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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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 更新:2021-02-19 15:58 字数:5004
丝楠突然觉得米歇尔有一点是难得可贵的,他才是真正专情的男人,丝楠在他身边两年,没见过任何女人近他的身侧。
丝楠叫来服务员,装成娇贵小姐的语气问, “你们认识刚才那位英俊的叔叔吗?”
“如果您是指麦凯克伦先生,他是我们这儿的常客,特别喜欢我们餐厅的鱼子酱。”
“那位女士呢?是他的妻子吗?”
服务员歉意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第一次看见她。”
“哦,谢谢你,”丝楠递给他一张钞票,服务员感激连连,他还没收过这么大额面值的小费。人不可貌相啊,这位小姐衣着朴素,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出手却如此阔绰。
丝楠是很大方,她的钱来得容易,花起来自然无所谓。和昂慕斯在一起呆久了,丝楠沾上了他的习气。
出了餐厅,丝楠不急着回去,她得先消化一下重大发现,继续沿着河岸往前走,不知不觉又到火神号边上。
“一二三,起来,”五六个健壮的男人正费劲的把一个大木箱往甲板上搬,他们光裸着上身,依旧汗流浃背。
下面还站着几个正在休息喝水的工人,这些都是最底层的白人,到殖民地来讨生活的。
“你们为什么不用吊索?”丝楠指着不远处闲置的机器问。
没人理会她。
几张钞票在眼前晃啊晃。
“大老板不准,怕碰了磕了,天知道这里头是什么宝贝。”
“是啊,又沉又大,像石头一样。”
“这是我们干的最吃亏的一次活,钱还是那么少,出的力气可不少,”
丝楠把钱分给这些人,又从兜里掏出更多的钱,“能让我上去看看吗?”
喜不白禁的工人们迟疑了,“这不好吧。”
丝楠摊开钱,数额令这群男人咽口水, “你们又没什么损失,那么大的箱子就算我想偷也搬不动吧。”
“好好,你得快点,要是让领头见着,我们都完了。”工人们以为丝楠是个顽皮的富家小姐。
“谢谢,”丝楠戴好帽子,快步沿着阶梯走到船上。
第一百零八章 离开迪斐家
船面上的工人相对少些,大家都很忙没人注意到她,丝楠轻而易举的走进船舱里,从楼梯下到底层,刺鼻的味道和灰尘呛得她差点咳嗽出声。这儿放着大大小小的木箱子和成堆的麻袋,接着不好的光线,丝楠看到每样货物上都标着一张小标签,写着货主的名字。一个个顺着找,却没发现写有约瑟夫名字的木箱,在货舱最隐蔽的地方,有十来个木箱的标签是空白的,神秘兮兮的,没有由来的,丝楠就认为这些箱子属于约瑟夫。
她也晓得自己是典型的没事找事,可她心里就是挠痒痒似的,年轻人的好奇心都能杀死一只猫。
丝楠挑了一个木箱,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往里面看,黑洞洞的,啥也看不到,她又用手扒拉了一下,发现木板订的并不牢靠,她本来力气就大,一用力,那块木板就被她掰下来了。
她把手伸进去,摸了摸,凹凸不平的粗糙面,真如那工人所说像石头。
到底是什么东西,丝楠寻思着,这时谈话声从入口的地方传来,她立马躲到木箱后面。
“剩下的得下个月才能运来。那群高棉人纠缠上了米歇尔欧罗斯,约瑟夫大人的意思是工作先缓缓,免得被米歇尔欧罗斯发现。”
“我以为他会被柬王的那支小军队绊住,这些乌合之众果然靠不住,”
丝楠听出这是那个达弗的声音, “米歇尔欧罗斯当初还不想打佛像的主意,如果不是他儿子被洪水冲到河里,他担惊受怕了,东西早就落入他手里。”
“嘘,小声点。”
“这儿连鬼影子都没有。”
丝楠瞟了眼地上自己的影子,悄悄往里头挤了挤。
“还是你后天登船跟回国吧,没个人看着我不放心。到时候你再去联系接线人。”
“知道知道了。我们现在再检查一遍。”
说话的两个男人绕了一圈,仔细点数了数量, “看,这个木箱损坏了。”
声音就在丝楠脑袋上,她大气不敢喘。
“我跟比雷埃说了多少遍,要小心再小心,他还是当耳旁风。”
“算了算了,只要佛像是好的。”
“得把这个缝堵上。”
达弗从地上捡起了些碎麻袋布塞进去。
丝楠蹲到双腿都酸麻了,两个男人才慢悠悠的走出去。丝楠看了看那个被堵上的缝,她想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得知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如果箱子里的佛像就是来自她所知道的那个地方,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殖民地官员和军人趁乱打劫偷窃的现象屡见不鲜,政府一股睁只眼闭只眼,但如果遇到极有价值的东西,就不会插手不管了,因为政府也爱钱啊。
所以前几年,针对殖民地区日益扩增,法国政府颁布了一项强制规定,严格禁止殖民地官员私自走私大额古迹古董。当然,傻子才真遵守这项规定,哪个人在看到无价的宝藏的时候不眼红不想独占,愿意无私送给政府的?
