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节
作者:尘小春      更新:2021-02-19 14:26      字数:4884
  说到了此处,文姨娘方才好似崩溃一般,伏在地上,顿时哭了起来。
  她说得十分悲痛,且众人方才也瞧见了,巧姐儿样子也十分可爱,顿时也是触动了心中一丝悲悯。
  文姨娘手掌捏成了拳头,不由得捶了大殿莲花砖几下,哑然道:“夫人还让她丫鬟娇蕊过来,只跟我说,说不能声张,否则,否则处置我这个妾,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可是妾身为了女儿,那是,那是什么都顾不得。”
  这些话说得断断续续,可是又是极为坚决的。
  文姨娘这样子说,亦是解开众人心中困惑。
  要知道,如今寺里有苏后在这儿,姚雁儿难道真是个蠢的,竟然就做出这等事情。
  只如今文姨娘一番解释,倒是理所当然起来。
  姚雁儿许也没心思杀人,只是瞧见了巧儿手上那串珊瑚珠子串儿,方才动了杀机。且她身为侯府正妻,必定是十分自傲的,觉得对付一个妾也是理所当然。她心中必定以为,要挟了一个妾的身家性命,足以让文姨娘不敢造次。却也是没有想到,文姨娘竟然是这般的爱女儿,故此还是将这桩事给扯出来。
  苏后轻轻叹息了一声,语调也不免添了些悲悯:“这佛门清净地儿,竟然也有这般恶毒事情。”
  几个女侍向前,却将一个丫鬟丢了过来。
  姚雁儿定睛一看,却正是娇蕊。她被绑住了身子,面颊红肿,自也是挨了几巴掌的。
  见到姚雁儿,娇蕊顿时哇的一声哭出来:“夫人,她们这些人,可当真是好生,好生可恨。”
  姚雁儿心中亦是添了些怒意,便是要向娇蕊问话,何必如此?如此这般,倒是真肯定了自己罪过,真将娇蕊当做犯人一般。
  姚雁儿轻轻说道:“苏后处事,一贯公道,如今清浊未分,为何就如此对待我府上丫鬟?”
  苏后亦是有些个尴尬处,嗓音也是略低了低,不由得说道:“我只命你们领来娇蕊问话,为何便动了私刑。”
  那女侍结结巴巴,一时也是说不上话来。
  苏后只是命她们带了娇蕊过了,只中途,她们撞见了那些个贵女。她们吱吱喳喳的,说个不休,亦是让她们这些女侍隐隐觉得,苏后就是要问罪的意思。
  “她脸上之上,却并非我等加的。”
  王果儿面颊红了红,方才向前说道:“娘娘,是果儿鲁莽,只是瞧不惯这些贱婢的刁钻油滑样儿。我等问她音娘在哪里,她只说赏花,便没有去花房。可是音娘分明没跟她们这些丫鬟一道,只睁着眼说瞎话罢了。果儿也是一时义愤,就出手教训这奴婢,让她知晓些轻重。”
  她倒是一副理所当然,义正言辞的样儿。
  姚雁儿方才知晓,这娇蕊面上的伤,竟然是这般来由。她眼神动了动,亦是隐隐就有了一分冷凛之态了。
  文姨娘听了,却也是觉得心里一喜。她原本只当姚雁儿必定和她那些个丫鬟是一道的,可是那些个丫鬟,个个都是家生子,身契可都是捏在姚雁儿的手里。既是如此,她们便是说些个什么话儿,也是并没有什么分量的。只料不到,姚雁儿竟然独个儿赏花,却也是越发显得真实了些。
  王果儿亦是一副极委屈的神色:“臣女只是料不着,这些刁奴也是满口谎话。一时也是心堵,气愤得紧,添了些恼怒。”
  苏后自然也应知晓,自己就是个烈火也似性儿,嫉恶如仇,不算什么逾越的。只她心里虽然这样子想,苏后神色却也是淡淡的,并没有理会她。
  转念一想,此事既已经扯出来,姚雁儿是定然就落不得好了的。只嫉妒两字,已经是让姚雁儿犯了七出之条,必定是要休妻的。便是李侯再疼爱这个妻子,爱惜她容色,也容不得这等歹毒妇人再为正妻。他不要脸面,难道京里的女子都不要脸面了?
  既然如此,自己将姚雁儿得罪狠了,那也不算什么事儿。
  姚雁儿清清的说道:“妾身闲暇时候,偶尔也读本朝律令,未曾入罪前,若无上官谕令,差役等不得私下用刑,此其一。其二则是,控罪之人,亦有申辩权力。如今苏后听闻一个妾室言语,便认定臣妇掐死庶女,可是有不公之处?”
