去活来，在对方眼里，不过是莫名其妙，不觉得荒谬吗？或许还有对方的不耐，厌烦，这些，你真的都不在乎吗？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所以我并未因你爱慕墨之而心生反感，但每个人也都有拒绝的权利。他无法接受你的爱，你难道非上赶子送到他面前任他去践踏？要知道你的爱，也值得一个男人专爱一生的，别妄自菲薄了，找到对的那个男人，我相信，他一直离你不远，只盼着你一回头就能看到，那个才是舍得你去守护的。”
  见她还怔怔的，转向郝老六，“六爷好好护送她回去吧，有些事，别人说得太多，也要自己想开了才行。她总会有想开的一天，也会理解你对她的爱护之情，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墨之若是因此责怪于你若郝家，那他也就不值得你们这么拥护了，我劝你还是跳槽跟了我得了。”
  郝老六嘿嘿一笑，“还是主母大义，难怪爷非你不娶，俺老六也服了你。”说罢，伸手拉起红鸾，“你这丫头呀从来就是心高气傲的，……算了，俺也说不出好听的来，走吧，你爹娘一直在找你呢。”
  说罢，不管不顾的，拉了就走，很快就隐在夜色之中了。
  无欢看了看关墨之，微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梵修说：“梵爷也回吧，别让嫂子在家等得心焦。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也只是个美好的愿望，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
  梵修目光闪烁，只轻轻点了点头，便纵身消失了。
  关墨之抱起无欢，闷闷地问：“你也不相信我能做得到？”
  “我自然是愿意相信你的，只是白首啊，那要好几十年呢，你且慢慢做给我看吧。”无欢有些倦怠地缩进他的怀中，“这一天闹得，全身跟散了架子似的，还要为你铲平野花，哪还有喜了？一身的酸味才是真的。”
  关墨之越绷越紧的脸终于放松了，低头啄了她一口，“原来也只是说得大方，还是打了醋坛子。”
  无欢一翻眼，“拜托，你好好闻闻，一身的汗酸。别臭美了，你若真的出轨，我直接就休了你，费那心神为你伤心呢～！”
  ☆、第六十章　承诺
  累了一天的无欢，被抱回院子后，洗完就睡，且睡得极香，害得关墨之郁闷了半宿。反复地思量着无欢对红鸾说过的话，越回想越觉得无欢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在意他，爱他。
  睡到饱的无欢，睁开眼睛后便发现，往日身边早冷的位置上，居然还有人。“今天没有事去忙吗？”初醒的嗓音有些低迷，令满腹邪火无处可发的关墨之全身一紧。随即又想到暗下的决心，绷着哼了一声，转过身送给无欢一个大后背。
  这是怎么了？无欢有些纳闷，难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有起床气？一起这么久了，还头一次见，怎么跟孩子似的？无欢轻笑一声。
  关墨之听到她的笑声，也反应过来，脸上有些讪讪的，扭头瞪了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本来就好笑嘛，爷越来越有人气了，可不是高兴的事？”无欢也不恼，坐起身子，打算起身。
  关墨之瞪着那睡得粉红的脸蛋，一不留神，那气竟是自己熄了下去。只是突然有些不甘心，就努力地绷着脸，暗示她，自己还在生气。
  无欢嫣然一笑，“莫不是天热火气大？我让绿萼午间多熬些绿豆汤，再用井水湃了给你们几个送过去，降降火。”
  关墨之闷声掀起被子，一个翻身跳下地，也不应声，直接去净房了。
  待解完手回来，见无欢还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图凉只穿着粉红荷花的裹胸，脸上笑意未尽，心火便又起。大步走到床边，直接压了下去：“你个小妖精，还没正式入门便已经不把夫君当回事了？”
  无欢被他压得差点儿没上来气，知道他不是真恼了，只是落不下脸来，轻轻推了推：“我看你才是呢，想生生地把我压个好歹，任凭你纳几个妾去。”
  关墨之这回心里舒服了，原来她也吃味着。翻身一滚，让她在上已为下，抚着那不见长肉的背，“怎么还这么瘦？可见是你不存好心，生生地要憋着我。也不说多吃些，快些长大，这么好的夫君就不怕真的被人惦记走了？”
  无欢哼了一声，不客气地点着他的下巴，“这么容易就被拐走，可见也不是个好的，弃了就是，不值当费心又费神的。”
  关墨之看着那张扬的小脸，有些咬牙切齿：“真的？”
  无欢吃吃一笑，“真的假的，你做了才会知道不是？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也没人往心里去。你也说了，没正式进门呢，那我就还是自由的。”
  有些恼火那小嘴就这样说出无情的威胁出来，大手一压，直接咬上那恼人的唇……
  无欢闷哼了一声，挣扎起来：“你是属什么的，又咬……”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绿萼本是听到屋里有了声音，才欲敲门要进，便又没了。歪了歪头，有些犹豫。正当下定决心再敲，听到里面又有了声音，……昨夜才初尝过个中滋味的她，小脸顿时红通，比之前听到时，心要跳得厉害多了。
  “干嘛呢？”红梅一进门，便见绿萼站在里屋门外，举着手，脸红得发紫，似傻了一般。
  绿萼惊了一下，连忙回身，硬拉着红梅出了出去。长吁口气后，才依旧红着脸说：“先备好水吧，爷跟主子还未起呢。”
  “没起就没起呗，你脸红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