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
尘小春 更新:2021-02-19 14:25 字数:4825
“那些个清流,不过靠着唇舌之利,宛如跳梁小丑。靠着斩几个贪官污吏扬名,蛊惑些个无知的百姓。这些个清流,民间虽有所谓的赞誉之声,可是也不算什么。他们自以为自己在朝廷之上,攻击世家阀门,有来有往且旗鼓相当。其实在枝蔓雄厚的世家看来,他们不过是狂犬乱吠,跳梁小丑罢了。容得这些人张狂,无非是给当今圣上些许颜面,陪他玩玩罢了。朝中几股势力争胜靠什么,靠的是丰厚的财力支持!靠的是兵权,靠的是实力!那些所谓的名声,所谓的清流,也不过是虚的。”
“若当今圣上以为靠着所谓的清流就能压制住世家,那亦是反而让我等瞧得轻了。江南富庶之地,是世族地盘,便是五姓子相互间不见得便一心一意,却也是不约而同,此地绝不能让皇族插手。江南所纳赋税,占据国库大半,世家门阀只要掌控了江南之地,便亦是掌控了天下钱粮。而朝廷若想势力渗透入江南,自是难入登天。岂料不过区区几年时间,圣上就开辟了蜀地,扶持蜀锦,增加赋税,把原本一个荒芜之地,竟然弄得这般有声有色。我瞧所谓的天机阁,暗中就有朝廷扶持。所以蜀地对于圣上而言,可谓极是重要,也对那些个从蜀地来的纨绔子极为看重,人前人后颇显得恩宠。”
“这蜀地,以后就是圣上钱粮之地,放心尖上一般,到了此时此刻,又怎么会容许一丝纰漏?就算李竟是他一手扶持,用来做样子千金市骨的纯臣,难道皇上就会因为区区一个李竟,竟然放弃蜀中大好形势,如画江山?”
秦渊侃侃而谈,分析得极是精准。姚雁儿虽然恼他自负轻狂,冷漠寡情,却也是不得不承认,秦渊不止面若珠玉,亦是颇有见地,眼界果真不俗。
秦渊似是叹息,轻轻说道:“朝堂风云变幻,也不是一个没有人脉的新贵子弟能玩弄得起。音娘既然聪慧,自是心有决断。”
那女子目光清润,若有所思,虽然并未开口评论什么,可是亦是那灵动的目光却无半分茫然。果真是个有心思的,不是寻常的蠢物。秦渊心里更添了几分热切热络,身边养个蠢物有什么好的,可是要灵秀些。
姚雁儿心下冷笑,亦是难怪秦渊一副极为恩赐的模样,大约确实也是当做莫大恩惠。一个失势侯爷的夫人,大约能做他妾室也是极为值得庆幸的。
“音娘一贯愚钝,可不似秦世兄所说的那般聪慧,故此这份所谓的好意恩赐,妾身也是无福消受。”姚雁儿想也不想,顿时断然拒绝。竟似没有半分拖泥带水,不留半分余地。若是姚雁儿有意,是一定不会说得这般决绝。
秦渊一怔,随即心中顿时透出了几分恼怒之意。他自认自己虽然对姚雁儿并无十分真情,却也是推心置腹,坦诚以待。可惜眼前这个妇人,还真是用这些个虚话应付,却无半点真情实意。不知为何,秦渊又想起姚雁儿人前说的那些个虚话。难道姚雁儿对那李竟当真有那么些个真情实意?这妇人狡诈多智,未成婚前便是毫无廉耻,他怎么也不肯相信,一旦成亲之后姚雁儿竟然是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只是一想到此处,秦渊心里就更增了几分恼怒愤恨。
那女子面柔心狠,且亦是惯于做伪,怎么会对那个粗鲁的武蛮子生出几分喜爱?实在是绝无可能!
“瞧来音娘当真不信李竟会丢了侯爵之位?既然如此,音娘随我一遭又如何?”
秦渊目光之中,亦是透出了几分锐利之色。那女子乌黑发丝若云,虽然仍然有几分纤弱之态,可是却又一丝弱不禁风的美态。若只是那等未经人事的处子,又如何会有这般风情和美态?倒是比之少年时候,更多添了几分风韵。不知怎么的,他此刻倒是想将姚雁儿待在身边。就让姚雁儿瞧瞧自己胸中大志。
“妾身已经是已婚妇人,与男子随行,只恐有辱名声。”姚雁儿不由拒绝。
“我何时允了音娘说不行?音娘若是顾及名声,不知当众被我强迫,这名声可在?”秦渊只瞧着姚雁儿,虽然唇瓣含笑,眼睛之中却是透出了几分冷凛之态。
姚雁儿压下了心中恼意,秦渊身为世家子,难怪便能肆意妄为。也许自己身边,也该养几个会武功的丫鬟,免得被如此无礼。
“世兄果真是翩翩君子,让音娘好生佩服。”便是对上这些个糟心事儿,姚雁儿神色仍然也是淡淡的。无论姚雁儿心里如何恼怒,面上却也是一副软绵平和。
秦渊容色也温和些个:“音娘放心,我再如何,也不会硬要一个女子。只是要你随行罢了,又如何不方便?”
