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
千顷寒 更新:2021-02-19 16:03 字数:4943
樱木垂下头,所有的气势都没有了,就象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转身要离去,耳边忽传来一个几疑是幻觉的声音:“你永远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妒嫉你。”
樱木全身僵住,不可能的,一定是他听错了,要么就是这只狐狸逗他玩呢?他怎么会妒嫉自己,小时候自己是主子他是下人,尚且总用那种冷然的不屑的眼神看向自己,如今二人身份错位,他更不可能妒忌自己,这个只狐狸,一定是在耍我。
可是,他为什么走过来了,为什么离我这么近,他,他竟然,竟然……握住了我的手。
不,不,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狐狸绝不可能会这样做的。
樱木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可是从手传来的温度,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直以为狐狸真的象冰一样冷,原来不是,他的手也是暖的,也是有温度的,他原来亦知自己一样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神。
流川枫手上轻轻一用力,拉着已被巨大的变故吓的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樱木就地坐了下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但他确实是在诉说,樱木发呆的脑子完全接收了这一切讯息,尽管他脑部的运做目前还完全跟不上这么大的变化。
“很小很小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你,所有人都在乎你,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你是不同的。后来有一次我们一群孩子玩闹,我和你都不小心跌入池塘里,樱木林扑过来,飞快的把你救上来,直到上下检查发现你没事再回头,那时如果不是别人下水救我,我就彻底淹死了。那时,我恨你,恨你夺走了父亲的爱,我以为如果没有你,我的父亲就会如别的人一样以我为重,宠我爱我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和你要有不同,但我恨你。”
樱木心中凄然,一直以为明了流川的痛苦,原来并不是的,只有在自己真的完全和他身份互换,完全站在他的立场尝到了他的一切苦痛的今日才明白流川所受的伤害是多么的深多么的重。只是一瞬间的冷遇已足以令他心碎,可同样的苦,流川却足足尝了十多年。自己也是使流川受苦的祸首之一,也许这是报应,所以老天要他受流川所受的一切苦。
“后来渐渐长大了,明白了一些事理,就不再恨你了。”
樱木瞪大了眼,不恨他,狐狸居然不恨他,因他受了那么多苦,却不恨他,为什么?
“因为身份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父母也不是你我所能选择的。真正让一切不该发生的事发生的是那些大人,那个本该疼我爱我的人。所以我不恨你,因为你不必对我的喜怒苦痛负责,你和我同样都只是孩子,你和我同样都只是受那些大人观念的操纵。但是,我妒嫉你。因为年幼的我太早已失去了快乐与童真。每每看到你快乐欢笑,每每看到你自大自高时的样子我就妒嫉。你永远那么快乐,永远都可以笑的那么开心,而我却几乎连笑是什么样都忘了。你身上有我最渴望却又永远的不到的阳光。”
樱木简直没办法理解自己所听到的一切话了,我的天啊,狐狸真的妒嫉我。一直以来,总以为他对自己是不屑的,总以为在他眼里自己是一无是处,不值一顾的。原来他竟一直在妒嫉我,在他的心中我竟有这么高的地位,高到足以让他妒嫉。
在这个夜里本以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的樱木听到这样的话完全无法再做任何反应。
“所以我才故意冷然对待你,总在你快乐至极时泼你冷水,即使为此挨打受罚,但只要看到你愤怒的样子我就高兴,因着妒嫉,我才见不的你快乐欢欣。所以你实实不必为你让我受苦而内疚,因为其实是我自己故意要招惹你的。”(记的《名门恨》出第一章时就有人问我,为什么少时的流川那么招人呢?现在我正式回答了,大人该明白原因了吧?)
