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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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争疯 更新:2021-02-17 01:01 字数:4742
好像说明她非是情愿。
还未想清楚要做什么,他便发现自己已翻出了宝剑湛颅,策马奔向了苍山……不管怎样,她若成魔,他必要手刃她于剑下。
凭着她灵迹消失前的位置找到了她时,风静雪停,月已西沉。
破庙的门在他云淡风清的一掌下灰飞烟灭,庙内的满目疮痍中,他看到了倒在墙边蜷成一团的她和不远处的九尾狐尸。
她没有成魔。他长出了口气,一路上不知为何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扫了一眼庙中布置,他微微皱眉,一道罡气璇出,清除了大堂中间的杂物,地上赫然是精心布下的离魂阵,心中登时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猜了个七八分。
九尾妖狐想用离魂阵夺她的身体,却被她以天邪之力除掉,而她被邪力反噬,险些入魔。她为了对抗九尾,竟不知死活的动用了天邪之力……他禁不住又一皱眉,这胜利得来的未免太过于凶险。
走到她身边,他下意识地叹了口气,觉得这次真的自找了麻烦。
九尾碧血有毒性,虽不致命,却也伤身,她沾了狐血的肌肤,已经发红肿胀,衣衫上的狐血,也已渗透了许多。
他解下汗巾,用雪水沾湿,帮她擦掉了手上颈上的碧液后,对着昏迷的她出了会儿神,突然眼色一沉,青锋出鞘,一室光寒。
玄衣
仿佛做了长长一梦,梦中有些什么却完全记不起来。
纪悠儿从沉沉的睡眠中醒来,头昏昏的不愿睁眼,在一片黑暗的脑海中搜寻着好像遗失了的东西,但什么都找不到。
思量间,喉部干涸灼烧的感觉慢一拍的反应上来,她这才嘶哑的呻吟出声,“水,我要水……”
马上,她听见有人起身斟水向她走来。她困难的睁开发胀的眼睛,入目的是一个身着青色武士服的陌生少年。她挣扎着坐起,有些眩晕,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再看了看他,清秀文静,但她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他。
“你是谁?”虽口渴得要死,她还是强忍着抢过他手中的水杯,一饮而尽的欲望,打算先弄清他的身份。他不像坏人,但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
看她一副想喝水又不敢喝的样子,少年莞尔一笑,温和道,“我叫青烨。姑娘在山中迷路昏倒,被我家公子救起,带来了这间客栈。姑娘已昏睡了整天,公子估计姑娘就快醒来,才吩咐我守在这里的。”
她这才想起自己前日同师兄们失散在苍山中,她转了两天都没找到出路,然后……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奇怪……难道真得昏倒了?
皱眉苦思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什么,她放弃折磨自己,道了声谢便接过了水杯,一饮而尽,然后红着脸对他递出空杯子,小声怯怯道,“可不可以再来一杯?”不管怎么说,对方既然将自己救出来,应该没有恶意。
她又灌下一杯水后,总算解了些渴,欲要下床时,眩晕感又袭上头,她不自觉地摇晃了一下,青烨见状,轻声道,“姑娘怕是染了风寒,还是先躺一下,我这就请公子过来替姑娘看看。”
她本欲婉拒,想着歇息一阵也便好了,谁知那少年未等她回应就快步走了出去,她只得不好意思地再躺下。
不多时,她听见青烨的脚步声到了门口,未等他敲门,她便出声道,“青公子请进吧。”手臂强撑着身体坐起,转头看时,惊异的发现青烨后面竟跟了个人,那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少女。
她虽非顶级高手,在帮中功夫也算上乘,青烨后面那人竟让她完全察觉不到他的脚步,不知功力高到何种匪夷所思的境界了。
她愕然中,那人已放下怀中少女,扶她在她床边的胡椅上坐好后,才退到靠墙的茶几旁坐下,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般,萧疏轩举,完美自然,一时间,纪悠儿竟看得痴了,直到她旁边的少女有些冰冷的纤手轻抚上了她的额头,清凉舒适的感觉直渗入了灵台,她才恍然回神,待看到眼前人时,又是一阵怔忡。
坐在纪悠儿面前的少女,无疑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黛眉如山,凝眸如水,瑶鼻琼起,肌肤如玉;她虽布衣荆钗打扮,却不见一丝粗鄙,只见清贵雅致,浑身似散发出淡淡的光华,映得并不华丽的房间美轮美奂。
世间至美怕是莫过于此,纪悠儿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她曾见过江湖四美中的姬月华,当时已觉得是天姿国色,不过和这少女一比,便成了乡野村姑了。
神思迷惘间,她听见少女清甜的声音,“姑娘无甚大碍,只是过于疲累。多休息一晚,应该就没事了。”
纪悠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一直对着人家发花痴,小脸一热,不好意思地喃喃道,“多谢姑娘了。”
“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师兄吧。”少女说着“师兄”二字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类似讥诮的神色,却迅速湮灭无痕,快得让纪悠儿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偏偏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脑中又是一阵迷糊,总觉得自己确实见过这少女——可如此美人,怎么可能毫无印象的忘了?