  苏后仔细的瞧着姚雁儿,这妇人到来这个时候,仍然是眉宇凝定。文姨娘亦是做出那等温柔的样儿,可是却又与姚雁儿似乎有些不同,姚雁儿这份沉润之气,似乎也是润入了骨中的,令人沉醉。
  孙慧安不由得说道:“苏后处事一贯是极公道,姚雁儿,你当众为难一个妾,我等都是瞧在眼里。只说你要是当真贤惠,侯府也没有别的子嗣,怎么你就不肯将巧姐儿养在跟前。可见你素来就是不喜这个庶出的女儿。再者你便不在花房,怎么又没有跟你那些丫鬟一道。且我等寻着你时候,你神色惊慌,惊魂未定,难道不是因为你一时气愤掐死了巧姐儿,心绪不宁?你倒是口舌伶俐,只说是娘娘冤枉了你。那姨娘并丫鬟,几双眼睛都瞧着你做出这等恶毒之事,难道就不是真的不成?”
  听着姚雁儿有质疑之意,孙慧安也赶着向前买好。
  苏后心里自然也是有些不痛快的,她不能自折身份和姚雁儿这般说话,孙慧安却也是趁机开好。本来孙慧安就是个惯会讨好人的,就如她从前在赵宛身边买好一般。
  丽敏在一旁听了,面色动了动,就准备向前。云辞却是在她手心掐了一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且在丽敏耳边添了句话儿。
  姚雁儿心忖前一桩事也还罢了,只是最后自己离了丫鬟,又撞见了聂紫寒,所以才露出这样子惊惶的神色。如此一来,倒似更加可巧了些个。她若要自证清白,莫非要说自己正与聂紫寒一道?
  王果儿更是趁机尖声说道:“这般恶毒妇人,我瞧自然是要休了问罪才是。”
  孙慧安亦是悄悄抽了口气,不动声色的离王果儿远些。这王果儿便是个蠢物,说话就是没趣。自己和她凑得近了,也是极不好的。
  只也因为这般,倒是惹得一旁贵女纷纷添了话说。
  “不过是个珊瑚珠子串儿,也是娘娘赏的,也是娘娘愿意给的恩泽。身为臣妇,倒为了这桩事儿,生出些个怨怼心思。这正妻便这般没有容人之量?”
  “好好一个女孩子,便这样子没了。夫人平日里弄些个小妾也还罢了,这女儿到底也是侯府血脉。”
  “我瞧便是因她心性恶毒,故此方才连个亲生子嗣也没有。”
  且有些聪慧的,自然也是心思清明。如今陛下方才有意笼络北卫军,就扯出了这档子事儿。文姨娘虽然只是个妾,可是若当初文渊不是受小唐王之事所连累,那可也是个正经官家小姐。若非处置不公,文姨娘何至于便沦为奴婢,最后成为妾室?且如今她亲生女儿也是被掐死了,这般手段可谓凶残之极。若是不处置姚雁儿,这般事情传扬出去。只恐怕陛下也会担心冷了北卫军的军心。
  就是不谈北卫军之事,当着皇后娘娘的面,竟又掐死了侯府血脉,且又闹得人人都知道了。皇后若是不处置这事儿,也是定然就说不过去的。
  既如此,姚雁儿自然也是处于风口浪尖儿。
  苏后眼波流转,亦是有几分犹豫迟疑。只随即又想,李竟也并不是那等糊涂人儿。这妇人容色再好,也不过这般罢了,其实也不算什么。料来,李竟也并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物。
  想到此处,苏后神色也渐渐坚定起来。
  这妇人是必定要惩罚的,亦是要重罚,否则不足以服众。
  “既是这般,纳兰氏如今你倒还有什么号说的?”
