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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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 更新:2021-02-19 16:00 字数:4871
这时,比雷埃还说要给她引荐一个人,“他来这里的时间比我们都短,但他有本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谁说鬼话,在殖民地混得很开,和利顿总督交情深,如果能让他出面,困难会少得多。”
第二天,丝楠怀着好奇去见比雷埃口中一夜发迹的大商人,四目相对。
“表舅舅。”
“死丫头。”
他们不约而同的叫出,又不约而同的呆住。血缘作用,配合得相当默契,比雷埃都诧异的问,“别告诉我你们是亲戚。”
“你看我们像吗?”丝楠转过脸,一手揽住布洛克的肩膀,她的个头高过瘦小的布洛克大半个头。当年丝楠走得匆忙,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姓霍尔斯图。
“原来如此,那事情就更简单了,老弟啊,对你的小辈,你肯定不吝啬吧。”
布洛克没说话,他情绪波动有些大说不出来话了。布洛克如今是殖民地最大的香料商,他经营着一家公司,下属三家分厂,从高档熏香到烹饪香料,都要经过他的手,而且他在这里还娶妻生子,彻底安了家。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去了印度支那再也没回去过的原因,贫困潦倒,人人看不起的布洛克在遥远的东方混得风生水起。
“他是我的远亲,我母亲的表弟,”丝楠说。她觉得在真正霍尔斯图家族的子弟当中,布洛克应该是最有成就的。难怪上次在滕恩尔见到杰农,杰农说生意好得他父母忙不过来,难有精力去巴黎发展呢。有布洛克源源不断的原料,他们家的餐厅不火才怪。
比雷埃笑着说,“瞧他不好意思的样子,看来我得回避一下,让你们俩好好叙个旧。”说着,他走出去,还贴心的关上门。
布洛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看着自己曾经一点都不看好的表外甥,百般复杂,“是为了普尔曼的事?”
丝楠诧异,
“别这样看我,你来之前比雷埃已经跟我提过一点,只是我没想到真是你,”比起过去的油腔滑调,布洛克沉稳多了,不过他有意端起来的贵族架子还是没有变,只不过从前的贵族是穷酸的贵,而现在是富贵的贵。
“何必为了那对父子付出这么多呢,你明明有能力让自己过得很好。我曾经还觉得你沾上他们是我们霍尔斯图家族的大喜事,现在看来简直可笑。我们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啊。”最后一句话是布洛克对自己这些年奋斗的切身感触,他同样是在告诫丝楠,适可而止。
丝楠明白他是拒绝她了。
“其实一直以来,我和他们就是绑在一起的,米歇尔让我走出落后的森林,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的神奇,普尔曼让我懂得人的优劣善恶,爱恨情怀,而我的孩子让我知道我需要一个家庭,而不能再像以前随意散漫了。”
‘哐’的,布洛克手里的杯子掉在桌上,丝楠生育的消息冲击力依旧强大,“未婚先孕,哎,你让我怎么说你呢。算了算了,”他无奈的叹气。
丝楠扬起笑,一把抱住布洛克的手臂,“表舅舅,你还是我的好表舅舅。”
第一百九十九章 身份被揭发
丝楠还在找机会帮普尔曼摆脱现状,结果没过多久,普尔曼就接连遭受两次暗杀,一次在路上,不知从哪里射过来的枪在大街上堂而皇之的瞄准他,一次就在他的住处,子弹打破玻璃,碎了满地。
前一次,他侥幸逃过,后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胳臂擦中了子弹,受了点外伤。这可惊动很多人。
丝楠很想第一时间陪在普尔曼身边,可惜她现在是已死的人。于是结果机会给了另一个女人,姬莎。普尔曼养伤的那段时间,姬莎整日的守着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堂堂海军将军之女喜欢上了野路头子。而姬莎一个未婚女子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和普尔曼同进同出,赶都赶不走。
她以为丝楠真死了,她不介意当继室。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年轻越王的生辰宴上,越王一路从被攻陷的河内跑到西贡,为的就是寻求白人的庇护,他宁愿当一个傀儡皇帝,也不想被人掀翻了家底。
于是他在自己位于西贡的行宫里大摆筵席,宴请众多法国官商,还奇异的请了迟知他们,在请贴上特意写明,阮先生必须到场。似乎是有求和的意思,普尔曼本不愿参加,挨不过迟知的请求,还是去了。
没想到竟是一场鸿门宴。
参军久了,普尔曼个性相当谨慎,对周围的危险很有防范意识,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差池就在自己身边。
酒过三巡,卞卡借着酒劲扯掉了他的面具,他想遮已来不及。在场的白人纷纷震惊的站起来,这个男人从少年开始就在殖民地为非作歹,干出的事轰动了一次又一次,有他在,别人的小心脏都要颤一颤,他们之中没有谁不认识普尔曼那张脸的,再看,这身材也是他的,他们的眼睛是瞎了吗,这么久居然都没看出来所谓的阮先生就是普尔曼欧罗斯?
