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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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 更新:2021-02-19 15:57 字数:4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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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斐白皙的脸胀得像红汪汪的小苹果,“格雷特又不去,我不准他去,跟在我身边,他只会碍手碍脚。”
恐怕是会阻碍他玩得开心吧,丝楠心里明白,嘴上说,“管家也是为你好,担心你的安危。”
“错,如果没有我外公的命令,他才不愿被分配到我身边当管家,其实他根本不想离开巴黎,哎,算了,别理他。”
准备就绪,马车起步,刚走到闹市区,丝楠老远就看见醒目的大高个詹姆斯,他今天穿了一件宽大的麻布衬衣和同质地的裤子,挎了一个布包,头发不知梳了没,很杂乱,与高棉人无二般的打扮,如非黄毛白肤,丝楠指不定自己认不认得出来他。
马车在詹姆斯跟前停下,詹姆斯和米歇尔打了个招呼,然后长腿一跨,挤进了并不富裕的空间里。“还是这种旅行最有意思,一天到晚呆在医疗所里实在是无聊的很啊。”
詹姆斯大咧咧的靠在椅背上,抬眼便看见迪斐嫌弃的眼神,也不以为意,而是对丝楠说,“你今天看起来真漂亮。”
微醺的红浮起在丝楠的两颊边,“是吗?谢谢你的赞美。”
丝楠换了一件米色连衣裙,裙子贴身,长短也合适,领子是可爱的圆弧形的,袖子上有拉绳,抽紧后就是泡泡的花纹。长长的头发被帕宗盘扎成两条大麻花辫,披在肩头,如果再有一顶帽子,就和迪斐初见丝楠时差不多的打扮了。
“你出远门,那些病人们该怎么办?”丝楠看詹姆斯优哉游哉的样子不由问道。
“我又不是上帝,地球离了我难道转不了了?”詹姆斯摊手笑道,“再说我教了扎本不少东西,只要不爆发瘟疫,他一个人可以应付过来。”
“你包里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似乎很重?”丝楠又问,别怪她话多,在詹姆斯面前,她不由自主的想说话,找到一个兴趣相投的人太重要了。
“一些换洗的衣服,小刀,袜子,。。”詹姆斯解开包裹,大方的把每样东西倒出来了,“哦,还有一本《出埃及记》和《列王记》。”
迪斐嗤之以鼻,“这种书。。”
“你也很喜欢?”
“我才不喜欢,家庭老师总让我背诵其中的部分,我讨厌背书。”
詹姆斯耸肩,“你可以选择不背,你只需知道耶和华是你的上帝,是你所忠诚的信仰就可以了。”
“别对我说赞美诗,最乏味无趣的东西,好不容易不用上课,我不需要新的老师,”迪斐捂住自己的耳朵。
詹姆斯哈哈直笑,“其实我也不看它们。”
丝楠问,“那你带着它做什么?”
“求个心安吧,谁知道呢。”詹姆斯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队伍继续前行,就快到米达意大邦主的宅子了。
“什么?”丝楠惊的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信已经走了?”
腊尼疑惑的说,“是啊,昨天就离开了,我不是派人给你带了信吗?”昨天早上信就离开密列回波罗村,腊尼专门为他请了一位家族里的马车夫,还为他准备了两大袋腌肉和熏肠以及一提罗汉果,足够他和家人过一个丰盛的新年了。
“什么信?我没收到收到任何信件。”丝楠语气很急躁,信不告而别让她的心情顿时变得十分糟糕。“明明说好一同回去的,他怎么能这样做。”
另一辆马车里的普尔曼听见丝楠的声音,挑起帘子朝她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丝楠,你应该体谅体谅信,换在他的角度,你愿意和一群法国人同路回家吗?”腊尼环视了一周,果真全是白人。
“我以为这样对他来说更安全,”丝楠嗫嗫的说,是她没考虑到信的感受么。
“所以你们还是分开走更好吧,”腊尼说着突然蹲下身,和丝楠平高,在她耳边说,“如果找到了佛庙,我能请你劝说法国总督手下留情吗?”
佛像被发现的时候,腊尼也在场,要不是有军警,他肯定不会让法国人靠近佛像半步。佛像只有一个佛头,下面是平展的,边缘还有青苔,一看就是一尊大佛的一部分,对他们这种佛教国家的人,佛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凡有点民族主义感的高棉人都不会希望自己的东西被别国人霸占,可惜他们现在也身不由己。
丝楠的余光里是一众法国人的脸面,他们都在看她,如非她,他们不会在这里停下,她同样以低声回道,“我的话不一定算数。”
“不,难道你没发现自己能影响总督的决定吗?”
