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
缘圆 更新:2021-02-19 16:02 字数:47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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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径自向营帐外走去,“我要半个时辰内见到周勃。”
张良还想继续劝阻,刘邦伸臂一挥,“退下。”
“诺。”张良无奈退出去。
小半个时辰后,周勃与樊哙两人率众赶回军营。
张良截下樊哙,“主公要见的是周勃。”
樊哙眼一瞪就开始嚷嚷了,“夫人有难,我岂可袖手旁观。”
刘邦的固执已让张良大伤脑筋,此时见樊哙又要犯浑,心里烦躁的他脸一沉,“樊哙,你心里那些小九九只能瞒住旁人,紫末姑娘正在项羽军营周围,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樊哙脸红脖子粗的还想争辩,周勃不耐烦地挥挥手,“樊哙,你要真为夫人好就别在这里纠缠不清了。张将军,咱们走。”
张良朝樊哙轻哼一声。
樊哙不服气地在喉咙里咕哝,“我是想见那个女人,可我也是真心想救回夫人。”
周勃边走边问:“张将军,消息可靠吗?”
张良用手遥指默站在营地前雪地里的刘邦,“消息传来前主公已有此推测,应该不会假。只是,传回消息的人身份无法确定。”
“不是我们的人?”
张良摇摇头。
周勃走到刘邦跟前,垂手恭立,“主公,我与樊哙翻遍了咸阳城内外,没有夫人的消息。”
刘邦收回投在鸿门堡方向的目光,朝周勃摊开手掌,“夫人被项羽掳了。”
周勃看一遍绢书内容后默想一瞬,然后才说:“主公,我们该如何施救?”
刘邦脸上的冷意让人不敢直视,可语调听起来仍然淡淡的,“夫人训练的那批特种兵交给你了?”
周勃知道,刘邦表现得越淡然就说明他的愤怒越强烈,“是的,夫人交给我了。我必定不负主公所望,必定会安全带回夫人。”
刘邦点点头后转过身,目光重新投向鸿门堡方向,“那批特种兵作战能力怎么样?”这批特种兵尚在训练阶段,不止没有执行过任务,甚至他还没有亲眼见证过他们的能力。居住秦宫的那些日子里,他多次听海遥向周勃下达训练科目,当时他曾笑问她,这次的特种兵比起以前训练的,差别在哪里。当时海遥神秘地说,可以向他透露一点,特种兵以一敌八没有任何问题。他虽然十分相信海遥,对她说的以一敌八也不怀疑,但用这批人去营救她时,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向周勃确认。
每次有人提及海遥训练的兵,周勃总不自觉骄傲,这次虽然事态严重,可他仍然不自觉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地说:“现在他们已经是军营里作战能力最强的兵士。”
刘邦揪成一团的心稍稍舒展一些,“去吧。”
周勃正要转身,一直默立在一侧的张良伸臂拦住周勃,“主公,听我一言。”
刘邦未回头,“周勃先下去吧。”
周勃看看张良,又望望刘邦,“诺。”说完,推开张良的手臂疾步向特种兵宿营的方向奔去。
张良扑通一声跪在雪水和着土的泥泞地上,膝行到刘邦面前,俯下身以头抵地劝阻刘邦,“主公,三思啊。项家大军停扎鸿门堡必有深意,探子未传回消息前周将军不宜离开军营啊。”
第十五章 跨越千年,情难舍(5)
张良脸下全是稀泥,刘邦急忙伸手去扶,张良却双臂下沉执意不起,刘邦只好起身,他盯着张良的背,“于我而言,她是夫人。于军队里兵将而言,她可是授业恩师啊。周勃为人最是公平公正,对事不对人,只要是对的,他都会听得进去。以往即便是我的命令,若是不恰当,执行之前他也会对我直言不恰当之处。刚才他的表现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张良猛地抬起头,仔仔细细打量着刘邦的神色,想从刘邦的神情中觑到一丝他的心思,却见刘邦脸上无一丝情绪可寻,他在心里重新想了一遍刘邦的话后起身请罪,“主公勿怪,是我肤浅了。”
刘邦笑容淡淡,“她的能力实不亚于男子。”
张良总觉得刘邦双眼里有丝异样的神采掠过,待仔细看去,发现又如以前一样,张良匆匆收回视线低下头,“我与樊哙还要去巡营,主公也要早些歇息。”说完,恭身而退。
刘邦默站原地,双目仍是注视着鸿门堡方向。
银月挂在光秃秃的树梢上。白雪映月,亮如白昼。
海遥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遥望咸阳方向,刘邦应该知道她被绑了吧?他能推断出绑她的人是项羽吗?出了会儿神后她轻轻叹口气,他怎么可能想到是项羽呢,自那个雨夜后,项羽从不曾多看她一眼。
项羽,他跟阿积到底有没有关系?
