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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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 更新:2021-02-19 15:57 字数:4750
丝楠牵起嘴角,敷衍的笑了笑,“普尔曼回来了吧?”
不出丝楠所料,米歇尔说,“是的,我们前脚退回密列,他后脚就到了,天,当时我都没认出我的儿子,他伤的太重了,到现在都不能下床。”
活该,丝楠在心里冷笑。
“丝楠伤的也很严重,我要带她到暹粒做手术,”詹姆斯上前一步,对米歇尔说。
“伤?丝楠也受伤了吗?她看起来好好的,”米歇尔怀疑的问,没有多少关系丝楠的意思,首先想到的是詹姆斯夸张欺骗他。
“你的儿子难道没有告诉你吗?”詹姆斯讽刺道。
米歇尔更一头雾水了,“普尔曼和丝楠有关系吗?他是用聪明才智才逃过一劫的。”
普尔曼又在说谎,迪斐忍不住心底那份气,冲米歇尔大声问,“丝楠被大火包围前一刻是和表哥待在一起的。”
米歇尔惊疑不定,“哪里来的大火?普尔曼曾与丝楠遇见过?”
“你还是回去问问他吧,他比我清楚的多,”丝楠对米歇尔很失望,她把衣领稍微向下扒开了一些,露出里面烂的皮肉,“你自己看吧。”
米歇尔看了一眼,便不忍心的摆摆手,“快去暹粒吧,女孩子烧成这样太可怜了。”反正国家就这么点大,丝楠走到哪里,米歇尔都能知道,他不怕她跑。
。。
米歇尔带着迪斐离开,回到住处,迪斐就看见格雷特一张黑脸。格雷特刻板的说,“我已经给瑟琳娜小姐写了信,她和麦凯克伦先生正在前往柬埔寨的路上。”
“你,”迪斐狠狠的瞪着他,“我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通知他们。”
格雷特不惧怕迪斐,“难道您还没在这里玩够?这回洪灾幸好您平安无事,否则,。”格雷特看着米歇尔说,“如果再有下次,我会把一切告诉公爵大人。”
迪斐被格雷特气得不打一处来,米歇尔同样如此,在迪斐失踪的这些天,他真是受够了格雷特的冷嘲热讽批和评责难。
米歇尔无力反驳,他甚至不能命令格雷特,格雷特是他父亲的人,是一个有勋位的人。
“您最好先去换掉这身衣服,”格雷特看迪斐身上穿的衣服就像看一团垃圾般嫌恶。
“到底你是我的主人,还是我是你的主人,外公派你过来是照顾保护我的,不是指手画脚的命令我,更不是像个告密鬼整天想着如何揭发我。在我才回来的时候,你不关心我的身体是否健康,而是一个劲儿的指责我,你有什么权利,你有凭什么,我才是欧罗斯家族的继承人,”迪斐扯出衣领里的项链,那枚宝石依旧散发着酒润的色泽,迪斐挺直脊梁,脖颈也是笔直的,他的脸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一刻他仿佛变高了,像个有担当的人,有自己的思想,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空间变得寂静,米歇尔惊讶看着迪斐,而格雷特则愣住了,因为迪斐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一直以来,这孩子即使厌烦他,表面上也是服从的,就算抗拒也不敢直言了当,不是通过他的母亲就是他的舅舅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所以在格雷特心中,迪斐是个虚伪懦弱的男孩,他明明向往普尔曼无拘无束浪荡的生活,却硬装出一副清高傲气的样子不同流合污。因为他不敢在他的外公面前留下坏印象。
什么时候,这个孩子长大了?
没人说话,迪斐穿着柬服直接推开普尔曼的房间,把正在睡觉的普尔曼惊醒了,见到表弟,普尔曼没表现出太大的喜悦,那时丝楠不是说她救了迪斐么,“回来了呀,你穿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衣服,一股酸臭的味道。”
迪斐身上的衣服不是波杜塔给他破补丁,而是百妥小儿子的柬服,是新年的新衣,上面非但没有什么臭味,还有依兰的熏香。
“即便没有了头发,你的嘴巴依然这么臭,”迪斐居高临下的盯着普尔曼,盯得普尔曼发冷,明明外头艳阳高照热得不得了。“你这是什么眼神,一点礼貌都没有,看到我这副样子,做弟弟的难道不应该先表示慰问吗?”
