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节
作者:尘小春      更新:2021-02-19 14:26      字数:4977
  她是不懂这些的,可是张华所言,却也是很有道理。
  “怎么会,怎么又这样?我父母一贯是极为老实本分的,又是很和气的人。他们跟谁做生意,都是宁可自己吃亏,也是不忍将别个怎么了。他们,他们素来不会得罪谁的。”
  张华掏出了帕子,轻轻的擦去了弯弯面上的泪珠子。
  “有时候,有些事儿原本与他们无干,可是因某些个事情,总是莫名就连累了。且不必你说,我原本也想救出伯父伯母,只是打听些个风声,此事竟然是有官场中人操纵。弯弯,我说了,你许是会生气,因此怨恨我,可是这些个事儿,我必定是要让你知道的。你家不过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如何会招惹官场中人做局,根子还是我家那事儿上。原本有人有意陷害我爹,故此让他账面上不干净,这些话儿我原本觉得和你没关系,从来也不曾跟你细细来说。如今我说和你听,可是你也不必让别的人知道。”
  瞧着张华说得这般郑重其事,弯弯心里也是觉得紧张,不由得轻轻点了下头。
  “张郎,我自然也不会说的。”
  “原本我爹,亦是诚王府的人,他虽只是户部侍郎,可是便是有人想借着他为难诚王府。先前你们家人好,弄了银子,让我家度过危机。这件事情,我心里十分感激你,我家里人也一样。可是有些人,就是不肯干休,如今他们捉住你爹,大约就是想寻出证据,证明我爹账面上有亏空。你仔细想想,为何你就要被送去疯人塔?原本没有长辈允许,谁也不能这般待你。你爹便是不怕拷问,难道在意亲眷?可惜如今他虽有罪,不曾当真将罪定下来时候,却也是祸不及妻儿。我知道你娘死了,你爹最在意可就是你。故此别个,方才将你当个疯子准备带走。”
  张华说得一番话,亦是让弯弯内心之中升起了的那丝困惑得到了解答。
  如此一想,这家里飞来横祸透出的丝丝诡异亦是有了解释。
  娘亲不也是念叨,父亲一贯是忠厚老实的,不会弄假药材去骗朝廷银钱,父亲一贯是小心的,药材必定也是让人瞧过了的。
  如今张华说的这些个话,自然也就是对上号了,方才解了些个东西。
  那样子的事情,似乎是弯弯根本没办法触及的地方,让弯弯浑身发抖。
  “张郎,你,你说如何是好?”
  张华按住了她的肩膀:“我自也是会出力,不会放弃。弯弯,只盼你爹在牢里能熬得住,别让咱们两家那事儿扯出来。我如今只担心,那些人费尽心机将姚伯父弄进入牢狱之中,又岂是会这般轻轻的就放过了。当初我们两家,不是写了个凭证?而我只担心,这个凭证一旦当真落在那些个人手里,便是姚伯父,只恐怕,只恐——”
  张华说得十分含糊,可是亦是因为这般,弯弯面颊亦是苍白一片,如白雪也似。
  “张郎,你快些说,说我爹会如何?”
  弯弯嗓音都是在颤抖了,一时间眼睛亦是满是泪水。
  “我原本亦不想说的,可是如今,我,我也是不能骗了你了。伯父没了利用价值,那些个人,谁知道会不会杀人灭口。”张华说到了此处,更是叹息了一声,仿佛说不尽惋惜的样儿。
  弯弯想起父亲临走前,所叮嘱的那些话儿,可是如今张郎并不知道这些。她心里一急,又觉得张华说得极有道理,也禁不住有些急切开口:“其实,我知道那凭证在哪里。”
  她开了口,可是不知怎了,弯弯心里竟然有一丝无法捉摸透了的恐惧。
  她瞧着眼前男子,俊秀非凡,温文尔雅,可是自从第一次见面,弯弯虽然深深迷恋他,同时也有一丝并不真实的感觉。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恐惧源于哪里,那是自己亲眼瞧着张华和王果儿在一起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却也是发现,自己对张华的了解却也是那般缺乏。
  张华却也是极为欣喜,一伸手就将弯弯的手掌握住了,只轻轻说道:“如此这样,却也是极好的,只要那些个人一日寻不着自己想要的,伯父性命是能保住了。就只恐怕他们神通广大,最后竟然将那凭证寻出来,那可是不好。”
  张华说的这番话,让弯弯内心之中最后一丝犹豫都丢掉了。甚至于,她内心之中,亦是禁不住暗暗的嘲笑自个儿。张郎和那王果儿,只是一时糊涂,自己和他好了这么久,应该也是知道他的为人的,又怎么能随别人一般人云亦云?
