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节
作者:尘小春      更新:2021-02-19 14:27      字数:4811
  容氏微微一愕,细细想来,又觉得之前的自己,确实也是这般。
  唐氏方才开口:“这第二,你也许将离儿瞧得太重,以为但凡女子,必定是视他为要紧的。然而如今,那姚雁儿已经是昌平侯夫人,也许她性子轻浮,对离儿玩弄了一些手段,弄了些个心思,可是她难道还要与李竟合离,再与离儿成婚?这自然是断然不可能的。那纳兰音越是聪明,就越不会对离儿当真。”
  容氏虽然不敢在婆母跟前放肆,然而此刻却也是为儿子不平:“母亲如此说来,这倒是离儿的不好?”
  唐氏却居然点点头:“就是他不好,若他知晓分寸,就绝不会对一个已婚的夫人动了心思。若他能守心如一,就是纳兰音使了什么手段,她又能勾引得到谁?就算情不自禁动了心思,莫非他还要除了李竟,霸占李竟这个美貌的夫人?既然全无希望,他却不肯亲近自己身边侍妾,故作姿态,越发显得愚蠢不堪。我们诚王府的继承人,又怎么会是这样子一个性子?当断不断,连这样子的诱惑,这样子肤浅的世情,也是瞧不破?而他之所以这般性情,无非,无非是自幼太受宠了。”
  唐氏冷冷哼了一声:“今日就算你处置了纳兰音,可是改明儿,他也未必不会对别的女子动了心思。你这个做娘的,难道要护住他一辈子?我只觉得,你处置纳兰音,原本也是本末倒置,如今最要紧的是让离儿懂事,而并不是处置一个轻佻的妇人。”
  容氏心里发虚,嗓音也是慢慢的变小了些个:“母亲说的是,可是离儿年纪尚小,性子就是有些不成熟,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唐氏却也是叹了口气:“此事又如何只能怪你呢?离儿是我们王府的嫡出长子,别说你将他当做心肝,便算是我也是将他当成心尖儿肉。我说你疼爱离儿,可是我又何尝不是?你提出逐了纳兰音,我心里最开始,还不是隐隐觉得,逐了这个妇人是最好的。可惜我们,心里都不算通透。今日你也是瞧见了,那个纳兰音性子十分狡诈,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她明明算计死了萧玉,可是京里偏巧又有了纯孝的名声。你细细想来,这等手段,可不是十分厉害。且不必提这个纳兰音自己就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我等却也是忘了,她的夫君是那昌平侯李竟。”
  容氏已经有些心惊,却也是好似安慰自己一般说道:“那个李竟,不过是陛下扶持的招牌,又算什么?那清流何尝不是陛下一手扶持的,可是如今瞧来,李竟甚至也是与那些清流不合。只细细想来,只恐怕早就触怒了陛下。他,他也是不算什么。”
  唐氏唇角添了丝苦笑,却坚定而缓缓的摇摇头:“你呀,我呀,曾经都是糊涂了。自从李竟在圣前得宠,这样子想的人也是不知道多少,可是如今呢?他仍然是稳稳当当的做他的宠臣。别人说他是京中纨绔,可谁眼红他跟什么也似,谁又能将他把柄捉住,将他压下去?这个人可也是不动声色,一定是个十分难缠的人物。他逼得秦渊失势,是了,人人都觉得陛下手段厉害,可是便算是陛下瞧中了蜀中的潜力,总是要有人去经营吧。你我都知道,李竟和蜀中之事有牵扯,可是谁也是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有时候,一个人聪明,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人明明是聪明人,明明占尽了好处,可是别人还是只觉得他不过是运气好,一点儿也是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这才是最可怕。”
  “再者说起了前日京城里的事情,闹得那般沸沸扬扬,背后操纵之人利用民意,已经是足以让人万劫不复,可是李竟又如何?他仍然是他的昌平侯,仍然是极为风光。你真以为,前日里京里闹了那么个阵仗,是区区一个武安伯府能做得到了?纳兰明虽然是个爵爷,可那也不过是父辈的容光。你以为一个名震京城的水云书社,是区区一个纳兰明能使唤的?你以为报纸这种新奇的玩意儿,是纳兰明那等蠢物能弄出来的?一个萧玉,一个纳兰明,那不过是明面上的炮灰罢了?不然欧阳素那个女子,又是谁动的手?可是无论这个背后的人是谁,李竟确实也是个十分厉害的人。且这件事情,原本是李竟得胜了。”
  唐氏说得句句有理,然而容氏心中,仍然还是有些个不平气儿。
  一旦想到了纳兰音,容氏的内心之中,就是禁不住升起了一股子的怒火。
  那个妇人,那是算什么?不过是个勋贵出生,却也是那般骄傲,当真是不知道尊贵。
  容氏轻轻的挣扎了身子,嗓音却也是低了低:“可是难道我们诚王府,还怕了那个昌平侯府不成?”