普尔曼没想到自己的话引得迪斐发笑,而且是嘲笑,“自作自受,连上帝在警告你。”
普尔曼心漏跳了一下,“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是你把丝楠扔在火堆里见死不救,哦,不,你根本就是故意想让她被烧死。”
“是那个丫头跟你说的?她说什么你都相信,我说你幼稚吧,被人唬着玩不说,还欺负到自家兄弟头上了,”普尔曼自若的笑,还伸手把迪斐推离自己一些,“你好不容易回来,我就不讲太难听的话,但是有一点你得听着,我普尔曼欧罗斯不管做了什么都轮不到你指责。就算我要那丫头死又怎么样?”
“我会杀了你,”
迪斐脱口而出令双方都震惊的话,半响,普尔曼惊愕的哈哈大笑,他说,“迪斐,有些笑话并不好笑。”
“没错,我说的是笑话,”迪斐附和普尔曼也笑了,只不过那笑不达眼底,“你先休息吧,我要先去洗澡了,格雷特不喜欢我穿这身衣服。”
“我也不喜欢,它们看起来太土了,和你的气质不配,”话题转的突兀,普尔曼和迪斐不敢奇怪,两人好像都在掩饰自己的心思。
迪斐走到门口,普尔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火烧起来的时候,我在外面,没办法靠近,在危急的关头,保全自己难道不是最正确的做法吗?”
迪斐回头,看着普尔曼的眼睛,那抹黛青深不见底,似乎闪烁着坦诚和懊悔,而他的话也很诚恳,诚恳到迪斐不相信。
“事情的经过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有数,上帝看着呢,但愿有一天你会为伤害一个救过我们的善良女孩忏悔。”
“她只救了你,我为什么要对她心存感激,没有她,我也能醒过来,”普尔曼的情绪变得激烈,他提高了声音,“她真以为自己是圣女?你们俩的确天生一对,一样的天真,一样的愚蠢。”
丝楠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救醒普尔曼的方式,因为哪怕是人工呼吸,那也是她两世的初吻。
“至少我们的心不是黑的,普尔曼,你就是混蛋,外公讨厌你是对的,”迪斐说完重重的摔上门。
就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一个花瓶打在了门板上,碎成无数片。
后来欧罗斯家族历史上最出色的两个子弟决裂,或许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
一天之后,“瓶瓶罐罐,这些就留在这儿吧,”詹姆斯高大的身体困在小小的空间里,不断的翻东西,书啊,药啊,还有杂七杂八的纸片笔记本。
丝楠在他房间里的床上坐着,詹姆斯要收拾行李,他们明天就出发前往暹粒了,柬埔寨第二大的殖民城市。
“你皱着眉头做什么,马上就要到新地方了,作为一个孩子,你应该好奇,期待和兴奋啊,”詹姆斯侧头冲丝楠眨眨眼。
“我怕了那家人,我真怕他们也去暹粒,”丝楠口中的那家人自然是指米歇尔和两个少年了。
“很有可能啊,暹粒才是伟大的总督大人的大本营,他们回去是应该的。你又不欠他们,”詹姆斯走过来拍拍丝楠的脑袋,“怕什么怕,再说还有我呢。要是法国总督真敢欺负一个小女孩。那就是上流界的丑闻了。”
“那些人不会欺负我,”只会缠上她。。丝楠不想多说。
“噢,对了,那个可爱的高棉男孩也一块去吧,我看他很可靠,我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有他在多了一个帮手。”
“信?”丝楠一愣,“恐怕不行,他不愿意去暹粒,他要在留在密列照顾他的母亲和妹妹。”
詹姆斯遗憾的耸肩,“那就算了,和那两个讨厌的小子比,他实在是太顺眼了。”
前天在街上,他们遇到了稍晚才到的腊尼,腊尼是来确定迪斐是否平安的。他倒是对丝楠很有信心,一点也不担心她在洪水中出事。
腊尼说工厂的工人已经做出了橡胶轮胎和运动鞋模型,等新年过了,就要开始大量生产,他想让信做工厂监工。
信同意,丝楠却不愿意。
第五十三章 在路上
丝楠的想法没有变过,她希望信能和现代正常的孩子一样,接受好的教育,但显然高棉人都不以为然。
临走那一天,桑贝和笸箩来送她,母女俩都穿上了漂亮的新衣服,人靠衣装,她们看起来和街上其他穷苦的人差了很远,丝楠相信腊尼不会亏待信一家人的。
