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不言败      更新:2021-02-17 00:54      字数:4721
  一下的,那时我就这样把手放在这里一动不动。我悄悄在心里对孩儿说,咱们一起等爹爹回来,爹爹一定会平安归来。”
  他眼圈一红,更拥紧她的肩膀:“我一定会平安走过这一关。”
  她倚在他怀中,不让他看到自己面上的浓浓愁云,故作轻松道:“是,一定会过去的。咱们并不是孤立无援,还有亲家冯老爷和妹夫他们呢。”
  他心下暗自叹息,温言道:“迎初,答应我,不管有没有胃口,都要注意进食,多少吃一点,好生照顾自己。”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彼此不再言语,拉下了帐帘,将一切忧惧暂且抛诸脑后。
  次日一早,待柯弘安走后,容迎初便命人将马灵语请了过来,只说听闻唐姨娘近日为马大夫人病重之事心焦,因而放心不下,欲前往马府探视。于是二人分别派了轿出柯府,往马家而去。
  到得马府,马灵语和容迎初先到翠拢阁等候,过得半炷香工夫,唐姨娘方从外头进来,脸上难掩倦色,一看到容迎初,忙道:“你大腹便便的,怎的说来就来了?要有何事,只管让灵语来跟我说了,我自会去寻你。你可得当心着点儿才是!”
  容迎初压不下眼角眉梢间的愁绪,道:“是迎初不好,明知道义娘最近正值事忙之时,还过来叨扰,可若不是事情迫在眉睫,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给义娘和义父添麻烦。”
  唐姨娘忙让心腹侍婢掩上了门窗,方问容迎初道:“你快别跟我说这些见外的话,究竟是何事?瞧你急得这脸色,可是柯府里出大事了?”
  容迎初摇了摇头,沉声道:“韦将军要相公跟他退守青州,昨夜他们会面,若非冯家三爷出手相助,恐怕相公就回不来了!相公一心要参考开春的会试,亲家冯大人是堂堂右都御史,有他出面保着相公,韦将军自然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相公,可是我心里仍是觉得没牛∥蚁胱牛甯刚檬潜坷晒伲热裟俏そ泻我於恢甯缚煞裰喙话眩蘼廴绾味家严喙粼诒浚萌盟靡运乘车钡辈渭踊崾裕俊?br />
  唐姨娘闻言亦是大惊,错愕道:“那韦将军竟打的这个主意?让安大爷跟他走?定是想着要安大爷和那韦氏在一块,可是你才是安大爷的元配夫人哪!”她咬一咬牙,又道,“你是咱们马家的义女,我们断断不能眼睁睁看你受这样的欺辱!我回头自会跟老爷言明这一切,让他务必要保住安大爷京都的官职。”
  容迎初松了一口气,道:“得义娘这一句,迎初便放心了。”她目带关切地看着唐姨娘,“义娘只顾着担心迎初气色不好,可是您的脸色也比前次见面时差了些,大夫人的病究竟是怎么了?”
  唐姨娘面上泛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怨怼,道:“大姊那样子,恐怕也就是近日内的事了。可她虽病得迷迷糊糊的,竟还留神替老爷定下了可配续弦的人选,她的贤惠识大体,真真让我望尘莫及!”
  马灵语皱眉道:“大娘当真跟爹提起了那位礼部员外郎李大人的妹妹?爹可曾答应了?”
  唐姨娘冷笑道:“老爷自然不会太过拂逆她的意思,不过她先下手为强,也得看她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我倒也不担心,她也就只在这几日了,我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容迎初知她心里也是烦扰之至,劝慰了几句后,也不便多逗留打扰,与马灵语一同返回柯府不提。
  至傍晚时分,柯弘安一回到府中,便急匆匆来到容迎初的内堂,拉过她的手道:“我听夏风他们说起,你今日到马家去了?路上来回也得两个时辰有余呢,你身子怎么吃得消?”
  容迎初微笑着为他脱下大氅,道:“我觉得镇日在这府里闷得慌,便出去走动一下,找义娘说说话。这一路他们都小心照看着我,不妨事。”她让静竹把衣裳收起来,又命了亦绿给送进来热茶,方道,“你今日到部里应差,韦将军有何异动?”