阿积,他难道也失去了另一个时空的生命,而来到了这里?
如果项羽真的是阿积,当初为什么不肯听她说下去,为什么否认另一个时空所发生的一切?可如果他不是阿积,他向她提起罗德岛林多斯港湾旁边的小教堂又是为什么?
院子里有两棵梧桐树,树叶早已凋零,枝桠上压着的全是落雪,微风过处,雪簌簌而落。
项羽看树下的海遥一动不动,便拿了件湖蓝色的斗篷走过去,轻轻披在她身上,“夜里冷,先回屋吧。”这府院子是鸿门堡乡绅为项羽等人提供的临时居所。屋子里拢着火很是暖和。
海遥前行两步,与项羽错开身子,“项将军,请即刻送我回灞上,我很想念我夫君。”
项羽英挺的身子一僵,他默默盯着海遥的背,半晌之后才开口:“我不会再把你送回去。海遥,叫我‘阿籍’吧,我们会回到原来的。”
海遥身子一颤,人已慢慢转过身子,她双目不眨望着项羽,很久之后,泪刷地流下来,“你是阿积?你是阿积!阿积,为什么你也来到了这里?为什么,告诉我?”
项羽神情凄然,他双手紧握成拳,望着她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告诉她,“不要管我为什么也来到这里,你只需要知道,从今之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我从此之后绝不再分离。”
海遥胡乱擦两把脸,她想仔细看看阿积,可是,泪却越擦越多,“阿积,为什么之前不认我?”她心里滋味纷杂,难以描述现在的心情,阿积来了,可是,她身边已有刘邦。
项羽虽然力求镇定,但仍然无法再继续听下去,他害怕自己对她说出自己不是她的阿积。他既不想冒充旁人,也不想让海遥离开他的身边,“海遥,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泪眼蒙眬中,海遥举手捧起项羽的脸,“阿积,你知道吗?苏瑞早就爱上了你,她根本就是假借M夫人的名义,我不该跟着她走的,不该离开林多斯港湾,不该离开你。”
苏瑞!项羽眸中亮光一闪,记忆中虞妙戈曾经提起过这个名字。
海遥一直诉说之前的事,“后来我仔细想过了,如果我们把苏瑞进入希腊境内的事捅出去,M夫人必定……”
第十五章 跨越千年,情难舍(6)
项羽心里暗暗叫苦,再说下去很难不露馅,几经考虑后他截口说:“海遥,我只知道既来之则安之,以前发生过的都已经过去,我们只要好好过好将来的日子就好了。”
海遥默站在原地定定望向项羽,项羽也直直回望着海遥。
又一阵风吹过,树上的雪球簌簌而落,冰凉地落在脸上,海遥顿时清醒,她猛地收回手,转身走向院门,她想静静地走一走,想想以后该何去何从。
战乱中的乡村府院,虽然是乡绅们刻意挑选过的,可院外小径上仍然荒草蔓生,小腿厚的积雪也没压过它,过膝的沾满白雪的野草很快扫湿了项羽的双腿,他望着眼前海遥纤细的后背温言说:“海遥,夜里冷,回去吧。”
原来他跟了出来。海遥未回头,“我想自己走一走。”
项羽很是犹豫,虽说海遥仍受药物控制,她身上的武勇修并不能施展,可是,他仍然不放心。他不想得而复失。
海遥又岂会猜不出他的心思,她苦涩一笑,“阿积,即便我真的要离开也会当面告诉你。况且,现在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想通,眼前我还不想回去。”
项羽心中挣扎许久,还是决定听海遥的话先回去。他明白,她需要时间考虑。
沿着小径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海遥仰起头望着半空中的弯月,静寂的夜里,她心中滋味纷杂,在知道永远不可能再见阿积的时候,她把阿积深深藏在心底。虽然刘邦慢慢地走进了她的心里面,可阿积永远占有一角的位置。任凭刘邦怎么爱她,那个位置都会存在。可在知道了项羽就是阿积后,她很无奈地发现,那一角的位置突然间无限变大。现在,她脑子里全是阿积的身影,他高兴时总是微微而笑,那时候他的眼睛就会眯成一条缝;不开心时他会略皱眉头,薄唇也会紧紧抿着;他看着她时,目光总是特别温柔;他拉着她的手时,总是习惯性和她十指相扣……
静寂的夜,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咔嚓”一声轻响,海遥迅速回身。
“夫人,是我。”
听声音是紫末,但面容却不是她,趁着弯月的银辉,海遥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脸胡子的人。
来人一把扯掉左脸颊上的痦子,压低声音说:“痦子和胡子是假的。我是紫末。”
海遥一听,忙拉起紫末快步走到晒场西边最大的一处柴垛边,两人在暗影处站定后,海遥匆匆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紫末没有立即回答海遥的话,她疑惑地反握住海遥的手,“手这么冷,你身子不适?”
