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节
作者:
尘小春 更新:2021-02-19 14:27 字数:4822
口人命报仇。”
那女子面色苍白,且领口露出了一道红痕,也不知是什么伤的。她初看显得有些憔悴,然而细细瞧来,那五官无不极美。
方炳仁眉头轻轻一皱,心忖如何竟然又闹出了这么一桩事儿。若是旁日里,他早就处置了,只是今日瞧得也不少,方炳仁亦是越发的小心谨慎。
“你这女子,便是要倾诉什么冤屈,亦是要依着章程行事,哪里能似这般,竟然好似全无分寸。且你先退下,自去递个状子。来人,且先将她带下去。”方炳仁一声呵斥,随即便有两人上前,只欲将那女子带下。
那女子扬声到:“妾身却也是知晓,徐进风父子之死真相,可不是什么昌平侯夫人。只是那背后之后,颇有手腕,小女子也是无可奈何,方才逾越了章程。若是不肯让妾身说这些话儿,我也不必走了,只死在这里才好。大人,你官官相护,逼死一个女人,也是不算什么。”
她竟拿出发钗,对着咽喉,又将自己脖子上肌肤刺破,渗出了一串儿的血珠,瞧上去更是十分鲜明,格外可怖。这女子瞧着怯生生的,一身素服,却也是弱不胜衣的样子,没料到她那手段,竟然是如此的决绝。
一时众人竟然亦是被这弱女子给震慑住了,且今日前来听审的,无不是京里头身家清白的人物,却也是不知道这女子如何混迹进来。
且那女子面上浮起了哀怨欲绝之色,只凄然说道:“李侯,如今我要说的话儿,原本也与你夫人有些个干系。你既心爱她,何不让妾身将这些个话儿说完,也是能替你夫人脱去罪过。”
金生更是禁不住冷笑:“李侯可真费心,竟安排些个这般有趣的证人。”
他话外意思,亦是说这也不过是李竟自导的一场好戏。
只李竟却也是并不如何在意的样子,却也还是淡淡说道:“说是我安排的,我认了又如何?方大人,如今我的这个人只跪在这里,口口声声说我夫人是无辜的,难道就不该听一听。”
一番话倒是说得金生哑口无言,且方炳仁亦是不好拒绝,只得许了。
赵青侧头,瞧着李竟那安宁冷漠的侧容,却也是禁不住暗暗就皱起了眉头。瞧来似乎,还真是可巧。只是她心里就是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的不安。
那女子方才松了发钗,一点点的血珠儿落在了她的衣衫之上,更是说不出的鲜润。她容色本来亦是极好的,只谁也不知,她为何如此不肯爱惜自己。
“妾身原本是京里城南边家女儿,家里人都称呼我为春娘。我家里专门贩卖丝绸,做那等生意。家里似也薄有余财,在东城那头也算是有些名气。我家父亲,在外行走,结交了不少生意上朋友。这其中,就有一个,那就是武安伯府的嫡出公子纳兰玉。今年春天,父亲领着一个俊俏的少年人来了我家里了,我家里很少来什么外男,所以我一贯也是没顾忌。那日我在外头掐花,猝不及防,就恰巧见到了这纳兰玉。他瞧着我发小,我觉得不多,顿时就躲入了后堂去了。”
“过了几日,父亲既喜且忧的过来,过来告诉我,那伯爵府的公子瞧上我了,想要让我做妾。大人明鉴,于我们家里那样子人家,这原本也是一桩值得欣喜的事情,故此我父亲也是十分庆幸。然而我与表哥方南,早就情投意合,彼此虽然不曾正式定下这婚事,只是心里头却也是知道这些个事儿的。我与表哥情好,别的什么富贵我也是都不如何放在心上了。父亲素来疼我,又喜爱表哥,虽然觉得可惜,仍然是婉拒了纳兰玉这个畜生。”
萧玉听了这里,面色一沉,顿时也是添了些个恼意,这个下贱东西,竟然也是恬不知耻说出这些个话儿。她自然不肯信这春娘话儿,只是若她争辩,亦是难免折了自己的身份。这春娘又算是什么东西,值得自己开一开口。
