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节
作者:
尘小春 更新:2021-02-19 14:26 字数:4935
“赵宛死了。”聂紫寒低低说道。
屏风那边,好半天没有动静儿。过了阵儿,德云帝的嗓音方才响起:“怎么会这样子,原本死的,应该是容世兰的。苏尘若是娶了世族女,始终是不好,若是娶了宛儿,方才好些的。可是这些盘算,总是不能如意不是么?”
“是属下办事不利!”聂紫寒黑沉沉的眼睛里面光彩一转,一丝精锐的光芒顿时一闪而没。
对方嗓音虽然平平静静的,可是并不代表他不恼。只是圣上就是那样子性儿,便是心里再大的火气儿,也是个这般样子。要忍成了习惯了,也习惯不露出别的。
这一次,闹得沸沸扬扬,甚至秋猎上动了手,害死了那些个无辜的女子。结果容世兰既然没有死,反而折了赵宛。料来,德云帝心里也是怒的。
“谁动的手,你早些查出来吧。你一贯都是能干的,错个一次两次,也是无妨。”
德云帝轻轻吩咐,而聂紫寒亦是轻轻点点头。
错一次两次,自也是无妨,可是错得多了又如何?
这些话,自然也是没必要点得十分明白,聪慧之人自也是通透。
只是聂紫寒倒也真恼怒,谁耍弄自己一番,他是不能忍的。便是德云帝不吩咐,聂紫寒亦是必定是要查个清楚。查清楚了,就杀了这厮如何?
德云帝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挥手,让聂紫寒退下去。
聪明骄傲的人,原本不需要苛责很多,他们都十分通透。他也喜爱用聂紫寒,是因为聂紫寒是极好用的人,他心性残忍,与其说是狗,倒不如说是狼,凶狠得紧且能死死抓咬猎物。德云帝轻轻吩咐一句,那些君子不忍不屑做的事情,聂紫寒却是十分干脆的接受,并且乐得照着德云帝的吩咐行事。比如这一次,别的人也未必忍心对那些贵女下手的。
苏后眸光轻轻转动,如今她手腕上没有那串蜜蜡红香珠,却换上一双血玉镂空芙蓉花玉镯子,越发衬得肌肤晶莹且镯子鲜亮。
德云帝却是从来没有问过,那价值连城香珠子串儿哪里去了。
“不是尘儿做的,容家那位,他也并不是很喜欢,只是素来不会推拒罢了。”
苏后柔声说道,服侍德云帝漱口,又轻轻擦了德云帝的唇。
德云帝面上却也是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疲惫之色:“许是这样子,尘儿似乎还是知道分寸的。”
苏后忽的泪水盈盈:“臣妾毕竟是出身容家,费力周旋亦是心力憔悴,实在不知如何自处。”
德云帝容色渐渐糅合了些,掏出了帕儿,轻轻提苏后擦去了泪水。
“臣妾还见昌平侯府那位,似乎还可巧撞见什么。皇上一贯依仗李竟,虽是如此,妾身也愿意去敲打一二。”
德云帝握住了苏后的手掌,手掌却也是慢慢的收紧。
从前他心里挑好的人是李竟,十分适合,可是他没有想到,李竟却巧妙避开了那些最深最黑的地方。最后他还是用了聂紫寒,虽然如此德云帝心里还是有些可惜。
他十分温和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皇后了。”
苏后艳丽无双,果然便是美艳不可方物,便是面颊带泪,仍然是无损丽色。
姚雁儿躺在床上,似乎做了好多梦,那些梦里,她大声的尖叫,可是却也是叫不出声。她似乎被什么缠住了,只是却也是逃不开。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着女人的尖叫声,咒骂声。她被人撬开了嘴,喂了很多药汤。她只觉得这些药很苦,苦得有些难以忍耐,所以她一口一口的,将这些药汤都吐了出来。
直到一片手掌轻轻按住了她的额头,轻轻说道:“不吃药,却也是不会好了。”
再喂入口里的药,也就并不是那么苦涩了,反而十分的甘甜,顺着唇缓缓咽下,竟然是说不出的舒服。
吃了药,她似乎觉得自己的额头也没有那么热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姚雁儿总算醒过来。
房间里静静的,自己额头上搁着帕儿,一旁一个丫鬟就还在打瞌睡。
下午的阳光静静的透入了房间里面,显得是说不出的静谧。
姚雁儿轻轻咳嗽了两声,红绫顿时醒了,且又惊又喜。
“夫人,你可算是醒了。”那语调之中,居然是带了哭腔。
姚雁儿不耐的动动身子,心里想红绫怎么就哭了。她觉得红绫好像瘦了,也是憔悴得很。等她侧过头,瞧着自己镜子里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真是痩啊,原本养得好些了,现在又回到了从前。她却也是知道,自己这样子一番折腾,那是极伤身子的。
“这次你又昏了半个月,幸好上天可怜,你还是好了。谁知道皇家猎场里面,竟然会出现前朝余孽。那天可死了不少人的,亏得夫人只是受惊,没有遇到这些余孽。”
红绫絮絮叨叨,心有余悸。姚雁儿却是心中冷笑,不以为然。
呵什么前朝欲孽,倒是很会找借口不是?
