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蝎子王      更新:2021-02-19 14:40      字数:4839
  一只手猛然抓住银时的脚。
  银时手起刀落,剑锋急转直下——停在离手不满半寸处。
  “救……命……”男人半个身体压在燃烧的木堆下,仅存的一只手深深抠住银时的脚腕,满脸惊恐。
  银时呆了呆,四处扫视一遍,抽出刀鞘去撬木堆。
  男人松了手使劲向前,嘴里不停念叨:“谢谢……谢……谢谢……”
  银时没回答,他全身的力气都聚在手臂,上面青筋突起,木堆也不负众望的渐渐松动——
  “当心!”鬼在上头惊叫。
  银时只觉得有谁大力把自己扯了出去,下一刻灼热的火舌差点撩上自己的脖子。
  他抬头,刚刚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火海。
  银时艰难爬起来,咳嗽了几声。
  “我……我只来得及扯开你……”鬼喏喏。
  “谢了。”银时抹抹脸上的灰尘和血,没有回头看。
  “你先走吧……我要睡一觉……”鬼这么说着,闭上眼睛慢慢变为透明。
  “睡觉?”
  “触碰实体……是很累人的……”
  鬼慢慢闭上眼睛,身形越来越透明,直至看不见。
  银时有些发愣,却很快回过神来。他环顾四周,多少火焰还在熊熊燃烧,多少废墟下还有求救的呼声。
  银时来不及多想,只有继续往前走。
  “首领呢?首领还没有找到吗?”北囿老爹边组织撤退,边抽刀砍敌。
  “不知道,小中分……小中分去找了!”假发与北囿老爹背靠背,掩护士兵后退。
  “先上土佐的船队!”北囿老爹一把扯过假发的领子,想把他提起来往后面扔。
  出乎意料地居然没拎得起来!
  假发长高了!也壮了!哪还提得起来?
  于是北囿老爹只有朝他喊:“你先上去!”
  “不要!”假发摇头。
  “听话!你还小!”北囿老爹出刀替他扛了一击,左手用力推他。
  假发还是摇头:“我不小了!已经满十五岁了!很快会变成十六十七十八!”
  “上去!”
  “不!银时晋助和小中分都没有回来,我怎么能先走?”假发瞪大眼睛,棕色的大眼眸里有火闪耀,摆明了就是要死守退路。
  北囿老爹顿了一顿,手上动作不停,只是突然哈哈大笑:“小太郎,你大了。”
  观景阳台缺了一块,原本上好的雕木现在只剩一角,苟延残喘地望着眼前缠斗的两人。
  晋助用的是太刀,锋利刚硬,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力气不足的问题,可是对面的人灵活的仿佛鬼魅,刀锋根本到不了。
  小葵,如今应该称为卑弥呼,身轻如燕的跳跃躲避晋助的一次次攻击,并在每次空隙间射出袖箭。
  “喂,你真的是高山晋作吗?很会提计谋的那个?”小葵带着闲闲的、欠扁的笑容,一晃眼就闪到他的背后。
  晋助急转手腕,太刀倒插,还是被卑弥呼躲掉了。他立刻回防,将刀置于胸前:“少废话。”
  “你真打算杀我?我陪了你整整半个月,都够一年休假了我。”卑弥呼半真半假的抱怨,抽/出匕首飞身上前。
  “锵!”
  兵器碰撞。
  “力气挺大的,”卑弥呼表扬,“你生气了?”
  “你还做了什么?”晋助不答反问,太刀在他手中化为幽冷的光。
  “哟,知道这次袭击是我的手笔。嗯,不算笨。”卑弥呼反身后翻,跃上屋檐,站在屋顶上透过满城火光看阳台上的持刀少年。
  “你化作游女接近我,为了偷得军队的情报,另一方面天人部队缓慢包围,正好在我军要拔营的时候截杀!”说到最后,晋助已是满脸杀意。
  卑弥呼鼓掌:“一点不差。这是我学你们上次的做法,不过你们只是抢了一艘船,我却能整个灭了长州番,有进步吧?”
  晋助冷笑:“你以为长州番狼队的名号这么好灭?”
  卑弥呼也冷哂:“没了头的狼只能是死狼。”
  晋助微微变色。
  “你们的首领是要去看新的船吧。”卑弥呼满意地观赏晋助的脸色,“你说现在毛利敬远的尸体有没有被烧掉呢?”