  那语调之中,到底还是有些个不平的意思了。
  她是骄傲的,并不觉得自己要对那个卑贱的女子低头。
  自己是那尊贵的诚王妃,风光权柄,一样都不缺,又怎么能因为一个区区的姚雁儿而收敛?
  唐氏目光之中,却也终于透出了失望了。这个媳妇儿,平时瞧着也还是好的,那气派手段都是娴熟。可是如今,唐氏到底也还是失望了。她眼神渐渐严厉起来:“我们诚王府又到底对谁低过头,对谁服软过?若然诚王府真要对上昌平侯,那必定是要全力以赴,以那雷霆的手段,让对方粉身碎骨,再也是没有反击的余地。就算对方是陛下跟前的宠臣,就算对方极有手段,然而谁让他运气不好,且与诚王府为敌呢?可是如今,你扪心自问,仔细想想,我们为什么要与昌平侯为敌?至少昌平侯一贯也是与诚王府井水不犯河水的,相互之间,可也是并没有太多牵扯。若有足够的理由,我们诚王府不怕与任何人反目,可是如今要反目的理由是什么?我是的好孙儿,你的好儿子,为了一个轻佻的妇人,明明知道对方有了夫君,仍然是不肯遏制自己的心思,甚至入了魔障。为了这个可笑的理由,就不惜血流成河了?且不提你将诚王府置于何地,你又是将离儿置于何地?难道这个样子,就算是为了离儿好了。”
  容氏终于动容了,她冷汗津津,随即内心之中也是不由得浮起了一丝羞愧。是了,自己确实也是目光短浅,不如老祖宗竟然能瞧得出这些。她原本苍白的脸,如今却也是浮起了潮红,轻轻的认错儿了,随即容氏语调竟然也有几分急切:“老祖宗,我想让离儿过来,嘱咐他几句。”
  虽然容氏是个骄傲的,也不将别个放眼里,然而对这个儿子,她确实也是真心爱护,放在了心上。比起儿子,其实女儿赵宛在容氏心里还是逊了一些分量。
  唐氏眼里也是透出了然,亡羊补牢,却也是未晚。
  容氏虽然受了伤,然而她既然是不放心,自然也还是让容氏将自己那些个话儿说出来,免得容氏积累在心里面。
  也不多时,赵离却也是被请了过来。只见赵离那张俊秀的面颊,如今却也是微微发白,分明也是有些个不好看的。他目光轻轻的颤抖,心里却也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如今母亲和祖母脸色有些古怪,赵离却也是一点儿也是没有察觉,只因为赵离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姚雁儿。
  那个美貌的妇人,样子是那么样子的好看,可是却又是那么样子的狡诈。此刻她也是不知道怎么了,是受了一场羞辱,还是已经是死了?
  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落在了容氏和唐氏的眼里,她们两个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
  容氏将今日发生的事儿给赵离说了,赵离回过神来,赶紧说道:“娘如今受伤了,可不知道伤如何了?”
  他面色确实也是极为急切,这倒也是让容氏的心里略微舒坦了些。这个儿子,到底还是知道孝顺两个字怎么写的。
  就在这个时候,那药汤也是送上来了。赵离却从丫鬟手里取了药,也是不让下人服侍,自己儿吹凉了,再亲自给容氏喂药。
  容氏的心里微微一算,却又是暖烘烘的,这个儿子,到底也还是孝顺的。
  一碗药喂完了,容氏和唐氏的面色也是和缓了些个。做长辈的,到底希望这个孩子是个孝顺的,这比什么都要强。
  容氏轻轻的捏着赵离的手,将方才唐氏说的那些个话儿再给儿子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容氏也是柔声相劝:“离儿,我也觉得老祖宗的话好生有道理,你出身尊贵,前程似锦,原本也是没必要迷恋一个已经有丈夫的妇人。今日你抵不住这样子的诱惑,以后还有许多事儿让你经受。”
  唐氏却也是瞧出,赵离有些个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也是叹了口气。容氏不顾自己的伤势,非得要跟自己的儿子说话,可是这些话儿,赵离这个年轻人又能听进去多少呢?