她似乎睡了很久,睡得有些糊涂了,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记得的。那人一定是聂紫寒,一定是不会有错的。可是如今,姚雁儿脑子疼,她也是不乐意多想。
想到这里,姚雁儿紧紧的抿紧了嘴唇,忽的喊了一声渴。
红绫赶紧给她喂水,倒是甜丝丝酸溜溜的。是桃子汁儿兑的蜂蜜水,还调了些薄荷,入口还是很舒服的。
接下来日子,自然也是养病。
红绫和粉黛话不多,娇蕊的话还是很多的。她一边做针线活儿,一边就在姚雁儿耳边念叨。
“夫人这病,可是不得了,侯爷骑马抱着你回来时候,我们都是吓坏了。你浑身都是血,都是你呕的。那样子瞧来,还真是吓死人了。”
“给你喂药,夫人却不肯喝,都吐出来。不但将药吐出来,还咳了血,难看得紧。我们几个都吓哭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后来侯爷给你喂药,也不知道哪里寻的药,夫人也没有吐出来。亏得如今,夫人总算是醒了,真是天见可怜。”
娇蕊的话还是很多,似乎也很活泼。只是姚雁儿便是觉得,她的话里面似乎有很多别的事情没有说出口。
这丫头心里,必定是藏了话的,只是如今姚雁儿如今倦倦的,别的什么,一时也是不想多问。
只这个时候,外头却又吵闹起来,似乎闹得厉害。
“纳兰音,你这个毒妇!”
却见兰氏披头散发的过来,神色却也是可怖的。她赤着脚,没有梳头,眼眶也是发红,整个人似是瘦了。姚雁儿记得自己第一次瞧见兰氏的时候,她年纪轻轻的,雪白面皮,说话嗓音清清脆脆的,就是透出了一股子爽快劲儿。
如今兰氏却不像过去那般了,仿佛所有的年轻活力都消失,只顶着那张脸儿,面上透出怨毒。
那双眼睛盯着自己,好似两团鬼火在动也似。
若是别的人,被这样子一双眼睛盯着,哪里还不觉得渗人。
姚雁儿却是神色自若,似乎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不必多问什么,似乎也知道怎么一回事情。
兰氏的肚子,原本已经有些圆滚滚的,已经透出了一股子润气儿。从前兰氏腰是细细的,如今却开始变粗起来。而兰氏也极得意这件事情,喜爱挺着身子,就这样子走来走去,招摇这件事情。
可是如今,那小腹却干瘪下来,已经瞧不出丝毫挺着的样子了。
也便是兰氏这胎,已经是没有了。
不必如何多琢磨,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无非是兰氏那个胎没有了,无论是她自个儿不小心还是别的人算计了,总是没有了。兰氏心里恼恨得紧,恨不得将姚雁儿一口吞了,总之她就是将这桩事情记在了姚雁儿身上。
故此她也就是借着这件事,便要来闹一闹。
只看兰氏眼里的怒火,就可以知道兰氏甚至是恨不得将姚雁儿身上的肉一口口的咬下来的。
“纳兰音,你这个肚皮不争气连个蛋都生不出来的,就嫉妒我有孕,便下那些个伤天害理的药,要断了我的子嗣。你这等毒妇,难怪是生不出孩子,我看以后也定然就没有了。如今这桩事,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要你这个毒妇不得好死!”
兰氏嗓音很尖,说话也很聒噪。姚雁儿静静的听着,仿佛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从前兰氏不是这样子的,她虽然处处针对姚雁儿,可是便是冷嘲热讽,也是刻意掩饰。哪里似如今这般,说话却也是说得这般粗俗。可见孩子没了,对兰氏的打击是极大的。
☆、八十三 针锋相对,婆母质疑
可不是要发疯的?