  此时此刻此景,她自然寻不出任何理由,来怀疑一个处处就为自己着想的男人。一念至此,弯弯终于将自己手里最后一张底牌给取出来,塞到了张华手中。她轻轻开口:“父亲和我说了,那凭证是收到了那处了的——”
  ------题外话------
  水灵自己写时候,也感慨张渣好会哄人啊
  ☆、一百一十一 报仇
  那夜,亦是极深了。天边只有一片白惨惨的月亮,一辆轿儿悄悄来了。
  娇蕊跟着,吓了一跳,只伸出了帕儿,捂住了口鼻。
  这一处,原是京中的乱葬岗,原是那连埋身地儿都没有的人葬身之所。
  亦只有那极卑贱的人,方才是会被埋在这儿。
  姚雁儿身边几个丫鬟里面,唯独娇蕊胆子是最大的。可是如今,娇蕊面色亦是极为苍白。
  月娘心里也是做呕,只她究竟有些个见识,故此大起胆子说道:“我原本打听清楚了,原本是在这处。那弯弯被打得重伤,我买通了丫鬟,只塞了颗药儿吃了,昏迷时候,就如死了一般。若是药性儿退了,也是要醒了。”
  夜是极静的,姚雁儿示意轿子停下来。
  月娘赶紧道:“这地儿十分污秽,只恐委屈了夫人。”
  姚雁儿却是轻轻的摇头。
  月色下,她目光流转,是极为清亮的,就是这般污秽之地,她也仍然好似空谷幽兰,十分幽幽馥郁。
  月娘心里亦是生出几分异样之情。这夫人,外貌果真是美貌怯弱,可是胆子却也是极大的。
  黑夜之中,却也是传来了响动。
  咚!咚!咚!
  那声音好似指甲划过了棺材盖儿,发出了滋滋的声音,让人听着也是牙酸。
  这般地方,听着这种声音,娇蕊也是吓得不知道怎么才好。
  只一时之间,似乎也是听不出那声音是从哪处传来了。
  姚雁儿面颊之上却无一丝一毫的恐惧之色,娇美的面容却也是凝定如水。
  些许个死人,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她便是个见过生死的。
  这死去的,总比活着的恶毒人要好些。
  姚雁儿轻轻的闭上眼儿,眼睛睁开时候,却也是目光清明。
  随即姚雁儿衣袖亦是轻轻一甩,走向了某处,指着一处道:“将这口棺木打开。”
  好个,情深意重的张郎。
  这人死了,居然连个好好的坟墓也没有,就这般随意丢在这儿。
  月娘方才回过神来,果然那响动就是从这般传来了。
  她立刻就唤了奴仆,就将那棺材钉子去了,打开了盖儿。
  一股血腥之气顿时扑鼻而来,却见里头那人却也是伸出了手掌,那人整条手臂俱是鲜血淋漓,令人觉得可怕。那人面容亦是坏了,甚至连男女也是瞧不出来了。
  月娘和几个奴仆俱是吓得坏了,心里却也不知,里头是藏着一个女子,还是什么凶煞鬼魅。
  弯弯大口大口的喘气,她只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有些寒凉的空气顿时铺面而来,她却觉得自己不知道哪里。
  那天空,月亮白惨惨的,令人为之心悸。
  弯弯大声的尖叫,眼睛里却也是不断落泪。
  月娘却也是越发心寒,眼前女子,还真是活物?就跟厉鬼也似。
  胆子再大的人,亦是不断往后退去,不敢向前。
  而姚雁儿却也是目光柔和,清而静,静而宁。她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伸出了手掌,轻轻的将对方那伸出来的手掌握住了。
  那面上的血污沾染上了姚雁儿的手掌,姚雁儿却是蓦然重重一捏。
  “哭什么!”姚雁儿沉声说道。
  被人算计了,辜负了,有了怨恨,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好生报复回去就够了。
  弯弯只觉得掌心微热,仔细瞧着,似乎又觉得眼前美艳的妇人是有些眼熟的。
  那一日,她套着木屐,衣带轻盈,前去见张郎。
  那一日,她跌跌撞撞的出来,已然是疯妇样儿,却落在了这妇人跟前。
  如今姚雁儿眼波流转,竟也跟在自己跟前。
  弯弯蓦然尖叫了一声,忽的便晕了过去。
  房间里,几盆热水亦是换了去,却亦是染得通红。