然而旁人却也是并不这般想,只说这春娘,如今虽然容色憔悴,且也没有如何打扮,仍然是能瞧出是个美人胚子。那颜色鲜润时候,料来也是更加好看了。若说那纳兰家的公子,因此动了心思,添了些个喜爱,原本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谁想今年,我表哥外出做生意,却不慎失足落水,只落在了江里头了。我哭了一场,可巧纳兰玉又提了那事儿,父亲自然觉得放弃了实在可惜,故此亦是应了这桩事儿。我哭了一场,又觉得纳兰玉对我也算是有心思了,故此也是应了这事儿,只盼望能被他怜爱,以后终身也有个依靠。可惜后来,我方才发觉纳兰玉有个毛病,吃醉了酒,便要凌虐身边的人,我受尽苦楚,却也是只得强颜欢笑。当时我想,如今自己既然已经是他的人了,又如何能够求去?纳兰玉虽然有这么个怪癖,只我如今已经是嫁给他了,自然也应是事事顺从。”
萧玉虽然只觉得这等贱物原本不配与自己言语,只是眼见那春娘越发说得不成体统,萧玉亦是恼怒,亦是添了话儿:“却也是不知哪里来的女子,竟说这些个没根由的言语。我家里那儿,虽然有些不像样子,却也是容不得这么说话。”
“纳兰玉大腿内侧有一颗朱砂也似的红痣,我是知道的。我原本也没有说谎,只是夫人却也是不肯相信。”
春娘淡淡的说道,忽而又撩开了袖子,只露出了自己的手臂,上头却分明是伤痕累累,端是触目惊心!这条手臂上,伤痕新的旧的可都有。那女子撩开衣服袖子,露出手臂,原本也是不成体统。然而瞧着春娘手臂上那光景儿,竟也没别个敢说什么的不好。
“我父母有时候来问我,只说纳兰明待我如何,我又不能让二老担心,自然也是处处就说好的。他们见我满头珠翠且奴仆如云,亦是信了,心里也是欢喜。也是正因为我这样子说,我爹和纳兰玉走得更近,有时候常常一道说话。娘偷偷和我说了,爹将家里银子都取出来了,典当了田地和家里的店铺,凑了银子却也是往纳兰玉那里送,却也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爹这辈子亦是苦苦经营,我心里也是狐疑,想要知晓是如何一回事儿。私下我也是问了我爹那么几次,他也是无非是说,这些个事儿,原本和我这个妇道人家没什么干系的。我爹那性子,却也是十分固执,他既也是不肯和我说,我原本也是没什么法子。只纳兰玉年纪尚轻,且又爱我美色,我也对他十分柔顺,哄他吃了几杯酒儿,他自然也就什么都肯说了。”
春娘却也好似讽刺似的,瞧着自己的手掌:“他有那么个爱折辱女子的怪癖,自然也是没几个女子受得了,见我这般情态,又一如既往的温柔,自然待我也是不同的。他说了许多,说他也是替别人做事儿,替他们拢了银子,将天底下的盐都拢在扬州,这样子一来,就可以囤积居奇,奇货可居。”
萧玉原本面色是不屑的,如今却也是容色大变,变得是说不出的惊惶。随即她生生将自己面上神色可也是压下去了,虽然如此,萧玉面色也是说不出苍白。
便是方炳仁,听了也是心惊。那秦渊原本轻狂,以为自己能借助扬州的盐事胁迫陛下,只可惜德云帝早就弄来了蜀中之盐,却亦是让秦渊一番算计也是尽数落空。且也是不必提秦渊死得蹊跷,事后世家之中亦是有那么一番大清洗。世家内部的事儿,原本也是没多少人知晓的,可惜那些个被秦渊拢来的商户,却被连诛灭数十家,可见德云帝看似温和,心中却也是极为愤怒的。
姚雁儿轻轻的偎依在李竟怀中,漫不经心的想,什么纳兰玉赌钱欠债,那也不过是个托词罢了。她这个便宜弟弟,可并不是一个纨绔,而是个有心思的人。可惜如今秦渊那事儿却也是并没有成,所以萧玉宁可让别个认为纳兰玉是那等只会玩乐,甚至赌钱挥霍的性子,当众说出这么些个话儿。无非也是为了,将那有成算的弟弟,这般护住罢了。
☆、一百六十 所谓亲情(二更)
德云帝看似温和,可是自打那日秋猎之后,秦渊死了后,德云帝连诛了了江南富户数百户。
而那些个富户,亦是秦渊原本笼络来的。以秦渊的财力自然也是不足让那江南盐尽数拢住在手里。只是他以世族之子的身份,亦是将那些个江南富商钱财给笼络在手中。世族在江南经营多年,亦是有足够的威望。而德云帝那无比狠辣的手段,无不在昭示,德云帝内心之中的恨。恨这些个江南富商,只知晓世族,却也是不知晓天子的威仪。
且只说此刻,春娘竟又说了,这桩事儿和纳兰玉有莫大的干系。