  姚雁儿轻轻福了福,便张口说道:“若容臣妇自辩,臣妇自然便无怨怼。”
  苏后亦是轻轻一点头,缓缓说道:“你若有什么想要申辩的,如今说了便是。”
  她心下虽然认定,这些个事儿是姚雁儿弄出来的,只是姚雁儿竟然如此镇定,倒也是出乎苏后意料之外。  “此事自然也要从秋猎之会那日说起,那日臣妇受了惊扰。我原本也是身子骨弱的,便也因此呕血昏迷。只待我醒来时候,小妾兰氏却也是口口声声,只说我害了她腹中孩儿。只因为她夺了妾身为自己准备的一碗酥。妾身心中狐疑,心存若不是这个兰氏无理取闹,就是另有隐情。且兰氏一门心思盼着生下庶出长子,自然也不会对自己肚子下手。于是我唤来常入侯府诊疾的孙大夫,他最初不肯说,后来却是肯说了,只说兰氏确实也是因为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故此方才没了孩儿。这侯府之中,竟然会发生这等事情。我心里自然不肯依从了,故此就暗中询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后来,厨房的芸娘记得,就是那一日,文氏房中的水云,曾经也送了一盒子点心过去。于是我盘问兰氏跟前婢女云竹,云竹确实记得有那么一盒子点心送来,而事后这盒子点心却不见踪影。云竹心里还觉得可惜,以为是哪个小厮偷吃了。”
  “臣妇所言,皆有依据。娘娘不信,可以立刻传唤我府中芸娘、云竹两人前来,可知臣妾是否曾经如此盘问。而绝非今日行凶之后心中慌乱随意说的话儿。”
  文姨娘怔了怔,一脸委屈说道:“夫人,你,你竟然说妾身是这等心狠手辣的人。”
  她眼眶红红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儿。
  姚雁儿心里禁不住冷笑,她原本亦不想人前发作的。可是既然文姨娘选择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就断然不能怨她,今日要在众人面前将文姨娘那面具狠狠的撕裂下来。
  姚雁儿也瞧着水云怀中抱着那个,巧姐儿身子小小的,头一侧,却也是露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一百 针锋相对,打压姨娘(二更)
  能将亲生女儿掐死,这文姨娘也是个狠的。姚雁儿亦是记得巧姐儿那玉雪可爱的样儿。虽然这个孩子是文姨娘的,和自己没有什么干系,然而姚雁儿却并不讨厌。
  “臣妇并不曾指责兰氏落胎就是文氏所为,便是有那么一盒糕点曾送了去,兰氏究竟是不是因为吃了这糕点就落胎,臣妇并不知晓。再来则是兰氏当众行刺,落水后便死了的事情。兰氏自从落了孩子便是心神不宁,且常来臣妇院中吵闹。只她性子贪生怕死,断然不会捏着剪子来做那行刺主母的事儿。兰氏落水身死之后,臣妇顾不得家丑外扬,故此特意出了帖子,让官府派人前来检查。”
  文姨娘心中一惊,容色虽然是镇定的,只是脸颊却是微微发白。
  原本以为自己玩弄这些个手段,夫人必定是没有知觉的,可是想不到还有这些个事儿。
  她是在兰氏喝的汤中添了些个东西,再弄伤自己的手臂,勾得兰氏前来对姚雁儿下手。
  若是能趁机除掉了姚雁儿自是极好的。若是不能,那也无妨,兰氏必定是会死的。既是如此,文姨娘也是不惧别个知晓这档子事儿。
  别人不知道,文姨娘是知道的,兰氏心有隐疾,却不肯去看正经的大夫,只寻了个道姑来瞧。
  结果就如文姨娘所料想的那般,兰氏落了水,原本吃了加料的汤水,自然就死了。
  而文姨娘便没想到,姚雁儿竟然会去请官府中人介入。
  要知道,这些个大户人家,死了个妾,出了些个什么事儿,亦是要想方设法压下去,只顾着表面上鲜光。便是打折了手,也是往袖子里藏,就没有往外宣扬的道理。
  故此文姨娘倒也不曾担心之后有人会验出兰氏先吃了什么汤水。
  “官府的老仵作亦是来瞧了,只说兰氏并不是跌了水死了,她似乎有心疾,再吃了曼陀罗花炖煮的汤水,方才死了。这曼陀罗花,原本是西域弄来的东西,吃了人便是恍恍惚惚的,生出些个幻觉。故此兰氏之死,并不是她不知轻重,亦不是一场意外,只是有心人算计。那时府中许多人都瞧见了,兰氏手里捏着把剪子要对我下手。我若死了,便也是顺了别人心意,兰氏若是死了,那就是臣妇心胸狭隘,容不得人。臣妇觉得此事十分可疑,又因家丑不可外扬,就请求京兆尹,此事若不曾查出什么真假,就不必张扬,否则有辱侯府的家风。此事京兆府中亦是有案卷留底,衙役、仵作皆是可以作证,娘娘若是不信,可调出卷宗查阅。”
  姚雁儿缓缓说道,却并不似文姨娘侥幸认为的那般,只是虚张声势。
  苏后若有所思,一双眸子水光流转,目光示意,一名女侍顿时悄然退去,自然是前去京兆府中卷宗是否属实。
  苏后身子亦是轻轻动了动,坐得直了些。
  原本只道姚雁儿是那般巧舌妇人,说些话也不过是花言巧语。只如今听来,倒也有些分寸,似乎有些条理。
  这女子,自己初见时候,就觉得有些不俗的。如今仔细瞧着,果真是有些内慧。似寻常门户,招惹出这档子事儿,还不压下来。
  文姨娘眼波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