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尴尬地笑，泽田纲吉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其实——”
  笑着推开门，柚衣回头，“纲吉君，进来说吧！”
  “诶？”
  “总觉得，”柚衣看着他，目光清澈，“纲吉君想说的，不是一两句话呢！”
  泽田纲吉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在心底里压抑了这么久的话会选择告诉眼前这个病弱却阳光的女孩子。
  不是对他忠心耿耿一直跟随的狱寺隼人，不是开朗明快好像全无苦恼的山本武，更加不是对他严厉严格的家庭教师Reborn。
  ……大概，是因为他觉得，柚衣能够明白理解他的感受？
  “唔——”撑着下巴，柚衣侧头盯着絮絮叨叨说完，然后喝了一大口茶的少年，沉吟了会儿，“纲吉君……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咦？”愣了一下，泽田纲吉挠挠头，“因为……感觉吧，总觉得，告诉柚衣的话，会更好一些。”
  柚衣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这就是，彭格列的超直感吗？
  “纲吉君是不是很不安？”柚衣问道。
  “那是当然的吧！”皱着眉头，泽田纲吉并没有注意到对面女孩的表情，径自嘀咕，“本来我就只是一个一般的国中生啊，体育也不行，功课也不好；结果忽然有一天，有人跑过来跟我说，我是黑手党家族的下任首领！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好像是电影吧？更何况，之后就冒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每天不是提防莫名其妙的爆炸就是要担心Reborn的锻炼。天——”
  柚衣好笑地看着抱着脑袋痛苦哀嚎的少年，竟不由有了些怀念的感觉。
  “这不是自信不自信的问题，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苦恼地紧闭着眼睛，未来的彭格列十代目一脸抓狂，“让我去当黑手党首领什么的，根本就不现实啊！”
  听到女孩发出的一声轻笑，正纠结着的泽田纲吉一愣，放下手诧异地看向对面。
  “纲吉君，真的……很可爱呢~”
  看着那双澄澈干净的金棕色眼睛，柚衣笑得很是愉快，“有一句话叫做当局者迷。是不是称职，能不能做好，并不是纲吉君自己说了算的吧？况且，我也相信，Rebornさん是不会看走眼的。”
  “可是！！”泽田纲吉依旧不放心，苦着脸，“我绝对相信Reborn是搞错了哇！我的样子，哪里像是黑手党的BOSS了啊！”
  “这个……也不能光从外表来判断吧？”柚衣好心地宽慰。
  “才不是呢！至少也该像迪诺さん那样高大英武的吧？”
  一想到当日第一次见面时，迪诺对他的评价：
  “没有气势、相貌差、没有霸气、也没有期待感！”
  “脚也短、也没钱、也没有力气”
  “看起来也很倒霉，作为BOSS的资质为零！”
  “噗——呵呵呵呵……”
  听到泽田纲吉自己吐自己的槽，柚衣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半晌，止住了笑，抬头看到对方怨念的眼神时，柚衣心底小小地内疚了一下。
  “嗯……虽然说气势、外表什么的也很重要……不过，也不是一定的吧？”柚衣不怎么确定地说。
  看到纲吉少年一脸“我知道你只是在安慰我啦——”的自暴自弃的表情，她苦恼地望天，想了想，伸手一指自己，
  “那么，纲吉君，你看我怎么样呢？”
  “哈？”泽田纲吉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样？”
  “就是说……”迟疑了会儿，柚衣还是接着说道，“你看我——像不像黑手党的BOSS？”
  说话的女孩穿着一身天蓝色的纱裙，黑色的长发在颈项后束了起来，留下几缕软软地搭在脸颊边上，黑色的头发越发衬得皮肤白皙，祖母绿一般的眼睛明亮柔和，眼角下的五瓣小黄花更是让她看起来可爱又柔弱。
  看着看着，泽田纲吉的脸不自觉又红了起来，连忙扭开头，干笑，“柚衣你在开什么玩笑……”
  柚衣怎么可能会是黑手党的BOSS啊，这样外表可爱身体又那么糟糕的女孩子，怎么想也不可能的事啊！
  却没想，柚衣摇摇头，唇角牵起浅浅的弧度来，语调温和轻柔，
  “错了哟，纲吉君。我也是……家族的BOSS呢——”
  第10章　目标之十
  “但是……因为我的原因，我的家族——被另一个更强大的家族吞并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原本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暗色，“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首领。”
  泽田纲吉脸上见鬼的惊悚表情在看到柚衣神色的转变后，一顿，化为了几分的不知所措和复杂，不懂得要如何安慰人的少年只能呐呐地重复着她的名字，“柚衣……”
