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白寒      更新:2021-02-19 15:17      字数:5003
  “问这个做什麽?”奉天给女孩用勺子舀了一块鲍鱼翅。
  “嗯……,人家看马先生像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心想他要没有成家,我有一门好亲事可以帮他撮合。”女孩说了声谢谢,姿势典雅大方的食用起面前的食物。
  “呵呵,你呀,什麽时候开始想做媒人了?”陆奉天的用餐礼仪完全不输大家闺秀从小熏陶的卞青仪。
  马夫看看二人,举起筷子又放下。他突然好像发现自己不会使用筷子了。
  “马先生,你也请用啊,你是奉天哥哥的大恩人,不用跟他客气的。”女孩笑了,亲自为他夹了一块烧得红红的鸡脖子。
  “这道菜有个名字叫鸳鸯交颈,青仪不知道来年是不是能请到马先生出席我和奉天哥哥的大婚,在此,先向马先生讨个喜。请马先生慢用。也预祝马先生和心爱的女子白头到老只羡鸳鸯不羡仙。”说到大婚二字时,女孩润红著脸偷偷瞧了一眼身边八尺昂扬的俊伟男子。後来那女子二字也咬得特别清晰。
  马夫看看面前碟子上的鸡脖子,举起筷子,想要怎麽下口好。他是瘪嘴,平时还不算太厉害,但一旦笑起来或吃起东西就瘪的特别明显。他也知道他这张嘴在吃东西、尤其是啃东西的时候特别难看。
  抬起头,瞅见两人都在看著他,尴尬的笑笑,夹起鸡脖子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後,马夫放下了筷子,直接用手抓著啃。
  “嗯,不错!好味道!奉天,你也尝尝。”马夫报复性的夹起菜盘中剩下的另一只鸡脖子放到陆奉天的碟子里。
  卞青仪看到马夫的吃相,掩口而笑。不等陆奉天举筷,就快手拖过陆奉天面前的碟子,用玉筷夹住鸡脖,拿起桌上的一把小银刀在鸡脖上划了一刀,然後就顺著那条口子,把鸡脖转了个圈,鸡脖子上的皮就这样被完整地割了下来。
  “马先生,这道菜不是像你这麽吃的,咯咯。你的嘴巴好有趣哦!”
  “是吗?很有趣吧。我能用舌头舔到鼻尖哦!”马夫伸出下巴,把舌头伸出,舌尖点到鼻尖上。
  “咯咯咯,好好玩!好有趣!马先生你真了不起!好像我在戏台上看过的丑旦哦!呵呵呵!”
  “你别看我长成这样,可还是有人把我当宝贝的!哈哈!”
  “真的呀,呐……那个人一定很没眼光。你说是不是呀,奉天哥哥。”
  “确实。”
  心中一涩,忍不住斜了那小子一眼。
  “咯咯,说笑的说笑的,马先生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哦。”
  勉强一笑,决定今晚扮丑角扮到底!“怎麽会呢!我本来就是个丑八怪,自己也知道。哈哈!有人还嘲笑过我罗圈腿呢!”忽然很想把那丫头抓来折把折把扔进馊水缸里。还有那个当他在演戏的混账小子一起!
  “说实话,马先生虽然长得丑、说话俗、教养不高、出身也低,但像马先生这麽有自知之明、且比我和奉天都大得多、见识也多的人,一定会生活得很愉快。什麽事该做什麽事不该做,马先生心里一定都清楚。马先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女孩天真的笑,好像一点都没查觉出自己嘲笑了别人的缺点。
  马夫心中已经可以确定这位“大仪公主”确实知道了什麽。他想看看陆奉天会怎麽办。抬头却发现陆奉天在看卞青仪,那目光中竟没有一丝不快。
  这是怎麽回事?他问自己。
  就算自己是男人用不著他大将军出声维护,但我好歹也是你“恩人”吧?你就让这小丫头在你面前这麽损我?还是你演戏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到我也看不出来的地步?
  不等马夫回答,女孩偏头看向正在品酒的陆奉天。推了推手边的小碟子,卞青仪害羞的道:“本来这种事应该是侍奉的人做的,不过呢,为了我的奉天哥哥,人家甘愿亲自动手哦。奉天哥哥,请。”碟子再次推到陆奉天面前。
  “谢了,难得你也会做这种事情。”陆奉天放下酒杯笑道。脸上连一点点冷淡的影子都看不出。
  “人家为了奉天哥哥,什麽事都愿意做哦!”女孩子笑的眉儿弯啊弯。真可爱!
