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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生暗吃了一惊，心说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挺难缠的。就是因为上次便看出她是女扮男装才留意的，本以为开个玩笑，不想却被她叼住理不放了。
  而且她的话，有些奇怪，怎么跟东家的差不多？这样一想，阿生又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她，态度诚恳地深施一礼：“多谢小哥儿的教诲，阿生受教了。只是阿生即犯了过错，自然也不敢对东家有所欺瞒，禀告是一定要的。小哥儿觉得多少银两可以平息你的怒火，只管开口。”
  无欢见他这回的确知错了，面色便淡了，“态度还可以。关少与你们东家看来关系不错，总归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就不必太过较真了。只是这样的失误绝不能再有第二次，否则一个疏忽，你就替你们东家惹来大麻烦的。”
  这下阿生看无欢的目光真的变了，连忙郑重地点点头，“是，小哥儿教训得是，阿生定然牢记。”
  无欢也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再者说，还有关少那一层关系在呢，原先说的那些，只是想提点提点他而已。于是点点头，转身向后堂追去。
  顺后门走出，便见西侧有楼梯，而阿松也刚巧迎了过来。
  “小欢哥，请随我来吧。”阿松无意中便对无欢起了丝敬意。能降住祝表少的人，那可是了不得的。再者，这两天，他也看得出来，自家大爷对这个小欢，那极特别的。如果连这点儿眼色都没有，他也别想跟在爷身边混了。
  无欢倒没太觉出什么来，跟在阿松身后，噔噔地上了楼梯。
  ☆、第二十四章　信物（1）
  才一进门，便听到关墨之难得轻快地谈笑声。
  “走了这么久，就没遇到个可心的姑娘？我看你差不多就行了，再混下去可就要三十而立了。又不缺银子了，你还有什么幌子可打的？”
  无欢挑眉，听得出来，关墨之跟这个东家熟得不能再熟，好得不能再好，可以用死党来形容了，否则不会是这个腔调的。
  “哪有？还有好几年呢，成心让我早衰是不是？影响了行情，真找不到媳妇儿了，我可就赖你养老了。”
  声音低沉，带些磁性，令无欢心中一动。
  寻音看去，窗前罗汉床右侧的男子也正望向自己。那脸上轻松的笑意，将本是有些阴柔的长相勾勒得阳光了不少。那双细长斜吊的眼，水润且朦胧，微厚的唇勾出好看的弯度，露出雪白的四颗门牙来。
  无欢眨了眨眼，跟在阿松身边站好，将眼皮一垂，一副木讷之态。
  只是脑海里回想的还是刚才那一眼扫到的男人。那翘起的二郎腿，浑没坐相，实在……跟关墨之这种大家出身的公子相差甚远，却给她一种熟悉感。刀削般的脸颊，不算太挺的管鼻修长，倒是很衬那脸型，一双远山清眉，却勾勒出几分才情的傲气。
  “别，我可不想被你占这么大个便宜。”关墨之横了他一眼，抬手一招：“小欢，过来。”
  无欢纳闷地抬眼看看，便走了过去。
  “阿郁，我明儿一早就得走了。这是小欢，眼下在李府当差。日后帮我关照些，就像帮我一样，可好？”
  那男人吃惊之余，落在无欢脸上的目光便变了。半眯的细眼，弯弯勾撩，“怎么，口味……”
  关墨之打断他的话，“是我半个徒弟，而且小欢的兄长日后会跟在我身边。”然后他冲无欢说：“这人叫林郁，你若有解决不了的事，只管来找他。他不敢不帮忙的，你放心好了。”
  无欢闻言点头，对上林郁的眼，一点儿也不扭捏地双手抱拳施礼：“还请林……老板多多关照。”
  “别，叫我林大哥就好，老板这个词儿，听着别扭。”林郁的眼神多毒啊，一眼便看出无欢的真身来。富含深意地又瞄了一眼关墨之，“若我不在时，只管跟前面的阿生留话。”
  无欢不知为何，对这个林郁起了一丝戒备，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说多了也更显得矫情。
  好在，关墨之走这一趟就是来请林郁的关照，又聊了会儿，便带着他们离开了。
