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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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 更新:2021-02-19 15:06 字数:4747
人活着还是需要有一些追求,滕琰现在深刻理解了这句话,人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活着不是为了吃饭。温饱甚至更好的生活不是问题,但她还是需要一些其它的。
姚达的出现可以说是给滕琰带来了深深地触动,可是,姚达虽然才学出众,见识不凡,但与滕琰并不投机,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姚达是真正名门望族出身的青年才俊,与滕琰这个半路进入公府的人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另外,姚达并不是一个好的谈话对象,他更喜欢做一个高高在上的讲演者,需要的是崇拜者景仰的目光。
只有陆伯甫,他是滕琰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接触到的能与自己真正沟通交流的人。除了陆伯甫本人的坎坷经历与滕琰前世相似以外,还有他有着丰富的阅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的年龄与滕琰真实的年龄相仿,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岁月在他的眼角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但也使他如一瓶窖藏了美酒一样,脱去了青涩,酝酿出了醇香。
他们聊得很投入,不知不觉地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晚,楼下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使二人猛然从他们语言中的境界跳了出来,就发现俩人一直站着,滕琰背靠书桌站在书桌的前面,怀里一直抱着手炉,陆伯甫与她相距几步远,维持着最初打招呼时的距离。屋子里已经很暗了,他们不禁相视一笑,太投入了,一点也没注意时间的流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滕琰笑着说:“她们来接我了。天色已晚,藏书楼里早已看不清字了,表哥把书带到院子里看吧。”因为过春节这几天藏书楼是一直准备关的,所有的火烛都早已搬出楼外,现在是又冷又黑。
滕琰一直抱着手炉,现在也感到身体其他部位很冷,陆伯甫一定也很冷吧,也许也同她一样,忘了寒冷?也不适合再多说什么了,滕琰走下楼梯,迎着来接她的两个小丫头。
“小姐,刚才听到你和谁地说话,楼上还有人吗?”
“是大哥和表哥,我们走吧,他们也就走了。”陆伯甫应该能听到滕琰的话,虽然陆伯甫年纪比她大很多,在这里已经不算是年轻人,两人又有亲戚关系,但滕琰还是谨慎地加上了一个滕珙,免得会有什么麻烦,不只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陆伯甫。
想到刚刚与陆伯甫告别叶,清楚地看到陆伯甫眼中的不舍,滕琰想,恐怕他也是很少能有机会说出这些心里话吧。从一开始陆伯甫言谈中有所顾忌到后来的毫无保留,滕琰还是很清楚的感受到了,陆伯甫从骨子里与这个时代的文人是不同的,他更现实,少了士大夫们的清高,多了几分柴米油盐的生活气息,就从姚达寻他的看法中就能知道他是与这些人合不来的,他对滕琰的畅所欲言对他自己未尝不是一吐胸中块垒。
第二天,滕琰到处查看一番,处理了些零碎小事,也就到了下午。一阵阵欢笑声从厢房传过来,大家都在那里玩,滕琰出了钱,出了人,组织的娱乐活动娱乐不了自己,她还是去更适合她的地方吧。
还象昨天一样,滕琰上了楼,果然看见陆伯甫坐在那里看书,有意思的是,第一次在藏书楼里看见陆伯甫的时候,他就在那个桌子看书,现在也一样,那个桌子也是滕琰经常坐的。
看见陆伯甫后,喜悦从心里升出,滕琰明白自己其实是想来见陆伯甫的,在此之前,她内心还以来看书做借口自欺欺人。
不过滕琰立刻想到,陆伯甫在这里也一定是想见到自己。这样一想,多少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她可不是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表面仍大方地行礼问好。