海遥摇摇头,“身子并没有不适。紫末,快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紫末拉着海遥的手就走,“此地不是说话之地,我们立刻离开,周将军已在外面接应。”
海遥身子趔趄了下,“紫末,这里我还有些事没有办完,暂时还不能离开。”
紫末赶紧停步,她狐疑地上下打量海遥,“你怎么回事?你身上的武勇修为呢?”
海遥拉紫末走到一棵木树的背影处,“我被掳时被他们用了药,药劲还没过。”
彭城之事是紫末最痛恨的事,听到海遥再次被人用药,她双目含恨,说:“瞧着项羽也是堂堂丈夫,怎么也跟韩信一样,尽干宵小之事。我看啊,这个世间除了主公外,没有一个男人称得上男子汉大丈夫。”
一席话没经考虑就冲口而出,“樊哙呢?”
紫末愣了下,掩饰住满脸慌乱,“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走,夫人,我背你。”
海遥看一眼村子的方向,“我真的有事没有办完,暂时还不能离开。”
第十五章 跨越千年,情难舍(7)
紫末心思机敏,能分辨出海遥确实不想离开,可她仍有自己的担忧,“夫人,为什么不即刻离开?你知道吗?项羽已开始集结军队,准备与主公开战。这时候,我觉得夫人应该在主公身边,这样主公才能踏踏实实地去迎接战斗。”
海遥吃了一惊,“不管怎么说他们目前还算盟军,而且,你们主公他并未做出什么违背……”话说一半,她突然就住口了。函谷关阻拦项羽入关的事,她怎么忘了呢。
月至中天,她们所站之处的阴影越来越小,紫末抬眼望了眼弯月,“我该怎么对周将军说?”
海遥默想了会儿,“实话实说。转告周勃,马上回去,他现在应该跟军队在一起。”
紫末面色沉静,静静盯着海遥,“我觉得,无论是什么原因,夫人都应该马上离开这里,回到主公身边。你想想,即便项羽不会利用你牵制主公,可主公心里的感觉会怎样呢?夫人可曾想过。”
海遥呆了一呆。
紫末问:“走不走?”
海遥想了会儿,“三天后,你在这里接我。”
紫末点点头,“我会对周将军说,还没有找到你。”
海遥点头,“这样也好。”
项羽站在窗前,默望着院门。
过了很久,就在他准备走出房间外出寻找海遥时,一个纤瘦的身影跨入院门朝这边走来。一身戎装,高高束起的黑发如瀑般垂在腰下,项羽内心的欣喜顿时消散,他走出房间站在屋檐下,“妙戈,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虞妙戈忍住心酸停下步子,“听人说姐姐在将军这里,妙戈想趁夜过来看看。”
为防海遥在这里的消息外传,这座院落也只是项羽近身的几个人才能过来。虞妙戈这么说,必定是从虞子期的嘴里听到的。项羽心有不悦,但脸上仍是微微而笑,“她身子还虚,你改日再来吧。”
虞妙戈双眸神采顿黯,“妙戈这就退下。”
项羽却突然改口说:“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虞妙戈满心欢喜等着他送,却见项羽迈下台阶后走向院门的侍卫,“若海遥姑娘回来,就说我有事出去了。”
侍卫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