但面上还是要装样子,难怪这些箱子被封得这么严实,如果被发现,约瑟夫的仕途大概也到底了。
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丝楠猜米歇尔至今还没找到佛像所在的地方,却不知为何被约瑟夫捡了漏。她应该告诉米歇尔,帮他除去一个最重要的政敌吗?如果在半年前,丝楠肯定是愿意的。
丝楠从船上下来,太阳已经有些西下了,工人们都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比雷埃公司的办公楼就在离港口不远的地方,是一栋四层高的灰色建筑,门口挂着公司的木质彩色铭牌。
丝楠刚走到门口,一行人正好从里走出来,为首的正是比雷埃,他诧异的说,
“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你现在有时间吗?”
比雷埃以为丝楠约他赌牌,稍为难的说, “你看,我有生意要谈。”比雷埃旁边是站着一个西装中年男,丝楠以为也是找他运输货物的。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两分钟就够了,”丝楠相当郑重严肃,比雷埃没见过她这幅模样,他知道丝楠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喜欢开玩笑,于是对身旁的人说,“请稍等。”
“没关系,这孩子大概找你有急事。”
丝楠没时间管旁人,冲比雷埃使使眼色,他俩的默契是在斗地主时培养的,不知多少‘地主’就这样输在他们手里。比雷埃跟她一起走到一边无人的角落。
丝楠压低声音说,“那批货有问题。”
“什么货?”比雷埃一头雾水。
丝楠不绕圈子,直言说, “约瑟夫的木箱里装的是佛像,是从石壁上直接撬下来的,那些东西至少有一千年的历史,价值连城。”
比雷埃惊得脸色陡变,“你竟然开了箱子。”
“没有,我偷听到那个达弗说话,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你知道走私文物是要重罚的吧。”
“你确定箱子里是佛像?”
“非常确定,不信的话,待会儿你可以自己去看。”
比雷埃皱紧眉头,愁云满面,不自觉的朝后面的那群人看了一眼, “这简直糟糕透顶,如果知道是佛像,我肯定不会同意帮他们。”
等东西运到巴黎,赚大钱的是约瑟夫,和吃力不讨好的比雷埃没任何关系。那点运输费还抵不上一尊佛像的价钱。而要是被查到,首当其冲被打击的却是比雷埃。
比雷埃又急又怒,丝楠看他恨不得破口大骂约瑟夫。“要不你主动告发他?”这是丝楠自己想到的最好法子,“商都斗不过官,与其被动的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太冒险了,我们没有签合同,而且只有他副手达弗出面,我担心最后他们反过来咬我一口。”
丝楠想起来空白的标签,那位约瑟夫总督做事相当谨慎,不留下把柄。
“那该怎么办?”丝楠也犯了难,比雷埃绝对是厚道的商人,她不愿意看到他重蹈尤利安父亲的覆辙。
说好的两分钟讲话,不知不觉已经了十几分钟。
“比雷埃先生,你似乎遇到麻烦?”
是那个中年男,他在比雷埃后面说话,居然吓了这个男人一大跳,丝楠看见比雷埃明显向后面退了一小步。
“你,你怎么过来了,”比雷埃额头上冒起了汗珠。他更想问对方什么时候站到他们后面,听到他们的对话了么。
就像印证他所想的,这个男人疑惑道, “我似乎听到什么‘佛像’?”