姚雁儿只抿唇轻轻一笑,几缕秀发轻轻垂在脸边,心下却也是好生不屑。
秦渊所谓底线,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自负罢了而已。姚雁儿伸手轻轻抚摸鬓发间发钗,那玉珠流转,却也是越发莹润剔透。
一名容貌俊秀的婢子前来,极恭顺道:“秦公子,尘少已然等候。”
姚雁儿心忖那尘少必定是苏尘,传闻中苏家那位极为俊美的公子。姚雁儿只觉得那日匆匆的瞧了一眼,那绝代的风华却也是难描难画。
秦渊眸色亦是流转了几许古怪,竟似有一股莫名激荡之意。
溪边曲水流觞,男子一身雪衣,随意坐在几前,且几前亦是摆着一具古琴。那古琴亦是颇有古意,隐隐有被烧焦样子。容世兰则在一旁奉茶,一身素色的衣衫,越发衬托得她清纯脱俗。
姚雁儿骤然一见,亦是不觉眼前一亮。眼前的男子,容貌更是让人眼前一亮,仿若仙草芝兰,清秀无比。这样子男子,亦是让人想到流水潺潺,高山明月,沧海珠暖,月下生辉。苏尘轻轻抬头,一双暖色的眸子更是要姚雁儿微微一怔。那双眸子也并不是纯粹的黑色,反而隐隐透出一股子琥珀之色。这双眸子,只是微微一触,竟也让人仿佛觉得心口酸楚。
那一身雪色的衣衫间,唯独腰间那块九龙玲珑佩做装饰,雕工精细更是栩栩如生。一阵清风拂过,那玉佩似也流转清音,与山林间风声叶声融合一道。
容世兰瞧着姚雁儿亦是到此,本来如雪净颜之上也是透出了几分淡淡的讶然之色。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眸子深处也是透出了一丝鄙夷之色。这姚雁儿亦不过是个已婚的妇人,却也是不知检点,仍然是招惹些个狂蜂浪蝶,不知羞耻。
苏尘倒是容色温和,并无半分讶然之色:“秦世兄请坐,夫人亦是请坐。”
容世兰在一旁奉送上清茶,一股淡淡的茶香却也是就此弥漫。姚雁儿心中却添了些许测度,苏尘如今虽是白身,却亦是隐隐掌控世家命脉,只是竟然不知却是这般人物。瞧着倒是温文尔雅,风雅秀润,竟然不见半分压迫之力,然而一举一动,却分明能让人如沐春风。只是如此柔和皮相,也许并非苏尘的本来面目。否则区区一个人畜无害的人物,又如何能掌控世家,宛如世族少年领袖?更不必说这般嫡仙一般的人物,竟然也惹得容家世兰的倾心,让容世兰甘愿放弃骄傲,在身边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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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表哥,你该吃药了(二更)
及姚雁儿打开了茶盖,更是让姚雁儿一怔。这茶中放了一颗茶珠,却每颗都是一颗花苞。如今被水泡开之后,顿时一股香气扑鼻,仿佛一朵鲜花在茶杯之中冉冉绽放。色香意形,无不极美。这种花苞茶,进入京中市场并没多久,却也是极为受欢迎。如今姚雁儿眼见这种花茶与市面上的截然不同,心中暗暗有些猜测,这中花茶乃是苏家一手经营的,所以才有这等绝好的上品。
姚雁儿出身商户,却并不以商户为耻。若不能财源广进,如何能有雄厚实力。
“尘少心下可是见怪于我?”秦渊容色微微有些复杂,眼神之中却也是浮起了几分坚决。
“若说见怪,似乎也是说不上,只是心中亦是难免有些许困惑,还盼世兄解答。”
苏尘是淡然的,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光滑流转,暖中又似带了一丝浅浅凉意。
“你竟不知是为什么,只是若是说起来,倒是不甘愿三个字。”秦渊品尝,面上却也是透出了自矜之色。
“凤凰栖梧,世兄素有才能,当然不屑寻常的官职。否则以世兄的才智、出身,早就已经入仕。也难怪世兄心中竟然觉得委屈。”苏尘嗓音是极为软和的,在阳光之下,也是透出了几分宁静味道。