  才一回到竹园，祝天成就把无欢叫进房中，板着小脸丢给她一匹细绢，一匹细堇，还没好气地让她赶紧捧走。
  无欢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言了谢后，送回四少那儿。
  四少一见无欢，双眼一亮，“这就回来了？”
  无欢轻轻摇了摇头，眼见四少的笑容落了下去，才坏心道：“明儿他们一早就走，四少再坚持一晚，我就回来了。”
  “什么叫我再坚持一晚？”四少心里又有了些雀跃，却努力绷着面皮。“只是看你这几天似乎瘦了一圈罢了。”
  无欢也不反驳，把布料收好后，才又道：“那我先回去了，四少也早些休息吧。”
  “小欢，我晚上想吃你上回弄的鱼锅，你……回来一趟吧。”四少觉得自己的这个借口找得好假。
  “是嘛～，那好嘞～”无欢并没多想，“那我……”
  “小欢哥，你家兄长又来了～”虎子进了来，“小欢哥，这就回来了吗？”
  “我哥呢？……明儿一早就能回来了……”无欢往外就走。
  隋愿欢穿着上次新买的衣服，站在午后的阳光下，正灿烂地看着冲出屋的无欢，“小欢，我来了。”
  无欢本是高兴的心情，突然间便低落了起来。盯着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哥，发现那淤青已经完全不见了，可心情却没变多少。“哥，如果在关少身边不好的话，别憋着，直接回来找我，我跟他说好了的。”
  愿欢拉过无欢的手，往她手心里塞了个小物件，“这个……你自己收好，爹说是你自小便带在身上的。我这一去，还不晓得再见是何时，怕丢了。爹说这个对你非常重要，……家里都托给福婶帮着照看了，地里的租子，大叔会直接给你送来的。”
  “小欢，别站在院里了，快进来说话。”四少站在窗后，冲愿欢温润一笑，“你且放心，小欢在我这里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如此便多谢四少，我这就过关少爷那边了。”愿欢深深地行了个大礼。
  “四少，那我先陪哥过去，一会儿回来做鱼锅。”无欢冲四少笑笑，拉着愿欢走了。
  无欢边说边说：“哥，你的包裹怎么那么小呀？”
  “里面就一套换洗的衣物，这就够了，又不是去享福的。再说，咱家……也没什么好带的。”愿欢边走边看着她，言道。
  ☆、第二十五章　信物（2）
  关墨之告别李弈宣回到竹园时，一眼便望见无欢正在东厢前的回廊里与人相谈甚欢，那眉眼间的开心是显而易见却从不曾在自己面前展露过，心头便凭添了一丝堵。待那背对的少年回过头时，才发现竟是隋愿欢，于是便突地平衡了。
  “过来就好，我还想着明儿一早走，你能不能过来呢？”关墨之难得挂上了和蔼可亲，“怎么不在屋里等呢，一起进来吧。”同时把目光落向无欢。
  无欢不想说祝天成又发了疯，在屋里生闷气的话，只是耸了下肩，一拉她哥，跟着进了屋。
  祝天成一见表哥进来了，立马将一脸阴霾收起，“告别完了？”
  “嗯，明儿走得太早，就别折腾人家送了。”关墨之坐下，无欢赶紧沏上热茶送了上去。“才沏的新茶。”
  关墨之轻轻点头，看向隋愿欢：“想来你家中之事已经安排妥当了吧？”
  隋愿欢点头，“是的，该交待小欢的，也都说了。”
  “那好，今晚就在这儿住一宿吧，明早上路。小欢，带阿松给你哥收拾出一间客房去吧。”后一句话，他是看着无欢说的。
  无欢早就想好了对策，一本正经地说：“也不用那么麻烦了，反正哥日后要跟着……，不如今晚就让他先适应一下，我回去睡就得了，您看成吗？”
  无欢的打算，自然是没逃出关墨之的眼去，虽有心不允，但她这话原也是说的没毛病。只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底泛酸，那四少就那么好，让她如此惦记着？跟个豆芽菜似的。
  “那也好，就这么着吧。晚上入更后，你过来，我再指点指点你。”关墨之无法无视她眼底一现的得意，话头一转，借口令她无法拒绝。
  “那行，我先回去了，四少还想吃鱼锅呢，得去准备了。”无欢说罢，行了礼便欲退下。
  “正好，我也要还你们四少的书，你就多准备一些，就当送别宴了。”关墨之似随意般地说道。