陆伯甫在她一上楼的时候就转过身站了起来,由此可见,也是没完全把心放在书本上,记得那一次,滕琰还带着一个人进楼里翻了一会儿书,陆伯甫也没听见。这个时候,能来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陆伯甫中规中矩地行礼问好,比起昨天少了些轻率,多了些稳重。是了,昨日他是饮酒后,今天才是他的平常面目。客气一下,两人落了座,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抬头看去,正好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滕琰就问:“我几次到这里,都打扰到表哥读书了?”算一算真是这样,第一次为了姚达给大家表演背书,陆伯甫在楼外等候,第二次是晚上,吓了陆伯甫,第三次,也就是昨天,耽误了陆伯甫读书。
“并不影响我读书应试,现在才开始为会试殿试准备已经来不及了,临阵磨枪没有用。我现在读书是觉得藏书楼里有不少我没见过的书,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浪费。”陆伯甫认真地说:“更何况与表妹交谈,我获益良多,表妹真是出身百年世家的才女,博学不凡,我平生第一次见到女子有如此见识的。说实话,我今天一直盼着表妹能过来,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明明白白的赞扬,说得十分中肯,不带一丝讨好和夸张,让滕琰心里非常舒服,她也觉得同陆伯甫聊天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看来俩人的感觉很一致,惺惺相惜。
就这样,滕琰和陆伯甫每天下午都在藏书楼聊上一两个时辰,滕琰通过陆伯甫了解了不少外面的事,陆伯甫也知道了不少权贵家的情况,更多的是两人天马行空的谈着,说不完的话,却没有固定的内容。滕琰在开放的社会生活过,以前也有几名特别聊得来的朋友,有事没事的时候,朋友们都要聚一聚,互相间的情谊非常深厚。只是到了这里,恐怕几年来说的话也没有这几日多。可以说和陆伯甫的投缘又让滕琰有了朋友的感觉。
言谈中,陆伯甫自己也坦然承认,由于家境的变化和特殊的人生经历,他没有什么知已,从没和任何人如此深入地交谈。
两人都心照不宣,虽说这样见面有些不合礼数,可他们之间却是楚河汉界未曾逾越过一步的,滕琰是有手段控制府内的人不会发现藏书楼这段时间的事情的,至于陆伯甫,滕琰也相信他会处理好相关的问题。说到底,两人如今就象吸毒上了瘾一样,心灵上的沟通和相吸是那样让人着迷。俗话说他乡遇故知,如今他们两人比多年的故交再次相见还谈得来。
滕琰一天杂事不少,上午基本出不来,多数是在下午过来,时早时晚,陆伯甫则每天都端坐在书桌边等她。他每天一早吃过早饭就过来。
他们的话题更加的随意了。
有一次不知怎么陆伯甫说起他小时候家道中落,同窗的小男孩欺负他,反让他打了一顿的事。滕琰上小学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一个男生想欺负她,不料她天天干活,力气大,个子又高,倒把那个男孩打哭了,现在想起来还很有趣,她嘴角带着笑说:“我小时候个子长得比大部分男孩子高,也和他们打过架,还赢了……”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
她是和陆伯甫熟了,在他面前就表现出真实的自我了。滕琰没法想象一个大小姐如何去同人打架,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陆伯甫,陆伯甫表面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也是,如果她就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就没有他们的见面了。
不过陆伯甫还是问她:“表妹和谁打的架?是表弟吗?”
不能说是滕珙,陆伯甫万一问起来会穿帮的,只好含含糊糊地说:“都是亲戚家的孩子。”
陆伯甫一定认为滕琰不好意思了,也不深究,只是说:“表妹贵为开国公府的大小姐,秀外慧中,举止娴雅,可是不知为何,我有时又感到愈与表妹接触多就愈感到表妹不象一般的大家闺秀。”
象就奇怪了,她本来就是来自市井的寻常女孩,虽然几年的练习使她能做出一副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但真性情是改不了的。但对大家闺秀的定义,大家是否又是一样呢?“表哥认为大家闺秀应该是什么样子?”