“孩子,去了暹粒好好照顾自己,我们都是没本事的人,以前真是做梦都不能想到能有这样的好日子,住木顶的房子,穿全棉的衣服,还餐餐有肉吃,信还有了一份所有人羡慕的工作,这都是你的功劳啊,”桑贝平时话是不多的,她此时却有些激动,握住丝楠的双手,“我们都是向善的人,佛祖肯定是可怜我们,才安排我们遇见你,你不是一般的孩子啊,真的不是。”
桑贝特意带来的一盆银钵,钵里盛着清水,水面上浮着几片浅粉色的荷花瓣,丝楠可以闻到淡淡的荷花香气和熏香的味道,她知道这是高棉的传统,是一种佛教净化的仪式。每当亲人远行时,长辈都要将清水点散在他身上,消灾祈祷,期盼平安健康。信那时去橡胶园时,桑贝就曾这样做过。
“我可以为你净身吗?如果你不嫌弃,”桑贝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丝紧张。她不知道丝楠早已把她,信还有笸箩当成了亲人。
“当然可以。”丝楠在桑贝面前跪下,低下头,双手合十,轻轻闭上眼睛。繁复的经文从桑贝口中念出,她伸手从银钵里舀出清水,洒在丝楠的头发上、身体上。
那水仿佛是温暖的,丝楠能用全身的感官感受到每一滴,还有一阵一阵的佛香。所以即使她的眼前是一片黑幕,她的心中却是亮堂堂的。
笸箩窝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鼻头有些红。詹姆斯和信站在靠后些的地方,同样目不转睛。
“你真的不愿意去暹粒吗?”詹姆斯忽然主动问信,“你可能不知道丝楠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信怔忪,眼中女孩跪坐的背影渐渐变得模糊,“我知道,她本不该呆在这种地方。”
“为什么不和我们一同去呢,你明明舍不得她离开。”
信不吭声,没有回答詹姆斯的问题,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懂了一个道理,生活在这个世上,永远没有他任性的机会,他深知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习惯了顺从和屈服,他舍不得或者想要的东西多了去了,可几乎没有一样他能留下来。丝楠根本不是他能肖想的。
信心中蓬勃而出的愤懑被他死死压抑住,但詹姆斯还是感觉到了。
“小时候,我有一个玩伴,他叫罗伯特,是一个全身黑得像炭的黑人。我们结识于一次踢球游戏,我踢球很差劲,他躲在树后面嘲笑我,我气的把球砸在他身上,对他喊有本事你来呀,结果我输了,”詹姆斯双眼沉浸在记忆里,唇边带着一丝笑意,“罗伯特简直是天才,没有人比得过他,后来每次放学,我就找他踢球,直到有一天,他母亲把他从草场上拽下来,并向我求情,饶过她儿子的胆大妄为。”
信不知不觉听得入神,见詹姆斯停下来,急切的说,“然后呢?”
“罗伯特那时才意识到自己奴隶的身份,他只是我家地位最卑微的一个小仆人,没有资格和我一同玩游戏。后来我踢球的时候,罗伯特再也没有出现,我找不到比他踢得更好的人了,那样的游戏实在乏味,所以我主动拉住他让他继续做我的朋友,你猜当时他说什么?”
詹姆斯问信,信摇摇头。
“他说他没资格做我的朋友,我还记得他脸上的表情,明明对自己是奴隶感到厌恶,却硬作出卑下的样子,就跟现在的你一样。”
信愣住了,不由自主的去摸自己的脸。
“我问罗伯特那谁有资格做我的朋友?那些踢球踢得一团糟的人?我和他们玩不会得到乐趣,唯独和他可以,我想这就是朋友。我还告诉他,不要在别人还没发表意见时,就先认为自己低人一等,更不能还没抗争,内心已经泄了气先放弃了。什么奴隶,什么主人,都是旁人强加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都有自己所擅长的,最优秀的,值得其他人敬佩的。现在罗伯特成功脱离了奴隶的身份,在一所青年训练学校当体育教练。”
“论出身,你比罗伯特要好不是吗,你比他拥有更多的机会,只要努力就能获得比他更好的生活,哪怕得到你想要的女孩。”
。。
丝楠不住的挥手,直到手臂发麻,看不清人影才坐正。马车哒哒的行驶在灰尘扬天的大道上,马车上除了丝楠和詹姆斯,就只有车夫了。在落后的年代,走长途是极其辛苦的,这一走在路上就是接近半个月,几乎绕了洞里萨湖半圈,白天酷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