  柯弘安拉她到身边坐下,道:“今日倒是风平浪静,听吴大人说,韦将军在早朝上一语未发,甚是稀罕。他下了朝后,也不像平日里跟同僚们议事,独个儿打道回府了。”他取过暖意融融的手炉,放在妻子手里焐着,又道,“说不定他就此偃旗息鼓、知难而退也未可知。”
  容迎初听说韦英这日竟是不声不响的,只觉得内里必有蹊跷,可听相公如是说,又知是不想自己多虑的缘故,便点头称了是。
  他想了想,终还是开口道:“迎初,你到马家去,可是为了我的事?”
  她知是瞒不过,只得如实道:“义父是兵部侍郎,也是你的上峰了,万一你那边事发,我寻思着,或许义父能帮上一把。”她停了停,握住了他的手,“相公,我知道你总怕我担心,不让我多过问这些事,可是咱们夫妻长相守,又何须有这些顾忌?”
  柯弘安轻轻叹息,目内带上了一丝感怀。正欲说话时,门外传来亦绿的声音:“大爷,大奶奶,西府的陈妈妈来请,说是二老爷有事寻大爷和奶奶商量,请你们二位过去一趟。”
  柯弘安和容迎初闻声只觉意外,柯弘安来到门外,果见廊下站着陶夫人房中的管事陈妈妈,便问道:“二老爷可说了所为何事?”
  陈妈妈恭恭敬敬道:“回大爷的话,二老爷和二太太只说有极要紧的事,必须马上告知大爷和奶奶二位。所以劳烦大爷和奶奶往西府去一趟。”
  如此便也问无可问,只得换过了衣裳,坐上暖轿往西府而去。待一下轿,陶夫人竟亲自迎了出来,一手拉着容迎初,好一番嘘寒问暖,与他们一道走进了西暖阁。
  进门便看到候在堂阁中的柯怀祖,柯弘安和容迎初忙敛衽行礼。柯怀祖从临南窗的炕上站起,虚扶了他们一把,道:“咱们自家人碰面,就不拘这些礼数了。”
  各自分了主次落座后,陶夫人微笑着对容迎初道:“这大冷的天,原是不该让你奔波才是,我说要到你们东院里说话的,就是你们二叔说怕人多事杂,说不清会不会被人留心了去,还是咱们西府这里清静,所以便辛苦你们跑这一遭了。”
  容迎初顺着她的话客气了几句后,柯弘安转向柯怀祖道:“二叔让我们过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柯怀祖目带探询地看着侄子,道:“我依稀听闻,韦将军要你跟随他前往青州,可有这样的事?”
  柯弘安与容迎初心下均是一惊,相视了一眼后,柯弘安道:“消息传得这样快,连二叔也得悉此事了?”
  柯怀祖面上泛起忧愤之色,道:“这么说,此事竟是真的了?韦将军此举当真是强人所难,你是咱们柯家的长子嫡孙,如何能跟他远走?”
  陶夫人亦蹙眉道:“当日那韦氏进门,竟肯屈尊为平妻,我已觉得古怪。没想到竟打的这个主意!”她斜斜看了容迎初一眼,又道,“我听语儿提起,你今日和她回了一趟娘家,该是为了这事去找亲家老爷帮忙吧?我可也真真替你们着急,话说回来,出这么大的事了,你们怎么也不来跟我们做长辈的言语一声呢?只凭你们二人之力,恐怕不好解决吧。”
  柯弘安只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多谢二叔和婶娘的一片心。事关重大,弘安已在筹谋应对之策,你们不必担心。”
  柯怀祖却摇了摇头,眉间深深陷入了一个川字,脸色益发沉重:“此事我尚不知大哥是怎么想的,可是在我看来,绝不能让你跟韦将军走。我今夜让你们过来,除了向你们问明此事外,还想跟你们商量应对之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们处于孤立无援之境地。”
  容迎初暗自犯疑,口上只感戴道:“要能有叔婶们出手相助,自是更让我们定下心来。只是,不知二叔和婶娘有何良策?”
  柯怀祖道:“那韦英虽然势头强劲,但他也并非没有顾忌之处。你今日去找亲家老爷也是一个好法子,但若是我和亲家老爷一块出面,找到韦英的上峰辅国大将军钟延,让他去牵制韦英,可说是万全之策。”
  他的话如是一根救命稻草,陡然给了绝处中人以一线生机。容迎初心下不禁急切,正想再问,却见柯弘安侧过脸,目带犹疑地向她递了一个眼色,竟是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她心中一动,有几分明白过来,不由更紧绷了神经。
  柯弘安想了想,不动声色开口道:“二叔说的固然是万全之策,只是,弘安这边不知要如何配合?总不见得要劳烦二叔费尽心思、上下奔忙,而侄儿却坐享其成吧?”