樱木傻呆呆的听着,不能回答任何话,小时候最受不的狐狸在一旁冷然望着他,总觉芒刺在背,并不是因为狐狸对他的不恭敬,只是因为感觉到狐狸对他的不屑,因着无法忍受狐狸的轻视,所以才总要仗着少主的身份逼迫他。原来,不是轻视,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妒嫉而故意用那样轻视的眼光望向他,刻意让他不痛快。一直以为自己对狐狸全然没有意义,想不到自己竟在他心中,在他的生命里有那么大的影响。
“一直以来我都妒嫉你,所以请你不要再让我曾经受过的苦伤害你自己,你不是一直想要打败我的吗?那就不要让你身上我最妒嫉的东西消失。”流川握他手的手忽然一紧,似要将全身的力量传给他,让他可以抵御所有的苦痛。
樱木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只希望这样的幻觉可以持续下去,不要消失。
流川枫目光深深凝视他“你的父母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樱木花道。你只要做好樱木花道也就足够了。”良久,他又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你命由你不由天。”
樱木的心轰然一震,思绪回到了许多年以前的一个夜晚。
那一夜,流川因为对他这个少主不敬,被父亲狠打一了顿后又饿了好几顿,晚上还罚跪在园中,任冰冷夜色侵体。
不知怎么明明应该十分高兴的自己想起那冷然苍白的神容竟莫名的有些不忍,一个人在夜里跑出来,到厨房找了些吃的,想去给他。
可跑到花园看到他,却又不甘心这样示弱的把吃的给他,于是就藏在身后,笑哈哈的说:“狐狸,现在后悔对少主我不敬了吧。不过我大人大量,如果你以后肯改好,我就原谅你。”心里打算,只要他一认错,就把吃的给他。
可是流川却只是冷然扫了他一眼,良久才说:“生身父母不是由自己可以选定的。如果我一生来也有你的权利地位,我也会让所有人象对你一样对我视若珍宝,不让任何人对我不敬,就象你容不的我半点不从一样。可是老天没有给我这样的身世。但我并不想因此就认定自己低人一等,即使我是奴役之子,即使你是世袭爵位,在本质上,我们仍是平等的。”(一直很喜欢简爱中,简对心爱的男人那一段极力保持自己尊严和人格的话,所以忍不住略加改变,用在了流川身上。不过感觉被改成了四不象,完全没有了原作中的味道。又及这样的话从小孩子口中说出来是不是有点不象。不过,管他呢?甘罗十二岁就当了宰相,流川只不过说了几句大人话,也算不的太过稀奇吧!强词夺理的老庄墨韩)
自己当时并不明白流川的话,只是说:“老天就是喜欢我,就是要我当主人,就是要你当下人,又怎么样,你还是认命吧!”
记的当时流川是用那冰的刺骨的眼神逼视而来,凛然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时并不明白他的决心和意志,只是被这一句中的气势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气恼的跑到一边,把藏着的食物扔到地上来出气。
直至今时今日才明白,当年的狐狸已是个绝不向命运低头的人,而他也确实凭着自己的双手改变了命运。如今他把手放在自己手上,把他的力量传给自己,用他特有的方式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向命运屈服,无论生命中发生多大的变故,也要做自己的主人,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有什么东西在眼中流动,有什么感觉使的胸口酸涩,为什么一直以为最仇视自己,最冷视自己的人竟对自己如此的好。
看到樱木此刻的表情,流川心中竟生出一种极陌生的感觉,那感觉是……温柔。
“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最讨厌别人打搅我睡觉?”
樱木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茫然摇头。
“因为小时候你每每在我睡觉时故意来搅我,我却又拿你没办法,所以当时就赌气发誓,如果将来有了本事,任何人要是打搅我睡觉都绝不饶过。”
樱木的眼睛瞪的前所未有的大,老天,竟然会有这样的事。这个冷静机智,如同神灵的人,原来也是个人,也会象个任性的孩子赌这样的气,而且赌了整整十年,以后也会一直这样下去。而这一切都只因为他。这一刻他才真正相信,自己在流川心中是真的有份量的。原来一切都是因着他,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流川眼中从未有过他,一心一意的想要吸引流川的注意。
那一刻他高兴的想要欢呼,他失去了一切,可至少流川并不曾改变。流川的眼中从未有过世俗之分,帝王公候与钦犯死囚在他眼中全然一样。即使自己的身世使一切变色,但流川冷然的眸却不变。从没有一刻觉的这冰冷的人儿竟如此亲切。
他傻呼呼的张大口,本来是想笑的却又问出了一句:“为什么,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搅你睡觉,你却没有把我怎么样?”