“那我尽量试试吧,”丝楠有点为难,她知道此行的目的是找古董,她也知道这些被发现的高棉文明将来会进入博物馆或者私人收藏者的口袋,对一个民族的损失是巨大的。但在法国总督面前,她还不至于真把自己当成根葱了,她更不想做拯救世界的‘小超女’,妄图满足所有人的愿望。可是腊尼亲自求她了,她没法拒绝。
“谢谢你,丝楠,你真是一个好姑娘。”
丝楠看到腊尼脸上的感谢与微笑,就如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笑容一样。一种身负重任的使命感竟涌上她心头。
补全三十九章
第四十章 又露一手
往日里灌木和丛林的寂静,被一群人打破。异发白肤的人穿着相同的军装一个接一个的如同被线串起的链子,在绿色的天然地毯里缓慢前行。这是一片抬头赤红烈日照耀,低头又是深阴绿色的地方,每个行进的人们脸上都被晒得反射铜亮的光。
“我的母亲有强迫症,她从不信任家里的黑奴,把所有除了钱以外的事交给他们做,每次之后又会向他们一遍又一遍的确认是否完满完成。”
“你不是解散了家里的奴隶吗?”丝楠问。
“那是在我父亲去世后,现在我的母亲不再对任何人提起我这个儿子,她也不抱怨不怨天尤人。她认为我犯了某种罪,就好比撬开橱柜偷东西的贼,她把它掩盖起来不外露,除了向上帝忏悔。”
“可是你做的是对的。”
“是,是,没错,她根本不了解我,她不可理解,不讲人情,她教育我的永远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是那些说起来是一套,做起来又是一套的虚伪东西,我的妹妹爱丽丝现在和她一样,嫁了一个有富足家业的丈夫,过着贵妇人的光鲜生活。”
和其他被逐出家门的人不同,詹姆斯不吝啬讲述他的家人和原本的生活。他是一个庄园主的儿子,行事风格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像。
而他们此刻进行的话题,是母亲。
说到贵妇,丝楠不由的看了看身旁的迪斐。
“我的母亲?”本在旁听的迪斐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转到他身上,即使再讨厌詹姆斯,受过优良礼仪教育的男孩也不会做出插嘴这种失礼的行为。
“是啊,你母亲在法国吗?你离家这么久,她该担心了吧。”
“不,她在西贡,和我父亲一起,”迪斐好像没有向人介绍过自己的母亲,他花了很久的时间组织语言,“我母亲是一个羞涩的小妇人,她身高大概四英尺左右,有一双温和的蓝色眸子,面如粉桃,很美丽。她的嗓音是世界上最温和,最甜美的。诶,我也不知道该说哪些方面。
我母亲在家族里排行最小,米歇尔舅舅是她的第四个哥哥,她依赖家人依赖惯了,至于她的胆量,我想说一只中等大小体形的火鸡只要叫一声,她的精神防线就会全面崩溃,我们家在巴黎有一只肥胖的宠物狗,她总会被狗露出的牙齿征服惊吓。她很不喜欢狗,但是她的性格温顺又仁慈,而且很容易被说动,我的父亲和米歇尔舅舅轻而易举的说服她来到印度支那,甚至不惜丢下我一个人在巴黎。虽然我也知道是我外公不准我离开法国,可我母亲连争取意思都没有。”
说到这里,迪斐的语气有点愤青的感觉,吐露出对自己母亲的不满。丝楠不懂是不是男女差异,还是人种不同的原因,迪斐和詹姆斯都在抱怨自己的母亲。
“我不认为养尊处优的少爷早早的来到殖民地是一件好事,”詹姆斯扬起下巴,朝前面的马车努努嘴,“那位就是一个典型。”
“普尔曼和我并不同,艾芙舅妈早就去世了,外公又不喜欢米歇尔舅舅,他们在家族里没有立足之地,舅舅一心想在政界混出名堂,所以才不惜违背外公命令跑到这里来的,普尔曼曾独自在巴黎呆过一年,住在郊区一座大宅子里,那些佣人根本不给他送饭,我母亲发现时,他已经饿得只剩皮包骨。”
听罢,丝楠和詹姆斯俱是心情复杂,难怪普尔曼在阁楼里饥饿脱水也没有向外面求助一声。
丝楠问迪斐,“普尔曼的母亲为什么会死?”
