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作者:
谁与争疯 更新:2021-02-17 01:02 字数:4806
“你……你明年开春不回书院了吗?”她听他话中的意思,竟是不会再教她了,心中更是难过,难过到她都不知道该怎样了。
“你想我回来吗?”他淡笑着,问得没几分认真。
见他一副漫不在乎的样子,她突然就很气,气自己竟这样在乎他。已经漫上眼睛的水意被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她冷冷的望着他道,“我想不想不重要吧?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教我?”谢家和楚家虽算不上世仇,但是上至朝堂,下至江湖,都利益冲突不断,他今日教她,便等若给自己树立一个明日的强敌。
他对她的咄咄逼人并不生气,悠然道,“棋逢对手,不也是乐事一桩。”想了想,又接道,“不过你要小心。在另一个战场上相见,我可不会让棋呢。”
原来她只不过是他无聊之下,培养出的对手。
很奇怪的,听他这般说,她气到了极点,反倒冷静下来,突然就轻笑起来,“楚曦,你什么都知道,什么清楚,不过你可知道,我终究不是你的棋子,所以不会按照你的布局去走。”
他想要一个对手,她偏不给他。
“我想好了,我要嫁给你。”
她笑吟吟的说出这句话,他愕然看向她,一贯的从容终于从脸上消失。
惊梦(1)
“嘭”的一声巨响,徐思妍被远远的弹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坠入了水潭之中。被潭水一冰,她猛地清醒过来,一时间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翻了个儿,难过的几乎要晕过去,狠狠吐出一大口血后,勉强游上岸,喘了许久,才缓过一口气。
楚曦早被她强大的灵力流冲击的失去了意识,心脉接好后,自动进入了休眠状态,身周生出的护体罡气便不自觉的将徐思妍弹了出去。
此时他静静的躺在那里,虽然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边,整个人似在迷雾之中,眉眼身形都再也看不真切。
她愣愣的坐在他身边,盯了他好一阵子,直到被山风吹得浑身发抖,才勉力站起身,有些踉跄的向竹屋走去。
灵力尽失之后,六识皆退化成与常人无异,身体也变得沉重无比,走了没多远,就觉得疲累不堪,咬着牙才坚持走回了竹屋,擦干身体,换了干净的衣服,躺到榻上就忍不住痛哭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哭什么,只梦呓般的不停念着,“楚曦,我恨你,我恨你……”
哭得累了,才睡着了。
一夜无梦,早上醒来时,觉得精神好了许多,她凝神探查,惊喜的发现有微弱的逍遥真气在体内缓缓的流转。
本来“回天”一术,一经发动,便要泄尽施术者体内所有的灵力与精华之气,然而昨日施术过程中,灵力流尽后,她体内潜伏的天邪力不知为何代替了精华之气冲了出去,完成了回天。因此不幸之中的万幸,她虽灵力尽失,却不会因为失了精华之气而精神不济或长睡不醒。
而只要这份精华之气还在,她就算没了灵力,还是可以重拾荒废的逍遥心经修行。
其实一开始,她的太后姨娘是有教她修习逍遥心经的。逍遥心经一共有九层,她七岁之前,便完成了最艰难的内功筑基,突破到了第二层。只不过她七岁的时候,体内的妖灵之力觉醒,与本为玄门功法的逍遥心经相互冲突。而她的体质,本就特殊,于玄门一途,难有大成,所以权衡之下,姨娘便让她放弃了逍遥心法。
如今妖灵之力的制约不再,她可以重新修习逍遥心经,虽仍难达到很高的境界,总还是好过普通人许多。