陆伯甫被难住了:“其实我也没见过真的大家闺秀,也就是小时见过谢家的几位小姐。与我母亲来往的没有大户人家的女眷。”陆伯甫的母亲原来是他父亲的继室,在原配过世后娶进来的,出身就差多了,娘家没什么势力,这也是在他父亲死后,没人为他们母子出头的原因。这些滕琰已经知道了,这时陆伯甫说他没见过大家闺秀,也没有自卑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滕琰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虽然认识时间尚短,但早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早就在言语中不用顾及这些事了。
“我认识不少女孩,不过大家也都各有各自的特点,表哥所谓的大家闺秀也有,不过我并不喜欢那样的。”要说标准的,府里现成就有一个,滕琳,语言、行为,最主要的是思想都是模式化的,恐怕这才是陆伯甫口中的大家闺秀,只是不好拿她出来举例子。
“我说的大概不是太清楚,表妹不要误会。我是觉得表妹不同于一般女子,不止才学出众,而且每有一些见解与众不同。表弟与你为亲兄妹,无论学识还是见识相差得太多,恐怕不完全是天生资质不同的原因吧?就是世子爷,也并没有你这番才学。”陆伯甫很困惑。
其实她在语言间还是很注意的,尽量不露出不同于此地的思想和理念,不过陆伯甫还是有所感受,也是正常的,交流吗,自然不可能什么都掖着藏着。不过,他再敏感,也不可能怀疑今世的滕琰来自另一个世界吧。至于不同的见识,滕琰料到这个问题是早晚会被问到的,以陆伯甫的聪明,他应该是早就想到了吧。也算是早有准备,滕琰就吞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是另有际遇,只是不方便说。”
陆伯甫点头道:“我听表弟说,你从小就好学,府里请了不少大师教你,想来其中有高人,见你聪颖异常,就倾囊相授了。”
陆伯甫的解释是这个时代最理想的解释了,滕琰只好点头说:“不完全是了,但也差不多。”也不算是撒谎吧。
陆伯甫见她为难,就笑着说:“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不过,你若是男儿,我们一定能成为知已。”
滕琰也笑了,“我们不算是知已吗?”
“我真不如表妹豁达,”陆伯甫停了一下,和一个女孩成为知已大概有点超出他的想象吧,不过他还是想通了:“但表妹真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子呢,我们就是知已吧。不过,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上元灯节。这里非常重视这个节日。
京城里的热闹非同寻常,大家都会去看灯。当然这个大家是不包括滕琰这样的大家小姐的,出府游玩对她来讲只能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不过府里也会张灯结彩,最后大放烟花,滕琰可以在家里赏灯、看烟花。
这只是表面的意思,陆伯甫真正的涵意就是说他们的书房谈话节目到了终止的时间了。正月十六后,藏书楼又恢复了平时的状况,滕琰也不会再过来了。突然的冷场持续时间不长,两人都赶紧想出些话来弥补,可是气氛已经变了,似乎什么话题也引不起兴趣了。
滕琰明白和陆伯甫的这段经历已经是意外所得了,似乎两人今后再想有交集并不现实,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着说说:“我祝愿表哥在会试、殿试得偿所愿!”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管怎样,陆伯甫确实给她平淡的生活增加了一抹亮色。
“多谢表妹,”陆伯甫黑黑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我不会忘了府上给我的帮助,将来我会报答的。表妹,无论将来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把我当做可以依靠的哥哥。”
滕琰听出了他的真心实意,也听出了他的雄心壮志,在刚刚了解他的情况时,滕琰就认为陆伯甫将来是很有前途的,通过这几天的交谈,她对陆伯甫的了解更进了一大步,这人有头脑,有见识,有谋略,看问题一针见血,处理事情又能不拘泥一定之规,胸中有大志向,有决心有毅力,又很擅于言辞,将来必然会有一番作为。这个时代女人没什么地位,出嫁后也得靠娘家撑腰,陆伯甫这是告诉她将来他会作为娘家的亲人为她出头。大概他也看出来父亲和大哥都是那样和软的性子,怕滕琰将来吃亏,真的是很关心她呢,短短几天,他们已经结下深厚的友谊。
还没等滕琰说什么,陆伯甫就又笑了:“想来也用不上,凭表妹之才,在哪里都会过得好。”
这个滕琰可没有自信,在这个时代做女人真的是很难,尤其是有一个现代头脑的女人就更难了,有这么一样有出息的哥哥当然好了,就笑着答一句“好,我就当你也是我的大哥了。”
当晚和第二天,滕琰过得有点心不在焉,各种各样的灯笼,五彩夺目的烟花,都没给她留下什么印象。晚上她躺地帐子里想,这一天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