  柯怀祖闻言,半垂下眼睑,没有马上回话。陶夫人看了自家老爷一眼,已是心中有数,遂转向容迎初道:“你当家已有一段时日,想必也该发现咱们府在祖茔附近所置的产业,地契和房契,还有账本都仍在苗氏手中吧?”
  容迎初听她冷不丁地在这时提起产业的事,心下一沉,愈发小心翼翼,便也不正面回答:“这两日正在清算旧时的账目,千头万绪的,一时还不得要领呢。”
  陶夫人干笑一声,道:“你摸不着头绪不要紧,我帮你理理清楚便是。咱们家除了在祖茔附近置下了地亩和庄子,也分别在东郊和西郊一带置了房舍和田地,还有临安大街上一溜的铺子,都是咱们柯府名下的。这年年的供给之费可是源源不断的呢,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为何过年前竟没有这些地亩、庄园和铺子的进项?可不就是全绕过了公里,都到苗氏手里了么!”
  容迎初面上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多谢婶娘提点。”
  陶夫人看她并不接自己的话茬,不觉有些不悦,只平一平气,又道:“迎初,我冷眼瞧着你挑这个担子也甚是吃力,柯府家大业大,让你一个年轻媳妇担着,也是为难。上回我曾与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与其另费心思去让苗氏把这些产业的账目交出来,不如咱们趁早准备分家的事,届时有族长替咱们主持公道,柯府公里置下的产业她全数都得交还出来!只要把韦将军的事摆平了,弘安仍能留在柯家,好歹还是长房嫡子呢,你们必定是占头一份,断没有那老三老五的什么事!”
  容迎初知她想说的必不止这些,只唯唯地应着,先不表明态度。柯弘安面沉如水,道:“如今有二叔出手相助,替弘安摆平韦将军一事,又有婶娘帮衬着筹谋分家,当真是弘安的福气。对二叔和婶娘的这份恩情,我和迎初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是。”
  柯怀祖笑得意味深长:“咱们宗族里的这些后生一辈里,就数弘安你行事最为知进退了。”
  陶夫人道:“可不是吗?还能体会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一片苦心!也不枉我们替你们盘算周全。”她忽地垂首沉吟片刻,复抬头道,“我记起来,咱们在几年前置下这些产业的时候,就曾有约定,各房按年掌管地亩、银粮、祭祀的供给之事。咱们如今便说好了,在分家时,弘安只要对族长明言往日的这个约定,因过去几年你二叔不在府里,便由长房来掌管。现下按着旧时的规矩,你那一份仍交由二叔掌管便是。”
  柯弘安和容迎初脸色均是一沉,全然明白了叔婶二人的意图。柯弘安冷笑了一声,道:“我要是没有听错,婶娘的言下之意,是想在分家之时,要我让出家业?”
  柯怀祖忙不迭摇头道:“并非如此,都怪你们婶娘没有把话说全,按着旧时的规矩,是该轮到我们二房掌管各方产业的供给之事没错。若然你不必跟随韦英离去,分家亦是对你有利之举,可你们到底年轻,没经过历练,先不说轮管的事,就是作为长辈我们也该帮衬着你们打理家业才对。”
  柯弘安了然地点了点头,拉着容迎初一同站了起来,道:“二叔的心意,弘安大抵晓得了,也心领了。至于韦将军一事,毕竟是弘安自己处事不周所致,原该自己设法应对,便也不劳二叔操心了。”
  陶夫人面上一沉,冷冷道:“我还道你们是聪明人,原来也不过如此!我们给你铺好的阳关道你不走,即便你守着家业不放,倘若韦将军那一关你过不了,终是逃不过一无所有!”
  容迎初淡然一笑,道:“婶娘自然是用心良苦。不过相公如今虽身处险境,但也并非没有转圜之机,正如二叔所说,相公是柯家长子嫡孙,是断不可跟韦将军远走的。正因为相公是长子嫡孙,即便日后当真要走分家这一途,也该依足规矩来。要真的分家了,那按房轮管产业一说也就不再作数,婶娘所说的让相公把他的家业交给你们掌管,更是无稽之谈!”
  柯怀祖垂头掩下目中的不满,低低咳嗽了一声。陶夫人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她睨了容迎初一眼,站起来道:“那敢情好!我便提醒你们一句,依着老爷的安排,你们该留的自然能留,该有的必定会有。若你们不自量力,来日也别怪我们不顾念叔侄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