“我原不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方才是知晓了,这桩事情,是如何要紧的事儿。我父亲也是糊涂,一时竟然被纳兰玉骗去了财帛,只道能有那么一个好前程。只是却也是竟然闹了这么些个事儿。纳兰玉那个人,却也是狠辣的,竟然害了人,生怕我家里的人露出了什么消息,只将我家里上下十三口,尽数用大火烧死。”
萧玉面色越发沉沉的,冷冷的哼了一声,揉着自己手掌之中的帕儿,缓缓说道:“我却也是觉得可笑,一个下贱的婢子,竟然什么证据都没有,却如此说我的儿。便是我儿并不是个好的,他也是个知晓忠孝廉耻的,如何能作出这等事情。”
春娘冷冷一笑:“我那时候家人死了,心里见疑,灌醉了纳兰玉,问了这么些个话儿。我方才知晓,不但我家里的人是被纳兰玉活活害死了,且便是我那个表哥,原亦是纳兰玉动的手了。他喜爱什么,可是用了些个手段,却也是一定要弄到手了的。无论是我,还是别的什么,他都是不择手段的。那时候,我心里便想,自己若是有了机会,是一定要报仇的,故此我亦是虚以委蛇,用了许多心思,总算,总算将那证据拿到手里。”
萧玉心里也是禁不住透出了一股子凉气儿,生生就打了个寒颤。
自己可是从来没有听玉儿说起过,只说这件事情,又如何会被扯出来?便是纳兰明,那容色却也是有些个难看。他还指望着赵青,以后还有那等数不清的好处,只是如今却也是料不到自己那个儿竟然闹出了那么些个事儿。纳兰明心里头亦是添了些个说不出的不痛快,心下亦是好生不是滋味。
“纳兰玉与秦渊勾结,私底下早就有了来往,更是相互间互许兄弟,只以那扬州盐事为要挟,只盼着能要挟陛下,答应许多事儿。我只是个什么不懂的小女子,可是方大人,这样子听上去,岂不是他们没将陛下放在眼里了?”
春娘这般话儿,却也是让方炳仁听得心惊肉跳,只觉得这女子可也是什么话儿也是敢说。
可是正是因为这般,方炳仁反而不好回答。
春娘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书信,目不转睛的说道:“大人,你可也不能因为伯爵府的干系,就得了这证据不肯秉公处置。”
方炳仁为之气结,更怕春娘这些个话儿传到了朝廷里那位耳里,自己那一番忠心却也是被质疑。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方才说道:“本府又何时闹出了个什么,必定也是会秉公办理的。”
春娘叹了口气,方才缓缓说道:“这些个事儿,我亦是和那昌平侯夫人说过,她却不肯理会。谁知道你们这些个官儿,究竟会怎么样?如今春娘只将证物交上去,便是大人不肯理会,我也没别的什么好说了。”
随即那封书信,就被衙役送上来了。
萧玉定了定神,仍然是不肯死心,却也是不由得说道:“便是什么有什么书信,那笔记字迹,也不见得便定然是真的。你这一个婢子,自然也是做不出这等事儿,可是谁又能知晓,你背后可是有个谁,指使你这个贱婢,竟然是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春娘不动声色:“那信封上头,原本就有印章为证,并无虚假。”
一句话却亦是让萧玉魂飞魄散,生生为了自己那个玉儿心疼。玉儿不但是她心尖儿肉,可也是还是她后半辈子的寄托,如今萧玉自然也觉得自己心肝儿也好似碎了一般,竟然也是说不尽的难受了
“音娘,如今这个春娘,却也是说了,这桩事儿,你是知晓的。”方炳仁回过神来,一时心里虽然是十分好奇,面上却也是不动声色。
姚雁儿却也是好似方才清醒过来也似,眼里垂泪,一时并无言语。
李竟则冷冷说道:“这封书信,方大人又可是知道真伪?”
便是李竟不提点,方炳仁亦是不敢怠慢,故此亦是请了衙门里善于鉴定真伪老者前来鉴定。
过上一阵,那结果自也是出来了,只说那书信却也是真的。
方炳仁亦是不由得心忖,原来纳兰家那个,竟然是闹出了那么些个事儿,亦是难怪竟然是会这般。一时又觉得萧玉端是煞费苦心,竟然为了遮掩这桩差错,只污她那儿子是整日爱赌钱的。
然而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