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节
作者:
尘小春 更新:2021-02-19 14:27 字数:4882
送那报纸的奴仆都骑着马儿,脖间悬铃,叮叮当当的响个不休。
“如此瞧来,这纳兰音下毒害人,似乎已然是真的。只是她那等身份,便是让人去下毒,亦是不会自己动手。想来,亦是难寻得极要紧的证据。”
“这等毒妇,若是寻常妇人,如今已经是重刑责罚,也是容不得她不肯招认了。只她如今毕竟是身娇肉贵,且又有诰命在身,一旁一个侯爷一个公主镇着,却也是不好用刑。”
“这等妇人,心思既然如此毒辣,若不处置,京里上下也是并不服气。”
“那李竟年纪且轻,运气却好,已经是承了爵位,又是陛下跟前宠臣。这等福分,别的人怎么羡慕也是是羡慕不来的。只可惜他年少轻狂,却也是被个妇人的美色蛊惑住心里,竟然亦是不知道轻重,将自己福气尽数抛去了。只说为了那个妇人,连爵位官职也是不肯要,只直了性子和那御史较劲。年纪轻轻,却也是如此贪恋美色,实在也是不堪得用。”
那唐国京城,也从来没有好似这一刻,传遍了这么些个话儿。
那厢公堂之中,旁观的百姓里头,却也是有个纤弱女子,面色微微苍白,只轻轻侧头,露出了一截淡淡的红色痕迹。只她身子既瘦小,人又不张扬,也是没有多少人留意。唯独她目光落在了那金生身上时候,竟也是透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之意。
这边金生步步紧逼,心下也是越发得意的,只是说道:“虽锦华夫人作证,那送糕点的自称出自昌平侯府,是侯夫人差遣,然而这到底是那丫鬟一面之词,说不上如何的要紧。若是有人有意陷害,大约也还是有的。还请大人容我传唤昌平侯府的下人云娘。”
也不多时,却也是见一个微微发福的妇人来了,面容不出挑,收拾得倒也是十分干净,一副厨房里厨子的样子。
那云娘行罢了礼,方才说道:“奴婢云娘,原本是老夫人贺氏房里的人,也是替老夫人做那些个吃食罢了。夫人入府三年,却无所出,老夫人从前待她还好,如今却也是一般了。故此夫人倒是时常给奴婢一些银钱,让奴婢打听些个话儿。这应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金生却也是循循善诱:“只听说侯府心灵手巧,却会做许多点心。”
云娘先是迟疑,随即点头:“其实因为夫人无出,侯爷原本待她也是并不怎么样,冷冷淡淡的。只是后来,夫人却也是不知道怎么了,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变了许多。原先她也是不爱下厨亲手做羹汤,如今却也是设计了许多点心,做得精巧。侯爷对她也是渐渐不同,日益怜爱,甚至连别的姨娘房里都是不如何乐意去了。”
这些个事儿,原本也应该是姚雁儿闺房中事,如今云娘竟然也是这般道来,分明也是落了姚雁儿的颜面。更不必说,这些个言语,会传扬出去,京里上下的人都是会知晓了。
姚雁儿却也是并不如何在意,第一她也并非真正的纳兰音,再者原本的纳兰音素来就是有贤惠的名声在,主动为夫君纳妾添宠。别人心里虽然会觉得纳兰音十分贤惠,可是大约也是能瞧得出,其实纳兰音并不是十分受宠的。
赵青原本神色寻常,听了几句话儿,她却也是禁不住侧过头去了,瞧了李竟一眼,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笑容。原本李竟从前对纳兰音十分冷淡,只是后来方才怜爱起来了。如此细细想来,李竟对姚雁儿也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分。更说不定是故意做做样子,给自己瞧一瞧而已了。
金生再问:“你既然是府里的厨子,大约也是知晓,侯夫人做点心的样式。”
云娘亦是点点头,不由得说道:“因夫人厨房里的点心的确也是做得十分精巧,我们这些下人也是喜爱,如果有剩余,必定会讨来吃了。”
“那如今这盘中点心的样式,你大约也还是认得吧。”金生指着证物,来问云娘。
云娘面上透出了畏惧之色,却也仍然是点点头,只轻轻说道:“这种糕饼,叫金桂饼,是夫人自己专研出的样式。无论是外边,还是别的府邸里,可都是没有这样子的点心。”
金生扫了姚雁儿一眼:“不必大人提醒,小生心下也明白。就算这点心是昌平侯府里头的独一份,也未必是侯夫人送出去的。若有人当真有心陷害夫人,弄出了这么些个事情,打听点心样式也是有的。”
