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节
作者:
垃圾王 更新:2021-02-19 14:55 字数:4796
天色越发的暗沉,雨势渐大,也不知他巡到哪了,回去了没有。
到戌时末,外头的雨终于是歇了,苏琳不由心中一松,希望明日能放晴,阴雨连绵好几日了呢。看了眼店中寥寥无几的客人,心想送走这几位便打烊吧,这种鬼天气,再耗下去也不会有生意。客人三三两两陆续离去,贵明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整理。就在苏琳打算打烊之际,店外匆匆进来一位略显落魄的姑娘。
姑娘在门口迟疑了一下,疾步步入店中,在最角落的位置坐定,极为不安地将包袱抱在怀中,朝门口望了又望,而后又紧张地朝窗外望去。似乎在找什么,又似乎在躲什么。苏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门口空荡荡的,偶有行人打伞路过,窗外亦然,这样的雨夜路上不会有多少行人。
苏琳的目光回到姑娘身上,单从她的样貌上便可瞧出这是一个有故事且容易出事故的姑娘。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总归一个字——美!她带着包袱,是离家出走?和情郎私奔?还是反抗包办婚姻逃婚?从她衣着打扮上来看,家境应当不差,可发鬓间极其素净,只有几朵普通的珠花。莫不是千金小姐不识人间疾苦,离家出走忘记带银子,把首饰都当了?再瞧她探头探脑坐立难安的模样,莫非有人在后头追赶?
苏琳心中一凛,她好不容易过上两天安稳的日子,可别又有横祸飞进门!不管这位天仙有什么故事,她都无心八卦,还是赶紧请走这尊大佛为妙。有困难大可去开封府寻求援助,她无心慈善,也无力慈善。
“姑娘想要吃些什么?小店的豆沙甜品滑糯清香,姑娘可要来一份?”苏琳将一杯热茶轻轻搁置在桌上,近了看,这姑娘更美得摄人心魄,就是连她都看得舍不得错开眼。只是她头发衣裳皆微潮,着实有些落魄。姑娘的心思还放在门外,浑然不知苏琳已经到桌旁,竟吓得不大不小地惊呼了一声,慌张地对上苏琳探究的目光,又即刻心虚地避开。抱着包袱的指节泛起微微的白色,苍白脸上因窘迫而浮现了红晕,霎时面若桃花,“呃……姑娘方才说什么?我,我没听清……”
苏琳将热茶往她面前推了推:“姑娘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那姑娘轻声道了句谢,拘谨地端起茶杯抿了一抿,又不自觉地朝门外张望去。苏琳眉毛一挑,忍不住道:“姑娘可是在等人?”姑娘一惊,赶忙回头正襟危坐,嗫嚅着:“没,没有!”许是觉得自己失态了,她稳了稳心神,环视店铺一圈,这才看清自己进了一家吃食店。她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可身上却已无分文……突然肚子传出一阵令人尴尬的声响,她窘得连耳根都红透了,急急起身道:“对,对不住,我,我……”
苏琳心中一叹,果然又让她遇见狗血的事了!虽说一万个不愿意多管闲事,可美人楚楚可怜的在她眼前饿肚子,她怎么忍心将人扫地出门?不待那姑娘把话说完,一把将她按回椅子上坐好,吩咐翠鸣端一些吃食给她。姑娘是真的饿坏了,默默地接受了苏琳的好意。末了,她犹豫了许久才从包袱中取出一块残缺的半圆粗劣玉石小心地放在柜台之上,羞涩又心虚的一笑:“多谢姑娘的好意,我实在是身无长物,这玉石虽粗劣且残缺,可却是我身上唯一还值点钱的物件了。还望姑娘不嫌弃。”
“姑娘客气了,不过是一些吃食。你也瞧见了,我正要打烊,你若不来,这些吃食剩也是剩着,不值什么钱的。这玉石想来也是姑娘的一个念想,我怎好拿去?快收起来吧。”苏琳笑着将玉石往回推了推,她原就没打算收她的钱,只想让她吃点东西快些离去。
