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节
作者:老山文学      更新:2021-02-19 13:42      字数:4747
  孙寒挺身又是一个突刺,工兵锹鬼子侧身闪过,一手抓住孙寒的步枪,另一只手狠狠地举着工兵锹劈向孙寒。边上另一个兄弟将步枪磕上去,工兵锹顺着枪身劈在那个兄弟的胳膊上。孙寒立刻松开步枪,从腰间摘下手枪,此时工兵锹鬼子举起铁锹劈在胳膊受伤的兄弟的脖子上,一股鲜血一下子喷了出来,是脖子上的动脉断了。
  孙寒推上膛,举着手枪连开数枪,工兵锹鬼子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剩下的那个鬼子也被三把刺刀手忙脚乱,一个慌乱,两把刺刀扎在他的胸口。他瞪着眼睛,把腰上的手榴弹拉开弦,然后不顾刺刀还插在他身上,扑过去死死抱住一个兄弟。轰隆一声巨响,那个鬼子和黄老歪班上的一个兄弟同归于尽。
  短短两分钟的遭遇战,五对三,没想到鬼子尽管都死了,但自己的手下又损失了两个兄弟,而还有个兄弟肚子被刺刀豁开了大口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
  孙寒和剩下的那个兄弟把肚子受伤的兄弟抬了回去,路上看到了黄老歪,“立马把兄弟们集中起来。”
  黄老歪扭头回去集中起排里所有还有战斗力的兄弟,刚才损失了五个兄弟,现在整个排里已经伤亡过半。孙寒大致计算了一下,现在鬼子只有不足半个班了,现在仍然是接近三对一的兵力对比。但问题是鬼子的机枪比较麻烦,要想办法把鬼子的机枪打掉。
  “老李,你上房顶,我带着人从那边冲过去开火,逼迫鬼子把机枪火力转移,你一定要把他们的机枪打掉。”
  李雄明砸开窗户,在另外几个兄弟的帮助爬上屋顶。孙寒看他爬了上去,立刻带着几个兄弟沿着刚才包抄的路线继续冲过去。剩下的兄弟由黄老歪带着引诱鬼子的火力。
  孙寒从墙角探头看过去,时机应该差不多了,他定定神,招呼手下的兄弟开火。
  子弹纷飞,鬼子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李雄明此时身上只剩下四发子弹了,他瞄准远处河沿上鬼子机枪枪口的火光,嗒嗒嗒,机枪射击的声音非常清脆而连贯。李雄明一枪打过去,机枪声音哑了。李雄明长出一口气,没想到中枪的鬼子机枪射手挣扎着又扶起机枪开始射击,李雄明又开了两枪,分别打死了鬼子的机枪射手和副射手。
  此时鬼子只剩下五个了,其中还有个三个负伤的。孙寒和黄老歪从两个方向分别压了过去,鬼子最后剩的几个和孙寒他们进行了白刃战。
  片刻的厮杀后,战场上安静了下来。孙寒排付出沉重代价全歼日军一个步兵组。但这也是这支部队第一次成建制地消灭鬼子的一支部队。
  四、短暂宿营
  孙寒安排好伤员,其中一部分轻伤的随着排里其他兄弟继续走。重伤的留在老百姓家里,孙寒问清楚每家叫什么名字,嘱咐好,半个月之后回来接伤员,要是人死了,就要他家里人抵命。其实说是这么说,孙寒很清楚,其中一部分兄弟不一定还能救的回来。但嘴上还得这么说。
  忙活了半天,伤员分别被包扎了,他们专挑那种家道还比较殷实,房子看上去还象回事的人家安置。另外就是借粮,说是借,其实和抢差不多。但这也是没办法,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再饿下去,不用鬼子,自己就路倒了。
  李雄明砸开几户看上去比较富裕的人家,分别要了粮食、烧酒。让这几户人家赶紧烙上饼。当时世道艰难,一般人家那吃的上白面,要么是高粱米饭,烙饼更是家里来了客才有的。李雄明凶神恶煞一样,再加上还带着枪,所以没人敢说个不字。
  晚上排里在一户当地晚清秀才家里住的,他家里比较殷实,有三十多亩地,还请了三四个佃户。毕竟是有功名的人,家里整整齐齐井然有序。孙寒在门口放了双岗和流动哨。大家匆忙吃了顿饭,身上又有了力气,于是开始掩埋尸体和清点缴获。缴的三八步枪和少量子弹基本上都送给借了粮食的人家,有些胆小的不敢要。此外还送了两杆给秀才,当时枪可是贵重物,有些家里穷困的,一年的嚼谷买不起一支枪。当时的市价,一支三八枪比一头耕牛都贵。