  “噢?真是可惜,如果当年你也能这麽想的话,奉天大概现在已经和你成亲了吧。”马夫一边有滋有味的啃鸡脖子一边笑眯眯的说。他也不想这麽说,搞得他像个妒嫉的怨夫似的,但是心中的纠葛让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当年?”女孩子怔住,抬头看陆奉天。“奉天哥哥,我们以前见过吗?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你面熟。”
  “嗯。是见过。那时我还是个穷孩子,第一次见到你就惊为天人。那时候你才十一二岁吧。从那以後我就想,一定要娶你做我的妻子。”陆奉天伸出手轻摸女孩的秀发,“而现在,你终於属於我了。我美丽的小人儿。”
  马夫对天翻了个白眼。
  奉天在女孩害羞低下头去时轻轻瞥了马夫一眼。那一眼好像是在怨他破坏自己的计划。
  马夫咳嗽一声,扔掉手中的鸡脖子,让丫环盛饭,一声不吭的埋头吃起饭来。
  你装吧!你装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麽时候!我怎麽看你越装越像?等今晚你过来,我会让你小子碰我才怪!你一个人去睡冷被窝吧你!
  晚宴过後,陆奉天亲送卞青仪回相府。
  卞青仪说不想坐轿,想下来陪陆奉天一起走一走。
  悄悄地把自己的小手塞进身边男人的大手里,女孩变得沈默,和刚才饭桌上巧笑妙语的人像是两个人。
  “奉天哥哥,”一盏茶後,卞青仪打破沈默。
  “什麽事?”男人低头看只刚到他胸口的女孩。
  “你喜欢我麽?”卞青仪抬起头,脸上有著红晕。
  “……喜欢。”
  “奉天哥哥,我不知道你这句话说的是真还是假。但是我选择相信。”
  奉天笑了笑。
  “奉天,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来向我父亲求亲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女孩子脸上出现坚毅的表情。
  “也许你娶我,只是为了我的地位或容貌,但是就算这样,我也想嫁给你。我想请你记住,只要你肯娶我,你所奢望的一切,我都会努力为你争取到。哪怕是利用我的父亲!我会给你带来荣耀、带来财富、带来声望、带来地位、带来温暖的家庭,还有……可爱的孩子。”
  “谢谢你。”奉天的笑意更深,捏了捏手中的小手。
  卞青仪的眼圈儿红了,低下头,慢慢靠近高大的男人。
  “其实,刚才那个人跟我说的事,我还记得。我知道你就是陆家的那个孩子。三年前看到你的一瞬间,我就想起你是谁。奉天,我想请你原谅我,那时候我还小,不懂得分别是非,我不是故意要瞧不起你,我只是……”
  陆奉天伸手把哽咽的女孩搂到怀中。丝毫不在意身後下人们的眼光。
  轻轻为女孩把眼角的泪滴抹去,男人温柔的笑道:“你知道让一个人记住一个人的最好办法是什麽吗?”
  女孩抬起头。大眼睛雾蒙蒙的。
  “是伤害。伤害比关爱更容易让人记住。你对我的那次自尊的伤害,让我忘不了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并不恨你。你是个好女孩,很好的女孩。我说过,如果我要成亲,我一定会娶你做我的妻子。我也不否认我想利用你的身份地位,但同样的,你的美貌聪慧善解人意也一样让我动心。”
  “奉天……”女孩含泪笑了,那梨花带雨的娇柔可以迷倒万千男子。
  “你也是的。是个非常出色的人。我父亲甚至六皇子殿下都对你寄予厚望。所以,我希望你能让配得上你的人站在你身旁。我不是小心眼的人,将来如果你要纳妾,我也不会反对。但是那人一定要能配得上你,就算比不上我,也绝对不能丢了你的面子!”
  奉天哈哈一笑,伸手刮了刮女孩的小翘鼻,“想那麽多做什麽,还没嫁我呢,就想给我纳妾了?你的心胸倒还真不是普通的广!”