“肺病,在他七岁那年走的,艾芙舅妈身体一直不好,但她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女人,小时候母亲顾不上我,都是她一手抱着我,一手牵着普尔曼去看马戏表演。”迪斐眼中流露出怀念。
“难怪你和那小子感情好,”詹姆斯笑道。
迪斐小脸一皱,立刻反驳道,“得了吧,真肉麻,我和普尔曼才谈不上什么好感情。”迪斐自己在脑中脑补了一下所谓的兄弟情深,忍不住作呕,说起来除了普尔曼这个表哥,迪斐还有两个亲哥哥,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比与普尔曼的更淡漠。加上家族给予的宠爱,迪斐反而更像独生儿子。
马车这时停了下来,外头的士兵说,天要黑了,暂时在河边一块平坦的空地‘安营扎寨’他们最好也下车。
詹姆斯第一个下车,他轻松的跳跃和他脸上的笑容一样彰显着自己的好心情。
“詹姆斯医生,你有晕车药吗?普尔曼说他头疼,”米歇尔迎着詹姆斯急急的走过来。
“当然有,只要总督大人您确定您的爱子不是装病,”詹姆斯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布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两片应该足够了。”
米歇尔拦住一个士兵说,“快去河里打一些水给普尔曼送去。”
“我想还是让他出来透透气比较好,热天闷在马车里更容易晕倒,”詹姆斯适时提出善意的建议。
话音刚落,普尔曼就重重掀开帘布,踩着台阶下来,不知是不是背光的原因,他的黑眼圈看着很重。
他大步走向詹姆斯,从他手里夺过药片,仰头直接吞下去,然后回到马车里。
“他又在发什么神经,”丝楠听见迪斐的小声碎念,“每次出门就怨声载道,满嘴抱怨。”
直到士兵支好帐篷,普尔曼也没从马车里出来。这支队伍有丰富的野外露营经验,随车还带了许多新鲜的水果和蔬菜,到了饭点,士兵自己支起大锅,浓浓的炊烟从茂密的树林里往空中升。
詹姆斯在林子里随便捡了一根长树枝,系上结实的绳子,挂上钩和饵,居然悠闲的坐在河边上钓起鱼来了。
“你这样是钓不到鱼的,”丝楠走过来,好笑的说,“你看这边岩礁这么多,到处都是一米来深的石缝,岩礁缝窟中的鱼大多是凶猛的肉食性鱼类,有见饵即吞,”丝楠说着握住詹姆斯的鱼竿往上一提,线头上的鱼饵果然没有了。“绳子不结实,鱼饵也太小了。而且钓鱼不能傻坐在一个位置,多换换地方才是最好的方法。”
詹姆斯受教的直点头,没因为丝楠年纪小而轻视她,“那你来给我示范示范吧。”
“我不用这个方法,”丝楠掏出随身携带的砍刀,朝着河边一棵竹子重重砍下,本来詹姆斯想说他来,看到丝楠不费力气的刮下竹节和竹叶,就闭上了嘴。
“你要做什么?”他好奇的问。
“一个鱼叉,你看,把竹头劈开,分成八瓣,试一下力度,”丝楠用手撑了撑竹片,渔网被她留在橡胶园,她又穿着连衣裙,好不容易打扮淑女一次,不好下水抓鱼怕弄脏了衣服,所以只能这样试试了。
丝楠的动作吸引了周围的士兵,他们纷纷或转头,或靠近看看这个小女孩想做什么。迪斐没有走上前,他安静的坐在铺好的软垫上,不近不远的看着丝楠,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和熟练动作,以及长长的发辫在空中扬起的弧度,专注的样子就跟他看小说的时候一样。
丝楠走到一颗大石头上,詹姆斯连忙扶住她的手臂,“你小心点。”
“没关系,”丝楠眼睛定在河流里,眼波一动,同时奋力将手中的鱼叉叉进水里。
下一秒,她扬起鱼叉,鱼叉上赫然叉着一条大黄鱼。
周围的士兵们纷纷惊呼,还有人激动的鼓起了掌。
“好样的,”詹姆斯竖起大拇指,赞赏道,“你真行啊,丝楠。”
“那当然,”丝楠得意的笑,她掰下鱼,扔在地上,十来秒后,又一只鱼被叉起来。”
不到五分钟,丝楠已经捕到六七条鱼,条条肥硕新鲜。此时所有人都围过来了,他们脸上喝彩的表情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