  晋助低下头,刘海在额前拂动,长刀清冷,飞灰苍凉,似乎此刻天地俱寂,只有风过无痕。
  一时间卑弥呼有些恍惚。
  她看着那个少年,深紫的碎发,碧绿的眼眸,跟自己心里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我以为你会说出什么话来。”翡翠的眸子突然直视卑弥呼,眼里闪动讽刺的光芒,脸上居然是一派沉着。
  “长州蕃是狼队,土佐也不是好欺负的主。”
  卑弥呼猛然一惊:“你……”
  “你以为那么多土佐兵去哪了?”晋助勾起唇角,挽出一抹恶劣的笑。
  “真是小看了你!”卑弥呼大声道,举起匕首飞身跃下。
  短兵相接,彼此都清楚地看见对方眼中结结实实的杀意。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七、
  【你叫什么名字?】
  几根袖箭,长刀斜下挥舞,将它们尽数打下。
  幽绿的眼睛结满寒冰,健步上前,反手向上。
  【……小……小葵……】
  发髻散开,长发迎风乱舞。
  冷艳的脸庞在视线里转瞬即逝,匕首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攻盲点,偶尔听见些许飘忽的冷笑,仿佛隔岸。
  一个右雉*,刀锋破开瀑布般的长发,手腕偏转,逆风而下。
  【给你。】
  长刀横在胸前,两把匕首都压在上面。卑弥呼凭着年长和常年的修炼,硬是用蛮力抵住晋助的攻势。
  视线相交,默然无语。
  【要给我?】
  红唇勾起,振袖鼓动。晋助身体后仰,一个后翻险险躲过冷箭。
  “不错。”卑弥呼赞叹,“我的体力差不多了,你应该也是吧?”
  晋助不语,微微喘息。
  卑弥呼摘下左边袖子里的箭筒,摆出姿势:“该结束了。”
  绿色的眼睛暗了暗,晋助抬起长刀。
  “是啊。”
  【这些天多谢你。】
  两个身影飞快相向疾驰,拖出两道残影。
  晋助的到托平直刺,卑弥呼的两把匕首一把已经飞出。
  “噗嗤。”
  ……
  ……
  “快退!快退!都给我上船去!”北囿老爹催促最后一批人。飞船引擎发动,发出轰鸣响声。
  “老爹,银时晋助和小中分……”假发伸着脖子眺望,不停地跳脚。
  脚下的血泊被他踏得啪嗒作响,粗神经的他居然没注意。
  “我们也该上去了。”北囿老爹看着远处出现的天人身影,神情顿时暗沉了,一把拉住假发往后退。
  “银时他们……!”假发挣扎。
  “没时间磨蹭了。”老爹低声,神情肃穆,“再犹豫,整艘船都会遭殃。”
  “可是……”假发还要再说。
  “首领他们也没有回来!”老爹怒吼,脸上肌肉抖动,面色铁青。
  假发如被电击,浑身一颤。
  “上去。”老爹低低说着,还是没能掩盖他颤抖的声音,“你得学会放弃,小太郎。”
  假发睁大眼睛望着远处渐近的天人,眼泪忽然就下来了。
  “我……”
  “啊啊啊啊!”
  假发和北囿老爹同时一惊,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去。
  天人那方出现了混乱,似乎是被半路杀出的陈咬金给绊住了。
  照理说,他们那么多的人,十个陈咬金也该轻松搞定。
  但是实在不巧,这个二货云集的世界里陈咬金才是主角,浑身开挂玩你没商量,人民币玩家都不放在眼里还怕你们几个NPC小怪?
  假发只见远处一头银色怪物举剑挥舞,洒落的血几乎把他染遍。
  绯眼怒目,长剑缭乱,只见银光突闪,仿佛地界幽魂收割人命。
  如果这一幕被之前的妇人们看见,她们会瞪大双眼推翻自己之前的所有结论。
  这才叫真的帅气!
  这才叫沙场饮血的狂妄!
  无论之前的少年们多么青春阳光美好如画,都必须被这抹染血的银色碾压!
  可是她们看不见了。
  炮火和灰烬是印在她们瞳孔里的最后景色。
  那些有些花痴的平凡家庭妇女们,扎着头巾围着围裙凑成一堆,在攘夷军走过的大路边上叽叽喳喳地扭动着讨论着谁俊朗谁好看,自家的汉子站在旁边青筋跳动,却又无可奈何。
  女人们在这种时候才会露出已经快要遗忘了的本性,被油盐酱醋孩子口粮消磨得差不多的羞涩和怀春蹒跚地探头,照亮她们已经刻下皱纹的粗糙脸庞。
  如今她们已经看不见了。
  北囿老爹愣了许久,他呆呆地伫立,仿佛被眼前的景色所迷惑。
  假发忘了抹眼泪,颤抖着跨出一步,再是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抽出武器狂奔而去。
  “银——时——!!”