  “因为我知道在我们的世界中,婚姻有时也是一种增进势力的手段。母亲从小就告诉我,做大事的男人是一个女人无法完全拥有的,所以一定要学会放宽心,甚至帮助他。而我,希望助你爬到最高峰,像我父亲一样,不!甚至比我父亲更厉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二人相视而笑。
  一段路,不远也不近,但对情人来说,这段路程还是很快就走到了。
  在相府门前分手的一刹那,卞青仪丢开丫环的搀扶,回头对陆奉天说了一句话:
  “所以,为了不影响你的将来,那个小院子中的人你也早点把他送走吧。我知道你对他有感情,但……他真的配不上你。”
  “……,过一段时间吧。”
  “你觉得你的将来比眼前的肉欲还要重要麽?如果你想,我也可以……”话说半句,女孩羞红脸在丫环的搀扶下快步走进相府大门。
  绿珠,陆奉天知道自己的丫环大概是被卞青仪收买了,或者本来就是相府的人也有可能。
  回到将军府,发现那人的小院子还亮著灯。不由自主地,脚步就往那边挪去。
  马夫点著油灯蒙头大睡。他真的是打算梦周公的,可是宴席上陆奉天的态度让他总觉得心里像有一只小耗子在爬,弄得他根本睡不著。
  那小子到底在想什麽?他到底是怎麽看我的?他如果嫌我丑为什麽还要抱我?他如果不把我放在心里又怎麽会看见我和诚兴在一起就生气成那样?他……啊!头痛!
  他明白,明白这世道对唱後庭欢的男人有多残酷,当年跑马时听过也看过。兔二爷永远都被人看不起,就连相公院里的相公,身份上也比妓女低一级,出门看到同行的窑姐儿那是要行礼的。小乡村里处理这种人通常是浸猪笼、跪祠堂、上家法。如果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女主人生生打死勾引丈夫的兔二爷那是正大光明除妖斩孽,连官府都不会太过问。
  如果说自己不怕,那是假的。
  自从把一身功力过渡给陆弃,没几天後就被投入牢狱,极度虚弱的身体在牢中得不到妥善恢复,出热、风寒、殴打,反反复复弄得他内息滞待不前,三年下来,功夫恢复的还不到一成。如果现在有人跟他来硬的,他只有挨打的份。
  但他真的不愿就这样离去。越是想离去,就发现越是舍不得那人。一想到以後再也看不见他……
  “我该怎麽办……”马夫捂在被窝里喃喃低语。
  “什麽怎麽办?”身上一重,有人压了下来。
  “我说你把我彻底弄成兔二爷了,以後你小子玩腻了我,老子该怎麽办!”马夫从被窝里露出头,恶狠狠的说。
  “嗤!你要怕我玩腻你,你就在床上再多耍一点花招,让我离不开你不就得了!”男人说著,就脱衣踢鞋往被子里钻。
  “去你小子的!今晚老子的被窝不让你睡!你给我滚回你房里睡去!”马夫誓死挣扎,今晚上就不能让这小子得逞。
  “你不让我睡,还想让谁睡你?好啦!你又不是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扭扭捏捏的干啥?快!把裤子脱了,自己盘到哥哥的腰上来!”
  “你想得美!今晚说不让你睡就不让你睡!滚你个狼崽子!”
  马夫在被窝里伸脚踢人,脚腕反倒被人抓住,就这麽被人攀上了腰,扒下了裤子,攻破了城。呜呼!哀哉!
  卞青仪虽然来过,但日子好像还跟从前一样。小四子依然会每夜来他的屋里分享他的热被窝顺便也享受他这个人。他偶尔也会瞒著小四子偷偷跑出去会好友李诚兴,会到後,他决不会像从前一样当诚兴骂陆奉天时出言维护他,相反他跟著一起骂,乐得李诚兴直拍他肩膀说又有一个人认清了那混账小子的真面目。
  这天下午,刚去马房帮忙接生完一匹小马崽,满足和感动过後,疲累也随之袭上身,手握成拳捶捶自己的腰背,马夫一边叹自己老了,一边和马房的师傅们打了个招呼拖拉著脚步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一进小院门,就看到他最不想见的人正站在他的房屋外等他。
  “刘婶,好久不见。今儿个我累了,有什麽话明日再说吧。”实在不想和她说话,绕过她,伸手推门。
  “不耽误你多少时间。马兄弟,老身知道曾对不住你,你可能也不想见到我。但是老身有些话,不得不和你说!”
  一幅官宦人家老夫人打扮的刘婶,看起来要比三四年前显得高贵、年轻许多。无论是那一身的锦绣绫罗、还是佩戴在身上的首饰挂件,都可以看出陆奉天待她不薄。水涨船高的,她的气势也比从前强硬了许多。
  无奈的叹口气,只好转回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