皱起眉待要深思时,就见少女侧头望了那个抱她过来的男子一眼,那男子便起身过来,欲带她离开,纪悠儿忙抱拳开口道,“小女子姓纪,名悠儿,还未知两位如何称呼?”
“随风化影”纪悠儿在江湖上算是小有名气的侠女,这对兄妹应是同道中人,本以为怎样也会开口客套一番,谁知两个都是毫无反应,竟是冷场的局面。
半晌,少女仰头看了看已站在身侧的男子,见他无意回答,才对已面现尴尬之色的纪悠儿温和道,“我叫萧妍,这位是我的师兄燕玄衣。”
“燕玄衣?”纪悠儿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眼光无意识的射向了之前一直想看却不敢看的男子脸上,彻底的呆掉。
燕玄衣?他真的燕玄衣?那个造就了新一代武林神话、弱冠之年便已被誉为“小剑圣”的燕玄衣?
即使纪悠儿并不博闻强记,还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对他的事迹如数家珍。
一人单剑千里追杀 “漠北十八骑”是他的成名役。
“漠北十八骑”是由十八精骑组成的盗团,领头的几个是黑榜排名十分靠前的黑道高手。其时,他们在漠北杀人掠货,无恶不作,偏偏本领高强又来去无踪。朝廷几次围剿无功而返,于是委托武林盟天价悬赏十八个人头。只是,这笔钱并不好赚,沸沸扬扬了一年,无数江湖人埋骨大漠,而漠北十八骑笑得越发猖狂。
就在人们对此事绝望的准备遗忘的时候,突然传出了漠北十八骑袭击商团,结果却被一个随着商团四处游历的书生尽数击杀的消息。
据后来拿着十八个人头来领赏金的商团首领描述,他们当晚遇袭,本以为在劫难逃,谁知那个一直随团到了西域又跟回来的文静书生突然大发神威,也没见他怎么出手的,便骇得十八骑掉头就逃,而那书生不顾劝阻的追了出去。
商团首领是个性情中人,书生为商团消灾,他自然不忍弃他而去,先遣了老弱人等带着护卫和大部分货物上路,自己则领着些壮年男子在原地等了七天七夜,几乎绝望时,才见那书生一身风尘的归来,马上还栓了个麻袋。
商团的人见他平安归来,便已欣喜异常,估计他是无功而返,并未多问他追出去之后的情形,不想徒惹尴尬。而书生向来沉静少语,对此事也未提只字,直到返回中原后,那书生留书离去时,叫商团首领拿着他留下的麻袋去领赏,他们才发现,麻袋中赫然是十八个用石灰裹着的狰狞人头。
那时候,人们只知道书生名叫燕玄衣。
而他自那一役之后,便失去踪影,直到他因为红颜知己,和当时统领黑道的玄阴派对上,燕玄衣这个人,才正式的登上了江湖的舞台。
开始谁也不会想到,从魔门消失后就开始横行江湖十几年的玄阴派,竟在短短一年内,因着一个弱冠少年,土崩瓦解。而一个门派的倾覆,只不过是为了成就那个少年的极致传说。
那一年中,大批武林侠少不自觉地为着相同的目的,聚集到燕玄衣身边,发生了许多像昙亭会、宁江之战等,到现在还为人津津乐道的经典战役。
没人否认,那是一代武林的盛世,也没人质疑,那个盛世由燕玄衣开启,可令人遗憾的,那个盛世也因着他之后再度的销声匿迹烟消云散。
而现在,他就以这么一种无华的姿态,出现在了纪攸儿这个在他的神话中长大的少女面前,她又怎么能不吃惊,而令她更吃惊的是,他的长相竟是那么的平凡——平凡到惊鸿一瞥之下,她竟记不得他的样子——又那么的不平凡,因为他的那双眼睛仿佛集中了世上所有的容光,如点睛一笔,勾勒出了他无人可比的一种完美动人。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澈如山溪,静如深潭,无情到了尽头,又似透着有情,无心到了尽头,又似透着有心,好像只消看到一次,便可以沉溺其间不可自拔,又好像只要给他看上一眼;便可以忘记了尘世所有的纷扰,找回那天地浑屯时才有过的原始的宁静。
他就是燕玄衣。