  然而赵离心里,却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心思。其实他并不是那么愚蠢,对上李竟,也并不是对上一个纨绔的侯爷。聂紫寒让他告知家中长辈赵宛之事,他也是有些犹豫的。一旦全力对付昌平侯府,谁又知道自己的家里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可是谁让赵离方才又再次知道,姚雁儿是无事脱身了。这个妇人每次都是那么聪明,一直都是灵巧的脱身。赵离不由得想起审问姚雁儿那日,自己也还是去了,心里甚至为了姚雁儿不平。可惜结果呢,姚雁儿却也还是脱身了,且又让自己一番担心显得那么可笑。最后她离去时候,甚至没有多瞧自己一眼,他几次与姚雁儿见面,也是没有在姚雁儿心里留下什么印象。
  况且自己的妹妹,原本确实是被这个妇人害死的,又为什么不能说呢?他也并不是在说谎的。
  赵离一咬牙,不由得说道:“母亲恕罪,其实有一件事儿,孩儿是骗了你的,甚至是算计了你了。你可知道,儿子心里面,其实并不喜爱那个纳兰音,更不是为了她不亲近女色。我心里恨她,说不出的厌恶她。只因为这个女人,就是害死了妹妹的凶手。”
  赵离终于开了口,缓缓将这桩藏在心里的秘密说出来。从前他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对家里隐瞒了赵宛的死,可是如今他却也是终于说出口。就算这会导致家族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也是并不在乎。
  他说的这些个话儿,简直是让唐氏和容氏心惊。赵宛虽然是女孩子,在长辈跟前也还是受宠的。她死了之后,虽然分量不如赵离,容氏也是伤心了好几回。可是她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心爱的孩子,竟然是被人害死的。而姚雁儿的手段,分明又是这样子的可怕,这样子令人恐惧。看来那个容貌美丽的女子,所拥有的也并不是区区的容貌。
  “孩儿最初,并不愿意说出来,毕竟这桩事儿,涉及昌平侯府,我也不愿意家中长辈烦恼。只是却又不甘心妹妹就这般平白死了,心里很厌恶那纳兰音。故此,我刻意让母亲误会,至少我是不乐意瞧见她了。”
  赵离面上露出悲伤的样子,可是他知道自己内心冷静得可怕的。
  这些聂紫寒早就告诉他了,刻意让人发现姚雁儿的画像,甚至刻意引来家族中长辈的教导。
  方才,他竟然微微有些犹豫。聂紫寒虽然看似处处为他着想,然而赵离总觉得他好似恶魔也似,令人心惊,令人觉得可怕。
  唐氏终于动容:“你这个孩子,是懂事了。”
  唐氏想了很多,甚至在想,其实要弄死这个妇人,也许可以靠一些手段,靠德云帝的压力。李竟虽然看着很宠爱姚雁儿,可是未必是真心的,说不定只是刻意做给别人瞧的。
  而聂紫寒也明确告诉赵离,也许诚王府顾及李竟,一时之间也是并不会用什么决绝的手段,甚至奢望靠着德云帝讨回公道。然而聂紫寒已经告诉赵离,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聂紫寒甚至告知了赵离自己的身份,他为陛下耳目,探寻*之事。而关于姚雁儿杀死赵宛的事儿,他甚至已经告知给德云帝。是了,德云帝的心里面,那是已经做了抉择了。让赵青散步消息,算计姚雁儿,已经是皇室的惩罚。他还告诉赵离,对于德云帝而言,李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而如今诚王府除了赵离,却也是并没有那么多人知道这一点。
  聂紫寒还告诉他,要彻底打动家中长辈,支持他对上李竟,区区赵宛的死却也是绝不能够的。他还教了赵离一番话而,相信赵离这般说道,必定能打动面前的长辈。
  聂紫寒的那些个话儿,好似一个陷阱,却又好似蜜糖的诱惑。
  赵离跪下来,忽而抬起头:“老祖宗,孙儿不孝,我一贯都是性子懦弱,原本也是什么都不争。然而如今,宛儿已经死了,孙儿却什么也做不到。我们诚王府,何至于如此?孙儿只是不肯这般忍下这桩事,我诚王府的子孙,原本也是不必忍气吞声。孙儿甚至心想,当今圣上无子,为何裕阳王府就有这样子机缘,孙儿却也是不能?若今日孙儿手握权柄,也是不会为了区区一个侯爷,就隐忍下了妹妹之事。”
  “宛儿原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