她五心朝天的静坐了一会儿,果然觉得神清气爽,虽和原来天差地别,但她本已有了最坏的打算,如今这种情形,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简单梳洗一番,走去潭边,见楚曦仍处在深度沉眠之中,估计没有几天醒不过来,便又愣愣看了他许久。
转身离开时,她满眼满心都是迷茫,脑中只想着十年前楚曦师父的那句,“你是他的命劫、情劫,他一日和你一起,便一日休想安生。”
想着想着,她突然就轻笑起来,好像自言自语般嘲讽道,“你费尽心思逼我们忘了彼此,可这命劫、情劫却是一样也没逃过呢。”
笑着笑着,眼中却突然又流下了泪水,“可是,我该怎么办?我虽终究找回了他,却没有第二次第三次回天可以用了。”
重回石门处,青烨还等在那里,他怕错失了她,又不敢上去,竟在那里等了一天一夜。
徐思妍见了他,只淡淡一句,“你家公子没事了。”他愣神的时候,她率先向山下走去,再没回过头。
到了山脚,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她半倚着靠枕坐下,发现裙上竟沾了几片桃花,信手拈起一片,径自又出起了神。
他不爱花,是不是因为她呢?那时,他们是在花中相遇,最后也是在花中决别。
她也是因此,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却总是下意识的厌憎梅花……
梅花……她记得那年秋天,他对她说,明年梅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可他回是回来了,他们之间许的约,却在那片梅林中,断的彻彻底底。
他们本可以是彼此生命的最初与最终,然而稚嫩的花朵,终究还是没能禁住雨打风吹,在虚空中飘散开来,便再也聚不起……是造化弄人,还是命运使然?她只知道,到了现在,她连怨的力气,也早已没有了。
因为怨也好,恨也好,都再回不到初相见时……
“你想嫁我?也好呢……只可惜谢相要后继无人了。”恍惚之间,好像又听到他在一片枫红之间淡然言笑。
惊梦(2)
灵州北部的翰墨县官驿这晚戒备森严,御林军装扮的守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规模不大的院落围了个水泄不通,原因无他,正是宜伦公主的行辕进驻了此地。
此时夜阑人静,公主休息的内院已一片漆黑,唯有侍书守着微弱的烛光在耳房值夜。她早卸了装,梳洗完毕,再等一会儿,便要休息了。说是值夜,其实里面那位主子,晚上是不叫人的,所以她通常都可以放心的睡到鸡叫。
正打着呵欠向床铺走去,她突然听见有人轻轻的敲了下门,愣了下,以为自己幻听时,那人又敲了一下。
她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整了整衣衫,便跑去开门。不管谁,敢在这种时候来打扰殿下休息,必然是极紧要的的事情了。
果然,她一开门,便见太子的亲信玄武大人面色凝重的站在外头,不等她开口,就将手中的帛书递给她,“这个请尽快交给殿下过目。”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正在考虑要不要叫醒里面的主子,就听到温润华美的男中音从重重帘幕之后传出,“都进来吧。”
话声极是轻柔,但门口的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对视一眼,侍书便转身引着玄武进了内室。玄武跪下行礼之际,她利落的点了蜡烛,又在凌筠的示意下,拉开了床帏。
凌筠此时慵懒的依着靠枕半坐起身,平坦健美的胸膛在松懈的衣襟间半隐半现,柔软如丝的长发稍显凌乱的披散在身前身后,将俊美雅致的面容勾出了些白日里见不到的邪魅。
饶是见惯太子殿下的美色,侍书仍看得心跳快了半拍,忙目不斜视的栓好帘子,低下头退到了一边,就见太子接过玄武呈上的帛书,还没看就问道,“可是洛王那边的消息?”