  ……
  ……
  屋顶上的两人停顿在一个温暖的姿势。
  卑弥呼的手停在晋助的肩膀处,晋助的眼睛望进卑弥呼的眼睛。
  脚下红艳的血液沿着屋顶纹路一直向下。
  “叮当。”匕首刺进不过半寸,持它的手却没了力气。手垂下,把匕首带落。
  卑弥呼看着刺穿晋助手臂的箭,无声的笑了笑。
  “干得好。”
  她轻轻的说,嘴角开始溢血。
  “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一支箭?”她觉得力气渐渐消失,索性凑过去把头靠上对方的肩膀。
  晋助收回她头边的手,手臂上被刺穿的地方汩汩流着血。
  “你的振袖能藏很多东西,刚刚卸下左臂的袖箭是为了引开我的注意。”晋助看着她的腹部,长刀几乎全没了进去。
  “所以你能够反应过来,牺牲你的左手挡掉我右手的箭。”卑弥呼咯咯咯地笑了好一会,“真聪明。我还以为你最多打掉我的一把匕首。”
  晋助顿了顿,撤开身体后退。
  卑弥呼顿时摔倒在地。
  可是她还在笑,不停地笑:“别怕啊,右手向来只有一支箭。”
  晋助并不收刀,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蹲下,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人。
  “你看,真漂亮是不是?红色。”卑弥呼勾起唇,溢出的血和唇上的胭脂混在一起,仿佛一体。
  “我讨厌红色。”他开口,眼神黯淡。
  卑弥呼有些惊讶,看了看他,半晌又笑了:“原来如此,是我弄错了。”
  晋助低头沉默的一会,站起来把刀收回刀鞘。
  卑弥呼好笑:“你不杀我?”
  紫色的脑袋转过来,幽绿的眼睛深不见底。
  “你会死。”他面无表情地俯视她,“这幢楼已经烧了起来,根基也摇摇欲坠,你逃不掉。”
  卑弥呼笑着看他。
  “你会死。”他又说了一遍。
  然后转身。毫不犹豫,毫不迟疑,毫不停顿。
  “繁花尽谢,百草如思念疯长,只待来年,火燎原野。”
  那个紫色的人影已经走远了,可此时烈风中却有淡淡的声音慢慢响起。
  火舌在四周舔舐,站着的人长发乱舞,躺着的人振袖飞扬。
  “我没想到你会输。”慢吞吞唱完和歌,站着的人语气不变,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是心软了吗,湮?”
  地上的人无声无息。
  “啊,对了,你改了名字,是叫卑弥呼。”
  热浪袭卷,飞扬的振袖斑驳穿孔,再没有蹁跹的力量。
  “可不管是湮,是卑弥呼,是长尾家葵,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都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起,统统都不复存在。”站着的人蹲下身,腰间长刀触地,青色的长发盖住侧脸,也掩盖了血红的眼眸。
  “而我将步你的后尘了。这世上再没有骸。”
  捞起躺着的人站起来,因为重量微微不稳,挺了挺腰,红色的眼睛看向远处生起的飞船。
  “不过,你也不在意吧。讨厌一切,轻视一切,那你又为什么要放水让那个人离开呢?”曾经是骸的少女面无表情,声音空洞,却稍稍露出一丝疑惑。
  “而且你放就放了,为什么还要安装炸弹呢?装就装了,为什么还要下毒呢?”少女摇摇头,喃喃自语,“算了,反正从前我看不懂你,现在也没指望能明白……走吧,即使已经不是‘奈落’,也不应该死在这里。”
  几乎同一瞬间,大楼在熊熊烈火中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倾塌。
  ————大楼崩塌前一刻钟————
  “银时你没事吧?”假发双手不停,百忙之中还回头问。
  “有事!”银时大喊,“我肚子快饿扁了!”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假发欢欣。
  “喂!给我认真听别人讲话啊!银桑有事!银桑肚子好饿!”
  “肚子饿算什么事?”假发头也不回。
  “肚子饿是大事!”银时反驳,“银桑宁可断手断脚也不能让自己的肚子受难!”
  “你们两个……”北囿老爹要不是正在奋勇杀敌没空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