  但排里带不了这么多枪,再说送出去的枪以后没准还能让当地的老百姓袭扰日本鬼子。子弹都是通用的,大家把缴获的子弹分到每个人,争取每个人都平均一点。
  尸体埋的很深,老百姓都帮忙挖。不埋第二天就得臭了,再说鬼子的尸体要是被发现了那就是排里违抗军令进行抵抗的铁证,违抗军令可是要掉脑袋的。而且鬼子的尸体要是被奉天城里的鬼子发现了,那还了得,整个村庄男女老少一个也别想跑。
  阵亡的兄弟和鬼子分开埋的,每个兄弟入土之前都被擦了身子。血水一盆一盆的,染在毛巾上,染在国土上。
  可能没人能够统计出自九一八开始,至抗战胜利止,这段漫长的日子,中国的国土上这样的普通士兵集体墓有多少个。一将功成万骨枯,功成名就的一将史书上记载了,那埋在国土下面的万骨呢?有多少人记得。
  古时候功成名就的将军受到册封,风光无限,打下江山的将军更是面南称帝,万民景仰,山呼万岁。
  但谁还记得万骨枯的普通将士?白骨堆成了山,将军在山上接受荣誉。
  万岁的不是将军,而是人民……
  1931年9月19日在奉天郊区遭遇战中阵亡的将士万岁!
  我们有无数吃饱了没事干的机构和官员,为什么不找个机构统计一下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名字不是万骨枯,他们的名字叫:英勇。
  入土为大,排里的兄弟给死了的兄弟磕了三个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事情来得太快了,大家感觉今天一天都像是在做梦一般,但这恰恰不是梦,就算是梦那也是噩梦。中华民族的噩梦。
  长眠地下的兄弟在提醒大家,战争已经开始了。
  晚上,孙寒和排里的三个班长商量了一下。孙寒觉得鬼子这次可能也就是短暂占领一下奉天罢了,别忘了东北的北边是老毛子的地盘,鬼子就这么几万人,不可能不忌惮老毛子。黄老歪倒是不这么看,既然鬼子动手了,要么东北军打回去,鬼子自己是不会走了。李雄明说的更干脆,这是少帅无能,要是张大帅还活着,啥鸡把小鬼子,长了八个蛋还差不多,早他娘打回去了。
  孙寒赶紧拦住李雄明的话头,他还不想招惹太多是非。一直没开口的三班长张福海说,就怕鬼子这次是动真格的,那排里就被动了,现在还不知道营里的主力在那儿,就知道部队是往吉林撤了,至于撤到哪儿还搞不清。还是先找到营里的主力再说吧。
  黄老歪说部队撤的太匆忙了,估计好多重武器都没带。孙寒叹了口气,本来武器就差,一个连才一挺机枪,现在倒好,家当全没了。孙寒又问了缴获的机枪,机枪现在配属给李雄明用,他枪法比较好。李雄明是和孙寒一起清点缴获的,孙寒打仗比较勇猛,但就是有点粗枝大叶。反倒是李雄明粗中有细,他还清点了子弹,缴获机枪子弹大概一百多发的样子。但鬼子的机枪没营里的捷克造好用,他以前用过,日本轻机枪打得时候还得往上头刷油,不然容易卡壳。
  大家谈了半天,也没有个头绪,油灯火苗一闪一闪的,众人又陷入了沉默。孙寒看着炕沿边上坐着发呆的丁三就问,“对了,小兄弟,一直没顾上问你,你叫啥名。”
  “老总,我叫丁三。”
  “不是问你小名,你大名叫什么。”
  “老总,大名就叫丁三,家里穷,也没读书,没大名。”丁三彷徨的样子。
  此后多年,负伤的丁三才在医院里学会了读书写字。尽管他大字不识一个,但就是这群甚至字都不会写的普通军人,用他们的生命换来今天我们可以自由学习、使用汉字的权利。
  是啊,汉语,汉字,能够千百年来延续至今,有多少生命曾经捍卫过它。那些生命鲜活着的时候一定都识文断字吗。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汉字,一种凝结着最强悍文明的文字,必将书写人类历史上最辉煌的篇章。
  但此时的丁三们呢,他们或许普通的如同史书中的一个普通标点一般,如果去形容他们,那就是一个堂堂站立着的惊叹号!
