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谁与争疯      更新:2021-02-17 01:01      字数:4776
  这个妖精,竟然用这种方式逃避话题。
  他哭笑不得,却无奈的任最后一丝清明,消失在她的玉手乾坤之中。
  她不愿说,他又如何忍心迫她。
  番外 千寻
  自从来了某狐,宜伦公主府内院的主子似乎换了人。现在侍女们最积极伺候的,不再是笑起来勾魂夺魄的美人公主,而是一团白绒绒的小东西。
  它爱睡觉,侍女们争得打破头的提供温软的胸部给它当垫子。
  它想吃什么东西,只需流光璀璨的紫眸扫上那食物一眼,再珍贵的山珍野味,都会很快用精美的食器盛着,摆到它的面前。
  它每天到园子里散步的时候,内院所有的工作都会自动自觉地被搁置,保护它的安全是绝对的第一重要的事情。
  这简直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嘛。
  不过它之所以能如此嚣张,主要是因为正主儿最近很忙,隔两天便进宫,回府就将自己关进书房查典阅籍,连贴身侍女也只能在早晚梳洗用膳的时候见到她。
  这日,锦绣坊的人上门送前几天订做的衣服,美人主子才姗姗露面,收了货,丢下一句“不用试了”,便拎着这几天作威作福、享尽宠爱的小白进了内室。
  照例支了个隔音结界后,将那团丢在了地毯上,似笑非笑的指了指桌上的男装,“自己的衣服自己试。”
  地上白绒绒的小东西很显然对她‘丢’它的举动十分不满,有些愤恨的抬头瞪她,就见她若无其事的走到贵妃椅边,舒服的倚了进去。它做凶恶状的叫了几声,在她听来却如猫叫,没一点威慑力。
  许久,它没趣的低下小脑袋,讪讪跑去了屏风后面。她见到它垂头丧气的样子,大笑出声。
  这个女人,一点也不懂得什么是尊老爱幼。还是外面的那些姐姐温柔可人。
  臭着一张脸换好衣服走出来,路过落地的琉璃镜前时,竟不小心呆掉了。
  镜子里的少年身着月白剪梅暗纹长衫,脚穿同色缎履,一身打扮合体雅致,虽称不上倜傥洒然,少了几分名士风度,却也别有一番绝美的风情。
  原来……原来他也是可以入画……更难得的是,她竟替他选得这般得体合身,定是花了心思的……
  垂下眼,遮去魔魅的紫眸中不太搭调的氤氲,想要对慵懒赖在贵妃椅中的那人道声谢,却别扭的不知如何开口。
  将他的窘样看在眼里,她暗笑不已,面上却一片平静道,“你这几天过的不错嘛?”
  “哎?”他正在酝酿情绪,想来场感天动地的煽情表演时,被她突然转移话题问得一愣。
  “鲍汁猴头菇,天山雪莲煲,御制杂菌宴,银耳莲子羹……好像还喜欢吃桂花莲藕糯米糕?”
  “哎?”听她有条不紊的一一细数他这几天吃的美食,他呆得更厉害……她这几天神出鬼没,可他偷吃的,她竟全知道?
  到底谁才是妖怪啊?
  “樱霜,樱霏,樱霎和樱雾还被你袭过胸。”她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哎?”他粉嫩的唇微微张开,眼睛睁到有生以来最大……他……他冤枉啊,明明是那些姐姐争着要来抱他的……虽然……他脸上忍不住一红……虽然睡在她们的胸前是很舒服……
  他甚至还在某一刻动过小小的念头,想以后就留在京中做宠物算了……当然这个念头很快的被自己否决了。虽然是狐狸,他也是有自尊心的……
  看到他满脸通红的样子,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就喜欢看他愣愣的傻样儿。
  “怎么样?看上了哪一个,就送给你如何?”她笑够了,一本正经的接着逗他。
  在天宇,身份高贵的女性很受尊敬,也可以掌握很大权力,但是地位卑微的女子,却如货物一般。因此权贵之间互相赠送婢女姬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哎?”还是一个字的回应……这次在惊讶之余,还多了些不明白……他要个侍女干什么?
  显然是他的疑惑太容易被看透,她笑得暧昧道,“有个侍女,不但可以伺候你饮食起居,还可以侍奉枕席。”
  “侍奉枕席?”还是一脸迷惑,这次终于多说了三个字,却是鹦鹉学舌……
  她笑得邪恶,“就是陪你做男女之事,你不会还没试过吧?”