流川目光深深凝注他,良久,才低低说了一声:“白痴!”
那一刻,樱木似乎从流川眼中看到一缕一闪而过的柔意,似乎从流川唇边看到一丝不易发现的笑意。不必再要任何解释了。樱木已感到自己幸福的发疯了。
(樱木此刻脸上的表情恕老庄墨韩才力浅薄,无法写的活灵活现,不过各位看官可以想象一下。一个穷的一无所有,在街上要饭都没有人理的倒霉蛋忽然的知自己继承了一笔亿万财产的表情。目前樱木正是经历了这种在同一天内由地狱飞上天堂的过程。)
看到樱木此刻的表情,连流川枫都有大笑的冲动,不过当然不能笑,绝对不要笑给这个大白痴看,所以只的暗暗忍着。
唉,这个白痴永远不会知道当年他傻傻的把食物藏在身后的样子早被自己看穿了。那一刻自己所受的震撼至今还记的。
在樱木府唯一会关心他的母亲被樱木林看的死死的,应该关心他的父亲是对他最狠心的人,其他人谁会在乎一个奴仆之子的死活饥饱,而这个被自己得罪的,本不应把任何一个下人放在心上的少主人,却在寒冷的夜色里,一个人拿着食物来了。想给他,却又不甘心的样子真的是很可笑很好玩。
那一刻,他真正看明白了这个外表任性无理,却内心异常柔软偏又死不肯承认的家伙。因着这个,所以一反平日冷然的性子,没有一眼把他瞪走,反而和他说了那么一番话。因着这个,所以后来虽仍是处处和他做对,但心里其实是再不恨他的。因着这个,这十年来,从没有忘记过那个拿着食物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小白痴。因着这个,所以才看不的他如此伤心苦痛,所以才轻轻的把心中许多从不对人言的话告诉了他。把自己心灵中深藏的秘密展现在他面前,只为了不想再看到他如此凄苦绝望的神情。
只是这些永远都不会告诉他。
远远的,一个柔婉的女子站在一株樱花树下怔怔的望着这边的两个人。
晴子因不知樱木要干什么而到处找他,谁知竟在这里看到了如此令自己震惊的一幕。
月光洒了那二个人一身,这一对一见面就敌对的冤家今夜竟如此合谐的坐在一起。彼此的眼神竟是那样的温柔和关切。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一时间无法说明心中的感觉。流川一直是她所恋慕的人,不是不知道那样的人儿就象天上的一轮孤清明月,你可以为它着迷,却永远无法靠近他,却又无法不被那冷月的光辉所吸引。
而樱木是对她那样好的人,上次救他回来的一路上,对自己温柔体贴,为着自己的一个笑容不惜装痴扮呆,为着自己对一朵悬崖上鲜花的惊叹,会不顾中毒之体去为自己采摘,为着别的男子对自己的言语不规矩,会不理会引发毒力,冲上去和他们打做一团。为着给凉夜中的自己披一件衣衫以免着凉,会忘了他自身也是仅着薄衫。到第二天打着喷涕还口口声声说“晴子小姐你放心,这等小病奈何不了我这个大天才。”
一直以来其实也是依恋他的温柔,倚赖他的关心的吧。
如今才知道他最深的温柔和关切只会为了那个自己所深慕的如月风神的人所展现。
不知不觉间,她已痴了。樱花儿轻轻飘落在她衣上,发上,脸上,她也不去拂拭,泪水不知何时滑落在颊上,她也不去擦拭。
一只手轻轻拥住了她,手和它的主人一样温暖。
啊,彩子姐。
晴子冲着彩子一笑:“彩子姐,你放心。”
是的,请放心,无论如何,只要孤独寂寞的流川君不再孤独寂寞,只要那温柔善良的樱木君不再凄然伤情,我也就高兴了。
彩子心中宽慰,晴子实在是个好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