  丁三被大家盯得扭捏起来,大气不敢出。
  “别叫啥老总,当兵有当兵的规矩,见着当官的叫长官,记下了没。”李雄明训斥着。
  “记下了,老总。”丁三被训的慌了神,众人听了轰轰烈烈地笑。
  “没事没事,慢慢地就习惯了。”孙寒笑得眼泪都下来,丁三青愣的样子让他想起自己的少年。
  “长官,你觉得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孙寒沉默了一下,其实除了以前直奉大战,他也没有太多的作战经验。他就是象丁三这个岁数家里穷的没饭吃才当的兵,后来一步步升到了排长,还在军官训练队里读了书。以前大家都没和鬼子交过手,一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有一点孙寒非常清楚,那就是此时他是大家的主心骨,这时候他要是慌乱了,那这支队伍就彻底散了军心。所谓兵熊一个,将熊一窝的道理就在这里。
  “我约摸着鬼子长不了,出不了两月,我们迟早还得回来。不管那么多,先找到营里面的主力,不是说撤到吉林了吗,那就往那边找。”
  “长官,还有个麻烦事,这也没个地图啥的,再说也不认识路啊。”
  “我看这样,尽量避开大路,反正大致方向对就行。最多半个月吧,走也走到吉林了。我觉得部队的主力可能没有走远。”孙寒若有所思地沉吟道,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排里遭遇鬼子两股兵力丝毫不占优势的小部队,就折损这么大,如果遇到鬼子的主力怎么办。如果找不到自己的部队怎么办?
  要不向鬼子投降?这个念头在孙寒脑子里一闪,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投降鬼子的话,那兄弟们的血岂不是白流了。不能当汉奸,宁可打不过鬼子,当个孤魂野鬼,也不能当汉奸。那是要被老百姓戳脊梁骨骂的。
  “那要是再遇上鬼子咋整。”黄老歪问道。
  “尽量避开吧,我们现在人少,加上鬼子也确实厉害。能避就避,真避不开了,咱就跟他打。”
  “操他姥姥,没想到鬼子打仗挺凶啊。”张福海接茬说道。
  “也不是,主要是我们对鬼子的打法不适应,多打几仗慢慢就好了。”
  “妈勒比的,下次跟小鬼子打仗,老子第一个把妈比的掷弹筒打掉。”李雄明朝地上吐了浓痰,狠狠嘬了一口烟卷,他的烟卷烧得短的要烧到手了才扔在地上。
  “老李说的对,鬼子掷弹筒比较麻烦,下次一旦看到,不惜代价要首先打掉他。”孙寒一直喊李雄明老李,其实两个人年纪差不多,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咱们为啥没有掷弹筒呢?”
  “有也扔不起,你以为扔的那是榴弹啊,那他妈就是扔白花花的银子。”
  “咱东北富的流油,为啥没人家小日本银子多啊。”
  “呵呵,咱的银子都让老爷们拿去玩女人造房子花了。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少帅要天天打一种毒针,一天光打针就要好几十块大洋呢。”李雄明嘟囔着。
  “啥样毒针啊。”边上听得都来了精神。
  “听说是马针,打完了想啥有啥。”
  “不要瞎议论长官。”孙寒截断大家的话茬,这次少帅下令不得抵抗,看来给军心带来很大浮动。其实孙寒早就听其他军官讲过少帅打吗啡针的事情,但军旅多年,他见过的太多了,所以这种事情他觉得还是少议论比较好。
  “就这么定了,大家抓紧时间睡觉,明天一早咱们就去追主力去,要是碰不到鬼子更好,要是碰上了,管他娘的什么不得抵抗,掂枪干他小鬼子个球。”孙寒起身扎上武装带,他打算出去查查岗。
  “睡觉睡觉,妈比的,小鬼子别招惹咱们,不然打残他个比养的。”李雄明刚才被孙寒说了几句,心里有点窝火,但不敢流露出来。
  孙寒刚走出屋子,还没走到院门口,突然看到墙角有个黑影,孙寒立刻撩开枪套,抄起手枪断喝一声:“口令。”
  五、 一将无能
  那个黑影听到孙寒的口令既不回令也不说话,孙寒顿时感到后脊梁汗都下来了。此时屋子、院外的兄弟都拥了过来,李雄明持枪在手,刺刀指着那个黑影。孙寒壮着胆子走了过去,仔细看了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团黑影原来是一捆子高粱秆,孙寒暗自骂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好了,没事了都回去吧,好像是捆麦秸杆。我还以为是妈比的小鬼子呢。”孙寒把手枪插回枪套,“今天晚上大家都别睡太死,精一点,站岗的一定机灵点。”孙寒