  他的脸红的更加厉害,好像就要滴血,“可……可是男女之事……不是要两情相悦才能做的吗?”
  两情相悦吗?
  她收起了笑容,突然感觉自己讨了一回无趣。
  望着被一身月白衬得有些柔和的他出了会儿神,半晌,她叹了口气,“千寻,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连最本能的欲望,都理解的这样纯净吗?
  他垂下眼遮去了流光溢彩的紫眸,整个人暗淡了一些,“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
  已经度过了近两百年的寂寞岁月,以后也还要继续寂寞下去。
  “那就给你个忠告……千万别对凡人动心。”她转头看向了窗外,低语的空灵漠然。
  一个凡人,只能在他漫长的生命中灿烂瞬间,然后老去、死亡,接下来等待他的便是无尽难耐的孤独。
  其实,人和妖相恋,开始,便已注定了悲剧的结局,一如她的父母……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各有心事的怅惘不已。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满腹思虑的起身,走到门口时,听见他在背后有些扭捏的开口,“喂……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这问题倒是问住了她……自私自利如她,从不会莫名其妙对人好……
  想了想后转身面向他,“可能因为你呆得讨我喜欢?”忍不住又逗起了它。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沉脸道,“算我没问。”
  她笑得开心,真是容易生气的小家伙。
  “知道为何我叫你千寻?”
  他摇头,不懂的诚实。
  “因为千万人之中,你寻到了我,而我遇到了你。”这样的缘分,既然已注定短暂,当然要好好珍惜……应该是这样想的吧?其实自己也不十分明白。
  回答完了问题,她再次转身欲走,他中性的声音又阻住了她的脚步,“你和他……还有一线希望。”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他”是谁,她动容的回头,“什么意思?”害怕自己领悟错了,她问得小心谨慎。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他得意地像看白痴一般看着她,“昆仑山的伏羲秘藏中有一件他遗下的秘宝,传说有改天换日的力量。”
  她微蹙眉,“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这个秘藏?”
  他不以为然道,“几千年前的遗迹,凡人又哪能尽知。我也是从活了几千年的老树精那听来的。”
  “那树精既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去拿?”她不敢高兴的太早。
  他嫌弃的瞥她一眼,“你不知道,是凡上古神物,必有圣兽守护吗?山妖树精又如何近得了身?”
  “那我不是一样近不了身?”她眼神一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你不同,你虽有妖力,身体却是纯粹的人……”他一副受不了她的样子。
  她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接着不耻下问,“那……你可知道确切的位置?”
  昆仑占地万里,若一山一脉去找,几十年也未必找得到。
  他对她的患得患失颇有些不耐烦,“我既然说出口,自然懂得如何带你去。只是不能保证那秘宝真如传说中神奇。”
  她这时反而安然笑笑……只有一线希望,她也要试的。
  天魔
  武安十年对平民百姓来说,算是和顺的一年,春末虽有突厥犯境,但战争并没有扩大。秋天迎来了几年难得一回的丰收,让所有人都能喜滋滋的过个年。
  这样的时景,谁不开口就赞当今圣上英明神武。而经过了年初和突厥交战那档子事,民间交口称赞的又多了个早就贤名在外的太子。至于朝中宫中的暗潮汹涌,没人关心,也没人敢关心。
  不过,今年对武林人士来说,却是不平静的一年,又或者应该说,江湖从来不会平静。因为若无爱惹是生非的侠客们制造趣闻轶事,若无爱包打听嚼舌根的看客们四处散播消息,江湖,又如何能称得上江湖呢?