  大夫瞧了弯弯的伤,只说伤得重,那衣衫和鞭伤都交织到了一道。
  弯弯迷糊睡着,只想着那一日,秋儿目光冰冷,只在她耳边说道:“小姐,你真是个蠢的,以为张郎会喜爱你?他早就许了我了,说纳我为妾。”
  随即有人奴仆捉住了自己手臂,就一碗苦苦的药汁就灌进来。
  她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劲儿也是没有,随即她就被扯出去,板子就重重落下来。
  “也是个傻的,还当公子当真动了那心思,以为公子会瞧上那商女。你出身是这般卑贱,若不是为了姚家的财产,谁乐意奉承个下贱的女子。”
  “就不知道公子为何要哄她回来,瞧她那样儿也是极为恶心。”
  弯弯心里迷迷糊糊的,蓦然张口,又吐了一口鲜血。
  等弯弯身子好些,越发好奇收留自个儿主人的身份。
  只这时,一名粉衣丫鬟进来,却将一碗八宝燕窝汤送了上来。
  她服侍弯弯喝着燕窝汤,弯弯轻轻的咽了一口,这燕窝是极上等的。
  粉黛有些好奇:“你与夫人,究竟是什么干系,夫人却也救你。”
  她眼底深处,却也是生出了些个鄙夷之色。
  虽然自个儿是个丫鬟,可是也是侯府出身,也是姚雁儿身边第一等的人物。可是比个商户之女要尊贵体面些。要不是姚雁儿的一句话,她也是不会自折身份,来服侍一个商女。
  弯弯摇头,自己可从来不认识这夫人。
  她真是待自己极好的,可是却也是越发让弯弯狐疑。
  粉黛心里不信,却也是没有多问:“夫人说了,你身子好些了,便去见她。”
  弯弯轻轻的点点头,其实不止这丫鬟好奇,弯弯自己的心里,也是满是疑惑的。
  随粉黛一道过去,弯弯轻轻抬头,就瞧见了临水一道身影。
  那是个容貌极姣好的女子,她只静静的坐在水边,头发乌鸦鸦的,眉目却是极为清润透亮,仿佛极晶莹的水晶,柔润剔透。她穿着一身素色衣衫,衣摆之上,却有点点的樱花刺绣。阳光落在了姚雁儿的面上,却也是明明暗暗的,落在了女子白玉似的脸颊之上。她肌肤竟然好似并非真的,只如白玉也似的雪白。
  不知怎么了,弯弯就联想到了岁月静好这个词。
  “弯弯谢过夫人。”弯弯嗓音犹自有些干哑的。
  她实在是不知道,张郎为什么如此待自个儿,心里虽然恨,可是更是说不出的糊涂。
  “我让月娘打听过,你爹与兄长俱是死了,据说是畏罪自杀。”姚雁儿轻轻的侧过头,如此瞧着弯弯。
  弯弯一时面容更是惨白。弯弯哭也似乎哭不出来,只不断落泪珠子。
  待弯弯哭了老大一阵,姚雁儿方才轻轻说道:“姚家所遇到事情,无妨说来和我听听。”
  弯弯瞧了姚雁儿一眼,心里确实是好奇,好奇这个美貌尊贵的妇人怎么会救自己。
  只弯弯心里也是糊涂的,眼见姚雁儿问了话儿,便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个事尽数说出口。她微微一犹豫,甚至连张郎之事也是说出口。
  张华也许是因为不乐意受连累,可是他待自己却也是太狠。
  “你那个张郎,大约是为了骗你姚家财帛,拿捏住把柄。”姚雁儿轻轻说道。
  “是弯弯命苦。”是她瞎了眼珠子,方才将一个中山狼当做个好人家,就这般什么都说出口。”
  姚雁儿心忖张家的手段,其实并不算十分聪明,可是谁让自己二叔一家竟然是这般这般老实的性儿。无非是张家因为弄伤了弯弯的脸,又恐怕姚家扯出些个什么。所以竟又干脆设下心思,弄了这个局,不但将姚家二房家产弄到手里,还顺道将那把柄弄回手中。
  “只你那张郎,也并不是字字句句都是假话。姚二郎一贯性子好的,便是得罪,也不过是商面上的人。这般手段,必定是官家手段。必定,也因为张家之事。否则姚二郎也是与别个事并无什么牵扯,哪里会被人如此用计。”
  姚雁儿只侧头,瞧着弯弯,弯弯心尖儿也是升起了一丝丝的凉意。
  姚雁儿却没有多说如何,只瞧着弯弯:“这好好儿的一张脸,就这般毁了,只要是真心疼爱自己女儿的,必定也是心痛。”
  瞧着弯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