又像是警告比雷埃继续说, “比雷埃先生,你应该知道没有必要的手续,私运文物是违法的吧。”
听着如此官方的口吻,丝楠这才打量起这个男人,他大概也是四十来岁的样子,戴着一副玻璃眼镜,梳着边分头,身上喷了很重的香水,一副文雅绅士的样子。
比雷埃看了丝楠一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说, “贝茨爵士,你相信我的人格吧。”
“当然,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贝茨爵士,全名贝茨托比亚斯,是一个很奇特的男人,他没有正式的职业,活了一大把年纪都在混日子,有人说如果不是有托比亚斯家族的蒙阴,他早就要上街乞讨了。贵族子弟中混日子的也不在少数,贝茨爵士奇特的地方在于他的人缘很好,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凡夫俗子,他都有交往,并乐于与他们做朋友。
贝茨爵士昨天才抵达西贡,他第一次来殖民地,目的很明确,他是来劝昂慕斯的母亲奥利维亚和解的,贝茨爵士和昂慕斯的父亲是很好的朋友。
“没想到殖民地的故事听起来这么有意思,”听完比雷埃的叙述,贝茨爵士露出一抹斯文的笑, “如果故事是真的话,莫博森的确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这个约瑟夫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发现米歇尔最可怜。”
比雷埃为了表示自己悲痛的遭遇,把前阵子麦凯克伦遇险的经过也告诉贝茨爵士,稍微了解殖民地权势道道的人都暗地里把莫博森和约瑟夫搁在一起议论。莫博森明目张胆拉帮结派,约瑟夫绝不可能一无所知。
“我相信你所说的,你肯定要被约瑟夫拉下水。”
比雷埃有点激动,“上帝啊,我是触了什么霉头。”
“用不着担心,先用餐吧,”贝茨爵士手掌指着满桌丰盛的菜肴笑着说。丝楠就坐在他左手边。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和他们一块吃起饭来了。
比雷埃哪里有胃口吃饭,几次欲言又止,都被贝茨爵士盖下去。贝茨爵士主动与丝楠说,问她名字年纪,但没有问来历, “比雷埃说你的赌技出彩,改天我们也来几局吧,眼看我得在殖民地呆不少时间。”
“额,”丝楠语塞,此时此刻谁有心情赌博。
贝茨爵士笑了笑,“看来你们都心不在焉。”
“火神号后天早晨就要出发了,”比雷埃叹了口气。
“那就让它出发吧,你们不是没有证据么,为什么不主动找证据呢?丝楠小姐,”
突然被点名,丝楠连忙说, “是。”
“你听到他们提过接线人对吗?”
“是的,我亲耳听见。”
“后天我让我的亲随一同登船,等到马赛的港口就见分晓了。我想那个约瑟夫总督应该不认识我的人吧。”
三言两语让比雷埃安了心,丝楠却说, “那些佛像岂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
“当然,它们会被政府没收。”贝茨爵士理所当然的语气。
“可是那是高棉人的东西,你们不该抢为已有。”
贝茨爵士和比雷埃都愣了愣,贝茨爵士先笑着对比雷埃说, “你看,果然是孩子,想法稚嫩,一个连自己国家都保护不了的民族还会在意所谓的佛像么?就算现在我们把佛像物归原处,早晚有一天它们也会落入其他人手里,甚至被高棉人自己毁掉。”
丝楠没有反驳,贝茨爵士的话虽然残酷却真实,她该认清这个世界了。
吃完饭出来,天色很晚了。比雷埃叫了一辆马车,问丝楠的住址。
丝楠先报了那间公寓的地址。
比雷埃讶然,“那不是拉格尔投资的房子吗?他要是早知道,该直接送你一套。”
马车拉着丝楠到了目的地,看着黑乎乎的窗户,丝楠想不过又对车夫说了迪斐家的地址。她不是自由人,最基本的礼貌该遵守。
迪斐家灯火通明,往常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上家庭教师的课。
结果丝楠一进屋,门口的女佣看着她说, “谢天谢地,丝楠小姐您总算回来了。”
见女佣着急的模样,丝楠就明白自己可能惹麻烦了。
迪斐从客厅里窜出来,上来就是铺头盖帘的一大通,“你去了哪儿,你知道现在几点钟了吗,是不是昂慕斯又带你到外面去了,为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不知道大家很担心你吗?”
急起来的迪斐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