  祝天成自他们进了屋后，那气就一直憋着没下来过。不只是无欢，连表哥也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当空气一般。本是打算就这样不吭一声等到表哥先跟自己开口的，却听出表哥话中的意思，似乎没打算带着自己一道去吃这个什么送别宴，当下顾不得生气，连忙插嘴道：“还有我。”
  关墨之早就将他那一脸气哼哼的样子收在眼底。之所以没理他，也是有些报复他午间在酒楼里的得意。见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又附加了一句：“还有阿松，也一道吧，省得还要让人给他准备晚饭。”
  无欢本想说，那两本书，她捎回去就成，结果……也好，就当送愿欢吧。“那我跟四少通禀一声。哥，你跟我先去还是跟关少他们一起？”
  愿欢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关墨之，心里一打转便说：“我还是跟少爷他们一道过去吧。”
  关墨之听了，暗暗点了点头，或许不必看无欢的面子，也不会后悔提携了他。
  四少得知晚上想吃鱼锅的还大有人在，倒也没太大反应，只是吩咐无欢多准备些就是，神情寡淡地继续看起了书。
  无欢吃不准自家少爷的心思，只好下去准备。
  结果没过上一个时辰，关墨之就带着一行人过来了。无欢有些无奈，这才申时二刻，开晚饭也早了点吧？好在鱼肉块已入了味，锅底料也已调好，那就吃吧。
  一顿晚饭吃得很“安静”，偶尔关墨之赞一声好吃，祝天成应和一声。四少本就不是好应酬的，只能劝声那就多吃些，便没了二话。
  无欢虽然也觉得别扭但离别之情颇浓，只是一个劲儿的多给愿欢夹些他爱吃的，看得祝天成的小脸一路黑到底。
  阿松心情最糟，本来这鱼锅真的很好吃，他却被这沉甸甸的气氛给拖坠得那副筷子都重如山一样。
  好不容易，大家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筷子，关墨之跟四少又客套了两句，便直接将无欢带回了竹园。
  吃得饱到嗓子眼儿的愿欢，抚着微鼓的小肚，被阿松拉着去收拾两位少爷的包裹，祝天成死皮赖脸地跟着到了竹林空地。
  才七分饱的无欢，觉得关墨之太过认真，天才渐暗，离入更早着呢。不过，能有时间多学些还是好的，便打起精神，将那套拳法比划了一遍。
  祝天成见无欢比划得好看，倒也将气消了个干净不说，还在旁边也鬼画符地偷学了几招。
  “才吃过饭，只要姿势到位就行。”关墨之对于无欢的一点就透还是很满意的，并不理祝天成近似捣乱的行为。“我再教你一套刀法，你也且记下就好，慢慢融会贯通去。”
  无欢认为这是意外收获，便开心地冲关墨之说：“是，我一定好好学。”
  看着那一闪而逝的真心笑容，关墨之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当下折了竹枝代刀，将自己最早学的一套实战性的刀法，悉心交给了她。
  直到月至竹梢，无欢才将这套刀法学得过了关墨之的眼。抹了把额头汗后，才发现祝天成竟不知什么时候不在了。
  “用这个擦吧。”关墨之递过去自己的帕子，即便是在月光下，那张通红的小脸也清晰可见。
  无欢也不客气，接过来抹了几把后，才后知后觉地嗅到一股淡淡的冽香。将帕子从衣领内抽出来后，却在关墨之越发亮得炫目的眼神下，有种恨不能钻入地里的尴尬。
  关墨之将她的羞涩看进眼底，心里柔成一团，才想说些什么便见那玉藕般的颈子下，竟突然多出个小物件来，且看上去形状有些眼熟。
  走近两步，直接将那翠环捻在指尖，熟悉的温润感骤然袭上，竟撞得心口直颤。原本对无欢身份的怀疑一下子落了实，害得他竟乱了心，不知该不该实言相告。
  “怎么了？”无欢觉得再不说点儿什么不行了。这关大少突然气息不稳得连她都听出来了，别再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才好。
  “……没，你还有这好东西呢？……哪来的？”关墨之再三掂量后，觉得时机还未到，生硬地挤出一句来。
  “很值钱吗？”无欢看着关墨之手指间不停被摩擦的翠玉圆环，“哥说是我的，很重要，只是我今儿才见到。……要是典当的话，能当出多少银子来？”她突然冒出这个问题来，随后才发现，其实这想法不错，若是……
  关墨之感受着圆环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