方炳仁也是没添言语,只轻轻点头。然而他心里,却也是有些个不以为然,只因为方炳仁心里已经是隐隐觉得,指不定这么些个事儿,真是姚雁儿所为。
且金生既然这样子说,料想也是应该有足够的把握。
“如今小生只盼府尹大人同意,让小生传唤下一个证人,聚生堂的孙福。”
这也是不知道金生第几次召唤证人,却也是见他容色朗朗,信心十足的样儿。
一名中年男子向前,容貌却也是添了几分儒雅之气,大约也是有学问的。
“小人孙福见过大人,亦如金爷说的那般,我本是聚生堂的伙计。”
要说那聚生堂,原本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药铺店,如今姚家的药铺也不似从前,故此这聚生堂也是越发风光。甚至姚雁儿的前世,也是对那孙福有那么一丝小小印象。
“小人也是不敢说谎,就是在两个月前,侯府的丫头莺儿,只说是要杀虫,买了些个砒霜。”
金生却也是啧啧做声:“瞧来你的记忆却也是不错的,明明是两个月前的事儿,你却也是仍然记得。”
孙福便答道:“小人记忆原本也是没那么好的,只是不自量力喜爱莺儿姑娘,原本也是有些痴迷的心思。那侯府的莺儿姑娘不过是个四等丫鬟,倒是时时出来替府里的小姐丫头带着个东西。她年轻活泼,样子也好,我心里喜欢上了,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只是我命也贱,自也是配不上人家,其实心里也是不敢十分妄想。然而既然如此,莺儿来买一次砒霜,我心里自然也是记住了。只说那砒霜,原本也是绝毒之物。我见她来买,心里如何不留意,如何不在意?当时随口也说了几句话儿,更将这桩事情记在心上。”
“且咱们药铺,行事自然也是有些个规矩的,特别是砒霜这等绝毒之物,若是要买,定然也是要记录在册,免得以后有什么疏漏。如今掌柜同意,我也是将账本带来了,上头字迹也是旧的,并不是后面添了再涂抹改了的。当时莺儿买了,我也是落了昌平侯莺儿几个字。”
一边说,孙福且将账本取出来,上头记录是有的,也算是添了件物证。
孙福且退下,金生又道:“小生求让证人,侯府秋娘上场。”
那秋娘不必金生介绍,姚雁儿心里也是知晓的,秋娘不就是自己院子里,做那些个吃食的厨娘?
“奴婢秋娘,见过大人。”她盈盈一福,姿态柔软,只是见官了,秋娘却也好似有些不自在,分明也是不够落落大方。
孙福亦是便说道:“秋娘,你虽是侯夫人院子里的,可也是不必隐瞒,瞧见什么,自说无妨。”
秋娘却也不似别人,在姚雁儿院子里呆着,是知晓姚雁儿厉害的,如今心下迟疑,自然也是难免。只是一想到那人许下好处,秋娘也是下定决心,心下更是添了些个决断。
别的也是不必提了,只说如今,自己所言,原本也并无虚假。
“那日我确实瞧见,莺儿将一个纸包小心翼翼的给了夫人跟前的娇蕊。我好奇了,只问里头是什么,莺儿只说里头的东西原本也是厉害的,是她外头买的砒霜,娇蕊托了她买的。我也是好奇,只说娇蕊怎么买这样子的绝毒之物。娇蕊听了,却也说道,说院子里养了好几株牡丹花,株株可都是十分尊贵,可惜如今,那牡丹生了虫子,叶子都是卷起来了。若是害了虫病,就这般死了,那也是十分可惜。她也是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个方子,只说以砒霜来做药,也是能杀虫的。我听了,心里也是觉得好笑,什么时候砒霜也是能替牡丹花杀虫了?只是当时,我也是不如何在意这桩事儿,并不曾如何放在心上。说不定娇蕊弄了这么些个药,当真是用来杀虫子的。”
秋娘只这般说了,禁不住瞧了姚雁儿一眼,却也是瞧不出所以然来。
娇蕊原本在一边听了,一时竟然微微恍惚,面皮更是涨得通红,心下更是好生不是滋味。她记得那一日,自己见那些个牡丹花没有精神,心里也是着急。这些牡丹花一直都是娇蕊自己料理的,一旦出了什么事儿,那还不落了许多不是。且这些花儿她侍候得久了,心里也是舍不得。那些虫子,就是捉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就长出来,当真是十分可恶。可巧那个时候,自己也不记得是谁说了,仿佛在她耳边念叨了一句,只说什么砒霜是能给牡丹花杀虫子的。平日里娇蕊不好出门,所以就托了莺儿去买,她本来也没盘算别的什么,所以秋娘问了,自己就如此回答了,并没有隐藏什么。可是这些话儿,如今听起来,却也是为什么就显得有些不对呢?