  只是,大多侠情逸事,都为一时之谈资。快到年底还会被人们拿出来回味一下的,就是比较不凡的了。
  例如,霜叶楼用内部策反的计谋,‘和平’接收了冰璃宫,成为天下第一大杀手盟。事件中死亡的唯一一人,就是冰璃宫的宫主。如此低的死亡率,不得不让人称赞霜叶楼的主子手腕高明。
  例如,刚刚出道两年的魔刀绯情越级挑战排在黑榜第七位的刀王季鹏,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刀王落败身亡,而绯情成为最年轻的黑榜高手。据说,绯情挑战季鹏的原因,竟只是刀王的匪号犯了他的忌讳。江湖人,有时候还真是情绪化的让人瞠目结舌。
  例如,武林四大美女之一的云霓裳对武林第一美男子晏重楼一见倾心,千里追情,大批爱慕者黯然神伤,心碎而死者甚众。此话题其实颇为恶俗,但没办法,俊男美女,一向是视线的焦点。
  又例如,玲珑阁阁主,连续第十年荣登江湖神秘榜榜首。
  这个玲珑阁,人们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应不应该将它归类为江湖组织,人们知道的只是,玲珑阁什么都经营,青楼、酒馆、客栈、赌场,等等等等……
  各种生意,只有人想不到的,没有它做不到的。不过如果只是这样,也可说它只是个庞大的商业联盟,偏偏它还贩卖一样东西,就是消息。
  江湖上有个笑话,“只要给足了钱,玲珑阁甚至能查出当日皇帝里衣的颜色。”它消息的灵通程度,可见一斑,因此它的存在,也越发神秘的引人侧目,而它从未公开露过面的主子,自然成了好奇心的交点,让江湖人士时不时提起,钦羡唏嘘一番。
  书归正传,如果前面那些,都还觉得算不上什么大事,那么下个月将要发生的,可绝对是大事了,因为昆仑剑派掌门人的交接典礼和五年一度的武林盟主甄选,会于下月中同时在昆仑山玉虚峰举行。
  这两桩皆算得上武林盛事,会凑到一起倒也非是偶然,究跟结底,还是和昆仑剑派在武林中日益显赫的地位有关系。
  大约从十年前开始,百年来被认为是正道精神领袖的雁荡逍遥门逐渐淡出江湖,欲取其位而代之的,是一些曾经追随其后的门派。经过数年优胜劣汰,昆仑剑派成为其中的佼佼者,隐隐有了当年逍遥门的气势。
  只不过,逍遥门一向淡薄出世,当年在其位时,鲜少直接插手武林中事,只是适时出来调解纠纷,少有私心,可谓德高望重,连黑道人士也肃然起敬,因此能在江湖中屹立百年。
  反观现在的昆仑剑派,则少了逍遥门的雍容气度,多了几分世俗有为。此次执意将两桩武林盛事合一,明眼人一看便知,无非是为了彰显权威罢了。
  “武林人士大多为刚猛鲁直之辈,宜用怀柔之策安抚,昆仑剑派倒行逆施,霸道而治,恐怕远忧近愁不断。”
  倒真让凌筠说中了呢……
  徐思妍在二楼雅间听了楼下的嘈杂议论许久,有些嘲讽的一笑,将斗篷上的风帽拉起,遮住了如花美颜,才款款起身,侍立一旁的樱雾连忙将门拉开,随着她走了出去。
  登上马车之前,再回头看了一眼牌匾上的“风雪楼”三个大字——字写得好,菜也不错,不愧是西疆第一楼,今日倒是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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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贪看苍山雪景,和师兄们失散不说,还迷了路。纪悠儿懊恼的对着跟前老松拍出一掌,松枝上的积雪砸了她满头满身。她气得又伸腿踢了一脚。
  就是这棵树,从昨天到今天已经看到不下三次了,好像不论她如何走,都是在一个范围内绕圈子。
  眼看着又要天黑了,她心中不由得恐慌起来,再这样下去,等身上的火折子和干粮耗尽,她不是冻死就是要饿死在这鬼地方。
  心中又恨又怕,却一筹莫展,只得捡些干柴,折返昨晚栖身的山神庙。说是山神庙,其实只是纪悠儿胡乱猜的,因为那庙除了屋顶和四壁没有漏风,里面破烂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貌似神坛的位置也没有摆任何神像,都不知道原来供的是什么。
  在昨天收拾出来栖身的角落里生了火,几乎冻僵的身体总算恢复了些感觉。这时她无比庆幸父亲从小逼着她习武,若非如此,她怕是昨日便冻死在山中成了什么动物的食物或做了肥料了。
  本以为还会像昨晚那样,疑神疑鬼的彻夜不眠,谁知身子一暖,竟有些昏昏欲睡了,无意识的将棉衣掖紧了些,她闭上眼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可能今天真是累得不行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声似痛苦似快乐的女性呻吟传入纪悠儿耳中,她此时正睡得不知明夕何夕,皱着眉的睁眼,刚想叫那女子收声,却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