姑娘摇摇头,坚持要苏琳手下残玉。苏琳看着那半圆残玉,玉石粗劣,面上甚至没有仔细打磨,还留着粗糙的质感。上头杂乱地刻这线条,看不出章法。这东西想来真不值几个钱,这姑娘是个有骨气的,不愿欠人点滴。苏琳在心中估了个价,取了写银钱递到她面前,道:“既然姑娘坚持,那我便手下。只是那些吃食值不了几个铜板,我也要回找些给姑娘。”
那姑娘一愣,本想摇头拒绝,可她又着实缺银子,而苏琳给的并不多,她亦默默受了苏琳的好意。外头又沥沥落起雨来,苏琳自柜台底下取了一把伞递给她:“姑娘这把旧伞虽破旧了些,却也能挡挡风雨,姑娘路上小心。”这是送客了,姑娘迟疑了一下,道了声谢,接过了伞。如苏琳所言,伞是破旧的,她缓缓撑开来,立在店门口有些踌躇,不知该往何处去。身后又传来苏琳的声音——姑娘若有难处不妨去开封府寻求帮助。
姑娘身子一僵,撑伞的手微微发抖,愣了片刻,低低道了句多谢,一头扎进雨幕中失了踪迹。苏琳看了看手中的残玉,随手丢进柜台的抽屉中,也将这个插曲抛之脑后。而那姑娘离开奶茶铺之后漫无目的一路疾行,雨夜路上行人本就无多,此时夜渐深,雨渐大,冷清的街道上更不见人影。她不知道今夜该栖身何处,身后是否还有人跟着,一路躲藏至今,她真的筋疲力尽了,怕是真的熬不住了。
想着家中的变故,她不禁红了眼圈,方才那姑娘说去开封府,或许她该去试一试。紧了紧怀中的包袱,四下张望着想找个人问路,这一看才发现竟走到了偏僻处,寻不着一个人影。正心惊着,忽见一个男子擎着伞自从不远处缓缓走来,不必细看,她便知晓那身影是谁,立即慌不择路地逃窜而走。男子在远处模糊喊了声她的名字,大步追了过来。
她不敢回头,甚至连手中的伞都丢了去,任凭冰冷的大雨将她从头到脚浇透,无头苍蝇般狂奔而去。身后的追逐而来的脚步越来越近,她猛转进一个巷子,撞进一个温暖的胸膛,震得她退了几步。只觉得温热的手掌扶着她的手臂,稳住她的身形,紧接着头顶上的雨水被遮挡了去,一个温润的男声传入耳中:“姑娘,小心些。”
虽然视线被雨水模糊,朦胧中她仍看清男子身穿大红官服,当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面色焦急:“救救我!有人要杀我!”男子英挺的剑眉因她的话而皱起,沉着脸朝巷口望去,她挪了挪身子,微微躲到他身后也朝巷口看去。可是过来许久都不见有人追来,随着男子走了几步到巷口一探究竟,街道上竟空无一人。她不禁奇怪:“怎么不见了?明明追在我身后的……”
男子四下环顾一圈,方才还一片温和的面上多了一丝凝重,他确实听到追赶的脚步声,怕是听到他与她的谈话之后暂时离开了。视线落回到她身上,道:“在下开封府展昭,姑娘说有人追杀于你,可否随展某回开封府细说?”她一怔,忍不住流着泪频频点头,幸好,幸好遇到了他,若不然,若不然……
隔日,缠绵了数日的秋雨终于收了势,只半日,地面就被太阳烘干,苏琳走在干燥的石板路上心情也跟着晴朗了起来。下雨天怎么能出门?绣花鞋不防水,裙摆长长,出去走一圈就脏的不成样子,她真是烦透了下雨。想了几日,她打算推出美容养颜花茶,今日要趁着天气好去寻公孙晓云一趟,问问她花茶可有讲究。
公孙晓云听了她的来意,不禁莞尔一笑,苏姑娘这心思真不知该如何言说,说是欺人倒也不尽然,就是夸大了功效。将几种花茶的功效细细写好,才搁下笔,外头便有衙役来访,说是公孙先生外出不在,陆姑娘又突发高热,劳烦她过去瞧瞧。苏琳困惑道:“陆姑娘?”开封府何时多了个陆姑娘?
“是展大哥昨夜带回来的姑娘,据说是被人追杀。被雨淋了个透湿,昨夜就烧了一夜,迷迷糊糊的醒了一回,喝了点粥便睡下了,这会儿竟又烧了起来。”公孙晓云边说边往外走去,毕竟是开封府的事务,苏琳不便一道前去,半道便同她分开,打算回去。不过心里不着边的琢磨着,展昭的女人缘怎么就这么好呢?随便半道都能往回捡姑娘,就不见他救什么小伙子回来过。这回捡了个被追杀的姑娘,又有的忙了。如果她娘亲知道他除了半年出差半年养伤之外还喜欢救小姑娘,恐怕直接把他列位拒绝往来户,立马立下家规,苏家女儿誓死不嫁展姓人家!
胡思乱想着,她自己也忍不住笑开来。若她娘亲知道她要跟他回家祭拜爹娘,不知道要怎么抓狂,绝对要仰天长啸,女大不中留!