“当初五姓大族,瞧中赵氏,成立唐国。岂料赵氏却也是忘恩负义,竟不知感念恩泽,故此我仕途之事方才一再受阻。尘少,我知你是苏氏嫡出,且有经天纬地之才。然而你生母虽为正妻,却也并不得宠,苏家家主宠爱美妾,这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之事。否则以你长姐美貌出身,当初就不会许给一个不得志的藩王。你生母柔弱,竟也逆不过夫君心思,将那庶子充做嫡子养在身边。当初你流落在外,受尽风霜苦楚,辗转别的家族,只恐也是吃了不少寄人篱下的苦头。那时你来到秦家,虽然声明不显,我却知道你并非池中物。”
秦渊更知道,那时候自己心中升起的也不仅仅是欣赏,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忌惮。那时苏尘也不过十三,面容俊美绝伦,清秀出尘,貌如处子,看着沉静无害。族中一些不成器的子弟,有龙阳之好的,甚至对苏尘生出一些异样的心思。别人都瞧不上他,可惜秦渊却隐隐察觉到苏尘那美好皮相之下的锋锐。
姚雁儿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的讶然,看到眼前苏尘这等清雅脱俗的样子,倒是极难让姚雁儿接受,眼前男子幼年时候竟然也会因为不得宠而历经风霜。自幼吃苦的男子,心性自也是会有些不同的,不是过分的自卑,就是过分的自傲。然而眼前的男子,却仿佛是笑看烟云,超脱无痕。
而容世兰眼中却透出一股刻骨的怨恨,在她心目中,苏尘自然是极为完美的,不容别人一丝一毫的亵渎。就算秦渊说的是真的又如何,这一切毕竟也只是苏尘的过去了。既然已经是过去,那就不必提及。如今公子身上所散发的光辉足以遮掩住曾经的不堪,既然是如此,又何必再提过去之事呢?
“我犹自记得你十五岁那年发生的事情,你回归苏家,庶母极为嚣张,甚至公然下毒加害于你,事后却不受那一丝一毫的责罚。你父亲宠妾灭妻,名声已经是极为不好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到最后你的庶出弟弟却也是意外身亡,你的庶母彻底失宠,你的父亲当着所有的人面,弥留之极告诉所有的人苏家由你做家主。谁也不知道你如何做到的,可是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觉得你并不简单。”
“及你继承家主之位,虽然别人认定你并非人畜无害,可是却也不免小瞧于你。毕竟你根基不深,且又只有十五岁。然而谁也没想到,你竟领着三百甲兵,一夜间屠戮三千人。尘少年纪虽轻,这份狠辣决绝的手段却也是实在让人佩服。”
这些秘密,姚雁儿听得心惊肉跳,实在不明白秦渊为何又将自己牵涉入这趟浑水之中。姚雁儿表面上容色淡定,然而心中却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眼前的苏尘,宛如明月一般清雅秀丽,高高在上,清辉流转且又点尘不染。可是月亮越是明亮皎洁,隐藏在背后黑云就越发浓郁。那明亮清贵之下所隐藏的,是*的血腥,宛如尸体上所绽放的曼珠沙华,明艳绝伦却又有着一股邪异的魅力。
苏尘指尖儿轻轻拂动琴弦,却也有些个感慨般轻轻叹息一声:“这些杀戮,是家族的不幸。每次念及,苏尘就会觉得极为惭愧。”
“又有何惭愧?弱肉强食罢了,这世上的杀戮亦都是如此。及你成为家主,诸般手段让苏家声势日盛,又遏制五姓子其余四家,尘少果真天纵奇才。我虽心高气傲,却愿意服气真正有本事的人。我与许多人,都是觉得,世家有你,必定能繁华强盛。可惜,这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三年前,我们世家之中的年轻子弟,都是对你寄以厚望,只盼望你能开创属于世家的盛世。那日我们一并饮酒,说些天下大事,说说胸襟抱负。你那日难得喝了不少酒,你跟我说过,你是一个永远都不会输的人。苏尘,你可要荣幸,能让我秦渊有三年耐心的人并不是很多。”
“我们这些世家儿郎,个个都是一心一意的信赖于你。有些人,更是将你奉为神明。可是三年了,三年来,你身为世家子竟然亦是毫无作为,处处容忍皇族对世家的打压。这三年来,你除了做你的谪仙,又曾为世家谋算一分一毫?还是你们苏家,已经耽于安乐,以为有一个苏后,已经是富贵无忧,再也不必担心什么。我实在也不明白,本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