玄武仍跪着,头也不抬的低声道,“是。”
凌筠展开帛书的时候,温和道,“起来说话吧。”
他迅速的浏览了一下密报的内容,嘴角微微向上一翘,在昏暗的灯光下,也看不出是嘲讽还是欢喜,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楚家果然自己动手了……也好,省了本宫手足相残……”
这密报也是洛王的丧讯。原来洛王为了迎接公主,在府中置了些大型烟花火药,前日夜里,这些火药爆炸,偏这放火药的仓房离内院不远,爆炸时,内院受了波及,人都被困在院里,又起了火,结果一个都没活成。
稍微明白的人也知道,这火起得没那么简单,能把功夫不俗的洛王困在火里,更是天方夜谭。平民百姓是理不得此事,而理到此事的人,怕也不敢理。
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很容易就可以联想到妖名在外的徐思妍身上……好在她应该不太介意自己的丰功伟绩又添了一笔。
凌筠沉默半晌,冷哼一声,“不过这个罪孽的债,就要楚家来还了。” 洛王再不肖,也是皇族中人,又怎能任世族随意摆布?迟早有一日,楚家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宜伦呢?还在失踪?”他看似不经意的问起,目中却尽是阴霾。
几天前刚收到消息,洛王意欲刺杀徐思妍,随后就有密报说,她在南疆边城失去踪影,而之前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是楚世子楚曦。
她这么巧的在此时失踪,很显然是知道了洛王要袭击她,而她事前并未联络玲珑阁或官家的任何人,那么她消息的来源,就只能是楚曦……所以现在,她也仍是和楚曦在一起。
玄武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不悦,无奈确实仍然没有消息,只得硬着头皮道,“还没有发现公主行踪。”
徐思妍若是为了躲洛王,现在洛王身殒,她重新出现,应该也就在这两日了……若还不出现……
凌筠又是一声轻哼,半晌道,“罢了,你下去休息吧。”
玄武抬头看了一眼凌筠,欲言又止,正低头犹豫,就听凌筠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本宫不会因他事迁怒于你。”
玄武想了想,半跪下道,“殿下,洛王一事已了,殿下也是时候赶回京了。”
凌筠出了会儿神才叹口气道,“宜伦还下落不明……就再等三日吧,三日之后,无论怎样,都启程回京。”
她和楚曦在一起,楚曦既能保她出南月,也定能保她到灵州,安全应是无虞……可楚曦是个心思难测之人,他下步棋到底在哪里,凌筠也是不能完全猜透……
更不用说,身为一个男人,怎么会不介意自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朝夕相伴……想起那对耳饰,凌筠眼神又是一深。
他没看错的话,那对耳饰应是大名鼎鼎的“镇魂”,是精神力修炼的圣品。他那次见她戴着,便遣人去查,发现原来是楚家得了……这样的宝物,就随手送给和自己关系对立的女子……楚曦的心思,着实可诛……
徐思妍若是寻常贞淑女子,他便也不会如此多心,偏偏她什么都好,就是极端的任性,男女之事上,更是意志力薄弱得很。
她见到出色的男子,从来都不介意多看几眼,小时候如此,现在仍是如此。好在她虽不羁,却很是挑剔,一直以来,除了他和姚远,也未对任何男子上心,而姚远于她,似知己多些,所以凌筠即使不喜他们亲近,也没有真正担心过。
只是,从琼林宴那夜起,他就觉得她看楚曦的眼神,太过于专注,所以之后极力反对她与楚曦接触,却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没能避免这种情形……
事到如今,在南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无从知道,而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更是难料得很了。
一片黑暗之中,他棱角分明的唇紧紧的抿起,黑夜一般的眼望着虚空许久,心中终于有了决断……不能再纵容她了。这次,她一定得听他的。
惊梦(3)
失去灵力后,她体质大不如从前,那日落水又吹了山风,下山后就发现染了风寒。好在病得不十分严重,她也急着赶去灵州与属下汇合,便没有停下休养,每日吃几服药,然后在马车上昏睡。
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徘徊,过去与现时在徘徊中不断的碰撞,让她仿佛穿梭于时空之间。
被遗忘的,被丢弃的,在刹那被寻回,然而心中几乎腐烂的空虚与荒凉,却再也补不回来。一梦十年,梦醒时发现他们之间的那道银河,比原来更加宽阔,而他们只能站在河的两岸,更加迷茫的守望……
十年之前,被迫选择相忘,而十年之后……她主动选择忘却。
当断不断,反受其害……楚曦,这也是当年你教的呢。
……
半梦半醒之间,熟悉的味道萦绕上口鼻,依然高贵优雅又霸道的不容抗拒。没有睁眼的任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急切却温柔的吻得缠绵,在她几乎无法呼吸时,向下探进了她不知何时松散的衣襟之间……
“筠……”她费力的睁开眼,抬手轻扯他的长发,声音微哑道,“我病着呢。”
他依然故我的在她圆润的锁骨上印下几个细吻,才不情愿的停了下来,抬起头看进她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