作者有话要说:展大人终于开始上班了,撒花!!
第118章 苏姑娘的无妄之灾
行至大门口;瞧见展昭正同向几个衙役说着什么由外头回到开封府。她原想同他打招呼;可见他面色严肃且不得空闲的样子;便消了这念头。他闲下来自会去寻她;反正她无甚要紧的事;不过是想借他的人气宣传一下美容养颜花茶。展昭忽然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回头同衙役交代了几句让他们散去。而后大步朝苏琳走来,面上含笑,一扫方才的严肃:“姑娘怎么来了?”
苏琳明眸带笑:“听说展大人昨夜捡了个姑娘回来;特来查探的。快从实招来,怎么不捡小伙子,专挑姑娘往回捡?”展昭笑而不语,取过她手中卷成筒状的宣纸打开看了看,复又卷回去交还给她,才道:“姑娘可查出什么来了?”昨夜带回的那个姑娘到了开封府便开始发高热,根本来不及了解情况,只知道她姓陆。
“展大人在开封府办案多年,深谙反侦察之道,你若有心遮掩,我哪能寻得蛛丝马迹?”她佯装忧愁地叹了叹,展昭轻笑出声:“就怕姑娘查都不查就妄下定论。”苏琳板不住脸,也笑开来,将昨夜在店中遇到的事同他说了说,猜测道:“你说,会不会是同一个姑娘?”
展昭略作沉吟,听她的描述,那姑娘确实有古怪,至于是不是同一个人倒不能确定。苏琳见耽搁他有一会儿了,断了话头:“那姑娘不过是稍坐了一会儿,是不是同一个人都无妨,我随口提提罢了。刚才从晓云那出来时听闻陆姑娘在发高热,你且去瞧瞧,我先回去了。”
“嗯,我也正要过去。”他应着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大概是落崖前伤得狠了,又受月蚀的毒害,唐门之行也一路颠簸受累,她的身子比之前虚了许多,气色不佳。入秋之后更是常见她面色略显苍白,连唇色都淡了几分,不免有些忧心:“眼下天气渐凉,晚间早些打烊,莫要累着。”他的贴心让苏琳心生暖意,近来是觉得有些累,不过她倒不以为意,心想大约是唐门之行累到了,养些时候便能养回来。
而陆姑娘到掌灯十分总算退了高热恢复了清明,展昭这才自她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原来她名唤陆明兰,她爹陆光礼是云青教的教主。云青教不过是以云青山一带为据地的小教派,教徒不过两三百人。陆光礼生性淡泊与世无争,教中虽有本武功秘籍,却一直被供奉在密室之中从不研习。平日只是领着教徒练武强身,并无他想。
陆光礼有个结拜兄弟段元辉,在教中被尊称为长老。他看不惯陆光礼淡泊的心性,时常鼓动陆光礼研习教中秘籍,增强门派实力,提高江湖声望,可每次皆被陆光礼驳回。后来他见说不通,便转了心思,想让儿子段廷志娶了陆明兰,以期日后接任教主之位好成就霸业。陆光礼就一个独生女,自小娇养万分疼爱。那段廷志性子和他爹一样冲动且野心勃勃,自己女儿性子绵软,若嫁了他,往后怕是会吃苦。他推说两个孩子不合适,给女儿两外寻了好人家定下婚事。
段元辉极为恼怒,索性撕破脸,暗中毒杀了陆光礼,又强逼陆明兰嫁给段廷志,好让段廷志名正言顺的接任教主之位。陆明兰在父亲死忠的帮助下一路逃亡,先是去未婚夫婿家寻求帮助,却发现未婚夫已经被段元辉派去的杀手所杀。她尚未过门就连累未婚夫横遭不测,婆家自是对她恨之入骨,更遑论对她伸出援手。她举目无亲又有家归不得,一路战战兢兢地躲避着段元辉的追捕流落到了汴京,昨夜危难之际被展昭所救。
听了她的口述,展昭垂眸沉吟,竟连未婚夫都被无辜牵连,实在太过凶残!可既是如此,她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逃脱追杀的?眼眸转向陆明兰,见她脸色虽苍白,却难掩绝色,娇弱地令人心生怜惜。然而展昭的关注点却不在此,只听他淡淡道:“段元辉父子意在接管云青教,你爹已逝,你又行踪不明,他们大可自行接任教主之位,为何一定要追杀你?”
“段元辉父子对教中秘籍虎视眈眈,秘籍存于密室之中,我出逃前带走了密室的钥匙。”若不是她还持有密室的钥匙,他们早已对她痛下杀手。当然,他们也想将她带回去完婚,以堵悠悠众口。
展昭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