娇蕊心里也是添了几分急切,禁不住有些惶恐:“我当时确实也只是买来杀虫子的——”
只此刻原本没有轮到娇蕊说话,方炳仁不由得拍了惊堂木,阻了娇蕊说话儿。红绫扯住了娇蕊,娇蕊面颊通红,却也是生生将自己心尖儿那丝郁闷缓缓压下去。谁让她如今正在公堂之上,什么话儿都不能说。
金生却也是心中得意,虽然没有直接证据,然而他寻出的证据环环相扣,配合得绵密无缝,谁也没办法驳了去。
而他那一番话,原本就说得犹如行云流水一般,亦是不容半点喘息之机。唯一让他不安则是李竟容色凝定,竟无半分紧张。至于姚雁儿,金生却也是全然不曾放在心上。大约也不过是个样子好看些个的妇人,那又能算什么?金生心下,对那女子确实亦是瞧不上。
☆、一百五十五 反击
姚雁儿只轻轻的抿起的唇儿,隔着面纱,那幽幽眸色却也是分明有些幽远。娇蕊买砒霜,那也是前月的事儿了,这桩事情瞧来是可巧,可是若是有人设计的又是如何?姚雁儿忽而就想起了聂紫寒,这个人就是十分聪慧,且又极为自负的性儿。大约亦是因为这般,心思越发绵密歹毒。
外头马车里头,那女子得了新的报纸,却也是瞧得有趣。只说聂紫寒,果真也是有些个本事的,故此方才也是能这般张扬。让那贱人由嫡出的女儿变为奸生的也还罢了,这一番证据竟也是如行云流水,瞧着端是严密无缝。可见那聂紫寒,原本便是个善于做局的人,故此亦是无怪乎便会如此,这一番巧妙的算计,大约亦是能让姚雁儿就此翻不得身。更要紧的则是,聂紫寒安排是极为精巧的,那些个证人,字字句句无不说的是真话,并不是威逼利诱在庭前做的假证。
这也是聂紫寒的性儿,他素来要做,就要做得如真一般样子。
且又因如此,便是肃穆公堂前,旁听诸位也是禁不住窃窃私语,更是添了许多话儿,压低了嗓子说话。
“如今这案子,十成里已经是定了九成,只那府尹不畏惧昌平侯权势,就足以定了这案子。那纳兰音心思却也是极为歹毒,这等妇人若是不肯处置,怎么也是说不过去。”
“是了,那李竟虽然也是有些权柄,可惜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只说如今陛下让青公主前来,哪里还不能体现出陛下的心思?无非便是知晓京中如今已经闹得个沸沸扬扬,若任由李竟如此,那皇室尊严,陛下颜面只恐怕亦是荡然无存。如此说来,细细思量,亦是只恐怕非得让个皇族中人来此,压得李竟只也是说不出话来。”
“若然府尹当真起意包庇,我等也是少不得要闹一闹,只要朝廷还个公道。”
这话说来,却也是没见的有几个人肯应声,这天子脚下,当真闹将起来,谁知道什么光景。
那人亦是有些讪讪然,转了话儿,却也是说道:“这侯夫人据闻容貌生得极好,可惜为了什么权柄风光,竟然也是连亲生的爹娘也是不肯认了,确实也是十分不孝顺。”
方炳仁心里一阵烦躁,又听到了这么些个乱哄哄的声音,那心底也是一阵烦躁,顿时生出了几分说不出的不喜。随即他亦是拍了惊堂木,厉声呵斥:“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他眼见这桩事情分明就是姚雁儿所为,若是寻常妇人,早就已经定罪。便是那妇人不认,雨点般的板子可也是尽数打下来。然而李竟在一边坐着,虽然没添什么话语,方炳仁心里却也是暗暗忌惮,谁知道以李竟性儿,会闹出个什么事儿,心里更是觉得很不妥当。
他瞧着姚雁儿说道:“侯夫人,你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