欲盖弥彰,普尔曼索性不挡了,大大方方让人看,而他的目光凌厉的射向卞卡,卞卡低下头,撇清干系。普尔曼知道卞卡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在所有人面前揭发他,大概早就在等这一天。
普尔曼其实和卞卡这个人不熟,他在来到西贡后才开始和卞卡接触,先前都是维武出面。卞卡亲法国人,身为越南首屈一指的大军阀愿意把自己的兵权交给法国人,而苟活卖命,被很多爱国的越南人辱骂不耻。
再看主座上得意满满的越王,普尔曼才明白搞了半天他们是一路的,这个反间计未免用的太高明了。他辜负了丝楠的用心,丝楠千叮咛万嘱咐他小心叛徒出卖他,他却没有防住。
越王先是惊讶,“是听说阮先生是蓝眼睛,原来总督先生您和大家都认识他呀?”
利顿总督没反应,他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普尔曼在他印象里就是已死的人了,大变活人的计量别人用没问题,普尔曼用就太惊悚了,利顿一时之间难以将他和名震殖民地的阮先生联系在一起。
“你没死,”利顿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普尔曼问。
普尔曼毕恭毕敬的朝他行礼,“正如您所看到的,我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拜访您。”
利顿总督倏的从椅子上起来,甩手,“既然没死,你非但不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居然还和越南人搅合在一块,普尔曼欧罗斯,你以为如今还是你父亲只手遮天的时候吗?米歇尔金盆洗手,安德拉斯老将军告老还乡,在这里,你没有靠山,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依旧我行我素,为所欲为,真以为我们不敢惩治你?”
利顿总督发怒了,火气不小,声音震得其他人大气不敢出,就怕下一秒利顿总督命人把普尔曼抓起来。他原先就对普尔曼怀有偏见,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觉得普尔曼不知悔改,还越来越离谱。
和普尔曼最好的维武想替他说话,被迟知拦住,他低声说,“他们法国人的事,我们没有资格插手,也最好不要管。”维武犹豫的坐回去,他看了越王一眼,后者正用阴狠的眼神看他们,一山不容二虎,他们不该轻信卞卡,踏入这个圈套。
其实最可悲的也是这群越南人,他们也只敢窝里斗,对上法国人都只有乖乖听命的份。可怜了普尔曼,成了中间的炮灰。
拉格尔几人也在场,拉格尔倒是想帮普尔曼,布洛克说,“如果他就这点能耐,我外甥女能看上他?嗤,欧罗斯家族的人也不过如此。”
“大人,就算给人定罪量刑,也要听听罪人自己的辩护吧,”普尔曼走到正中间,目不斜视的望着前面的利顿总督。
一句大人,叫愣了利顿。普尔曼原来的军衔很高,不必要叫利顿总督大人,他却表现得出人意料的谦虚礼貌,年轻时带刺的棱角终究被成熟磨平。
“总统大人派我率兵来越南,是为了统一殖民地,船沉了,我的将士们也都死了,我能幸存确属上帝怜悯,难道要碌碌无为,苟活于世吗?但我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越南乱成一盘散沙,北方匪徒流窜,南部军阀盘踞,我手里无兵无将,怎么才能改变这个复杂局面?原谅我的愚蠢,我想到了拉拢越南人,这是当时孤立无援的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普尔曼说着环视一周,眼里的悲痛令不少人动容,“大家恐怕都没体会过那种感觉,在陌生的地方,像个异类,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每一个都对你怀有敌意。你不知道何人何时就会对你发射一支暗箭。那真是一段黑暗的日子,我突然不希望自己手上沾满血,不管是越南人的还是我的同胞。除了带兵占领,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收服这些人吗?于是我决定加入越南人的阵营,我想用自己的方法说服一部分,招安一部分人,没想到成功了。大人,您说我做得不对,那么请问我哪里做错了?做错了什么?”