  “不但如此，”垂着头，柚衣握紧了双手，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手在用力之下更加显得惨白到可怖，“我的部下们，还要因为我而受制于人。”
  伽马在把匣子还给她时的表情、首领印章落下时，家族部下们的表情……还有那灰暗的六枚奶嘴——
  尤尼全部都清晰地记在心里，午夜梦回，枕边满是潮湿的水印，早晨照镜子时，唇上残留下的齿印——
  这些都是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深刻在心底的恨和悔——那样的切齿，却那样的无奈。
  “不过，我相信，”深吸了一口气，柚衣抬头看向泽田纲吉，弯眉笑道，“大家都还在等我，所以，我不会放弃的！”
  泽田纲吉怔怔地望着眼前露出笑容的女孩子。
  ……前一刻，她的表情还是那般的灰暗，却能在下一秒重新笑容明媚。不，其实仔细看的话，她刻意眯起的双眼里还是有着水光的——那是……眼泪……？
  “虽然做得可以算得上是失败，但是我明白的，首领，是家族的信仰和支柱，”柚衣看着泽田纲吉，认真道，“与首领本身的力量无关。就算是在绝境当中，首领也是不可以放弃的，因为如果他放弃了，那么家族部下们，就会失去方向。我相信他们，我也知道，他们相信我，这就足够了。”
  “……相信——就够了？”
  少年脸上满是迷惘。
  “抱歉呢，感觉好像在说教一样，”
  从自己的情绪当中脱离出来的柚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真的要说当首领的经验，其实我也不过是个菜鸟，嘿嘿——”
  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泽田纲吉看着难得露出这般害羞神情的柚衣，嘴角也牵起了隐隐的笑意。
  “没有呢，我觉得柚衣说得很好啊~”他笑着道，“而且，很勇敢呢！”
  微微地怔了怔，面对少年清澈却认真的眼眸，柚衣不自觉地，眼睛有些酸涩，连忙扭过头，开玩笑道，“之前纲吉君说会不安什么的，都一样的。我也是呢~刚刚从母亲那里继承家族的时候……”
  “诶？”
  “是这样的哦，最开始，还有人怀疑我不愿意承认我呢~”回忆起那时被怒不可遏的伽马拽着手要拖出去的场景，现在想想，依旧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怀念，“这也是难怪的……因为在这之前，他们没有一个人见过我，母亲甚至从未对她的手下提起过我的存在。而我，也一直如一个最是普通不过的女孩子，生活在乡下，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要接下这样重大的责任……”
  她轻声地叙说自己的回忆，语调轻柔得仿佛是不愿惊醒一场梦境。
  “从小接触的，都是朴实的村人，从小，就喜欢在农场里跑来跑去，去帮忙干农活，躺在田野里听麦穗在晚风里的细碎声响，坐在山头，等日出看日落——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想，唯一盼望的，便是母亲偶尔的探望……”
  那些温暖却又遥远的回忆片段，在此刻想来，更多的好像只是一场幻境，在柚衣，或者说尤尼看来，已经无法确定，那些是否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了。
  “纲吉君，我想，你一定也想象得到吧？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忽然被告知，母亲离世，然后紧接着便是要继承家族，完全无法适应呢~”
  泽田纲吉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他猜到了柚衣一定也是跟他一样，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继承的家族，但是他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柚衣她也失去了母亲。
  “我和纲吉君一样，很迷惘呢，也很担心，能不能做好一个首领。”柚衣撑着下巴，笑眯眯道，“但是，看到部下们对我献上忠诚，在家族最危难的时候，用生命来保护我。我觉得，要是再因为自己的犹豫和迷惘害得他们遇到危险，那我才是真正的愚蠢。他们相信我，这是我最大的勇气来源。”
  “所以，纲吉君，试着去相信狱寺君、山本君他们吧！我想，不会让你失望的。”歪歪头，柚衣笑得很是妥定。
  “……恩。”
  望着眼前女孩的笑容，泽田纲吉不由得点下了头。
  “呵~”
  掩嘴打了个呵欠，柚衣揉揉眼睛，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呢，纲吉君也早点睡吧？”
  “啊？恩……好的。”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客厅上方的钟，看到指针指向的时间时，泽田纲吉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抱歉柚衣，耽搁到这么晚，那我先回去了。”