从兰氏自打有了身孕,那就是被处处捧着,捧得跟什么似的。贺氏拿她做枪,她自个儿也是极得意招摇的。
其后挨了挂落,被禁了足,亦是存了心思,以后便只得靠这个孩儿翻身。
如今诸般心思尽数落空了,心里自然也是不乐意的。既然心里不乐意,自也怨恨上自己。
姚雁儿倒不恼,只觉得吵得很。如今自己这头疼得跟什么也似,却也是偏偏有些人在一边儿絮絮叨叨,总是十分讨厌。
她也并不打算理睬兰氏,只是倦倦道:“打出去吧,别搅了我清净。”
如今姚雁儿已然被李竟喜爱,身边丫鬟自然也并不如过去那般畏畏缩缩的。再者兰氏接二连三来闹,也是让院子里人极为不喜了。
只因为兰氏毕竟是名义上的姨娘,毕竟算是半个主子,他们这些下人便是再不喜,亦是不敢太逾越了些。只如今姚雁儿既然吩咐,他们自也是师出有名了些。姚雁儿是正妻,而这兰氏也不过是个妾,故此姚雁儿这般吩咐,当真也没什么不妥。
兰氏却亦是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敢设想姚雁儿竟然是这般轻描淡写。
便是姚雁儿不贤了,总是要顾及名声的,她却一点也不顾及,竟然这般就叫着让自己走,是在是可恨之极。这庶出子女虽然并不算十分精贵,可是也是家族血脉,也是不能苛待的。
夫人是糊涂了,还是耍弄性子?还是侯爷宠了她些,便自以为是轻狂起来。
一想到李竟态度,兰氏心中顿时添了几分酸苦。
随即又寻思,侯爷原本冷着不理会,是因为夫人身子未见好,故此也是不肯处置。如今夫人醒了,又这样子张狂,侯爷便是有几分体恤心思,如今也是尽数就没有了。
兰氏是个心思很活泛的人,也就这么一转眼,顿时就分析出了这么多东西。可惜却没有人知道她脑子有多灵活,顿时也是有人将她拉扯住,生生往外边扯。一个婆子还凑过来,在兰氏耳边恶狠狠的道:“姨娘若不知趣,打搅了夫人休息,只当心一嘴的马粪就塞过来。”
兰氏顿时恼极了,只是这一时,倒也竟然真不敢多说什么了。
送走兰氏,姚雁儿方才觉得耳根子清静了些。只她一番寻思,又琢磨自己可是有些过了?似乎也放肆了些,轻狂了些,若是议论起来,似乎是有些恃宠生娇的味道。只是便是如此,那又如何呢?
红绫调了碗香露服侍姚雁儿吃了,眼见这桩事情瞒不过,也只得和姚雁儿说了
原本她们顾及姚雁儿身子不好,不肯说这些恼人的事儿,打搅姚雁儿养病。岂料一些不知羞的人,还真是不顾颜面不顾尊卑就这般给闹起来。如此一来,她们这般费心遮掩,似乎也不值当。
倒不如和姚雁儿坦白了说,免得姚雁儿生了病,反而胡思乱想,疑到了别处了去了。
“原本兰姨娘好好养着,吃了碗酥,却落了孩子。当时就犯了晕乎了,只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下床,就来夫人院子骂。你道她说什么,原来夫人不是弄了些个吃食?却是好的,外边儿没有的。那酥是厨房让做的,本来送我们院子里来的。姨娘仗着自己有了孩子,就拿起大来,装腔作势。她身边那几个丫鬟也是好嚣张,便是兰姨娘被关在院子里,仍然处处张扬,只见着什么好的都拿了去。别人要是不肯,就是瞧不上兰姨娘肚子里那块肉。你也是知道的,如今侯爷跟前连个男丁也没有,兰姨娘怀上的那个必然也是很珍贵。别人也是不敢留难,若是个小事,那也就让了。”
“那酥原本也是给咱们院子里准备的,原本说秋猎完了,给夫人吃的。兰姨娘却喜爱吃这些,就吃了这盏儿。可是吃了没半个时辰,她就叫疼,大夫还在路上,孩子就已经没有了。当时兰姨娘就哭得死去活来的。”
“是她自个儿不好,吃了不该吃的,谁知道酥里东西是谁弄的。指不定有人原本要害的人是夫人呢。可她就认定了,是我们院子里哄她吃了那个弄没了孩子。说得我们好似知道她便跟恶狗扑食一样来夺食一样?”
娇蕊嗓音清脆,只那面上却也是好生不屑,恼怒得很。
姚雁儿却是心忖,别人不知,那背后算计的人却一定能算出兰姨娘会来抢食的。
“她不就是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