纪攸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愣愣的看着燕玄衣抱起萧妍离开,心里只不停的重复着,他就是燕玄衣……他就是燕玄衣……
* * * * * *
为这对称得上风华绝代的师兄妹倾倒的纪攸儿并不知道,就在她昏睡的一夜一天里,她已在鬼门关走了个来回。她当然也不知道,她本已被看起来美丽温和的萧妍判入了死门,却被看起来清冷淡漠的燕玄衣拉回了生门。
其实天下哪有那么多绝色少女?所以纪攸儿昨晚在破庙遇到的,和今晚在客栈见到的,是同一人,换句话说,萧妍就是徐思妍。
徐思妍之前因被邪力反噬昏迷,醒来时已躺在一张在她看来有些简陋的床上,千寻虚弱的气息从腿边发出。外面,天色未光。
想起身观察一下周围环境,却发现“软玉散”药力还未消褪,全身无力的只能勉强抬起手。而看到洁白干净的双手时,她同时意识到几件事情——她穿着的衣服不是自己的,还有……身体明显已被擦洗干净,腿上的伤口也被处理过,还涂了上好的药膏。
下体并没有肿胀疼痛的感觉,所以应该没有被人侵犯……那么就是有人好心的救了她?难得一遇的好人好事竟让她碰上了?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思量间,有人推门进来,她转头望去,看见了一副陌生的面孔和一双熟悉到灵魂深处的眼。是楚曦……她在心中暗叹口气,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他变不了这双眼睛,她都可以于千万人之中认出他。
其实之前隐隐约约已猜到是如此,所以她并未如何吃惊。因为除了他,没有人能循着她昏迷前释放出的灵迹,这样迅速的找到她。不过,有些讽刺的是,他们心灵间救了她几次的的玄妙联系,竟来自于为了压制对方精神力的印……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孽缘。
她看了他一眼,便转头闭目不语。如此狼狈的面对他,非她所愿。
他见她这般平静反应,倒是有些尴尬,半晌才说了一句,“我是托客栈的老板娘帮你清洗的……九尾狐的血有些毒性,沾在身上久了不好。”
没有自我介绍,没有装作不认识,看来对于身份一事,彼此已有默契。
她“嗯”了一声,表示了解,再无下文。
他似只是听到她醒来,过来解释一下情形,见她一副什么都清楚地样子,便也无话可说,待要出去时,似想起了什么的转身走近前,从怀中掏出了一颗散发着邪气的内丹,摆在了她的枕边,然后有礼的退开几步后才淡淡道,“千年内丹虽是宝物,但此丹秽质未去且能量过强,常人怕是无法消受,使用之时还请慎之又慎。”
她闻言微蹙起了眉,似思索起了什么难解之事,竟不记得回应他。
他倒也不以为意,说完了话便推门走了出去,关上门前,他听到她轻轻道了声谢。
他离开后,她望着内丹又出了会儿神,才挣扎着将它收起,再躺好时疲惫之感又涌了上来,不小心又陷入了沉睡。
她这一睡,到近午时才醒,醒了不久,楚曦口中的那位客栈老板娘——窦大娘,拿了套极为“朴素”的女装过来,看得她直皱眉头。
在窦大娘的帮助下,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着装整齐,勉强坐起身,问及自己昨日污了的骑装,窦大娘竟说完全没见过,心中不禁又羞又恼。随后见到楚曦时,本欲责难,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竟涨红了一张俏脸,难得的现出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让楚曦惊艳之余,有些莫名其妙。
无语许久,还是楚曦打破了两人间的尴尬,略带迟疑的问道,“你中的是什么毒,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