  “嗯。晚安哦，纲吉君。”
  将少年送到门口，柚衣笑眯眯地挥挥手。
  “呃……晚、晚安！”红着脸将还不习惯的问候语说出口，纲吉少年回头，迟疑地望了一眼温暖灯光下，全身笼罩在光晕中仿佛幻象的女孩，却还是什么也没有再说，转身融入了夜色中。
  ——其实，还是有很多想问的。比如，明明是在日本长大的女孩子，怎么会是意大利黑手党的boss；比如，Reborn说过，柚衣的父母在她年幼时意外去世，她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那么农场，田野还有之后的母亲去世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吞并了她的家族的存在——以及，她和Reborn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些，都是泽田纲吉疑惑的，不过他知道，柚衣并没有在说谎。
  因为她说起那些事情时候的表情，很真切，很温暖。
  其实……真相到底怎么样，也并不是那么重要的吧？他不怎么确定地想。
  房门关上，隔绝了光与暗。
  走回客厅，柚衣抬头，望向二楼的楼梯口，笑着轻唤了一声，“Reborn叔叔！”
  高高地站在那里的小婴儿微微低着头，帽檐遮挡了神情，只看到他点头，然后语调平淡，“嗯。早点睡吧，尤尼。”
  说完，便转身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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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尼确实没有说谎。
  所以……才会那么的悔恨——
  因为，明明，她和动漫中她所知道的“尤尼”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事态的发展，也知道未来会怎样。
  然而，有着这样优势的她，却选择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事情的发展，然后逐渐演变到无法收场。
  事不关己一般生活在意大利的乡间，悠闲自在地生活，即使早已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却在犹豫过后选择了袖手旁观。直到——
  ——直到看到母亲再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看到吉留涅罗古老的宅邸破损狼狈不复过去的辉煌，那些家族的守护者们伤痕累累却坚定不屈的神情。
  颤抖着双手接过代表大空的彩虹之子奶嘴，母亲的眼神依旧是那般的温和与透彻，仿佛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看透了一切一般。
  她忽然间记起，大空的彩虹之子，拥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包括她，自然，也包括她的母亲——是不是，母亲她早就知道了呢？
  ——尤尼，你的祖母曾经告诉我，不管你看到了怎样的未来，如果想要让周围的人幸福，那就笑吧！
  是的，母亲，我记得呢，你说的，我也会努力，不管遇到什么，不管将要面对什么，都勇敢地，不再犹豫。
  不过你知道吗？有人告诉我，比起笑容，他更希望我真心地哭泣呢，很不可思议，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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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一夜好梦，一觉睡到天大亮。后果便是——
  “哎呀，现在去学校的话，就要午休时间了吧？”捧着脸颊，柚衣盯着罢工的闹钟看了会儿，眼睛一弯，“那么，就再请一天假吧！”
  反正……开学至今，老师也该习惯她的请假频率了才是。
  “路伊~不是那边哦~要往这边走才对！”
  牵着小狗，柚衣无奈地和小狗拔河，“我们今天不去学校啦！”
  “汪呜~”
  水汪汪的两只眼睛盯着柚衣，满是期盼祈求。路伊甩着尾巴，绕着柚衣转圈。
  “不行哦~我知道你是想去见云雀前辈，”伸手扶额，柚衣无奈，却语气坚决，“可是要让云雀前辈知道我明明身体没问题还请假逃学的话……会被咬杀的哦~”
  说完，坚定地转身，拖着用四只爪子扒地的小狗往另一个方向走。
  随便在商业街上转了转，柚衣很快就感觉肚子饿了，正四处张望着小吃铺子，鼻端却飘来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唔……”目光顺着味道望过去，柚衣眼睛一亮，“饺子馒头？！”
  其实柚衣一直很好奇这个名称的由来，饺子就是饺子，馒头就是馒头，完全不一样的两种小吃为什么可以合并起来呢？况且——那明明是包子吧？
  坐到小铺子前的凳子上，柚衣和那带着圆圆墨镜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