普尔曼朝着利顿总督连续发问,全场变得一片寂静。
他此时的一番讲话,今后将流传很久,成为无数立志报效祖国的男人参军前必读的经典。
第两百章 原谅他
时隔半年,伊莱海默终于回到法国,认识他的人都为他的变化感到惊讶,瘦削的男人更瘦了,穿着以前合身的衬衣都空荡荡的,晶莹剔透的皮肤变黑变粗糙。让人不禁以为他在殖民地受了多少罪。的确,有哪个富家子弟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冒险呢。海默的父亲和总统对他的考验太严苛了,不是每一个成为法官的人都必须走这一步的,只不过伊莱海默被他们给予了厚望。
在与亲人短暂的见过面后,海默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的调查结果禀告上级,而是私下先去找迪斐。
“真是稀客,”迪斐扬眉,态度不冷不热。
海默环视一圈他阔气却没有人气的屋子,“你家的人越来越少了。”
“一些不必要的下人,我让他们都走了。”
迪斐起身,亲自去帮海默倒茶,他对海默无好感,贵族的礼教还是得做全,但是全程他都面无表情,心思很重。
丝楠走后,迪斐陷入了低谷。他正面临仕途最重要的上升期,丝楠的离开无疑给了他沉重的打击,他本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一度无法从这个打击里走出来,因此他的行事作风变得更加喜怒无常,独断专横,得罪了一些有资历的同僚,他们开始排挤他。另一方面,欧罗斯家族的老辈们希望迪斐以联姻的方式巩固家族权力,却遭到迪斐冷处理,于是他又得罪了家族里长辈。
再这样下去,迪斐迟早要成为孤家寡人。
“你在殖民地见到她了?她还好吗?”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海默放下茶杯,抬头看迪斐,想从他平静的脸上找到半点对丝楠的恨意,迪斐代替普尔曼照顾怀孕的丝楠,用了心,尽了力,无微不至,到头来,对方却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换做任何一个男人能咽的下这口气吗?何况迪斐还是那么高傲的人,旧爱变仇人的例子太多了。可是他首先关心的还是丝楠的安危。
“她和普尔曼在一起。”
迪斐似乎并不意外普尔曼没死,他自嘲的笑,“为了普尔曼千方百计从我身边逃走,总算如了她的愿,我真是多余的人,既然结果是这样,为什么当初上帝要让我和普尔曼同时认识她。”
海默没有说话,他喜欢法律,就是因为法律条条框框,黑白分明,不会为任何人改变,看似公正实则无情。相比而言人的感情捉摸不定,变化多端,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的情绪会变成什么样的,海默讨厌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所以他用冷静和漠视掩饰自己,中规中矩的按照既定的路走,不会改变。回想过去,唯一几次失态,却都是因为一个人。
“既然回国了,你的调查一定有了结果,是吗?”迪斐盯着海默问,两个人的视线交汇,气氛有一瞬间冷凝。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海默话才说了一半,迪斐突的站起来,走到客厅另一头,用力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说吧。”
“潮退后,我们从岘港的海沿找到一些炮弹留下的痕迹,经过比对鉴定,炮是我们国家专有的。”
“有证据么?”
“残余的弹屑,已经带回了。如果条件允许,完全可以打捞沉船,看看炮孔是什么样的,以越南人落后的武器制备,根本不可能拥有这种炮弹,除非英国人资助他们,可是英国人怎么可能大老远的跑到越南呢,因此只有一个可能,法国军队里有叛徒,他把炮弹给越南人,让他们去打击普尔曼的舰船。”
“呵呵,”迪斐冷笑起来,仿佛听见了最荒谬的言论,不过他依然背对海默,“就凭几个炮屑,你就敢妄言我国军队出叛徒?这些话你对你父亲汇报了吗?难道他没有告诉你,断言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